后一个画面是大片大片的白,地面上不停的开花,如成片霜雪,四处蔓延,冰冷的颜『色』却给人火焰般的激烈,不出几秒又化开飘袅成烟,缭绕上空。很美的风景。最后,是一个男子的背影,邱梓从没见过男人的背影这么好看,一定是个精致的人,他在河边静静抱膝坐着,下巴抵在膝盖上,慢慢转过侧脸,邱梓等待看清他的全貌,谁知那男人像是察觉到有人窥视,用眼角瞥了一眼就马上转过头去,未看清模样。虽只一眼,但正好对上邱梓的眼睛,邱梓觉得他警惕万分,好似只在躲他一个人,眼神闪避,尽管是坐在“屏幕”前看片段,但一切很真实,那男子仿佛看见真的邱梓,转过脸便再没『露』面。邱梓只觉得似曾相识,熟悉得很。
“就这些吧。”白术女对邱梓说,“最后一个是我的梦境,也是真实的景象。那个男人就是凡脱,我无意用梦境窥探它,可它还是发现了,十分敏感,一点也不好接近。”
“暝界的妖怪都修炼的这么成功吗?”邱梓不敢相信这是罪大恶极的世纪敌人,这么姣好的形容,难怪弓彦当日心生恐惧。
“暝界的确有漂亮的妖怪,修炼得愈好外形就愈精致,但在少数,它是异常出众的一个。最美的。”廖术女极为不悦这种“美”。
“这其中有部分还得归功于我们的栽培,几千年前想必它还未有如此容颜吧。”
“撒韵,别说这种负气话,一切都注定的。”樱术女说。
“注定?我们不是没有反对过,是你们说服了大家。”看来当初在提携凡脱的过程中十二个人还是出现过分歧,只是少数与多数的问题。
“够了,不要为了一千年前的事起争执,樱说的没错,注定的,它当时骗得了我们一次,它就还可再做一次戏与我们看,逃不掉的。你们几个当时到最后不也是安了心的吗?”白术女摆摆手,示意安静。
“白术女,你还没告诉我,目皿要照顾的是什么人?”
“你已见到凡脱了,觉得他会用什么方式给我们开第一回合?”邱梓不语,定是很残忍的,“是心魔。”原来是精神上的折磨与伤害,那就必定是可怕的地步了。
“怎么个魔法?”
“它居然算到了天殿77个见习术徒的来世在人间受的苦,一一将这些苦灌进这些术徒的梦里,足足睡了三天,在尘世苦海里困了三天才出来,一个个都受到惊吓和打击,萎靡不振了。”樱术女不忍说下去。
“你别以为这点苦头熬一熬便过去,他们都不大,第一回来暝界,年纪轻,死得早,现在又得知下辈子的苦,一点指望也没了,如何活得下去。”白术女接着说,“这是给暝界一次狠狠的打击,见习术徒对暝界很重要,如果他们恢复不了,暝界的防卫就会有空隙。”
“这很可怕。”邱梓承认。
“对,很可怕。”一时大家都静了。很可怕。
第十六节术女的秘密
邱梓走出房间,目皿已在门口等候。
“你没事吧?”目皿明白现在的邱梓比任何时候的他都来得沉重,要一下子全部承受这段时间来发生的所有。
“还好。”邱梓瞅瞅目皿,拍拍他的肩,“让我一个人静静。我认得路。”
目皿看着邱梓的背影,黯然地说:“弓彦果然没说错,他真是要面子得很。”
邱梓沿着原路返回,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回忆刚才在冰幕上的画面。
要养一方土地,就得有十分的力气,原先荒凉的雀南湖滨陆地,到了如今比起朔城已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凡脱靠着魂粹的滋养不但给自己打造了一个王国,并显然已有了和暝界抗衡的实力,一点也不容小觑,而至于它的藏身地,就连井也无处下手,只能悄然离开。那个被窃走的魂粹,至今还在疯狂释放当日苏醒后爆发的能量,因为纤羽花仍未停止盛开,邱梓只觉得那些花儿开得实在惊心动魄。至于凡脱开的第一回合,邱梓嘴里只说了“可怕”二字,心里早就承认,凡脱岂止可怕,真是优雅的变态,高贵的邪恶。任谁都明白这回事件只是凡脱带给大家的见面礼,只怕它只用了不足两分力,就已让暝界面临术徒断后的威胁。
“它准备和暝界打持久战了。”邱梓自言自语,他思来想去,凡脱一出手对付的便是暝界今后的力量,想来它是要暝界断后,以增加自己将来的胜算,这样暝界就又多了一份顾虑。
“糟了,薄荷!”邱梓想起来和薄荷约好在原地会合,已经过了很久,不晓得薄荷在不在,说不定走丢了,邱梓匆忙往回赶。
术女们未散,还在商议邱梓的去留。
“他答应了,这是好事。”樱术女说。
“看得出来他没有勉强自己。”璃子术女开口道。
“他的确没有勉强,但是也没有多少信心,这才是我们现在该担心的问题。”白术女按按太阳『|岤』,反倒比先前更为难。
“白嗣,我们该往好的想,至少他留下了,这给我们带来了多一种的可能。”术女们对邱梓的选择还是表示乐观,虽然情形并不好。
“没错,我们现在必须打起精神来,凡脱第一回合就打得我们措手不及,我们必须马上并进入戒备状态。邱梓这次回来让我想了很多,我们还有太多的问题没有处理,至于他能给暝界带来什么,还是个未知数。”邱梓仍然是白术女的一块心病。
“我们既然相信邱天,就该同样相信邱梓,毕竟他们是同一人。大家应该能看出来邱梓的能力远不是一般术徒所及,这等能耐除了邱天,还会有谁。”廖术女说。
“这一点我对邱梓也有信心,”撒韵术女接着说,“不过我担心的是凡脱,我们从一开始就低估它了,现在对这个怪物仍然没有把握,怕只怕它和当初的凤凰……”
“别再提那件事!”廖术女愤然打断,“这是我们十二个人的耻辱,还提这个做什么?凡脱再厉害也只是个捡了便宜的妖怪,说到底,我们怕的只不过是那个魂粹。”
“廖,你让撒韵别提那两个字,可说到这个魂粹,凤凰不就是始作俑者?自从弓彦出现,我们就一直在过去里挣扎了,现在又何必忌讳这两个字?”白术女说道。
“没错,我一开始根本不能接受她,因为我一见到她就会想起过去,可是时间真的是伤病的良『药』,不论过去再怎么痛苦,我们都挽回不了什么了,更何况,弓彦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一个充满生气的女人,她带给暝界很多。弓彦,几乎让我忘记过去。”廖术女幽幽叹了口气。
“我们都这么觉得,但是弓彦的本质和……”樱术女未说完,廖术女就急急打断。
“阿樱!我不想再听见和过去有关的任何名字。”
“……是一样的。”樱术女失『色』,“我明白,在你们眼里,弓彦是弓彦。我们不能把过去的罪名推到她头上,所以她和那件事无关,对吗?”
“哪里会无关,如果无关,弓彦又何来这颗魂粹。你们其实都很疼爱她,不忍心把她牵扯进往事。”白术女说一语道破众人心事。
大家一时都没有出声,璃子见大家不吭声,打破沉默,把话题又拉回凡脱身上。
“话说回来,其实大家不用这么担心,凡脱如果……和凤凰一样,妖『性』这么大,它身上的味道是不会这么干净的,你们难道忘了吗?当初……”璃子欲言又止,“所以,我量它没有这么惊世骇俗的可怕。这等妖孽,有一个便是浩劫了,怎么会又再冒出一个来。”
“话是没错,但也不排除凡脱为了让我们释疑,而费尽心思去掉身上的妖味。”樱术女思忖着。
“那么它会用什么方法?就算是天殿也没有这种灵丹妙『药』。”璃子说。
“这叫要问问邱梓带进天殿的那位小朋友到底要做什么。”白术女站起身。
“这和一个小薄荷精有什么关系?”撒韵不解。
“我虽然不明白一个小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胆量进朔城和天殿,但我觉得她和凡脱有关。”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有意让她进朔城。”术女们静待时候到来。果然,不多时,一个术徒慌忙在门外大呼:“术女,『药』房失窃,鹿牡心丸失了一颗。”
“我们走吧,邱梓现在应该正急着找她。”白术女率众人一齐离开前往『药』房。
『药』房失窃在天殿实属大事,因为任何『药』一旦未经正途使用,后果都万分严重,如今暝界开始大『乱』,在这个节骨眼上『药』物失窃,天殿上下都很是紧张,当班的术徒更是拉了警报。邱梓听到警报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薄荷,一来是直觉,二来是他在原地找不到一片叶子。
“薄荷!薄荷!”邱梓一边奔走一边喊薄荷,但只怕此时薄荷连邱梓也要躲开,邱梓怪自己一时大意,从没想过问薄荷什么要来天殿,他早该想到一个妖精来这个地方定是另有目的的。邱梓苦苦找寻,只见到大批的术徒四处搜索奔忙,未见薄荷影子,连片叶子也没看见。正找着,迎面遇到了目皿。
“邱梓,『药』房失窃,你知不知道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不是身上不小心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刚说完,就有个小些的男孩子跑过来与目皿说术女已经找回被盗走的鹿牡心丸,并且收住了偷『药』人,是个薄荷精。
邱梓翻翻白眼,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看来我们一开始就被涮了,一切都在术女的掌控之中。她们是不会让一个妖精就这么进朔城的,所有的一切术女早就预料到了。”
“你果然带了妖精进来。”目皿说。
“先别说这个了,我猜我们需要去大殿,薄荷需要我。”邱梓拉上目皿一起跑往大殿。
第十七节薄荷之谜
“哥哥,为什么家族里的长辈都不喜欢我?他们都对我好冷漠,我是与你同根同系的妹妹吗?”薄荷用小小的枝叶轻轻触碰了一下坐在身边的哥哥。
“没那回事薄荷。你还太小,许多事情不明白。总之,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不管是家族的长辈,还是外面那些想要夺你『性』命的妖怪。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到你长大的。”博抚『摸』着地上这株小草,这是他唯一的姊妹,是要用尽生命去保护的亲人。
“他们说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薄荷很困『惑』。
“不,你不是特别,而是比一般的同类更优秀。薄荷,这种优秀是那些嫉妒者无法拥有和复制的,你应该为这个感到高兴,而不是把这个优势当成负担。只是凡事都有得必有失,你得到了我们没有的,就得承担我们也不曾遭遇的一切。一切都很公平,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好吗?”
“嗯,有哥哥在我很安心。哥哥也是比同类更优秀的,所以我可以被保护得很好。”薄荷很安心,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身遭不测,她甚至忘了自己还未成形。
薄荷的家族在暝界势单力薄,但地位很特殊,也很尴尬。天殿当然是把这一家族视为妖精,但又不同于别族,一直都不公开地派遣最优秀的术徒暗中保护,也是一种变相的监视。这些得归结于薄荷叶的味道,朗朗乾坤偏只有这种味道可以遮盖妖魔鬼怪身上的污浊腐气,要是被吸干身上的香味,那么这株薄荷几乎就无『性』命可言,只剩一具空壳。但是普通的薄荷只能遮盖一时,过不多时就会失效。尽管如此,还是有妖怪经常侵犯薄荷族群,因为靠一时的遮掩,修成|人形的妖怪会有恃无恐地进出人群,甚至袭击术徒。正因如此,薄荷在暝界两面受夹,妖界虎视眈眈,而天殿也不喜欢随时出现薄荷与别的妖怪勾结的局面,也不十分抬举。在一千年前曾有术女提出铲除这个族群,以免成为大患,这个消息让薄荷整个家族都惊恐异常,但当时这个建议还是被否决了,反对的人就是邱天。
作为一个朝不保夕的族群,族里需要一个首领,决定家族的走向。每隔一百年薄荷家族都会选最强大的薄荷精作为族长,但其实作为族长,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向妖怪低头,或是与天殿妥协,整个家族的命运也随着族长的决定风雨飘摇。
薄荷出现在这世上的第一天,大家就明白这是未来的首领。这是一个无与伦比的薄荷精,她的香气就说明了一切,清透却并不薄弱,不易于捕捉却很容易抓住别人的嗅觉。在薄荷族群里,香味越是出类拔萃,法力越是强大。千年难遇的香味,也许她只配叫薄荷。
除了身上的香味,薄荷族异于别的妖精的地方还在于每位首领都会预见未来——这也是判定首领的标准之一,只有法力出众,才能具备。
薄荷刚降生时,当时的首领喜欢拉拢别的妖精,亲近妖怪。不知与妖怪达成什么协议,受到伤害的薄荷的确比以往少了一些,只是每年损失的薄荷数量很统一。虽然很受争议,但这位首领还是得到了相当数量的支持者,并且一致希望可以继续这种领导方式。
但是薄荷的出现是这种可能降为零。首领一见到薄荷就给她做了一个预测,结果大为气恼,在场的还有族里很多拥护者,大家纷纷表示担忧,觉得由薄荷带领将会使家族走向落败甚至被铲除。这种担心很有传染『性』,许多同类对薄荷视为不祥,都不相信百年后薄荷带领下的命运。于是在薄荷成形前,身边只剩下哥哥在旁守着。离薄荷成形还有十年时,薄荷的双亲已经被不成文地送走了。博从一开始就反对这种统治,双亲无辜被牵扯,更是让博憎恶当时的首领。他明白只有薄荷统领家族,才会停止这种悲剧,所以一直对薄荷谆谆教导,是非曲直更是不容许有半点混淆。薄荷视哥哥为天,她只听博的。
本以为可以这样风平浪静地等到薄荷长大,但是天有不测,在薄荷成形的前一天,博受到了攻击。薄荷不知是怎样的妖怪,只知道博在临走前用一层土将自己浅浅盖住,自己与那妖怪周旋,可终究敌不过,想必法力极高了,连博也逃不出。可是还未来得及为哥哥难过,薄荷只觉得身上的土重了千百倍。本来明日就可成形,浅浅一层土稍顶头就能钻出去,可是这么重的土几乎把她埋了。薄荷连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重重地打入了土下,一埋十年。之后薄荷族遭遇了生存危机,因为薄荷愈妖怪的勾结已经到了泛滥的程度,负面影响很大。术女认为最快的方法就是完全铲除,但是作为首席术徒的邱天极力反对,鉴于他在天殿的地位,术女们只好暂时把计划搁置,但也对薄荷族采取了很严厉的打压,顿时薄荷家族内讧四起,『乱』作一团。邱天主动请缨,清剿薄荷族的异端分子,重整秩序,挑选新的首领。除此之外,他打听了十年前备受瞩目的薄荷的下落,几经周折,才找到了薄荷被埋的地点。当薄荷被挖出土时,已经奄奄一息,枝叶残败,几乎丧命。邱天向天殿请示了一颗鹿牡心丸,使薄荷服下,悉心照料,终于使薄荷缓过气来,直至完好无损成形。
深埋地下十年,重见光明时早就物是人非,对薄荷来说,最大的苦难莫过于唯一的哥哥不在了。她曾多方打探当日被袭击后博的去向,因被妖怪吸尽精气后若没有整个被吃尽,尚有完整躯体,如果保存完好,不排除可以用鹿牡心丸为他续命,虽然一时补不回元气,但好歹可以捡回『性』命。
但是当时的薄荷对邱天保留了此事,她知那鹿牡心丸不是普通的养身『药』,几乎是可以扭转乾坤的还魂丹,就连邱天也是向术女请示再三才苦苦求来一颗,现在又为了这么一个不知所踪的妖精,别说术女,就连邱天怕是也不会答应的。所以薄荷选择了沉默,自己继续找寻哥哥。
薄荷恢复不久,邱天就离开了暝界,临走前曾嘱咐薄荷回到族里,并交代新的首领不可让薄荷再遭遇过去的种种。因为之前受的伤害实在大,鹿牡心丸『药』力有限,薄荷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而且无法长大,这让家族认为薄荷无力担当首领一职,所以再没有提起之前关于薄荷的种种。但经过这么多波折,薄荷早已不想继续留在家族,与那班终日待她阴阳怪气的老顽固抬头不见低头见,于是薄荷选择了离开,独自打听博的下落。
没想到一找就是一千年。
薄荷知道哥哥也许早就消失殆尽,这么完美的薄荷精,任凭什么妖怪应该都想要占尽所有吧。但是薄荷并无预感,她还是想找出当日袭击哥哥的妖怪,不为复仇,只想见见是什么样的牛鬼蛇神。薄荷一切苦楚无法对人言,除了哥哥,唯一爱护她的邱天大人已不知在人世间哪个角落,她就这么孤寂了一千年,混迹于各种妖精怪物之中——这么一个小孩子,没有谁把她放在眼里。
直到听闻了邱天转世无故落入暝界的传闻,薄荷开始觉得事情也许会有转机,她需要帮助。可是没多久朔城就传来噩耗,暝界如临大敌,邱天转世逃跑,天下大『乱』。但是薄荷没有死心,她有预感还会有事端发生,于是静待时机。关于未来,薄荷不想预测太多,她怕会不小心预见不想知道的消息。可是预感是不能意料和控制的,尽管能够感知的事情很不具体,但是一定准确,于是事情真的发生了。
那天薄荷只觉得异样,一心只想往活死人荆棘林去。虽然平时多有消遣那帮“无面人”,但薄荷只觉得这躺去必有意外收获,果然,一到那里就听见活死人在讨论诸如“仿品”的字眼,薄荷心里一猜,就知那仿品八九不离十是邱天转世。于是把心一横,要了来。一是为了报恩,活死人『性』情古怪得很,不知会怎么为难他;二是为了找机会进天殿,既然找哥哥无果,不如先备好鹿牡心丸,要是运气好找到了博,那就再好不过,如果已经没有希望,就双手奉上所偷的『药』丸,听凭处置。
第十八节抽丝剥茧
大殿鸦雀无声。大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这个潜进天殿偷『药』的身世凄楚的小妖精。邱梓晓得他现在在暝界无任何地位,暂时保留意见,待术女作出定夺再做打算。
“所以,”白术女打破沉默,“你现在也是听凭我们处置吗?”
“我无话可说。”薄荷很平静,这似乎在她预料之中。
“你应该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很严重。若是普通的『药』品也就算了,可偏偏是鹿牡心丸。你是第一个进天殿偷『药』的妖精,我们没办法姑息。”廖术女说。
“我已有准备。”薄荷视生死为游戏。
“等一下。”樱术女打断,“她是邱天当初竭力维护的薄荷精,邱天如此重视她,可见她并不普通,我们还是三思后行。”
“没错,再说她偷鹿牡心丸只是为了救她兄长,并不想制造祸害,行为也未曾有过偏失。只是个孩子。”璃子与樱术女意见一致。
“她不是孩子了,她是个有上千年修行的妖精。”撒韵提醒诸位。
“就是这样才可怜嘛,侏儒诶!”邱梓在边上帮腔,只是实在无任何效果。
“那就实在可怕,用外表『迷』『惑』所有人,实际上道行深不可测。”撒韵步步近。目皿碰碰邱梓,示意他别再说话。就在大家再次沉默时,角落里一个一言不发的术女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先别急着处理她,我现在想起一件事,薄荷说的让我想起一个时间。”
“墨,你想到了什么?”白术女问。
“邱天离开暝界之前的十年。”全场哑然。邱梓只觉得氛围异常,捅捅目皿,小声问:“那十年发生了什么?”
“是凡脱。凡脱进入天殿成为内学,十年后邱天就投胎了,也是那一年,凡脱挖走了弓彦的魂粹。”
“你是说,那一年袭击薄荷哥哥的妖怪就是凡脱?”
“没错,时间很吻合。薄荷的哥哥遇袭,紧接着凡脱进了天殿。听薄荷的描述,她哥哥应该可以维持一个妖怪身上的味道十年。”
“那么说当年凡脱很可能是得知自己的味道就快盖不住了,所以在『露』馅以前抢走了魂粹?”邱梓大胆假设。
“这个我不敢肯定,凡脱的心思从来猜不透,也许一切都是当时十年前就做好的预谋。”
“如果不是预谋拿走魂粹,而是计划有变薄荷味无法持续于是临时改变主意攻击弓彦,那么当初凡脱很可能是想要袭击薄荷,而不是薄荷的哥哥。”邱梓被这个结论惊出冷汗,如果凡脱没有下错手,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一切。
“现在有两种可能,”白术女说,“凡脱的目标仅仅是薄荷的哥哥,目的是弓彦的魂粹;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凡脱被薄荷的哥哥误导,弄错了目标,结果出现了偏差,它无法继续掩藏,于是中途改变主意攻击弓彦。之后邱梓出现,唤醒弓彦,开启魂粹。”邱梓知道,如果第二个可能是真的,那么薄荷间接改变了暝界的命运。
“不。”薄荷听到凡脱两个字后,浑身像是注了铅,一动不动,眼神也直直的,她开始想活下去了。仇恨有时真是一剂灵『药』。“还有一种可能。不管得到的是我还是哥哥,凭我们的资质,任凭吸谁的元气都可以预测未来之事。它完全可以预见邱大人会在十年后离开,所以选择在那个时间下手。”这真是要了命,邱梓想到凡脱算中77人未来之命途,不禁打一冷颤。
“话说回来,如果薄荷果真是凡脱的目标,那么她应该可以帮凡脱遮掩更久,甚至完全消除它身上的妖气。这么看来,薄荷的确不是普通的妖精。仔细思量,我认为邱天当初没说错,薄荷应该为天殿所用。”墨术女不紧不慢地说,但语气很肯定,这是一件不容置疑的事情。邱梓松了口气,小薄荷脱离危险了。
“一个妖精,任凭她本事通天,又能如何?凡脱不是最好的例证?”撒韵术女仍然有所保留。
“我明白你的担心,但是薄荷终究不是凡脱,她只是一个想挽回哥哥的孩子,上千年的修行中她从未做第二件事。薄荷族有别于普通妖精。妖精的摧毁能力有限,但能够给天殿带来多少好处这全看我们自己。”墨术女耐心解释。
“撒韵,就算薄荷有异心,暝界上下也没有第二个魂粹供她抢夺了。”白术女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事情似乎到此为止,薄荷涉险偷取鹿牡心丸,结果以被天殿收为己用告终。
术女对薄荷交代了一些事宜后便散去,留下术徒打点一切。
薄荷一等众人离开,就急急地跑到邱梓身边,不住道歉。
“对不起,邱大人!我没有和你说实话,只告诉你救你是为了报恩,其实另有目的。我利用了你。”
“你没有对我撒谎,你只是对我有所隐瞒,就像当初你对邱天一样。”薄荷一怔,“你当初没有对邱天透『露』你想救哥哥的事。”
“我以为……”
“如果你说了,恐怕邱天不光会再要一颗鹿牡心丸,还会顺着前因后果发现凡脱的真面目,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一遭。”
薄荷不知说什么,她似乎做错很多。
“我不是怪你,薄荷。你没有利用我,你没有对我造成伤害而是救了我,我应该报恩。”邱梓更多的是同情薄荷的遭遇。
“你已经为我说话了,我很感激。”薄荷百感交集。
“这个就别提了。”邱梓觉得刚才还不如不说,真是欠缺智慧的发言“我有别的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
“你说当日身上的土忽然间沉了很多,照理说凡脱决不可能这么做,这对它没好处,再说它也不知道你的藏身处。所以可以肯定当日还有别人在场,而且这个人一心要置你于死地。”
“是家族中反对我的长辈。”
“怕是与凡脱勾结。”目皿道。
“薄荷的藏身地只有薄荷族知道,有凡脱愿意代劳解决那些老顽固的眼中钉,他们一定带路了,至于结果,只要薄荷无法翻身,凡脱害谁都一样。所以,虽然出乎意料薄荷的哥哥出现引开凡脱,但是没料到背后还是尾随了一只黄雀。”邱梓心里感慨这种钩心斗角并非只在人间上演,有欲望的地方就会有伤害。
薄荷越想越难过,不是因为无法为家族所接纳,而是又一次为哥哥的牺牲伤心。
“薄荷别难过,凡脱行事诡异,从不按常理做事,也许你哥哥真身还在。”目皿看到薄荷这么难过,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尽量安慰。
“让我单独待会儿。”
“不可……”
“我不会出天殿。”薄荷低头走开。
薄荷的事情告一段落,但邱梓的疑问更多了,他对暝界有太多的空白来不及填补,除此之外似乎有些环节被忽略了。
“在想什么?”目皿发现邱梓一脸疑『惑』。
“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整件事情让我觉得有空白,像是有些环节被遗漏了。”
“什么环节?重要吗?”
“我觉得很关键。”
“是你对暝界还有什么不了解吧?你可以问我。其实上次弓彦带你出逃时你大可以问她暝界的事,骑在洞晶背上欣赏暝界风采,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洞晶是……”
“弓彦!”邱梓像是忽然抓住了什么。
“你喊弓彦做什么?”
“我一直被薄荷的故事带着走,其实整件事的关键是弓彦。”
“那当然,魂粹是她的。”
“不,魂粹并不是整件事的起因,而是凡脱觊觎魂粹的原因。”
“当然是因为它知道这个魂粹威力非凡。没人知道为什么弓彦会有这等魂粹,恐怕只有淑女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它夺走魂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不要告诉我是推翻术女政权掌控暝界这么陋俗的野心,我相信凡脱没这么简单。我想说的是第二种可能——白术女说的第二种情况。”
“因为薄荷味失效临时决定挖走弓彦的魂粹?”
“你不觉得薄荷味失灵身份被揭穿与抢走弓彦的魂粹之间缺少一些连接吗?换言之,这两者并没有直接关系。而且话说回来,假如果真是第二种可能,那么凡脱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魂粹。”
“如果目的不是魂粹,薄荷味失灵是意外,那么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使凡脱确定达成目的的另外一个方法,就是拿走弓彦的魂粹。”
“这就是我说的空白。”
“而这个空白的关键是弓彦。”
“但愿是我们多想,但愿凡脱早就瞄准了魂粹。”邱梓想起上次弓彦所说的,和那个妖怪有这种缠绕的纠结,一定是很大的心理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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