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画扇

画扇第13部分阅读

    假如没有如音,便没有今天的丹毓了。丹毓最终一声叹息。

    …………

    苏青禾回到寝宫之后并不急于入睡,虽然门主吩咐她早点休息,可她想着今日的种种,并不舍得入睡,生怕一觉过后所有的景象都成了幻觉。

    与门主相处她既开心又患得患失,患得患失大概因为她不明白门主为何喜欢她,她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门主吧,然而她会努力成为门主身边不可缺少的人,她一定要弄明白门主的身体有何旧疾,为何依赖祁合香。

    苏青禾洗漱之后打开门主给的祁合香的香囊,抖出里头的香料摆放在玉盅里,细细观察,正当她入神之际,门外忽然有动静,好像有争斗的声音。

    苏青禾一惊,仔细听着刀剑击鸣的声音以及吵杂的脚步声,她便迅速把收好香囊,穿上外衣躲到门后。

    她不敢出去,也不急于出去,然而她仍想要探清楚外头发生了什么。

    争斗很激烈,隐约还听到几声阴阳怪气地十分鬼魅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而后窗上随即覆上一层飘忽的阴影,哧啦飞过去了,那影子盖过苏青禾的头顶令她头皮发麻。她很害怕,正紧紧贴着门,随即,对面的窗户上又哧啦晃过一道影子,这一次她看清楚了,类似蝙蝠一样的人影,蹿得非常快,若是半夜看到一定得吓得灵魂出窍。

    外头的搏斗声依然很激烈,可是鬼魅的笑声越来越放肆,没多久,所有的影卫都倒了,再也没有刀剑击鸣的声音,也没有脚步声,唯独鬼魅的笑声越来越得意张扬。

    苏青禾听出了这是两个人的声音,虽然音色十分相同,可一前一后,笑声阵阵应和很明显是两人,那两个人正朝着她的门上本来。

    苏青禾大惊,赶紧冲向卧室,得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可宫殿里这么狭小,她还能躲到哪里呢,正当她蝇头乱转之际,两只鬼魅已经踢门闯进来了,苏青禾大惊,随手拿了墙上的弓箭做好准备。

    两只鬼魅跑到她的卧室,苏青禾指着弓箭怒斥:“别过来!”

    她看到了是两个披着黑斗篷的身形枯瘦的男子,可是那两人还能称为人吗?因为他们披头散发,一人白脸,一人黑脸,眼圈乌黑,唇色发紫,活像地狱里爬出的鬼魅,恐怕黑白无常都要比他们好看一些。

    那两人看着苏青禾慌得双手发抖的架势,毫不畏惧,对视一眼,仰头哈哈大笑。笑声阴森鬼魅此起彼伏,令苏青禾毛骨悚然。

    一人伸出骨廋如柴的手对苏青禾道:“把金玉丹交出来……交出来……”

    “交出来,我们饶你不死,交出来……”一人也应和道。

    对于苏青禾而言,他们的动作简直像是招魂,她已经害怕得来不及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了,只一步步后退。

    白脸鬼看到苏青禾腰间垂挂的香囊,手臂忽然伸长,倏忽就拿走了。

    苏青禾大惊,连忙大喊:“那不是金玉丹,那是祁合香,你们要的金玉丹在外头大殿的桌子上,我不阻拦,你们随便拿,但把祁合香还给我!”

    黑鬼忽然笑:“老白,祁合香是丹毓那小子救命的药丸,毁了最好!”

    白鬼嘿嘿一笑,手中化真火,一下子把那香囊焚烧了。

    苏青禾大惊,但是想门主应当不止这一只香囊,她过后再问门主要便是,于是不动声色。

    可是黑鬼猛然发现苏青禾腰上要有别的东西,一把伸手夺去了。苏青禾惊吓,这是她与太子研制出来的苏家奇香,只此一味了,若金玉丹被他们夺走了,他们又拿走了香囊,以后便没有了,她上前制止他们:“这是毒物,不能闻,亦不可焚烧,否则我们都得死!”

    她的话及时阻止了黑鬼正打算闻嗅香囊的动作,可是黑鬼眯眼道:“有毒?”

    苏青禾猛地点头,手抖得要命,可她仍旧强烈压抑心里冒起来的恐惧灼灼直视黑鬼恐怖的面容,希望他能相信她。

    然而黑鬼不是这么好糊弄的,笑道:“有毒的东西小女娃时刻挂在身上?”

    苏青禾正欲解释,黑鬼猛然冲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张狂地笑着:“是否有毒,你服服看不就知晓了,啊哈哈哈哈哈……”

    苏青禾窒息,死命掰着他的手,内心既恐惧又慌乱,黑鬼身上的恶臭味还熏得她恶心,她以为她快死了,然而殿中忽然有人及时出现,慢声制止了他们:“住手!”

    黑鬼松开了苏青禾,苏青禾摔倒在地,捂着脖子轻咳,黑鬼黑乎乎的手让她心有余悸,身上止不住地战栗泛起疙瘩,她看向来者,居然是苏蓉!

    苏蓉还是之前老妪的打扮,可体态已经不伪装年迈,走得非常轻松,很显然这易容的皮囊下是一具年轻的身体。

    苏青禾被吓出了眼泪,双眼模糊而惊讶地看着苏蓉,真没想到苏蓉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苏蓉从暗狱底下逃了出来了吗?门主是否已知晓?

    苏蓉隔开黑白二鬼,走到苏青禾面前,蹲下来盯着她:“你是不是很惊讶我为何会出现?”

    苏青禾恐惧地盯着她,不说话。

    苏蓉眼神怜悯,对于苏青禾她不欲引起斗志,也没有必要,可是她可以通过苏青禾对付门主。她伸手抚上苏青禾颈间的玉佩,紧紧捏在手中:“丹毓送的么?你们好生快活!”

    苏青禾生怕她把玉佩抢走,即便恐惧也扣住苏蓉手:“还给我,这东西于你们而言不重要。”她的语气很冷很沉,誓死也要保护门主的东西。

    苏蓉微笑讽刺:“你很珍视他的东西,很可惜……老妪最喜欢拆穿谎言了,呵呵呵……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把苏青禾拖起,苏青禾踉跄,甩开她的手:“我不去!”

    苏蓉回头看着她,仍是冷冷地讽笑:“你不去,你怎么知道丹毓的目的?”

    苏青禾很沉得住气,咬牙坚定:“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是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相信!”

    “真是可怜!”苏蓉道,嘴角带笑,目光泠然清湛盯着苏青禾,“你知道我为何姓苏么?”

    苏青禾不回答,眼神很抗拒。

    苏蓉道:“因为我身上和你流着一样的血。”

    苏青禾大惊。

    “我是你的姑姑。”

    苏青禾惊讶得后退。

    “你一定很奇怪为何我入了画扇门,你入了画扇门,你我都姓苏?世上没有巧合,也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更不会有平白无故的爱情,傻孩子!”

    苏青禾的心剧烈地跳动,长期以来的深深疑惑以及恐惧不安又冒上来了,甚至被强化,被加大,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那种恐惧比面对红鬼双煞还要让她窒息。

    苏蓉上前扣住她的手:“走,姑姑带你去一个地方,傻孩子!”

    苏青禾最终直愣愣地被苏蓉拉走了,出门之时碰到了带着救兵前来的冯琅,几番交缠,苏蓉把烂摊子留给红鬼双煞,她则带着苏青禾飞离大殿,向着玉壶殿的方向前进。

    入夜的大殿十分沉静,此处是高地,风很大,吹得人将要飞起。玉壶殿是禁地,除了门主无任何人前来,因此大殿并不掌灯,黑漆漆一片。苏蓉拉着苏青禾走上拱桥,以掌力轻巧震开了大殿的门锁,潜进去,绕过八宝大屏风打开后门,走到了观台之上。这里水声隆隆,趁着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玉壶飞挂,水流湍急,她们好似站在了扶摇直上的白龙尾部之下。

    苏蓉带着苏青禾走上九曲回廊。苏青禾抖着声道:“你带我去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我卡文了,这个文的格局再不打开就要废了。

    我承诺大家不虐不渣,但是女主需要一个契机独立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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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三十九天池

    其实苏青禾隐约察觉到苏蓉要带她去哪儿,她们走上九曲回廊,回廊的尽头只有一个地方,便是门主严格下死令任何人都不能闯入的禁地。曾经她为了救沈屏无意间闯入便被御青劈了一掌,肩胛骨痛了大半个月才好转,如今她虽与门主关系不同可仍不敢违抗门主的死令。

    然而苏蓉意志十分坚定,仍是拖着她往前走,并冷声道:“带你去你应该去的地方。”

    为何是她应该去的地方?她隐约记得回廊的尽头有一位雕塑美人儿,临水而照,当初惊鸿一瞥她以为见到了仙子,难道苏蓉要带她去那儿吗?可美人儿与她有何关系?

    果然,苏蓉当真带她去到了美人儿的面前,推着她下跪:“你看看她是谁。”

    苏青禾差点儿跌到水里,只能抱着石基上美人儿的脚,惊惶地抬起头来,趁着月光她也并不能仔细瞧着美人儿的面容,可仍是觉得十分熟悉。

    她忍不住爬起来,细细地凑着美人儿的脸面瞧,这一瞧才真的瞧出了端倪,美人儿长着柔和的鹅蛋脸,细细的柳叶眉,一双含情杏目如烟带愁,嘴角抿着浅浅的笑,非常温婉动人,可是这张脸,令她十分震撼。

    苏青禾一步步后退,指着美人儿道:“这是谁,为何长得与我的姐姐十分相似?”

    苏蓉微微冷笑:“你看她长得像你的姐姐还是像你?”

    苏青禾又回头看着美人儿,第一眼她觉得像姐姐,可第二眼她又觉得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然而她没有这么柔婉动人,亦没有这般含情脉脉,她的眉眼总教一般女孩子英气一些。

    苏青禾被苏蓉搞糊涂了,质问她:“你让我看这尊美人像是什么意思,是告诉我画扇门里立着姐姐的,亦或者我的石雕么?”

    “她不是你,也不是你的姐姐。她叫如音。”

    苏青禾怔愣:“如音,如音是谁?”

    “画扇门的天女,前门主的侍妾,也是你的娘亲!”

    苏蓉回答得平静无波,仿佛不带感情,可却令苏青禾大惊:“你骗我,我的娘亲在芜州,九年前苏家灭门之时已经死了!”

    “死掉的不是你的娘亲,而是你的舅娘。”

    苏青禾不可置信,睁着双眼愣愣地盯着她,许久才还魂:“你是想告诉我……我非苏家的孩子,而是画扇门前门主与天女的女儿?”

    苏蓉的情绪终于有一点点变化了,勾起唇淡淡冷笑:“我原先并未想到这一层关系呢,可丹毓把你带入画扇门,便说明你是了。”

    苏青禾摇头,语气不安呢喃:“我不信……”

    苏蓉不理会她的抗拒,固执地说道:“这么多年丹毓一直寻找一个女娃,便是前门主和如音遗落民间的孩子,这个孩子身上极有可能隐藏着画扇门的秘密,这个秘密是人人都想得到的,尤其是丹毓!”

    “我不知道画扇门内有什么秘密。”苏青禾十分抵触和抗拒。

    “你当然不清楚,可是这些弄权者通过你,自然可以挖掘得到。你只不过是丹毓手中的一枚棋子!”

    苏青禾再度被震得说不出话。这些消息太惊人了,几乎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她已经无法消化,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可她还没有完全陷进去,尚存一丝理智冷冷地质问苏蓉:“你一样也是弄权者,你带我来这里,告诉我这些,甚至要带我走,也怀着和其他人一样的目的吧!”

    苏蓉“嗯哼”讽笑了一声:“我不否认我怀有这样的目的,可是我不会害你,因为我是你姑姑!”

    苏青禾眯眼摇头:“如果你是我姑姑,如果你不会害我,当初你便不会把我拖上天台,将斩首于众!”

    苏蓉的眼神微闪,只是很快,面色已无任何变化,轻叹一口气从容平静道:“当时是情势所逼,若我真想杀你也不会等到丹毓出现了。”

    “你怎么证明你是我的姑姑,你空口白牙一说我就信了?”苏青禾也不是好糊弄的,她虽然傻,可在一些很关键的事情上犹未机警。

    苏蓉叹息:“看来,你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她低头,从发际线开始,慢慢扣着皮囊,而后撕扯下来一层面皮,似画皮的妖女,也似狐狸精忽然蜕变,忽然展露出一张光洁如新的美女的脸。

    眼前的女人虽然白发花白,体态龙钟,可面容却只是三十几岁的模样,甚至因为长期带着面皮的关系,她的肌肤比一般女子洁白光滑,五官昳丽出众,最主要的,这张脸,与雕塑上的女子,与她,甚至与她的姐姐都有几分相似。

    “你……”苏青禾震惊,后退了两步。

    苏蓉悲悯地笑:“这回你相信了么?唯有苏家的女人,才长着这样一张相似的脸!”

    苏青禾死死地盯着她,手指纠成拳,无任何言语。

    苏蓉道:“我与如音自幼便被选入画扇门,成了天女,可如音攀高枝成为门主的侍妾,我却只能当她的宫人,可笑!然而世事无常,如音自作聪明把丹毓领入门,没几年丹毓便篡位杀了门主,更是逼得她自尽于这玉潭之内,可见一时的好运也未必走到底。丹毓是你的杀父仇人,如今更想通过你寻着画扇门的秘密,这样的人你能对他动心,你能与他在一起?”

    苏青禾的心思已经动摇,即便握拳也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她明知道苏蓉的为人不可信,可下意识里又忍不住去相信苏蓉的话,她很排斥苏蓉给她灌输的一切,然而好奇心胜又忍不住想要探听更多。

    许久,她咬牙切齿:“我不信你说的话,我是苏家的子女,不是什么画扇门前门主和天女的女儿!”

    “啧,真是可怜!”苏蓉讽笑,“丹毓真有手段,把你□□得不错,竟令你忘了杀父仇人了。或许,你跟你娘一样,都是自作聪明坑死自己,非要等到见棺材的那一天才相信别人的好话!”

    苏青禾十分难受,她知道自己不能盲目相信苏蓉的话,可苏蓉的话也不完全毫无根据,倘若苏蓉说的是真的,丹毓真与她有杀父逼母的不共戴天的仇恨,她还能怎么与门主相处?

    “我来,只给你一个机会,我可以带你脱离苦海,你要不要跟我走?”苏蓉高高在上,极冰冷地吩咐。

    苏青禾不回应。便在这时,玉壶殿上方忽然传来一声呵斥:“大胆妖女,毁坏地宫偷了地龙火种,还敢在此妖言惑众,你逃不了了!”

    这一声音如剑划破冰冷寂静的夜空,震得苏青禾一个机灵。她听得出是御青的声音,尔后,丛林里窸窸窣窣钻出来许多东西,来势迅猛,如灵蛇爬过她们脚背。苏青禾惊吓跳脚,便见苏蓉双手双脚被捆住了,无法动弹。她仔细一瞧,才发现是铁链,寒冰玄铁打造的铁链几乎无人可断开。

    一阵仙乐飘渺之后,玉壶殿整座大殿点灯亮堂堂起来,门主和御青等人出现在三楼大殿上方俯视他们。

    苏蓉瞬间哈哈大笑,笑得张狂邪肆,虽然她被缚住了手脚,可也毫不畏惧门主的威严:“你倒是极聪明,想到我在这儿!”

    御青等人皆着红衣,十位护法神情凛冽。门主穿了白衣,站在他们前方负手而立,眉眼淡淡垂着,忽然吩咐:“阿禾,过来!”

    苏青禾想都没想,便朝门主奔去了。比起曾经想杀她的苏蓉,她更选择相信宠爱她的门主。

    苏蓉嘴里含着毒针,慢慢揶了出来,朝苏青禾吐去。因在夜里,无人察觉。苏青禾还奔得飞快,幸好丹毓反应及时,眼疾手快挥舞折扇打下去,身子一纵如鹰掠过九曲回廊,拦过苏青禾的身子便把带到观台上,同时也躲过了苏蓉的攻击。

    苏青禾不明所以,倚在门主怀里,待门主收回了折扇,她看到折扇上嵌着毒针才明白了,苏蓉好狠的心,她果然不能信她!

    苏蓉哈哈大笑:“郎情妾意真羡煞旁人,然而一个只想着利用一个,另一个身怀杀父仇恨,我看你们如何在一起!”

    苏青禾皱眉想撇开那刺耳的诅咒。丹毓不为所动。

    苏蓉忽然用力震断了那无人可摧的玄冰之铁,手中使着武器向丹毓飞来了:“上一次输给了你不代表老妪功夫不如你,这一次持着地龙火种非要你的命!”

    苏青禾看老妪招式凌厉,心惊肉跳,再听御青等人似乎也担心地喊了一声:“门主小心!”她愈加提心吊胆了。

    可门主从容不迫,无言挥舞着折扇迎上去。她想拦已经拦不住了,想帮也没办法帮,后来觉得自己不能拖后腿,便机灵地跑到大殿三楼与御青等人汇合。

    门主才与苏蓉较量没多久,悬崖之上,玉壶瀑布的水势忽然增大,如急龙怒吼,排江倒海翻滚而下,冲刷下来许多石块、枝桠、木头。一下子填满了玉潭。水花直溅九丈高,翻过玉壶殿屋顶,哗啦啦砸下湍急的水珠,似冰雹击穿檐瓦。

    苏青禾惊吓,才刚遮袖阻挡,便听到御青一声呼喊:“糟了,天池毁了!”

    御青的声音都变了,尖锐而颤抖,完全不像往常淡定的他。苏青禾不顾水花睁开眼,便见除了玉壶瀑布,悬崖周围似乎还有许多湍流不顾地势,违反丛林阻力从高处之上滚了下来,冲刷植被,淹没近旁的大殿。

    “水流湍急,再滚下去将吞没整个云岚宫!”临风补充道。

    苏青禾才意识到这是一场惊天浩劫,原来云岚山最高处的天池不仅仅是画扇门存活的根本,更是毁灭画扇门的最大力量。

    高崖之上回荡红鬼双煞放肆的笑声,虽未见其身影,但很显然天池的毁坏极有可能与他们有关。

    御青面色铁青,领众而上。丹毓见天池崩塌,一下子分了心,也无从顾忌苏蓉了,而是飞上高崖与御青应对。

    苏蓉趁机暗算。苏青禾高喊:“门主小心!”

    她很显然看到苏蓉的毒针穿过丹毓的衣袖似乎触及了他的身体,然而门主反应灵敏,旋身挥舞,似乎躲过了,她也不知门主是否有事,只见门主折身对付苏蓉,而后两人且战且上,一同飞上了高崖。

    苏青禾孤零零地站在玉壶殿中,看着水势冲刷而下,画扇门九司十二殿以及各处凰军皆出动了,奔向天池方向救驾。

    这一场浩劫最终以众人之力挡住了,然而苏蓉与红鬼双煞也逃走了,他们逃走时还带走了画扇门地龙火种——一样对对镇守地宫,稳固天池十分重要的宝物。

    苏青禾沿着泥泞不堪的石阶爬上天池之时,见众人仍旧修修补补天池各处,而门主立于高台上,扶着石栏,身形似乎有些疲惫。

    她奔过去大喊:“门主!”

    丹毓回身望着她,努力抿唇一笑,想回应,然而胸腔有一丝腥甜涌上来以至于他捂住胸口,终是没忍住,吐出了一口血。

    苏青禾大惊,赶紧爬上祭台前去扶着他:“门主,你没事吧?”

    丹毓紧紧扣着她皓白的手,五指颤抖,因过于用力,捏得苏青禾的手发红。然而苏青禾似乎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心一意只关心门主,她见门主刀裁浓眉纠结一起,表情十分痛苦,便知他有事。她抚着他的脸:“门主你怎么了?”

    丹毓握着她的手,忽然慢慢地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抱着她,疲惫地枕着她的肩,没有任何言语,生怕她离去。

    苏青禾心疼,轻轻地问:“门主你可有事?我叫长安来……”

    丹毓眼见她要离开,报得更紧,不舍得分开一丝一毫,痛苦而沙哑道:“让我抱着,抱着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补分的孩子,谢谢v的地雷。

    我努力写好一点让乃们爆发长评吧。。。。

    第四十章有所思

    苏青禾察觉到肩头的重量越来越沉,以至于她将要撑不住,只能以手支地,轻轻唤了声:“门主?”

    丹毓不为所动。

    苏青禾便轻轻拍了他的背又唤了一声:“门主?”

    丹毓仍是无反应。苏青禾察觉不对劲,便慢慢松开了门主,谁知一松开门主就滑倒在地了,他的身子恍若无骨随着重量瘫躺在地,她扶也扶不住。

    苏青禾摇这他的手:“门主?门主?”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摆布。

    苏青禾大惊,望着他又见他唇色发紫,即便在乌黑的夜里,就着月华也十分清楚。她赶紧站起来大喊:“长安——长安——”

    …………

    祈云殿里一片寂静,隐约可听见滴漏的声音。所有人都在里面,苏青禾却站在外面,手指一寸一寸地抠着大理石扶栏上的石雕狮子。她细细描摹着那些花纹,手指无聊地抠进狮子的獠牙里,天已蒙蒙亮,一夜未眠她竟毫无困意。

    在苏青禾的印象里,门主一直是高大稳重,无所不能的,画扇门因他而辉煌,更因他而荣耀,无数人仰望着他,唯他的命令是从,他似神祗一般成为许多人的支柱,不需要依赖任何人。可是昨夜,他竟倒在她的肩头上,任由她摆布,曾几何起,门主也这般脆弱,实在令人担心!

    殿中有着轻微的动静,苏青禾听到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便快步走了进去,果然见长安从寝宫里走出来了,在大殿中央与御青等人汇报。

    御青等一众皆站了起来,围在一起听着长安的反馈,原本严肃的神色愈加焦急。他们说话很小声,苏青禾在一旁听着只听闻长安说道:“旧疾复发。苏蓉有备而来,所用毒针非比寻常,恐怕此次有些凶险。”

    御青皱眉:“没法子救么?”

    长安沉吟片刻:“我已经把门主的病缓住了,然而若要根治,我须得想想办法。”

    “十年来,每一次你皆说同样的话,未免有些不长进!”御青咬牙低斥,或许太心焦,他的面目有些凌厉。

    长安低下头。

    临风赶紧劝:“大哥,长安医术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他已经十分长进了,为医治门主的病他殚精极虑,已属尽力。”

    御青终是把所有的话忍下,拍了怕长安的肩。

    长安抬头:“我定会想办法,请大哥放心。”他转头看向角落里的苏青禾,“门主已经醒了,但他……他只想见见苏姑娘。”

    瞬间,九道目光齐刷刷扫向苏青禾,苏青禾手足无措,低头勾搅着自己的手指。

    因长安出言,她最终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走入门主寝宫。

    大殿四周点着烛火,可仍旧昏暗,门主的床上拉着金绡暖帐,朦朦胧胧隐约可见锦被堆褥中的人影,门主毕竟高大,那被褥隆起一块占了一方天地,比她往时睡在那张床上拥挤许多。苏青禾走进去,在他窗边的锦团上跪下,隔着暖帐,她也不敢看床上的人。

    “阿禾……”门主低缓。

    苏青禾低着头回应:“门主,我在。”

    丹毓的手从被褥中伸出,朝她的方向摸索着。苏青禾望了望,迟疑了片刻,最终把手伸过去,便被门主扣住了。

    丹毓紧紧牵着她的手,捏着她的掌心,感受她的细腻软弱,以及真实存在的温度。“阿禾,你在我就放心了!”

    苏青云眼帘微动,心里充刺着苏蓉的话,不安、质疑,还有很多纠结的情绪,轻轻有些抵触,可她毕竟没有反应,仍旧任由丹毓握着手。

    “苏蓉的话我都听见了。”丹毓说道。

    苏青禾的手下意识地颤抖,很轻,可丹毓察觉到了,他握得更稳,指尖稍微一转与她十指紧扣。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丹毓说道。

    苏青禾不知如何解释,心仍旧触动不已。若让她信了苏蓉的话,她做不到,然而若让她完全不信,也是不可能的。

    她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开,丹毓扣着不让她动。“你怕我么?”

    苏青禾觉得如此气氛,不说点什么恐怕不妥当。她心头有无数地疑问,很想质问出来,然而又担心结果是她不想要的,她不能面对毫无预料的结果,同时也担心门主的病情,恐怕不应被打扰。

    她斟酌一番,终是轻轻地问:“门主,我只想知道……如音,真的是我的母亲么?”

    丹毓不似她这般拖沓,语气虽然虚弱,可从容不迫:“你的身份还有待查证。”

    “那么……是你杀了前门么?”

    丹毓迟疑片刻,倒也坦诚:“我不杀伯人,伯仁因我而死。”

    苏青禾陷入无限的沉默。对她而言丹毓这番回应似水珠滴到水里,掀不起大波澜,然而足以激起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他没有亲手杀了前门主,前门主确实因他而死的,那么如音是否也因他而死?前门主与如音真的是她的生身父母么?若他们真的是她的生身父母,丹毓一定知道这些恩怨,为何还对她起男女之情?她一无是处,不足以匹配高高在上的他,他为何心动?

    苏青禾不敢再问了,也不敢多想,多想一份她便要承受不住源自心头的压力和抗拒。最终她轻轻抽开了门主的手。

    “阿禾!”门主有些紧张地道,手掌仍旧摸索着,想握住她。

    苏青禾轻轻趴到他的锦被上,似一直小猫慵懒地倚到主人怀里。

    丹毓最终安定了,拢着她的发,轻轻抱住她:“阿禾乖,不要乱想,这些事情由门主处理!”

    苏青禾两眼迷离地点头,乖巧回应,可神思却飘得很远。

    丹毓昏昏欲睡,搂着她安然睡去了。

    苏青禾却始终无法安定,并非她的姿势不舒服,而是难掩心头的躁动。她眼见着门主睡着了,便轻手轻脚拿开他的手,悄悄走出去。

    御青等人还守护在外面,也有些撑不住歪倒在太师椅上阖目养神的,唯独御青笔挺地坐着,双目炯炯有神,毫无睡意。苏青禾走出来他发现了,两眼一扫盯着她。

    苏青禾朝他一礼,便打开殿门走出去。

    外头天光大亮,因门主有恙今日不上朝,祈云广场空旷一片。不论凰军、影卫,亦或者众位殿主,此时也都累极而休息吧,苏青禾独自一人一步一停走下九凤高台,走得很慢,还要伸手沿路抚摸石栏上的花纹。

    她望着远方的千层宫阙。乌云略低高空,驱散天光,整座云岚宫逐渐苏醒。她又回望高高在上,宽大巍峨的祈云殿。殿梁重重叠叠,重檐结构缜密结实,瓦当排列齐整,花纹精美,琉璃宫殿鳞次栉比,盏盏皆不同,此时还未熄灯,在风中摇曳着昏黄的光,好像在黑夜消失之前努力散发最后的余热。大红柱子镂空槛窗,六扇大门,每一个细节皆彰显着与皇家等同的荣耀。

    这座大殿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吸引着众人朝拜,也吸引着野心勃勃之人竞相追逐。她曾经畏惧过,也曾经入住过,如今竟起了一层淡淡地排斥。

    苏青禾低头快步走下九凤高台,终是默然离去。

    她回到寝宫便下了一场雨,许是昨夜天池的坍塌引起了雨水,所幸画扇门齐心协力拯救及时,天池无大碍,这场雨也只下了片刻便停了。

    苏青禾跪坐针毡之上,斜倚着琴桌玉手支颐,远望门口檐梁下的雨滴。殿中昏暗,她也不点灯,朝食未进,她也不传膳,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发呆。

    她想起沈屏,若是他在必然准时到她殿中报道,开始教授她文史礼仪了吧。沈屏去了两个多月,也不知过得如何,他腿脚不便,周围可有人照顾?

    沈屏对她说的最多的便是:“阿禾,许多东西你并不需要关注,你只需安心地过完五年即可。”

    “阿禾,你岂可忘了画扇门的规矩,也忘了你自己的规矩?”

    “阿禾,人若无心,便无忧无虑,人若单纯,便不为世俗所累,你本该是个单纯的孩子……”

    她当初觉得沈屏极为啰嗦,如今想起,却深以为然,并有些想哭。她趴在琴桌上,慢慢地睡着了,想来一夜无眠终是累极,再烦心再多虑,也抵挡不住困意来袭……

    苏青禾醒来看到桌上放了些食物,还有些余热,应当是婢女送来的,她便吃了。填饱了肚子暖和了身子,苏青禾便走出殿外。

    两个小黄门在庭中窸窸窣窣地讨论,苏青禾从穿廊走过,听见了,便问他们:“你们两个怎么了?”

    两人一机灵,赶紧规规矩矩地站好。

    苏青禾道:“我听你们说,谁来了?”

    两个小黄门相视一眼,一稍微胆大一点的便禀报:“奴才听闻……昨夜画扇门出事,惊动了宫里,因此,宫里派人前来了。”

    苏青禾寻思,想着需要她出面假扮门主么,便问:“谁来了?”

    两个小黄门摇头不知:“贵客已经拜见门主了。”

    苏青禾想:贵客已经拜见门主,那应当是丹毓肯见的人,既然丹毓没有召唤她便是不需她出面了吧。然而宫里来谁了呢,门主为何肯见?

    苏青禾没有多想,她觉得此时她还是简单一点为好,不要多想,也不要多虑,无忧无虑的便没有这么多烦心事。因此她独自一人往东面悬崖之上的桃林里去了,那儿可以远眺永安城,也是她最喜欢去的地方。

    苏青禾不惧草地湿冷,蒲团一甩,席地而坐,看着云幕低垂,永安城静谧而安详。一场小雨过后城坊中并没有这么热闹呢,街上的小贩都少了许多。

    苏青禾静静地望着,直至背后被石子砸了一下。那石子不大,力道也很轻,不痛,只似小孩子的玩闹。

    苏青禾回头,皱眉想了想,这画扇门里敢于这么顽皮,又没规没距的只有那一个少年了,她下意识地唤:“简襄,是你么?”

    忽然有一人从桃林深处走来,一身华服,束髻冠尊贵璀璨,眉眼温柔带笑:“我道阿禾发呆在想着谁呢,简襄,是简臻的族弟简襄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补周五的更新,我虽然更新不准时,但是还是会补上来的。咕~~(╯﹏╰)b

    以后,还是半夜更新,乃们早上起来就看到了。

    阿禾真的开始在慢慢成长呢,乃们要相信她,她会不一样的。

    第41章四十一争风

    苏青禾惊讶地看着来者,来者身着纹章缁衣,赤罗敝膝,束以大带,佩缨组绶齐全,很显然是为公而来。苏青禾极少见他穿得这么正式的模样,为原本风度翩翩的姿容增添尊贵、超凡脱俗的气场。

    苏青禾站起来:“太子殿下?原来小黄门所说的宫里来人便是殿下您么?”

    太子笑得灿烂,走到她面前道:“十几日不见,苏姑娘似乎有些变化。”

    “有何变化?”苏青禾低头打量自己,又抚摸自己的脸,不解地望着太子,她真的不知道她有何变化了呢。

    太子表情温柔,也不点破。

    苏青禾的确是变了,变得含情脉脉温柔似水,面颊红润发光似水灵灵的蜜桃,顾盼间总不经意流露出小女儿的媚态风情,很显然这阵子她的心灵颇受滋润。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唯有心动之时才会如此吧,正似早春里初发的嫩蕊,即便欲遮还羞也挡不住春/光惹人驻足,更何况是对她颇为留意的行人,怎么能不发现她的变化?

    太子从丹毓殿中出来的,又恰巧碰见苏青禾如此,便明白了。他心中苦涩,错眼远眺着远方的风景道:“这儿景致真是不错,没想到画扇门里有这等美景,阿禾真会挑地方。”

    苏青禾微微一笑,随着他的目光一同观赏美景。原本她有些心事的,可是太子一出现她的忧愁便消失了,与太子相处似乎很容易忘掉烦恼呢。

    “殿下初次来画扇门?”她道。

    太子点头,忽然促狭一笑:“若非丹毓受伤,本宫都没机会来此地见一见苏姑娘,观赏如此美景!”

    提起门主,苏青禾便有些担忧:“殿下见过门主了……门主,他还好么?”

    太子点头:“应当无碍,本宫入殿之时他尚且能坐起悠闲饮茶,想来好了许多,即便重伤在身,画扇门内如此多的能人,他身旁又有一位独一无二的神医,应当不至于有事吧。”

    苏青禾稍微宽心,但还是担心门主,毕竟门主昨夜忽然倒在她肩上,长安救了好半宿才缓过来的?

    太子道:“丹毓是宿疾了。”

    苏青禾怔愣:“殿下了解门主的病情?”

    太子眼帘微眯,神色颇显凝重:“我十年前见过他,他便是如此,彼时他的病情可比眼下坏上许多,这些年经修武及医治,已与常人无异。”

    苏青禾又深深地担忧了,原来她的直觉是对的,门主的确有宿疾,恐怕当年在苏家雪地里见到她时,他闻了闻手中的香炉便是治病的,那么他与苏家的瓜葛是否与他的病情有关?

    察觉到苏青禾的忧虑,太子揶揄一笑:“阿禾似乎对门主十分关心?”

    苏青禾赧然,讪讪一笑,小声解释:“门主身系画扇门安危,属下……属下当然十分关心。”

    “仅是如此?”太子挑眉。

    苏青禾眨了眨眼,心想难道还有别的原因么?

    太子忍俊不禁,她真是迷糊,可他就想逗她:“然而本宫觉得,门主似乎对阿禾有些不同呢。”

    苏青禾立即脸红耳赤,低头想要掩饰,可也挡不住春/光外泄,似含羞待放的花朵。

    太子的心情十分微妙,苏青禾这般他愈加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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