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相公如此多娇

相公如此多娇第13部分阅读

    屋里静悄悄的,花未怕扰了师父好眠,轻手轻脚地点了蜡烛,顿时屋里笼罩在一片昏黄的暖融融的烛光下。烛光下一张雪白的纸片格外打眼。

    花未心脏突地猛跳一下,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拿起纸片对着烛火细细打量,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几个字:妖王换沈桐。落款是宿敌。

    花未头脑空白一片,她愣了片刻才转头去看房里那张雕花大床,果然床褥被子都是整整齐齐,根本没有被动过。

    花未满腔的郁愤不知如何发泄,胸口急速起伏着,眼角都逼出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她一连几个深呼吸,不断地告诉自己,师父在别人手里,眼下最重要的救出师父,这些儿女情长以后再说。自己的心情跟师父的安危比起来根本无足轻重!

    她不知道妖王的寝宫在哪里,遂急急奔到陆鬼那里,陆鬼对师父很关心,虽然她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至少他没有恶意。

    陆鬼还没有睡,房内烛光浅浅地摇曳。

    花未此时也顾不上礼节,急急地敲门唤人,陆鬼一来开门,她就一口气将事情大略讲了一遍。

    陆鬼捏着纸片的手青筋暴起,显然情绪很激动,花未心下诧异,但什么都没问,他真心地关心师父那真是再好不过。

    陆鬼对着黯淡的月光把纸片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僵立在门口。

    应蝶(一)

    月上中天,王宫大殿周围却是灯火通明。

    大殿内妖王一脸肃穆地看着手中的纸片,看到落款处的宿敌二字时,她眼中有火焰在燃烧,捏着纸片的手甚至用力到微微颤抖。

    她忽然将纸片猛地一甩,纸片一离开她的手指就迅速化为粉末,消散在空气中。她一掌拍在桌案上,顷刻间就印出一个深深的掌印,“应蝶真是欺人太甚!她叛出妖域,竟然还有脸再回来,简直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陆鬼扣着桌案,缓缓道:“妖域的大门岂是那么好开的?没有你的命令谁敢私自开启妖域大门?”

    妖王慢慢平复了满心的担忧烦躁,道:“你的意思是?”

    陆鬼眉心紧紧锁在一起,道:“掌管妖域大门钥匙的是长老莫心,他要是私下里放人进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要是被发现了,你肯定是会追究的。最近开启大门还有一次,就是放沈桐进来那次,如果应蝶事先知道时机,隐身进妖域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不管是哪一种,妖域一定出了j细,有人有反心了!”

    妖王冷声道:“这群老匹夫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么?我还以为他们要谋划到万无一失才肯出手。”

    花未听她们谈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谈到师父的安危,忍不住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准备好?”

    妖王露出追忆往事的神情,道:“我和应蝶都是蛇妖,在几千年前蛇族大战狐族的时候被扔在战场,上届妖王恰巧路过捡了我们来养在身边。后来他收了我们做徒弟,我是师姐,应蝶是师妹,她从小乖巧可爱,师父不知什么时候对她生了爱慕之心,此后更是事事顺着她,几乎把她宠上了天。”

    花未听到别人师徒的事有些不自在,她当初离开师父,她感觉这个应蝶应该做了更过分的事情。

    果然妖王露出苦涩的笑意,“我本来以为师父会将妖王的位置传给她,毕竟她是师父私心所爱之人。谁知道最后师父竟将王位传给了我,应蝶嫉妒我,处处与我做对,但我修为比她高一些,她奈何不了我。师父就不一样了,师父待她一片赤诚,她却以此为利器,不断伤师父的心。你不知道她有多过分,明知师父待她如珠如宝,她偏偏作践自己,和各类男妖厮混。师父宁愿自己买醉,也从没说过她半句重话。”

    花未听到此处心都揪紧了,虽然她并没有这么对师父,听到别的师徒这般坎坷惨烈还是很难受。

    妖王神色间带上了几分仇恨的意味,“我以为她只能做到这一步,没想到她竟能这么狠!”

    花未的心跟着抖了一下,轻声问道:“她做了什么?”

    妖王仰头抑住泪意,几次张口才终于说道:“她勾结外人,故意受伤让师父耗费法力救她,在师父替她疗伤的时候她竟然对师父痛下杀手,师父重伤之下被仇家杀了。幸而师父早有部署,才没让妖域落在外人手中。”她想起师父临死时鲜血满身却露出解脱的笑容,眼眶酸涩不已。

    应蝶(二)

    花未轻声问道:“那后来呢?”

    妖王表情有些扭曲,看上去又是愤恨又是痛快,“哼!后来她又有什么好下场!害死师父她当真一点也不后悔吗?她敢这么说吗?师父死后她不痛苦吗?三番两次寻衅于我不过是找个寄托,要不是看她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我早杀了她!”

    花未一时不知道该说这应蝶是可恨还是可怜,她有胆子也狠得下心做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可是事后她偏生要后悔。世上从没有后悔药,行错一步就是百死莫赎,痛不欲生。

    花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片刻后才问道:“师父会有危险吗?她会伤害师父吗?”

    妖王情绪仍很激动,呼吸急促道:“她不过是要引我出现,应该不会伤害公子的。”

    花未还是放心不下,焦急道:“那我们要怎么办?”

    妖王沉默片刻方道:“本王去换回公子,公子因本王而落入陷入险境,本王理应救公子出来。”她此时才自称“本王”,可见刚刚真是气昏了头。

    “王上万万不可,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王上若是去了就正中对方的下怀。不如……我去,我在妖域说话也算有分量,不如我代王上去?”陆鬼下意识地反驳。

    妖王笑道:“真要让你去了,曼曼回来不跟本王闹死?此事不必再说,本王心意已决,明日本王就去见应蝶。”

    陆鬼坚持道:“王上请让我去,我毕竟是沈桐的亲生父亲,这么多年来我和曼曼从没尽过为人父母的责任,眼下他有危险,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放任不管。”

    花未蓦地睁大双眼,陆鬼竟是师父的父亲,难怪他对师父处处关心……

    妖王见他说得诚恳,露出个几不可察的笑容,“应蝶之所以会掳走公子就是因为我爱慕公子,普通女子尚且愿意为心上人付出良多,我身为妖王却畏畏缩缩怎么都说不过去。”

    花未莫名觉得“普通女子”几个字听起来分外刺耳,妖王和陆鬼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几乎当她不存在,天知道她对师父的关心在乎绝对多过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要不是救出师父还要倚仗他们,她真是恨不得一走了之!

    陆鬼无奈道:“王上非要去我也阻止不了,不过我要去王上也阻止不了。”

    妖王不置可否地笑笑,“曼曼知不知道公子就是你们儿子?”

    陆鬼道:“我看到沈桐第一眼就知道他是我儿子,你看到他那双眼睛了吗,简直跟曼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妖王回忆着沈桐的容貌,柔声道:“公子在我眼里是独一无二的。”

    陆鬼促狭地笑道:“要是王上沈桐跟成了,你岂不是辈分比我还低一辈,按照人间的叫法你得叫我公公。”

    妖王神色不变,淡淡道:“只要公子同意,我没意见。”

    陆鬼突然长长地叹口气,起身道:“王上应该知道去哪里找应蝶吧?明日鸡鸣时我来大殿等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发吧。”

    花未沉默地跟在他身后,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

    你还是这么可悲!

    空荡荡的房间因为少了一个人而显得格外寂寥,花未睁眼看着帐顶,觉得心里也是空落落的。她丝毫没有睡意,也不敢睡去,陆鬼对她隐隐有些敌意,要是她就这么睡过去,明天恐怕没有人会叫她。

    她就这么仰躺在床上熬了一夜。

    天边刚刚擦亮,她就再也躺不住了,连忙起身赶到大殿去。

    大殿前除了几个守夜的侍卫什么人都没有,整个天地间一片寂静。花未裹紧衣裳原地跺了几下脚,太阳还未升起,此时寒气简直能浸到人骨子里。

    她从未如此无助过,此时什么都不敢想。

    又过了好一会儿,妖王才一袭猎猎红袍出现在大殿门前,她向花未点头一笑算作打招呼。花未也勉强地露出一抹笑容,她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此时的笑容是多么的难看。

    陆鬼很快也到了,他脚步一停就表情勉强地看向花未,话却是对妖王说的,“王上,我们脚程极快,带着个普通人拖后腿怕是不妥吧?”

    这话分明就是针对自己,花未难堪得低下了头,可是她真的十分想去,就算什么忙都帮不上也想去。尽管眼眶酸涩,她还是倔强地和陆鬼对视。

    “无事,本王法力高强,带个人还是小菜一碟。”

    花未眼角有些发红,惊讶地看着妖王。

    妖王自嘲一笑:“我想公子一定更愿意看到你。”说罢揽着花未的腰飞快地掠起,花未只看到王宫在飞速后退,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心下大骇,第一次认识到人与妖的差距。

    花未觉得前方的景色隐隐有些面熟,近了才发现原来此处就是上次和师父一起游玩的地方。妖王带着她在林子里七拐八绕地穿行,速度竟是丝毫不肯慢下来,显然对这片林子十分熟悉。

    最后他们停在一个小小山洞口,花未心里疑惑,这附近明明没有看到山,哪里来的山洞?

    妖王像是知道她的心思,淡淡道:“这是师父移过来的,他好静,又喜欢此处景致,就布置了这么个地方。当年我们师徒三人就在此处修炼。”

    她话音刚落,山洞里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师姐来得如此迅速,看来对这位公子是相当上心啊,我这步棋走得不错,哈哈!”

    妖王面色不变,淡淡道:“少装神弄鬼,我人已经到了,你也该依承诺放了公子。”

    花未只觉得一阵风过,眼前就站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她肤白胜雪,唇色鲜红,黑色的薄纱紧紧裹着诱人的躯体,极为勾人。她五官轻灵,说不上倾国倾城,但也自有一番独特的味道。

    “师姐不用担心,只要你任我处置,你的心上人我自然是不会动的。”应蝶一开口眼角眉梢就带着说不出的邪意。

    妖王轻笑一声,笑声中满含嘲弄:“怎么,希望看到我不顾公子的性命?我可不是你,尽管公子从来没有回应我,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因我而受伤。”

    应蝶忽而嫣然一笑,眼角却全是狠厉,“我改主意了。”

    妖王、花未和陆鬼俱是神色一变,齐声问道:“什么?”

    应蝶笑得更欢了:“师姐,凭什么你统治妖域,我却要过着过街老鼠般躲躲藏藏的日子?凭什么你能如此幸福,我却要人不人鬼不鬼地过了这么些年?杀了你也不能消了我心头之恨,不如我当着你的面,一刀一刀地剐了那位……唔……沈公子是吧?”

    花未面色突然惨白。

    妖王嫌恶地道:“你所有的痛苦都是你一手造成!当年难道是别人杀了师父?是你自己亲手杀了他!今天要是你杀了公子,我散尽所有修为也会救他!我从来不是你!”

    应蝶眼眸发红,神色有些癫狂,“师父平时这么宠我,为什么最后却会把妖王之位传给你?为什么?为什么?!”

    妖王冷笑一声:“因为你从没长大,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任性?只是可怜师父就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送了命,他当时是怎么对你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应蝶狂乱地摇头,语声尖锐:“要不是他把妖王之位传给你,我怎么会杀了他?他什么都能给我,为什么妖王之位要给你?”

    妖王突然高声喝道:“你真的这么想要妖王之位吗?真的吗?当时混战之下,你有机会杀了我自己登位的,但是你没有!你根本不是想要妖王之位,你只是怪师父不把妖王之位给你!”

    “一千年了,你还是这么可悲。”

    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从来就不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而是贪心地什么都要,但凡有一丝不如意,你就心生罅隙,胡乱迁怒。你以为除了师父,还有谁会有这么容忍你?”

    妖王这么不轻不重的几句话像是戳中了应蝶的心窝,她愣在原地,五官扭曲,眼角通红,一副痛不可抑的模样。

    “你这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吧?你这般费尽心思真的是为了要杀我?不,你不过是为了来见我,几千年的过去里,只有我和师父与你羁绊最深,师父已经被你杀死了,你是断不会杀我的,要是连我都不在了,还有谁会记得那些让你痛不欲生却又从来不敢忘的往事?”

    应蝶震惊地后退几步,骇得面色惨白,像是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人翻出来晒在阳光下,无地自容。

    妖王怜悯地看着她,“我真是可怜你,你一直像个霸道的小孩一样,什么都不懂。你看,到头来,你了解过谁呢?你连你自己都不了解。”

    应蝶神色恍惚,喃喃道:“你说得对,我确实不会杀你,要是杀了你,师父会生我的气的……”忽然又狠厉道:“我不会杀你,但是我可以杀了你心爱的人,让他魂飞魄散,你想救都救不回来!”

    花未不由自主地哀求道:“不要!你们的恩怨为什么要扯上我师父,妖王跟我师父一点关系都没有,求求你,放过我师父吧!”

    “师父?你和那位公子,你们是师徒关系?”应蝶挑眉问道,神色莫测。

    花未迟疑地点头,不知她是何意。但她似乎只是问问而已,并没有说更多。

    花未还未反应过来,应蝶已经飞速地消失,片刻后出现在原地,手上提着昏迷的沈桐。

    花未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声音颤抖道:“你把我师父怎么样了?”

    应蝶瞥她一眼,竟平和道:“放心,他现在没怎样,只是昏过去了。”

    妖王身形一闪已经抢身上前,试图抢人,应蝶老神在在地原地不动,只是在最后一瞬间扣住沈桐的脖子,冷冷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捏断他的脖子的话,不妨动手试试,正好我也好久没有和师姐切磋切磋了。”

    妖王气急败坏地停手,气愤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人都已经到了,你说要交换,我也同意了,你放公子回来,我随你处置!”

    应蝶享受地看着妖王暴躁的面孔,慢条斯理地道:“我原本是打算这样的,就算不杀你,也要把你弄到手折磨个够。不过拜你所赐,现在我发现肉体折磨终究落了下乘,有些痛苦远比死亡更让人不堪忍受。”

    妖王狠狠地咬着牙,目光凶狠,却毫无办法。

    花未急得眼睛都要滴血,心中打定主意,若是这个妖女真的杀了师父,她就立刻自尽黄泉相随。

    应蝶看着对面三人心急火燎的模样,心里涌起变态的快感,她慢慢收紧扣着沈桐脖颈的五指,眼底尽是疯狂!

    沈桐安静地闭着眼,即使几乎不能呼吸了也没有醒来。

    花未心痛不已,恨不能以身代之,绝望叫道:“不要!”

    “你住手!放过公子,我告诉你一个师父的秘密。”

    脱险

    应蝶表情迟疑,像是在评估她所说的话的真实度,然而,这终究是一个她不能拒绝的条件,“什么秘密?”

    “你先放了公子,要是公子死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应蝶嗤笑一声:“你当我傻啊?真放了他你还会说吗?”妖王方才宁愿以自己的性命换取沈桐,也没有提什么秘密,要不是逼急了,她根本不愿意提起这茬。不过她还是慢慢放松了力道,沈桐无意识地嘶咳两声,呼吸渐渐顺畅。

    妖王苦笑一声:“本来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会告诉你,可惜,天意弄人……我怀疑师父没有死,当初我骗你说师父尸体被毁,实际上我根本没找到师父的尸体。而且你勾结外人的事,其实师父早有耳闻,也早早做了部署,按理说不该毫无防备。师父的法力高出我们几倍,纵使受了伤,保命也是绰绰有余。”

    应蝶呆呆地愣在原地,表情有几分不知所措,“若是师父没有死,为什么不接掌妖域呢?他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妖王不过寥寥几句话,她心里已经趋向于“师父还活着”,这是一件太美好的事情,她将还有机会弥补犯下的过错。

    妖王淡淡道:“我要是师父,我也愿意躲起来再也不见你。”

    应蝶面色惨白地倒退一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抖着嘴唇道:“你知道师父在哪儿吗?”

    看着应蝶魂不守舍的样子,妖王心里一阵快意:“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在你找不到的地方。”

    应蝶却并没有发怒,只是喃喃道:“师父,师父,我错了,我来找你……”说罢人影一闪,竟是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沈桐软软地倒下,花未正要上前扶住他,妖王风一般揽住沈桐的腰,探了探他的鼻息,这才缓缓地舒了口气。

    花未心里针刺一样,耐着性子问道:“师父怎么样?有没有事?”

    妖王轻笑一声答道:“公子无事,应蝶的手法我很熟悉,这不过是简单无害的妖术,很容易就可以破解。”说罢单手抵住沈桐的后背,缓缓送出一股内息助他醒来。

    不一会儿,沈桐睫毛轻颤两下,慢悠悠地睁开双眼。他一清醒就看到花未紧紧咬着嘴唇,疑惑道:“小未,怎么了?”

    花未心里又是委屈又觉安慰,恨不得扑上去狠狠抱住师父,但她什么都没做,垂着头闷闷道:“没什么,我只是担心师父,师父没事真是太好了。”

    沈桐站直身体,疲倦地揉揉眉心,突然眼前一黑,他连忙扶住花未双肩,咬牙抵制一阵阵眩晕。

    花未担忧地看着师父苍白的面孔,转向妖王道:“师父怎么了?你不是说他没事的吗?”

    妖王脸色有些难看,冷漠道:“没什么大碍,公子身为半妖,体质强悍,这种程度的妖术根本不会对他产生伤害,你大可放心。至于头晕,过了这两天也就没事了。”

    沈桐大概还是觉得难受,整个人都趴在花未身上,恹恹道:“小未,我们先回去休息吧,其他的改天再说。”

    一直没吭声的陆鬼突然接过沈桐利落地背在背上,“那就走吧。”

    回了竹院以后,沈桐还是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花未身上,两人神态亲密地走向房间。

    陆鬼目送着他们远去,面色深沉。

    我身边有你一个人就够了

    沈桐搂着花未睡了一天一夜,期间花未想要起身,被沈桐长臂一伸,又塞回被子里,“再陪我睡会儿……”

    花未只得无奈又无聊地数着师父的睫毛,谁知沈桐明明一副熟睡的模样,却突然一把捂住她双眼,“睡觉,看着我做什么?”

    花未实在是睡不着,挪开脸小声道:“师父,我睡不着。”

    沈桐费劲儿似的睁开眼睛,打个哈切道:“算了,我也不睡了,起来吧。”

    花未看他睡眼朦胧,明明还未睡饱,连忙愧疚道:“没事的,师父你继续睡吧,我陪你。”

    沈桐懒懒地撑起身,外袍随便一系就去开门,此时正是快到正午的光景,太阳有几分刺目,沈桐抬头眯着眼睛,好一副惬意的模样。

    突然眼前一阵阴影,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女人看上去二十八九的样子,美得极有韵味,天然一股媚气,却并不俗艳。

    她笑眯眯地注视着沈桐,掐住沈桐的下巴仔细打量道:“不愧是我的儿子,长得像我,真是一表人才啊。”

    沈桐皱眉拍开她的手,后退一步。他虽然能够感觉到女人没有恶意,但称呼他“儿子”什么的……

    花未听到门外女人的声音连忙跑出来看,果然看到女人长得和师父极像,两人都生了一双红色眼眸,眼尾略略翘起,极为勾人。她心里暗想,同样一双眼睛,她还是喜欢师父的。

    女人见沈桐不待见她,摆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儿子,我是你母亲啊,这光看长相也能看出来啊,你别不信啊。不信,你问问旁边这位姑娘,咱俩这张脸是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罢殷切地看向花未。

    两人虽然像,但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有些过了。女人妩媚妖娆,师父眉眼显然更为利落,五官清俊俊美,两人气质完全不同。花未为难地偷看沈桐,见他抿着嘴并不答话,也不知道对这送上门来的“母亲“作何感想。

    女人无趣地撇撇嘴,道:“我是蛇精曼曼,妖域的左护法,今天刚刚完成任务回来,结果一回来就听陆鬼那厮说找到儿子了,我还以为他耍我呢,没想到是真的。”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闷葫芦儿子啊,好歹说句话啊。”曼曼越说越是郁闷。

    花未偷眼看看师父不为所动的样子,歉意地对曼曼笑笑:“师父就这么个性子,估计是一时接受不了吧,给他一些时间。”

    曼曼好奇道:“你是我儿子的徒弟?那你是不是应该称呼我祖师奶奶?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我儿子的?”

    花未窘得脸都红了,先不说叫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祖师奶奶”多么别扭,什么叫“跟着师父”啊?

    沈桐貌似也对这个问题挺感兴趣的,盯着花未一副饶有趣味的样子。

    花未顶着张大红脸小声道:“我是师父捡来的,这几年一直和师父在一起。”

    曼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也没再追问下去,转头温和地对沈桐道:“儿子,当初你丢了,我和你爹可急死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还能让我们再见到你,真是老天垂怜。忽然见到我们,估计你也没什么心理准备,我也就先不打扰你了,有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话想说都可以来找我。”她现在这样子看上去倒有几分为人父母的样子。

    沈桐仍旧默不吭声地站在原地。

    曼曼有些失落地看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开。

    花未看着曼曼走出竹院才问道:“师父,你干嘛不搭理她?她是你的母亲啊。”

    沈桐困扰地皱着眉道:“我根本不记得她,对于我来说她根本就是个陌生人,而且,据她所说,我们从前根本没有住在一起过。那就更无所谓了,他们不过是生了我而已。”

    花未没想到他会这样想,一时心里又是庆幸又是挣扎。陆鬼莫名的敌意让他恐慌,如果师父真的认回父母,那么陆鬼的意见一定会影响到师父,若是师父从此疏远她,那她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是他们总归是师父的亲生父母,不认他们又显得师父太无情,虽然师父可能不会在乎这个。

    “师父……”

    沈桐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忽地笑了,“我身边有你一个人就够了。”

    蛇精曼曼

    陆鬼和曼曼多日未见,两人正腻在一起耳鬓厮磨,忽闻“咚咚咚”的敲门声。

    “是你!快进来,快进来!”陆鬼看到门外站着的沈桐,心里十分惊讶。自从住进竹院以后,沈桐还是第一次“登门拜访”。

    沈桐站在门边迟疑一下,还是进去了,“我记得你以前曾经说过,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找你。”

    陆鬼忙不迭点头:“是的,是的,有什么心愿尽管开口,我和你母亲一定帮你达成。”

    曼曼也在一旁附和:“儿子,别不好意思,但凡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全力去做。”

    沈桐心里有些别扭,明明不打算跟他们牵扯过多,但是花未的毒除了找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妖王说会帮他们打听,但至今没什么消息。

    “我想要灯笼草。”

    陆鬼和曼曼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你要灯笼草做什么?”

    沈桐有些尴尬地道:“小未中了毒,需要灯笼草做药引子,我们来万鬼林就是这个目的。”

    陆鬼突然恍然大悟道:“原来当初闯我的‘来而复返阵’的就是你们几个,我设那个阵本是为了阻止外面的人进万鬼林送死,没想到来的会是我的儿子,真是巧啊,太巧了!”

    曼曼为难道:“灯笼草我也听说过,据说汁水挤在伤口上能快速愈合伤口,是难得一见的珍贵药草,但是至今也没什么人见过。”

    沈桐略一思索道:“妖域里会发光的小草多吗?”

    曼曼很快答道:“会发光的草没有,但是花树灌木有几种,都在王宫外面的林子里,你要是想看,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沈桐摇摇头道:“我去过那个林子,还在林子里的断崖对面看到会发光的小草,如果我没猜错,那就是灯笼草吧。”

    曼曼头大地道:“可是断崖对面是过不去的……”

    沈桐沉默片刻后起身道:“那打扰你们了。”

    曼曼看着沈桐的背影,心里难受得要命,儿子和她这么疏远,好不容易有事请他们帮忙,他们还一点帮不上。以后恐怕他更不会来找他们了……

    她突然下定决心一样的站起身,“儿子!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陆鬼走到她身后揽住她的腰,道:“真的要这样吗?王上不一定会肯的。毕竟这事关妖域,不可玩笑。”

    曼曼笑着对他摇摇头,挣开他的怀抱走向沈桐,“儿子,王上有个令牌可以找到万鬼林林主,我去求她,让她把令牌借给我。”

    看到陆鬼凝重的表情,沈桐就知道此事不像她的表情那样轻松,想了想,他还是说:“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妖王吧。”

    曼曼急道:“你去没用啊!令牌事关重大,王上不会随随便便借给别人的,我去借都不一定能够借到呢,你去她根本不会给你的。”

    陆鬼忽然狠狠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沈桐笑了一笑,道:“多谢你们,我还是自己去跟妖王提吧,要是她不借我再另想办法吧。”

    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沈桐把玩着手里木质的令牌,慢悠悠地晃回了竹院。

    妖王并没有为难他,甚至问都没有多问一句,她只是沉默片刻,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召唤林主的时候她也要在场。

    早在去之前,他心里就知道妖王不会拒绝他,但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干脆。令牌干系重大,事关整个妖域,她却半句都没有提,轻轻巧巧地就给了他,连个人情都没有要。

    沈桐有些心不在焉地推开房门,不懂为什么明明想要的东西轻轻松松到手了,他心里却比先前还要沉重。

    “师父,你去哪儿了?”

    沈桐拎起桌上的紫砂茶壶倒了杯茶,刚要往嘴边送就被花未拦下,“师父,这是冷茶,你要喝茶稍微等等,我给你重新泡一壶。”

    沈桐随意地摆摆手,将整杯冷茶一口喝尽。瞬间似乎全身都被凉意侵袭,从身到心冷了个透彻。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花未与他生活几年,对他一言一动都甚是了解,但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她把椅子挪了挪,坐到沈桐身边,担忧地问道:“师父,到底怎么了?”

    沈桐突然冷不丁地问道:“假如一个人不问缘由地对你很好,你会怎么办?”

    花未一瞬间脸色煞白,“师父,你是说妖王?”

    沈桐并没有注意她的脸色,只是抚摸着木质令牌上的纹路,闷闷地应了声:“嗯。”

    花未呆呆地道:“那师父想怎么办?”

    沈桐烦躁道:“她要是像刚开始那么讨厌就好了。”

    花未整个人如坠冰窟。师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对妖王动心了吗?所以舍不得再对她冷言冷语?师父不是早就不再对她冷嘲热讽了吗,还能怎样,难道要柔情蜜意吗?

    “还记得上次我们跟她提灯笼草的吗?妖域没有灯笼草,灯笼草在妖域结界外面。但是妖王有一块令牌可以召唤万鬼林林主,所以我去找她借令牌,令牌事关重大,我本以为她没那么容易借给我,谁知道她毫不犹豫就给了。”

    花未浑身酸得冒泡,一时恨不得立刻死了算了,这样就不要什么劳什子的灯笼草了。

    “她要是不给还好,不给我就抢。可是她这么干干脆脆地给了,我反而觉得欠了她。”

    沈桐又倒了杯凉茶正要往嘴里灌,花未紧紧按住他的手,轻声道:“师父,天气凉,喝太多冷的伤身。”

    沈桐也不坚持,远远地推开杯子,揉着额角道:“说起来,你对我比任何人都好,但我就既没觉得负担也没觉得难受,这是为什么?”

    这样一句不算情话的情话让花未抑制不住地笑出声,她突然觉得刚才吃醋的自己太傻了。现在的师父对寻常人的感情一知半解,就连亲情他都有些抗拒,一点点愧疚轻易就能让他不知所措。

    更何况师父性子骄傲,除了自己的安危,还有什么事能让他低头求人?

    “师父,我们关系亲密,所以我对你好你会觉得很自然。但是其他人是外人,对外人付出与收获之间一般要对等,所以妖王对你好你会觉得欠了她,等改天我们也帮帮她就当还了她好不好?”

    沈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模样难得有几分傻气。

    花未爱煞了他这样子,她甜蜜地想道,师父什么样子什么性格她都喜欢,就是变不回去也没关系。

    林主

    当晚,半弯的月牙刚刚爬上梢头,沈桐师徒,陆鬼夫妇和妖王就在竹院里集合。

    沈桐举着令牌,不解地问道:“这个……怎么用?”

    妖王神色淡淡,眼神也不若白天那样凌厉,“公子,我来吧。”她将令牌合在双掌中,嘴唇微动,默念了几句咒语,令牌就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

    随着时间的推移,蓝光愈发炫目,直至最后几乎变白,一人凭空出现在一片光海中。

    男子一袭白衫,没有任何纹饰,墨色长发随意散着,表情寡淡,面孔却端的是惊为天人。

    “师父!怎么会是你?”妖王失声惊叫,嘴唇激动得微微颤抖。

    男子神色复杂地扫了她一眼,道:“妖域出了什么事?”院内众人分明没什么焦急之色。

    说罢,转向沈桐,道:“阿桐,你怎么也在妖域?”

    沈桐眉心紧皱,并不吭声。眼前之人显然认识他,而且从他对自己的称呼上来看,只怕关系不一般。

    妖王心情仍很激动,甚至上千拽住男子的袖子,急切道:“师父,原来你真的没死,我的猜测没错!师父你也真够狠的,明明活着竟然连一面都不见我,师妹伤了你的心,但是我从没做过对不起师父的事……”

    男子淡淡一笑,摆摆手道:“也不完全是因为你师妹,我身为万鬼林林主,原就不该过分插手妖域的事,要不是当年大战后没有可堪一用的人,我根本不会留在妖域。万鬼林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我也不可能总是留在妖域,当年的事情不过是个契机,我就正好炸死脱身了。”

    妖王欲言又止地道:“师父,师妹……在找你。”

    男子神色不变,似乎对她方才的话毫不在意,“当初我怎么跟你说的,除非遇到事关妖域存亡的大事,否则不得使用令牌。现在有这样的事发生吗?”

    妖王在男子面前半分气势也无,羞愧地低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桐道:“是我让她用的。我想要灯笼草,但是灯笼草在妖域的结界之外,根本采不到,所以才让她用令牌找你来,希望你能帮上忙。”

    男子似乎轻笑一声道:“千年不见,綾箬你真是出息了,这样干系重大的物件也能随便送做人情,要是放在人间,你可就是昏庸的帝王。”

    妖王头埋得更低了,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阿桐,你要灯笼草做什么?”

    沈桐直言不讳地道:“我徒弟中毒了,需要灯笼草做药引子。”

    男子面上现出几分温和的神色,微笑道:“阿桐离谷的时候才十六岁,现在已经长得这么高了,还有了自己的徒弟,真是长大了。”语气中颇有几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沈桐被他的长辈似的语气惊起一身鸡皮疙瘩,连忙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男子眼中闪过一瞬间的疑惑,身形一动就到了沈桐身侧,他执起沈桐的手腕,掌心发出淡淡的蓝光。

    沈桐想要挣脱,但是全身都想被冻僵似的,一动都不能动。

    男子眼中忧色渐渐凝聚,他闭了闭眼很快掩去,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阿桐有什么心愿未了吗?为师能做的一定帮你做到。”

    这一切如此荒谬!

    沈桐皱眉道:“我又不是马上就要死。”想了想又道:“我想要灯笼草。”

    男子淡淡地叹了口气,道:“灯笼草不难办,阿桐有其他心愿吗?”

    花未心里的不安与疑惑慢慢扩大,战战兢兢地问道:“请问,你是师父的师父吗?师父到底有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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