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面上云淡风轻,小少年已经暗暗在想这小短刀脸儿白白圆圆的看起来很软,小心眼地回忆发现上次他并没有给自己找不痛快于是决定等回去就把博多藤四郎调来近侍。
——
“胜利啦大将!”
帅气地一拱手,稳重含蓄的短刀惬意地扬眉,英姿飒爽。
小少年用空着的手捏捏药研手指,皱着小鼻子:“唔…有些乏了……”,越过他,将嘟哝着“明明只跟着散了散步嘛”的乱和包容地笑着“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底层了。底层才能找到毛利”的一期一振甩在身后。
“那么,诸位,继续进军。”说罢不再回头。
地下灯光昏暗,在原地喘了喘气的药研盯着自己刚刚被握住的手,攥了攥,若有所思。
天花板滴答、滴答地,水滴,或者说不清是什么的液体缓缓地渗过砖缝,从不知哪里滑下来,滴落在他们眼前,身后,或者是找不清楚的角落。
从地面透出的蔓延的,潮湿,腐朽,泥泞,穿透脚面,钻进衣摆,侵入肌肤——
墙上挂的火把一闪一闪偶尔爆一亮,却没有声音,只将一行七刃的影子拉长,扭曲成墙上忽大忽小的黑洞。
大阪城地下,底层!
一期一振捏紧朱红刀柄回身将弟弟们护在内侧,转身想叮嘱一句练度尚低的博多,回头时却,定在当地,瞳孔倏地锁紧——
“咻——”
平野咬牙蹿上已赶不及,动如雷霆的,金黄枪尖万钧破甲,一期一振耳边一痛,再看几乎已要将徒劳扔着箭矢阻拦的小男孩贯穿——
“博多!”
墙上火把齐齐一暗,金光大盛刺得几人睁不开眼看,一期近乎绝望地拔刀出鞘,拼尽全身气力,斩!
刀锋雪亮,却是软绵绵打在什么东西上陷进去被弹开,待双眼刺痛逝去视觉恢复正常后,一期一振,颤抖地打开眼帘——
小少年,好像是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小呵欠,也不说话就往前走,手上牵着的博多手拿小判,虽然脸上没什么血色,却是,毫发未损。
一期一振这才想起刚刚才只顾着博多的安危,竟丝毫没顾虑到审神者也是高速枪可能的攻击对象。
好像是,鹤丸国永围观了所有冲突就若有若无曾说出一句“一边是满心期望,一边欣喜但依旧分着先来后到亲疏有别,融洽是怎么可能呢?”
一期一振看着余惊未过的乱、前田和秋田,再看看已经领着博多走到一边拾捡小判的小小少年,忽然觉得那蹲在地上收拾的小小一团,显得分外伶仃。
定了定神,见药研手握刀柄已经开始探索敌人,并上几步招呼弟弟,横刀在手。
☆、喵也参战
刀光,剑影,嘶吼,霹雳——
前田藤四郎短刀在手腕间频点,刀影飒飒剑光点点,一转,压上了千钧一样,挡格!腕骨咯咯作响,剧痛之下高几层楼的敌刀逼近几分,再往前,前田狠心一咬牙,抽刀,突刺,入肉!再一转入,扭格抽出——
“倒下罢!”
黑影,灰飞烟灭,前田刀尖点点却没及半点喘息,脊背被大力一撞踉跄向后,
药研藤四郎啐出一口血沫,双膝微曲不退反进,一递一转,刺入
脸上血渍裂出缝隙——
“连刀柄——都贯穿进去了!”
暗紫的眼眸杀气四涌,却猛地映出一个小小金点,瞳孔急剧缩紧——
“小心!”
前田闪避不及太刀已贯穿上前,手臂酸软本体刀尚未及举起——
噼啪两声,刀装,碎裂。
一期一振拆下自己一个金刀装给前田装上:“受伤了吗?”后者不答迎身急转两步,当当作响金光乍闪,“平野,左侧!”
平野闻言浑身一乍,筋肉陡起却是握拳之下右手剧痛,咬牙将刀换于左手,举至头顶抵住,骨刺嶙峋,白骨和刃影混杂教人胆寒,且战且退,咔哒后脚步一踉却是后背已抵到墙壁,巨大的敌人裂开的缝隙里闪出类似怪笑,太刀高高举起——
“啊啊啊啊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人了!!!”
面前清明,是乱高高跃起又跌倒在地的身影,衣襟破碎,遍体鳞伤——
真剑必杀!
“一期尼!敌人一窝蜂涌上来,要扛不住了!”
“这敌人远远比惯常的凶悍啊!”
“到极限了——当心——啊!”
一期一振瞠目欲裂,窜到敌阵厮杀一阵黑雾四散血肉横飞,却终究一刃之力,刀刃上渐渐有了裂痕,眼见比自身还长的敌刀又横扫至眼前,身后,是伤痕累累的弟弟们,一期咬牙将刀横举,
当!
脊背肌肉拎起一簇簇山峦,然久战之下精疲力竭的他如何抵挡得住勇悍魁梧的敌军?眼见刀锋一寸寸逼尽他护于身后的弟弟,一期眉心一乍腰上发力,再添几分气力——
虎口破裂鲜血横流,敌军却只被逼退几步,眼见更多黑影重重围上,一期一振挺直腰背尽力挡住刀锋,
心下,却懊恼得绝望。
托大了……自己一刃,连弟弟都护不住,团聚都做不到……
却听得身后乱声嘶力竭却气急败坏地呵骂:
“你怎地,袖手旁观!”
一惊之下余光后撇
金灿灿的小判堆上,小小少年宽袍缓带面庞素净,这充斥着杀戮悲哀的浑浊地下,似是没受到丝毫影响一样,甚至可以说得上眉目纯净怡然,秀若远山,馥郁缱绻,却是不干己事,袖手旁观。
牵着的博多早已急的两眼通红抽抽噎噎地脚下发力要挣脱禁锢往兄弟身边跑,却被死死钳住移不得分毫。
“你怎地有脸称是我们的兄弟!”
“藤四郎短刀虽非个个身经百战却都是锐身当难绝不迟疑!”
“懦夫,你难道要看着我们都碎在你面前吗!”
“你的本体刀呢?战斗啊!不是厉害的一进门就能把我们都击倒吗?短刀之耻啊你!”
短刀们一见之下怒火中烧纷纷疾言厉色叫骂出声,药研阻拦不及只得缄口,一期一振咽了口血腥见弟弟们伤损心下惨然也终于忍不住出声:
“你难道只会向兄弟们施加暴力?或者,你并未将藤四郎们当做兄弟吧?”
眼见敌刀再逼近几分而自己再无战力,几刃大叫一声却纷纷奋起残躯想庇护兄弟——
眼前,轻衫一摆,久久无动于衷的小小少年推手将博多推至药研怀里,足尖点点,双手掐诀结印——
白光大盛。
依旧是毛绒绒的却多了几分凄厉。
刀剑相阁声,咔嚓咯吱斩断白骨毛骨悚然,墙壁震颤敌人的怒吼声不时夹杂着一两声闷哼,墙砖破碎,飞溅的碎石打在身上生疼,药研艰难地伸出手甲护在博多头顶,却觉空气齐齐一压——
混沌、污浊、杀气,翻卷腾挪,似是此方天地都在等这重宝出世的九九雷劫,石破天惊——
“虽无刀锋,但存刀魂!”
“轰!”
耳膜几乎破裂的疼痛之后,归于寂静——
鼻端虽还绕着血腥,这大阪城地下的空气,却似乎已经一一归于祥和。
……
“我名叫毛利藤四郎,因为曾在毛利家待过所以叫毛利藤四郎。以后也一起努力加油吧!……诶诶啊!”
轻快的声音响起时,一期一振欣喜地睁开眼睛回头去看,入眼的,却是让他日后只需回想便肝胆俱碎——
一地的断肢残骸里,小小的少年向着若草色头发的小短刀留下一丝轻轻的笑,抬手似想揉揉他的小脸儿,却未等到毛利会意将脸凑过来,便如断线纸鸢直直落下,在小短刀骇然的目光下——
一寸寸一分分,冲淡,身影逐渐飘忽,若隐若现,再逐渐消散,乃至最后,零落烟消——
地上,只留下一柄纯白得像是覆了霜雪的短刀。
依稀能看出点锻造风格的,却似将一切都刻意磨掉、抛弃,一期一振颤抖着,缓缓靠近,用带着血污的双手,捧起那振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