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国姝

国姝第37部分阅读

    ,就有侍卫策马过来,立在车外低声问道:“许书官,您怎么样?”

    许薇姝撩开车帘,很镇定地抬头看他:“没事,情况怎么样?”

    “刺客被打散了,抓住十几人,我们伤亡不大。”

    侍卫尽量轻描淡写,许薇姝一眼望过去,隐约看到黑红的血液粘稠地黏在地面上,点点头:“尽快出发吧,不用顾忌我们。”

    这部分刺客没准儿只是想缠住他们,争取时间。

    方容显然也有这种顾虑,本来打算绕过前面的桐城,这会儿也决定就往桐城去。

    桐城这地方向来混乱的很,贼匪出没良多,还有漕运码头,属于比较复杂的地带,只是现在也顾不得了,再复杂也比随便走在外面让刺客追杀来得安全。

    许薇姝想了想,从箱子里找了比较平常的衣服换上,当初她带衣服的时候,到是什么类型的都有,连荆衣布裙也有几件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闹剧

    还没到桐城城门,车队就分散开来。

    一群侍卫下人,其实很不乐意,总觉得不太安全,毕竟方容身边带的人手本就有些不足。

    又损伤了一部分,做起护卫工作,更是捉襟见肘。

    可他们这么浩浩汤汤一队人马进城,目标未免太大了,也幸亏桐城虽然是个中不溜的城池,却也算是江南名城,好些商队都要路过。

    前不久毛家,商家,刘家,好几个做粮食生意的商队,都在附近出没。

    其它小商队也数不胜数。

    官道上各种车辙的痕迹众多,方容手底下能人也有几个,消除痕迹算是最基本的能力了。

    估计那些追踪的人们,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他们的行踪。

    在城外重新梳妆打扮,一个大车队,分成五个或大或小的,都办成商人。

    方容直接给他们伪造各种售粮买粮的凭证。

    大殷朝的粮食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倒卖,大规模的收购,全让朝廷发下正式凭证才行。

    要是抓住有人私卖粮食,那是流放三千里的大罪,如果私自储藏,超过一定数目,甚至可能抄家灭族。

    不过,方容作为钦差来江南,查贪污弊案,不光是私盐,其中漕粮也是重头戏,他身上印信齐全,伪造个凭证绝对没人能分辨出是假货。

    许薇姝梳妆打扮,往脸上抹了些脂粉,她化妆的手艺不大行,也没有易容改扮的技能,只好往俗艳的容色收拾。

    结果收拾了半天,穿上绫罗绸缎,打扮得像商户女。一露面还是惊艳四方。

    底子好,她又舍不得狠命折腾,不肯当真去吃苦受累。再怎么装扮,也是美人一个。

    方容干脆扮成她的丈夫。

    这位也没敢装粗人。一来粗人娶一个漂亮媳妇不合适,二来他胃不好,精细吃食养着,这个胃时不时还要闹一闹他,真让他粗茶淡饭,先不说吃得下去还是吃不下去,万一吃死了一个王爷,底下可没人担当得起!

    一行人这么一装扮。就顺顺利利地进了桐城。

    许薇姝也没敢撩开车帘,轻轻吐出口气:“刚才在城门前,你看见了没有?”

    方容点点头:“……外松内紧。”

    瞧着查的并不算严,但城墙上面,城门下面,还有排队进城的人群里,都有不和谐的地方,有些人打扮得像农夫,可只看身高,也鹤立鸡群。

    那些人毕竟不是夜行人。不是什么专业人士,装模作样的伪装瞒不过明眼人。

    只是即便是知道,他们一行人也不能继续赶路了。前面再走就很难找到大城池,还有些危险地带,方容身边的伤员们也需要及时疗伤。

    他们有自己的医生,也有药材,到不必去医馆,少了暴露身份的可能。

    可一堆伤员拼命赶路,许薇姝还预言两天之内会有雨,她对天气的预测能力,也不是头一次显露了。十次里面,有八九次都极为精准。

    方容他们相信。

    这次虽然下得不是什么瓢泼大雨。却也一时半会儿晴朗不了,伤员们淋了雨还不知道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反正方容是舍不得他的人,因为没必要的原因折损。

    “咱们是小商队,别包园子里,在客栈占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就好。”

    许薇姝想了想,桐城那些大商人若要驻留,有自己商号的自然不必操心,还有人大手笔直接买园子,再次一等的,就租赁一个。

    不过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

    但那些园子多属于偏僻地处,许薇姝他们到喜欢热闹一点儿的地方。

    江南一百个客栈里头,起码有二十个叫顺风客栈。

    反正大殷朝又不讲究什么注册专利,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在街市上略微转了转,许薇姝就选定其中一家,四通八达,交通便利的。

    “看着风水不大好,不过,位置能弥补了。”

    进了客栈,包了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店小二很殷勤地帮他们把马车停好。

    “这位郎君,我们今天请了红馆的宋五娘来唱曲儿,您要是闲着没事儿,不如去停一停?”

    店小二笑得谄媚,偷偷瞥了许薇姝一眼,小声道。。

    虽然他们这一行人乔装改扮过了,但气度天成,方容穿着破衣烂衫也不像乞丐。

    还有许薇姝这样的美人相伴左右,肯定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教坊司那些行首们可能看不上商人,寻常的卖唱女,若是得其青睐,也不失为一个好出路。

    他们还能赚点儿赏钱,茶水钱,怎么看怎么划算。

    方容笑应了。

    一行人收拾了下,洗漱干净便去大堂。

    他们本就打算探听探听最近桐城有什么消息,自不会要雅间,只在大堂里寻了个角落坐下。

    许薇姝看了方容两眼,他神情举止都很正常,但呼吸略有些急促,脸颊潮红,带着病态,一双眼睛朦朦胧胧的,似是有些倦意。

    这位王爷到也够能忍。

    别人不知道,许薇姝好歹是医生,哪里看不出来,他的五脏六腑都有些病症,且缠绵已久,寻常时候,精心调理,小心翼翼,也许还稍好些,现在奔波劳碌的,一下子爆发,肯定非常难受。

    偏偏他面上半点儿不显,连那帮子下人大约也没看出来。

    “袁琦什么时候和我们汇合?”

    许薇姝皱了皱眉,要是袁琦在就好了,那家伙江湖经验丰富,武功高强,一个人顶一大队侍卫,何苦还让他们如此隐蔽行踪,东躲西藏?

    方容闭着眼,听台上有个老人呜呜呀呀地唱曲子,用的是方言,听不怎么清楚,只是调子大气,乐声也入耳。到不算难听。

    在座的那些本为了美人来的客人,也听得挺高兴。

    不远处还有几个书生正挥毫泼墨,看样子是打算在墙壁上题字。

    店小二早备好笔墨。

    他们客栈的好几处院墙上都有书生的墨宝。这些店小二做这个怕也不是生手。

    只是墙就那么几面,江南文人雅士也多。要是万一哪天所有的墙壁都让墨迹给涂成了黑色,不知道客栈掌柜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噗嗤!”

    许薇姝想着就自己乐了。

    方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莞尔一笑,难得见这位如此幼稚的一面,感觉到不算坏。

    吃了半盏茶,店小二就笑容满面地扯开嗓子喊:“五娘来了,快请,快请。”

    他这一嗓子。大堂里顿时安静了片刻。

    显然,宋五娘在桐城很有些名声,周围的客人们,尤其是男人,不约而同地抬头。

    许薇姝也看过去。

    大门的帘子一动,先进来一只玉足,然后就有个一身粉黄|色衣裙的女子进门。

    大约有二十岁左右,莲步轻移,风情万种,面上也不是江南近来推崇的温柔婉约。显得清冷了些,低垂着眉,看也不看在座的人。上台就坐在椅子上,挥挥手示意旁边的琴师开始弹琴。

    琴曲悠悠,很是飘远,几乎淡得听不清。

    “……轻薄人情似纸,迁移世事如棋。今来古往不胜悲,何用虚名虚利?遇景且须行乐,当场谩共衔杯。莫教花落子规啼,懊恨春光去矣……”

    五娘的声音居然不算太好,许薇姝听了听。不差吧,到也没多专业。不过胜在嗓音极佳。要是有名师指点,就她这样一口金嗓子。肯定比现在的成就高得多。

    天赋高的缘故,便是唱曲唱得技巧不够,一群男人还是听得如痴如醉。

    间歇投上抬的银钱,一会儿就撒了一地,还不只是银钱,各种绢帛,名贵的金玉首饰。

    “江南的富商真多,大家真有钱。”

    许薇姝失笑摇头,京城教坊司里的贵族们,出手也没这么大方,薛娘子说的。

    教坊司里当红的行首,做上十几年,才能勉强攒下点儿家底,出来买房置地过正经日子,可看看人家,只在这么个小客栈里卖唱,一会儿工夫就赚出半套小院的钱了。

    不过,扔钱的人好像只有最前面坐着的那几个,后面不少人都窃窃私语。

    不知道为什么,许薇姝有一种他们在看热闹的感觉。

    错觉吧?

    怎么会有男人认为欣赏美人的歌喉,和看猴戏没多大差别?

    许薇姝低下头去,慢慢地拿小银勺子把竹篮里的核桃砸开,核桃仁扔在白磁盘里。

    这一篮子核桃,还是下人们见主子精神不好,在进桐城前买来的。

    一路上靠吃这些小零嘴,许薇姝才觉得好过些许,没那么恶心想吐。

    她现在晕车,肚子里没点儿东西反而难受。

    方容一只手撑着桌子,闭着眼和许薇姝闲聊,偶尔还能得大美人亲手剥剥的核桃吃。

    他一开始想拿核桃献殷勤来着,结果他敲半天,弄开一颗,许姑娘已经嚓嚓嚓,弄开了半盘子,看着香喷喷的核桃仁,方容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坐享其成。

    姝娘修长的手指碰过的核桃,仿佛也多了几分香气,比刚从街市上买回来的时候好吃不少。

    方容只顾着吃核桃,一点儿都没看见台上的女子时不时飞过来的,略带风情,却是很飘渺的眼神。

    许薇姝一抬头,正好捕捉到五娘的目光,不由愣了愣,那目光很奇怪,就像是等了很多年,很多年,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于是决定死都不撒手。

    方容的身份摆在那儿,京城也还罢了,他一废太子家公子的身份不够看,女人们想要争破头,也没多少人朝着他用力气,可在江南却不一样,他是天潢贵胄,不知多少女子心向往之。

    许薇姝自然也见过觊觎他的女子都是什么样儿。

    那些女人就是再大胆,也不像这个五娘似的,都露骨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奇怪!”

    许薇姝笑了笑,一转头看向方容,刚打算调侃他两句,外面就有个一身锦袍。浑身肉嘟嘟的男人进门。

    那男人太胖了,体重起码有两百斤以上,五官都挤在一块儿。连看也看不清楚,却是声如洪钟:“宋五娘。你他奶奶的还敢出来,咱们昭哥儿正正经经地打算聘你出去,你瞧不上,上赶着让别人当牲口一样挑挑拣拣,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在座的都是爷们儿,谁还看得上你?”

    他这么一招呼,身边乌压压就冲出去十几个人。上了台也不碰那个宋五娘,嘻嘻哈哈就把地上洒落的那些金银财物和绢帛收拢走。

    宋五娘整个人呆在一边,脸色煞白,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坐在最前面,一开始起哄最响亮,扔钱扔得最痛快的那几个豪客,脸上都露出几分肉痛。

    其中一个蹭一下窜过去就把一串珍珠手串给抢回来:“这个可是我自己的,不是五娘给的银钱,你们不能拿走。”

    “…………”

    许薇姝差点儿趴下!

    闹了半天都是托,而且这托还不怎么敬业!

    客栈里传来一阵轰鸣般的笑声。店掌柜也不知道是不是了解什么内情,始终没露面。

    那几个一开始对五娘推崇备至,殷勤招待的店小二。也一个个地缩头缩脑,不肯露头。

    许薇姝他们和大部分客人一样,坐在一边看戏,瞧着那个身体向横里长的富贵公子装模作样地羞辱人家佳人,她不知道始末,不至于同情那女人吧,也没心思那这出闹剧当笑话看,只是现在身份不宜曝光,他们表现得越和周围人相似越好。一时间,就没有提前走人。

    结果就出事了。

    锦袍胖哥儿声音又大了些:“我家昭兄弟在这女人身上花心思。花银子,却是半点儿便宜也没沾着。这也就罢了,难道还能指望她个小婊、子有情有义,可这女人万万不该把我兄弟的钱骗光,人扔出去不管,害得我兄弟得了重病,耽误科举,耽误前程,耽误婚事,我兄弟不好,她还想好,做梦去吧!”

    底下叽叽喳喳。

    五娘只在上面受着,浑身发抖,锦袍那人越说越大声,她终于一抬头,如霜的面上,睫毛呼扇了两下,冰凉的泪水滚滚而落。

    客人里头,就有几个才子脸上多出一点儿不忍之情。

    男人嘛,看见漂亮女人落泪,不心软的还是少数。

    就有人站起来,想劝解劝解,但对方还没说话,宋五娘忽然爆发,大喊:“你们想逼死我?好,好,那我就死给你们看!”

    说着,她踉踉跄跄地下了台。

    台下一群客人傻住,看这女子一脸疯狂,心中都露了怯,毕竟是江南,这里富商多,才子也多,大部分都是文弱书生,连高声说话,也觉得粗鲁,遇见这种乱子能保持镇定的还是少有。

    许薇姝忽然汗毛竖起,低声道:“走吧。”说着就拉方容起身。

    可是来不及了。

    那女子也不知道怎么七拐八扭,就扭向他们这边来,看样子是盯上了方容腰上的佩剑。

    大殷朝儒生多佩剑。

    方容下车的时候,除了腰上的软剑外,还入乡随俗,也在腰上挂了一把很像艺术品的长剑。

    许薇姝看着宋五娘冲过来伸手够剑,紧接着就让吓了一跳的侍卫给拦住。

    那侍卫也可怜,大概是年纪还小,又才当差,估计也在宫里当过差事,受训时肯定有讲究,比如说不能碰娘娘们,女官们,甚至宫女们的身体。

    他也看出宋五娘不是刺客,就比较客气,举起刀把她挡在外面,不让她靠近,脸上露出一点儿隐忍。

    换了别的女人让几个凶神恶煞的侍卫一瞪,一准儿吓得手足无措,但宋五娘例外,她显然也吃了一惊,可脸上反而有了光,红光满面的,激动得浑身发颤,被挡住也就顺势跪坐下来,掩面痛哭:“你们为什么要和我一卑微的弱女子过不去,难道真要我死了吗?”

    许薇姝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话都念叨两遍了,要真想自杀,怎么死不行,非要夺别人的剑,要是只觉得用武器自杀更痛快,那人家侍卫都刀亮出来了,用刀不成?

    不过,看样子人家就是要用剑,还得是方容的剑,否则怎么接近,怎么把绝望的表情也摆出最漂亮的样子来给方容看?

    身为一个女人,许薇姝又不是笨蛋,隔着三里元,她也能感觉到这人的企图心。

    把但她的声音好听,哪怕是歇斯底里,声音还是充满了感情,很容易让人怜惜。

    方容皱眉,周围所有侍卫都精神紧张。

    目光都在宋五娘的胳膊,腿,腰身处流连。

    宋五娘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连声音都变得细弱:“……公子,五娘是有苦衷的,桐城这么大,却无五娘的容身之地,还请公子垂怜,带五娘出城去,五娘后半辈子,只能青灯古佛,常伴左右,再不敢奢求别的……”

    明明对方是陌生人,这些算起来是很无礼的话,但从她的口中说出,竟然带着理所当然的味道。

    许薇姝看了一眼方容的表情,又看了看宋五娘的表情,顿时对这姑娘升起几分同情来。

    她要是知道这会儿方容在想什么,一定连哭都不会哭了——那位之所以关注她,很明显正评估她是不是杀手,是不是敌人派来的探子。

    “肌肉松弛,手足无力,杀手不可能……难道是探子?”

    最近江南流行美人密探,方容知道一点儿这方面的情报,“只是难道就这么不重视我?探子也找最差等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怪异

    宋五娘显然不知道方容的心思,注意力都集中在人家绫罗绸缎的衣裳,一大堆的仆从和‘侍’卫那儿,认定这是远处来的贵人,越发把自己最美的侧脸往方容眼前凑。--

    即便是有一堆人挡着,她的表现,也透‘露’出一种急切的不可思议的感觉。

    方容在底下嘀嘀咕咕。

    许薇姝失笑,也不好戳在一边看热闹,挥挥手示意一群‘侍’卫稍微退开,护住方容向后面走几步,自己过去很自然地从身边丫鬟手中拿了条帕子,给宋五娘擦了把脸,顺手把手帕塞在她手里。

    那是宫人们惯用的蓝布帕子,料子其实很不错,也不知人家小丫鬟会不会心疼。

    “这位姑娘,你可别哭,也千万不要寻死,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们小商行要去云州,倒腾点儿茶叶买卖,这是举家搬迁了,看看,特意请了京城都有名的镖局护送,这是他们大镖头,路上肯定安全,你要是愿意,到可以跟我们去云州,我经常去云州那边的尼姑庵添香火,那里最是清净,寻常一年半载的没人打搅,若是你真想要个安稳的日子,去那里再好不过,保证没有不开眼的富家公子来打扰。”

    宋五娘一怔,嘴‘唇’动了动,迟疑地看了许薇姝一眼,目光在她略有些俗‘艳’的妆容上流连。

    许薇姝冲她一笑:“走吧,咱们有这么多镖师在,也不怕他们那些地头蛇。”

    说着,许薇姝就拉住宋五娘的手,要带着她一起走,一扭头,想起什么,叮嘱身边的丫头,“对了,正好咱们带着新衣服,不如让这位姑娘把衣裳换一换,她这一身太素,不好看,跟咱们走太掉价了!”

    那丫鬟应了一声,就让人拿来个包裹,笑道:“听说桐城是大城,咱们初来乍到做生意,‘门’面工夫得注意,上上下下都特意换了新衣,这是我们小娘子以前穿过的,不脏也不坏,正好让姑娘换一换,姑娘别怕,我们小娘子最心善,肯定带您一起去云州,反正就是添一个人吃饭而已,费不了多少银钱。”

    那包袱打开,里头都是粗麻布的衣服,而且一看便穿过几次,不过保存的还好,不是特别旧。

    宋五娘:“……”

    她眨了眨眼,脸‘色’一白,就闭着眼睛晕死过去,立时就有几个她的丫头在后面冲上前,把人扶好,转头走人。

    许薇姝叫了两声,见人家不说话,只好耸耸肩招呼下人们把方容也送回院子去。

    店小二很殷勤地领路。

    而刚才闹得那么凶,简直要把屋檐都给掀了的胖公子,这会儿也不闹了,更没有再去找宋五娘的麻烦,坐下来很自在地吃了点儿点心。

    一抬头,还冲许薇姝他们一行人点了点头。

    许薇姝失笑,就跟店小二问了几句。

    店小二也不避讳,一路上嘴巴不停,简单地将这一出戏的始末说了一遍。

    那宋五娘本来是芳菲斋调、教出来,十六岁上,嬷嬷就让她出来见客,当时也有不少桐城本地的富商愿意把人买回去,嬷嬷都同意。

    可那宋五娘偏偏不乐意。

    不是嫌弃客人长得不俊,就是嫌弃商人太俗,最重要的是,当时桐城芳菲斋最出挑的‘女’孩子,一个叫杏儿的美人,十五岁一出来,就被知府家的公子娶走,那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接的人。

    更要命,她这样的出身,在知府公子那儿居然还是独宠,丈夫为了她连通房丫头都打发了。

    成亲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在家里站稳脚跟,后来大大方方地到芳菲斋走动,人家知府那边居然也不生气,她丈夫甚至还陪着。

    整个芳菲斋,十年来还是头一次,嬷嬷也高兴的很。

    杏儿和宋五娘同一年被买进去,同一个师傅教导的琴棋书画,各种规矩,结果一个月之后,宋五娘被点了中等,跟三个人一块儿住四人间,人家杏儿让单独供在上房,日日泡‘药’浴,用特殊的‘药’材保养身体,吃喝都‘精’细,嬷嬷们待她简直不要太上心,那是半点儿会伤到皮肤的事儿也不让做。

    宋五娘也不知想些什么,从那之后,再看所有的客人都不顺眼,要是换了别的‘女’子,嬷嬷们哪里会理会,只有客人挑剔你的,你还想挑客人不成?又不是什么大家行首!

    但她不同,不是她的容貌出类拔萃,也不是她有什么过人的才艺,纯粹是这姑娘走运,小时候意外救了个贵人,虽然那贵人来去匆匆,没说什么,也没带她走,可还是出钱给她赎身,从那之后,芳菲斋的嬷嬷待她就客气许多,她不明原因地死活不愿意脱籍离开,嬷嬷也就当她是在芳菲斋挂单的,照样给她挑客人,甚至连一些她这种档次的‘女’人够不着的权贵,也介绍了,奈何本人的素质摆在这儿,那些权贵可不是能将就的,所以一直留在芳菲斋,经年蹉跎。

    那个客人口中的昭哥儿,是个读书人,奔赴京城,去,途径桐城,无意间去了芳菲斋一次。

    这人的衣着都是他朋友给置办的,十分不错,又考虑他要去京城,用的就是京城时新样式,连鞋袜也是京城那边的手艺。

    连口音,昭哥也说得是正经官话。

    科举取士做官,首先就得有一口好听的官话,要不然你话都说不明白,让皇帝听不太懂,你还做哪‘门’子官儿?

    因为这个,宋五娘一见他就百般温柔,万般体贴,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哄得昭哥昏头转向,非卿不娶,甚至还想着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把人给抬回家去。

    芳菲斋这边的嬷嬷也松了口气。

    这些年来,她还以为宋五娘要砸在手上了。

    当初买她‘花’的钱虽然不多,可养她却出了大价钱,为了给那贵人面子,这位衣食住行都是比照京城里闺秀千金们来的,甚至比嬷嬷的几个心尖子半点儿不差,可这么一大笔钱‘花’出去,养出来的人怎么看怎么都不是头等货‘色’。

    嬷嬷都没想着能在她身上把钱赚回来,只要不太赔本,哪怕赔本,也少赔一点儿,她也就心满意足。

    如今来了个外地的公子哥儿,瞧着银钱不算少,又是难得的真心,更万幸——宋五娘终于看上眼了。

    嬷嬷哪里会刁难,恨不得早点儿把人嫁出去完事儿!

    不幸的是,那个昭哥儿也是个天然呆,没多久就曝‘露’出他家就是个耕读传家,不算多穷苦,穷苦也供不起他读书,但家里实在算不上多富裕。

    宋五娘登时变了脸,把人家戏耍一顿,赶走了事。

    没想到那个昭哥儿在桐城还有几个朋友在,这事儿闹大了,宋五娘的名声也迅速坏下去,连芳菲斋都不能呆,进了红馆,再没有人愿意正正经经地把人买回家。

    尤其是陛下南巡,处置了几个犯事儿的官员,宋五娘救的那位贵人也吃了挂落,如今赋闲在家,不说彻底不行了吧,反正和以前的地位大不一样。

    就宋五娘这样的,芳菲斋也实在忍不下去,好歹顾着颜面,没有赶尽杀绝,可她还想和以前一样,怕是不可能。

    店小二说这个说得特别流畅,显见不是头一次说:“最近她隔三差五地就要闹一次,好些人喜欢看热闹,我们客栈请她过来唱曲,其实也是为着热闹来的。”

    许薇姝:“……”

    原来大家都不傻,就是宋五娘的心思有点儿痴,简直是自己把自己的命给败坏掉了。

    “李哥儿,就是刚才闹事的那位,也是看宋五娘太气人,这才教训教训她,大家跟着起起哄,等他耍够了也就没事儿。”

    店小二话里话外,多多少少有维护那个闹事的客人的意思在。

    许薇姝他们回了院子,给了小二点儿赏钱,又问了几句桐城最近的新鲜事。

    “每天都一个样子,要说新鲜事,这几日县衙贴出告示,说让所有接待生客的客栈和民宅,都要去衙‘门’登记,咱们这儿往来的外地商人多,尤其是最近,正是热闹的时候,真这一折腾,可太麻烦了,光登记,衙‘门’的人手就不够用,附近的酒楼都有好几日没招待衙‘门’那些大爷。”

    “再有嘛……对了,我刚想起来,小娘子您要是出‘门’最好注意一下,最近我们桐城忽然冒出一个采‘花’贼,闹得人心惶惶,好些好人家的小娘子,就是带着一堆下人仆从,都不大敢上街,但凡长相不差的美人,都让他给盯上了。”

    店小二叹道,终究没提有没有哪个小娘子让败坏了名声。

    “再别的也没什么,诸位若是想游玩,桐城也就有几家戏院,赌场什么的,看着姑娘你们都是斯文人,想必不肯去的。”

    许薇姝他们也没问出别的,只是一说起采‘花’贼,她就觉得有些古怪。

    如今是现实社会,不是传说中的电视剧,采‘花’贼这种剧情差不多就是话本里头才出现,正常情况下,那些贼盗窃得多,采‘花’的可没几个!

    教坊司,青楼楚馆无数,有采‘花’的能耐,‘花’钱就能大大方方寻无数美‘女’。

    除了变态,就喜欢偷偷‘摸’‘摸’,或者专‘门’就是想败坏哪家大家闺秀的名声,否则正经习武之人,谁会乐意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儿?

    早些年,京城也出过一起类似的案子,但当时是有人利用这个,破坏一秀‘女’的名节,里面到底有别的缘故。

    也就随便想一想,大家都没当回事儿,回去就凑一块儿吃点儿点心,打算休息。

    “姝娘,咱们今天警醒些,我看那歌‘女’不太正常,也许……”方容略略皱眉,低声道。

    许薇姝:“……”

    她脑子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不确定方容说的话,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他还把宋五娘当密探?

    绝对不可能吧,方容是谁?先不说他是前太子家的公子,能把袁琦那样的人当‘侍’卫,就说他还有一重身份,谋士高哲,当年高哲都快被吹捧成神了,人人都说他智谋无双,如此一个人物,现在看不出宋五娘就是个‘逗比’?

    ……也许,真有哪里不对?不是他没看出来,是自己没发现?

    许薇姝一句话都没说,一直到回屋,躺在‘床’上睡下,她也没想出那个宋五娘究竟什么地方引人怀疑!

    入了夜,许薇姝睡着睡着,就听见大‘门’处传来一点儿轻微的动静。

    好像是风吹动‘门’板的声响。

    然后就闻见一股子异味。

    许薇姝一伸手把桌子上的长弓拿在手里,顺手又去抓箭筒。

    也就片刻工夫,外面就传来刀剑相击的声响,大‘门’打开,衣衫略有些凌‘乱’的丫鬟进屋,帮她把帷幔撩起,小声道:“有人装成店伙计‘混’进来,就一个人,功夫一般,小娘子不用动。”

    显然,从贼人‘混’入开始,就有人盯上了,一听她这般说,许薇姝就知道这不是什么正经的刺客。

    外面的‘马蚤’‘乱’恐怕连三分钟都不到,甚至没惊动隔壁的客人,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报,说‘刺客’被拿下了。

    许薇姝穿戴整齐,出‘门’就看见方容也在,他盯着跪在地上,满脸惊讶,甚至还回不过神的刺客,周围的‘侍’卫都刀剑出鞘,还有宫人点了两盏灯。

    担心动静太大,灯火并不是很明亮。

    许薇姝走过去看了‘刺客’一眼,这家伙瘦瘦小小,目光浑浊,长得五官都挤在一处,简直丑陋无比。

    这人一见许薇姝,脸‘色’登时大变,哭着嗓子喊:“小娘子,是,是别人给了我三十两银子,让我捆你走,求求你了,饶了我吧,我不是人,我是‘混’蛋……”

    她还没说话,方容的脸上就‘露’出一抹不可思议:“难道江南的那些人,人手都捉襟见肘到现在的地步了?三十两?难道连三百两都拿不出来?要是连这么点儿银子都没有……”

    许薇姝:“……”

    方容,你才是个逗比。

    她没问刺客,直接过去给方公子把了把脉,然后让丫鬟拿笔墨过来。

    很快,挥毫泼墨,开了张方子:“去给你们公子抓副‘药’,他在发烧,再烧下去,脑子就真好不了了!”

    方容:“……”

    他确实是有点儿烧,主要是天气一变,就容易生病发热,只是他天生体温偏低,伺候的下人也发现不了,可现在的问题不是发烧。

    方容按了按眉心,苦笑道:“好吧,我这几天太敏感,紧张。”

    他终于承认,袁琦不在,他其实很不安,面上再云淡风轻,也免不了要时时刻刻都小心在意。

    有袁琦在,他从不为安全‘操’心,这会儿却要自己承担责任。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其实也没什么,最多只是死亡,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然有了想保护的人,于是,看到任何东西,都怀疑会不会伤害身边的人。

    这种感觉很神奇,方容以前从没有想过,他会变得和以前一样软弱。

    明明是致命的破绽,方容笑着摇头,就算是破绽,他也不讨厌,一点儿也不想解决。

    许薇姝叫了丫鬟过来,按着方公子去吃‘药’,才开始审问这个倒霉刺客。

    “别废话,你就告诉我,你把我‘迷’昏了,打算怎么办?”

    “……送去城西破庙。”

    许薇姝哭笑不得:有一种在演电视的即视感。

    “带几个人,让他领路过去看看,不要声张,动静小一点儿,别惊动官府。”

    两个‘侍’卫点点头,就押着那刺客出去,许薇姝又回去眯了一会儿,天还没擦亮,‘侍’卫们就返回,手里还拎着个想不到的人物——宋五娘。

    许薇姝颇有些惊讶:“是你?”

    宋五娘抬头看着她,脸‘色’呆滞,半晌才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唬我一下,我就会对你们避之唯恐不及?”

    许薇姝怔了怔,失笑道:“我的错,我把你的……智慧想象得太低了。”

    说白了,她是没把这个‘女’人放在眼里,只当她是个寻求富贵都疯魔了个歌‘女’,随口编个瞎话,就打算把人家吓得远离他们,现在想来,确实幼稚。

    谁也不是白痴,她那几句话,骗人的意味再浓厚不过,人家店伙计和客栈里旁观的客人,怕是都看了出来,她凭什么又觉得宋五娘看不出来?

    “……即便如此,你绑架我想干什么?”许薇姝叹气。

    宋五娘呆了呆,笑了笑,道:“干什么?看你不顺眼不成吗?我以前也是大家千金,家里不算高‘门’显贵,也是衣食无忧,父母疼爱,和你们一样,我也看不起那些在外面讨生活的‘女’人,只以为自己最聪明,那一年,我上街去玩,和下人走散了,遇上被拐子拐了的杏儿,一片好心,就想帮她逃走,没想到,她不但不感‘激’我,不和我走,还大吵大嚷,惊动了拐子,连累我也跟着离开父母亲人,落到如今的地步。”

    许薇姝皱眉:“你不是芳菲斋出来的?”

    “芳菲斋又怎么样?你以为芳菲斋就没有被拐卖的‘女’孩子?年年不知有多少人,专‘门’为了它从各地挑选漂亮的美人,‘女’孩子落到芳菲斋,又和落入风尘有多少区别?”r--95966+dsuhhh+27086772--

    第一百四十七章偏方

    “我想从那地方出来,还想风风光光地出去,拥有最好的,人上人的生活,凭什么作孽的杏儿能得个好结果,我就不行?”

    宋五娘的面孔扭曲,难看的厉害。

    “我非要搏一场富贵……搏一场富贵……就像林公子说的,若不能风风光光的生,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死……”

    吹着冷风,呆在个破庙里说话,许薇姝还没这毛病,带着人先悄没声地把宋五娘弄回客栈。

    只是,一时间大家都对怎么处置这人犯了愁。

    你说杀了她,好像也不该自己人动手。

    但最近桐城频频出没的采花贼,貌似有一点点可能,就是她支使的,当然,具体证据好像也没有。

    还是要问问动手的那人。

    事实上,在路上这人一直叽叽喳喳,又是哀求,又是痛哭流涕,甚至看那群侍卫不搭理他,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在桐城地面上兄弟多,要不放了他,有他们倒霉的时候。

    反正方容和许薇姝听不见,又怕泄露行迹,手下人干脆塞了他的嘴,直接拿刀子割了他两刀。

    都是在皮凑肉厚的地处,稍微见了点儿血。

    但就这一下,此人立时变得特别听话,让往东就往东,让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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