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漩涡里的野玫瑰

漩涡里的野玫瑰第16部分阅读

    邙月剑在空中挥舞出的剑势犹如行云流水,任何触碰到剑气之物都立即粉碎落地,紫衣女以毒掌反抗,几个回合下来,也抵不过容尘的气势,被逼得步步后退。

    雷鸟手臂一挥,周围的黑衣蒙面人全部朝我涌来。

    我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抵抗的准备,一股强有力的剑势从天而降,将围上来的蒙面人全部击倒。

    我兴奋的差点尖叫出声。

    “师父!”我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

    他冷淡地看了我一眼,说:“去你师弟那里。”

    我微微怔了怔,然后施展轻功飞到小默师弟身边,兴许是没见过这般打扮,他瞪了瞪眼睛,问:“二师兄?”

    “嗯。”我答。

    他轻咳两声,然后举剑接住突如其来的招式,将来人劈成两半。

    他们人多势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捡起地上的大刀,与师弟一同对敌。

    有二人从师弟后方遁出,我转身一招游龙摆腿,从他们头顶重重踢下去,然后反手抓住他们的衣领将他们揪出来。

    那二人离我甚近,都欲出掌击我,我手肘一送,用力打在他们的天灵盖上,再以掌化拳将他们击出数十米。

    小默师弟瞥我一眼,转头继续杀敌。

    不远处,师父手持邙苍剑刺中雷鸟的胸口,我飞过去,在师父要将他处决之前挡下。

    师父:“阿肉你……”

    我:“雷鸟,你走!”

    师父用剑指着我的眉心,不怒自威地盯我半晌,直至雷鸟消失也未把剑放下。

    我望着师父,再见他,为何感觉他看我的眼神异常冷漠。不,似乎从朔阳王去世后他对我的态度就变的冷淡了。

    突然传来混乱的马蹄声,一批队伍正朝这边赶来,为首之人是司马铮。

    他提刀砍翻几个蒙面人,对容尘说:“陛下,上马!”

    辽芝军队将蒙面人困住,我们四人依次上马,从唯一的路口狂奔而去,一直赶路到夜里才停下。

    四面环山,空谷幽冷,我坐在火堆旁蜷了蜷身子。容尘递给我一壶水,在我身边坐下。

    他刚洗了澡,卸了妆,湿漉漉的长发紧贴着那张雅俊精致的脸。

    他突然看过来,我立即撇开目光,捧起水壶咕噜一口:“咳咳,酒啊?”

    “烈酒。多喝点,会暖和一些。”他淡淡地说。

    我望向站在远处仰望星空的师父,喝了口酒说:“你说师父他怎么了?从见面到现在就只跟我说了一句话。”

    容尘想了片刻说:“他有跟你说话?”

    “啊喂,有的好伐,在我拦截他杀害雷鸟的时候他说了一句‘阿肉你’。”

    “哦。”一如以往长长的尾音,“等于没说。”

    我郁闷地喝口酒,又瞥见对面擦剑的小默师弟。“容尘,师弟还和以前一样不爱说话?”

    “老样子。”

    “你呢?”我喝着酒漫不经心地问,“辽芝近些年发展很快,势力都威胁到符海西南地区了,当初我就觉得你会是一个出色的君王,我果然没看走眼,哈哈,公主怎么样了?”

    “说了半天就是想问窕儿的事。”容尘抢走我手里的酒壶,饮了一口说,“你死后她很伤心,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三夜不肯出门,后来定杰每天去找窕儿,那二人渐渐处熟了,窕儿现在粘定杰就跟当年粘着你一样。”

    我笑道:“这么说,她现在过得很好咯?”

    “嗯。”

    “哈,我心里的这块石头总算放下了。其实当年我的离开挺自私的,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和公主说,你也看到了,她对我的感情越陷越深,慌乱之下我才选择了那样一种方式。”

    容尘扔了一根柴火进去,语气清淡:“你的离开只是因为窕儿?”

    “离开是必然的,因为公主,我选择以死的形式离开罢了。”

    “说说吧,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我沉默着,又听他淡淡开口说:“在王宫,你干着最得心应手的活儿,每天只需要服侍一个人,而这个人不算挑食,也很少挑刺,你的活儿轻松又简单。你爱财,每月的俸禄几乎跟公主持平,还有不间断打赏,因为跟王宫主人走得近,谁见着你都要礼让三分,如此优异的生活,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开?”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敛着光芒的黑眸也瞥了过来。

    我默了默,抬头对上他深如暗井的眸子,“因为这都不是我要的生活。”

    “哦?那你要什么?”

    “自由。”

    他眸色暗了暗,又对我说:“说说看,你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一间屋子,可以不大,但一定要有善良可亲的邻居。”我才说出第一条容尘便微微蹙起了眉心,眸色更加暗淡了些。

    “离屋子不远的地方要有水,温泉水那就最好了。我还要养两只狗两只猫,成双成对它们也不会寂寞。如果有钱,就买一块空地种点蔬菜水果。维持生活一定要有工作,所以我会在屋子里腾出一间房,悬壶济世,如果以后有了小孩,我会开一间学堂……”好像扯远了,我说,“经历了这么多,我现在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

    火光照耀下他的面色略显苍白,眼睑下一片阴霾,他微笑着,笑容有些苦涩,“我给你的和你想要的确实很不一样呢。”

    我心下莫名一紧,然后“嘿嘿嘿”地笑。“话说回来,我们下面要去哪?”

    “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这个人正好也在红莲国内,师父的毒就是他解的。”

    我正高兴,师父过来平平道了句:“为师先走了,你们自己小心。”

    “师……”我话还没说完,师父就骑上马消失在尘烟之中。

    “师父要去哪?”

    容尘说:“师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在这休息一晚,明早出发。”

    我有些落寞地垂下头,为什么师父临走前都不愿与我多说一句话,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惹他生气了?可是他对我的态度也实在太过冷漠无情了。

    第五十章:心病

    翌日醒来,面前只有一堆熄灭的柴火,我四处张望,一个人影也没有。

    心脏顿时像落进了一块重石,氤氲的水雾朦胧了视线。我被抛弃了。

    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挥着小手臂给自己打气:“youcan,youcan,you一定can!”

    “在说什么?”容尘平淡的声音突然传来,我吓得向后一跳,眼眶里的水汽居然就落了下来。

    他显然有些讶异,怔怔地看我半晌,微微蹙眉问:“怎么哭了?”

    “没事,没事。我打哈欠眼睛就特别湿润。”说着便伸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昨晚睡得不好吧,今晚进镇后我们住客栈。”容尘牵着马过来。

    “小默师弟呢?”

    “走了。”

    “去哪了?”

    “我让他去办更重要的事。”

    “又是更重要的事?是不是除了我之外的事都挺重要的。都好几年没见了,就不能多待会儿啊?”

    “走吧。”容尘说着人已经骑在马背上。

    我骑上另一匹马,赶了约莫一炷香时辰,我的马不知怎么的,又拉又吐,我不得不下马查看。

    “容尘,你给这马吃了什么东西?”

    “早上我牵它们去附近吃了点草,我的马都没事。”

    我瘪嘴,每次和他在一起,倒霉的事就好像和我有磁场效应,不管什么情况,倒霉的事都粘着我。

    我正郁闷,蓦地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丸喂进马儿嘴里。

    容尘干巴巴一句:“什么东西?”

    “止腹泻呕吐的药,人吃着管用,就不知道它吃了如何。”

    我摸着马头,没注意到容尘逐渐锐利起来的眸子。

    “嘿,有用诶!”我骑上马继续赶路。

    路过一家茶铺,容尘说渴了要喝茶。下马后,我先进去叫了一壶茶和几碟小菜。

    茶壶和小菜都上来了,我倒好两杯茶,却还不见容尘过来,便有意望了一眼。

    而这时,他正好走过来坐下,我问:“拴马不用这么久吧?”

    “人有三急……”

    “打住。”我握起茶杯漫不经心地吹着。

    吃着小菜,马儿的嘶鸣声后是急促的马蹄声,我抬起头,只见远处有人骑着马快速离开。

    “那匹马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容尘回头看了一眼。“嗯,是挺眼熟的。”

    “妈啊!”我蓦地起身,看了眼还拴在树上但已经断裂的绳子,大叫:“他偷了我的马!妈的,居然敢偷我的马!”

    容尘拉住我,劝道:“人都跑远了,还跟我们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别追了。”

    “那我怎么办?难道让我用两只脚走到镇里?!”

    “和我骑一匹吧。”

    “……”

    付了钱,容尘牵着马过来,我站着,琢磨着坐前面还是后面比较好。

    容尘骑上马背,对我伸出了手。

    我努努嘴,直接抓住马鞍翻上去,坐在容尘身后。

    “好了,出发。”

    “你确定?”他瞥了瞥我攥着肩膀的手淡淡地说。

    “确定。”

    容尘一挥缰绳,马儿嘶鸣着奔跑出去。

    我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和他始终保持着一个人身的距离。

    马儿在树林风驰电掣地跑着,突然“咴——”一声马叫,容尘拉着缰绳向后仰,马儿的两只前蹄在空中腾起,突如其来的这一下,我险些从后面摔下去。

    在我要摔下去之前马儿猛地前脚落地,从马儿后脚独立到前脚落地不过三次眨眼的时间,我抱着容尘惊魂未定地喘气。

    此时我和容尘前身贴后背紧紧挨在一起,而我的双手从他后面死死抱着她,我吓得收回手,赶忙扯个话题。“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有一只野兔路过。”

    我微微皱眉,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善心了?

    容尘好像能读懂我的心声一样,他淡淡地说:“我这匹马好像特别善良呢,刚才我也被他吓了一跳。”

    是么?第二句话怎么听都觉得假。

    “你还是抱着我吧,这一路上野禽多,指不定什么时候马儿又突然停下。”容尘见我没反应,转身拉起我的手。

    “等一下,我还是坐前面好了。”

    我想先下马,再坐到前面去,怎料容尘蓦地拉住我的后腰带,将我整个人提到前面。

    他双手环过来拉住缰绳,前身与我后背有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比起之前,马儿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就在我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容尘低沉冷静的声音:“阿肉,你皮肤上这些红斑点是什么?”

    犹如遭遇雷劈,我瞬间就精神了,然后干笑着说:“痱子。”

    “好大的痱子啊。”他轻轻感叹。

    从昨夜开始我就故意把领子竖起来,虽然不能完全遮盖那些密密麻麻的痕迹,但若不有意观察,谁会注意这些。

    然而容尘如此近距离地俯视,肯定能看到一些衣领里内容,我一时只觉面色滚烫,还故意用手封死了领口。

    “小心勒死自己。”他的语气很冷。

    马儿又行了一段路程。

    我眼皮挣扎着打盹,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不知道,当我睡醒,人已经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而旁边,容尘侧躺着,一只手杵着头,静静地看我。

    “大痱子长得可真多,一直从这里,”他修长的手指指着我的脖子,慢慢下滑至胸口,“到这里。”语罢一双黝黑的眼睛锃地一下凌厉起来。

    “都说是痱子,长得多有什么好奇怪的。”在他不善的眼神里向后挪。

    “等着吧,我会杀了他。”

    容尘语气很冷静,却有些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自信。

    “说来,我们重逢后你好像对我一点也不关心,你问了师父师弟,还有窕儿,就是没过问过得如何。”他说。

    我起身盘膝坐着,说:“你过得如何?”

    他杵着头,凛冽的眸子静静盯我半晌,淡淡道:“不好。”

    “哦。”

    他微微挑眉,眼底有一闪而逝的失落,然后默默垂眸不语。

    “为什么不好?”见他这般模样,我有些不忍,问道。

    “自继承王位,不是忙于边界战事就是对付朝堂势力,了然无趣。”

    “容尘,其实很早之前我就觉得,你更适合于江湖,你完全可以继承师父衣钵,成为江湖第一剑客。只是你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他微微一笑,眼睛里仿若装的都是星星,深邃明亮。

    我怔了。

    他突然闷闷地笑出声,“我过得不好并不是因为这个。那是我不可推脱的职责,我没有委屈和抱怨。阿肉,我之所以过得不好,是我这颗心脏越来越不好了。”

    “发作了?病情恶化了?”我担忧地看他。

    “是啊。发作的时间越来越紧密。”

    我握起他的手,号了号脉,脉象不是很好。“怎么会这样?你一向冷静不易动怒,能把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按理说不会恶化的这么快,这几年你都干什么去了?”我的语气有些急。

    他枕着手臂躺下。“你走后就这样了。”

    “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坐回去,弱弱地说。

    “压力与思念。”他的眸色很深很沉,静静凝视我。

    我心下蓦地一紧,怔怔地看他。

    “不说了,我要睡了。”我拉起被子紧贴墙壁睡下。

    身后很静,连呼吸的声音也听不到。我紧紧闭起双眼,用潜意识催眠自己,但始终睡不着。

    在被子闷出一头汗水,我掀开被子平躺着,瞥了容尘一眼,他双目轻轻合着,身体僵硬的好似一块木板。

    似乎有哪里不对!

    我伸手过去触了触他的鼻息,天啊,没有呼吸。

    此情此景我竟有些几分熟悉。

    对,十四岁那年随他出征,有一晚他利用我假装自己是龙阳癖,当初他也出现过类似情况。

    怎么办?会和那次一样一会儿之后就转好吗?

    我守在他身边,等着他恢复气息,可是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还是像死了一样。

    人工呼吸?有用吗?试试吧。

    我张开他的嘴,深吸一口气,正要对上的时候,容尘像死里逃生般大喘了一下,然后睁开虚弱的双眼,疑惑地看我。

    “嘿嘿嘿嘿,我在看你有没有蛀牙。”我把他的嘴巴左右捏了两下,瞥了两眼后滚回墙壁上靠着。

    他默默凝着我,似乎不打算对之前发生的事作解释。

    我只好开口问道:“你刚才心跳停了你知不知道?”

    “发作罢了。”

    “什么病啊,心跳都停了还能活过来。”

    “这病是这样的,没有知觉总比心痛好吧。”

    “那你为什么突然发作了?”

    “这个……以后再说。”

    “嘿,还卖关子。”我望一眼窗外,“天色很晚了,你快休息,我也要睡了。”

    他微笑着点头。

    第五十一章:解毒

    赶了两日路程,绕过丛山峻岭,来到深山背后人烟稀少的小村庄。

    村庄不大,甚至比不了桃花村。这里有一片广阔的湖泊,湖面上被密集的红莲覆盖,有一叶扁舟在湖上缓缓而行。

    湖泊前有一些建造精美别致的矮房,有几个孩童在屋前嬉闹。容尘走到孩童面前蹲下,问:“你们庄主在哪?”

    “嘻嘻。”孩童嬉笑着,伸出手。

    容尘放一粒银子在他们手里。

    其中一个较大的孩子说:“庄主说他出门悬壶济世去了。”

    容尘又掏出一定金子,孩子们正要去抢,容尘立马收回手,问:“他在哪?”

    最小的孩童蹦蹦跳跳地指了指湖面上艰难前行的小舟。

    容尘微笑,将金子递给小孩。

    我瞪了瞪眼睛,这么小就如此贪财,教育他们的大人一定更过分。

    我望一眼附近别致精美的房屋,再一望脚下正在抢夺金子的孩童,他们的衣裳都是高档材质所制,连衣服上的小配饰看起来都不简单。

    看来是一座土豪村庄啊。

    手上传来温度,容尘握住我的手,说:“我们现在要去那里,以你的轻功中途就要掉水里。”

    “啊喂,这几年我还是有进步的。”我甩了甩手。

    怎料他蓦地搂住我的腰,抱起我从湖面上飞过,清风拂过,把我们的发梢缠绕一起,他嘴角噙着浅笑,手上力道加重,我们之间顿时贴得密不透风。

    我怔怔地看他,回忆起小时候。

    那时我学习轻功已有一段时日,师父说不抓住那三只鸽子不准吃饭,一直到天黑我还在抓鸽子,最后一只停留在树梢,我悄悄站在它后面准备突袭,树枝啪一下断了。

    我掉了下去,容尘不知从什么地方蹦出来,接住我后向上飞,在那只鸽子飞走之前将它逮住。

    “这是我的!”我说。

    “我帮你抓的。”他说。

    “没有你,我一样能抓到!”

    “是么?”音落放手,鸽子在我眼前飞走。

    “容尘你!”

    “去抓吧,飞远了可能连明天的饭也吃不了咯。”他平平道完转身没入黑暗。

    我环顾四周,幽静黑暗,鸽子都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师兄!我错了!”我收紧胳膊,双拳放在胸口,紧张地叫道。

    长久的沉寂,我失落地放下手,都要不抱希望之时他突然从黑暗里走出来,手里拎着鸽子的翅膀。

    我兴奋地跑过去,甜兮兮地笑:“师兄果然够意思。”

    “我从勤圆偷了一只。”他淡淡地说。

    我一怔,嘴角有些抽搐:“师父会发现吧?”

    “放心,标记都给你涂上了。”他拎起鸽子在我眼前晃了晃,两只挣扎的爪子上有红色的印迹。

    “涂的什么啊?”

    “血。”

    “师兄……”我眸光闪闪地看他。

    “是猪血。”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我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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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过神,容尘已带我落入小舟上。

    船上只有一个身穿斗篷头戴斗笠的持桨人,容尘在船篷里坐下,倒上三杯茶水,对我说:“他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人。”

    我四面环顾,只见持浆人揭下斗笠,脱掉斗篷,露出一袭华美的黑衣和一张俊俏精致的脸。

    他走进船篷,站在我面前打量我片刻后坐下,嗤笑道:“我还以为是哪家风华绝对的大小姐,原来你龙毕琛眼光挺特别的啊。”

    我微微一怔,有些窘迫别过头。

    “伸过来吧,我号号你的脉。”他说。

    我伸手过去,半晌后,只听他说:“又是灰鸣宫,这两兄妹弄出来的毒药又把难度提升到了一个新高度,佩服佩服!”

    容尘放下茶杯问:“有救没?”

    “奇了奇了,”他蓦地凑近我的脸,我吓得后退,他盯着我说,“你是百灵神草的后人?”

    我点点头,“大家都这么说。”

    “不可能!”他否定,又目不转睛地看我好一会儿后说,“是有些像呢,尤其这双眼睛。”

    “那个,”被他逼得就快向后倒下,我用手推推他,“能不能过去点?”

    “嗷!疼!”容尘拉着他的后领,把他用力拽过去。

    我上身坐正,把凳子向容尘那边挪了挪。

    “你长得很像我大师姐。”他搬起一个铁制的箱子,边说边将它打开。

    “你大师姐是红莲圣主?”

    他摇摇头,捣鼓着箱子的东西。“大师姐是师父的女儿。”

    “你师父是?”

    “玉面郎医。”

    我微微一怔,看向容尘。

    容尘点头,说:“已经死了。”

    “对,我师父已经死了,不过他把毕生绝学都传给了我,我叫玉面神医。哈哈哈哈,是不是比我师父的名号霸气?”

    “好听是好听,就不知道能力如何。”我嘀咕。

    他蓦地瞪过来,掏出一根细长的银针,袖摆自下向上一挥,桌上立马多了一盏油灯,他把银针在火上烧了烧,手法娴熟,动作极快,然后不等我回神,一针刺中我的通灵岤。

    我愣愣地看他,他自信地笑着,另一只手指了指容尘:“你,出去。”

    我瞥向容尘,瘪嘴摇头。然而容尘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给了我一个“不用害怕”的眼神便离开了船篷。

    船篷里只剩我和自称“玉面神医”的人。

    他手掌在针袋上拂过,四根银针被他握入手中,然后一把扯掉我的外衣,将四根银针刺进我肺部。

    脑袋像火烧一样热,浓烟从我体内冒出,他一掌击中我的胸口,双目紧闭,神情严肃。

    只觉四肢有股力道在撕扯,就像到了十五毒发一般,我浑身战栗,咬住嘴唇隐忍下来。

    “疼就叫,会憋出内伤。”他闭着双眼一边输送真气一边开口冷静地说。

    我咬牙摇头,死也不叫。

    从我体内散发出的热气越来越浓,每个毛细孔都在经历每秒一针的疼痛。

    他微微睁开眼,略有取笑地说:“死撑并不能得到同情和赞赏,想叫就叫。”

    我无力地摇头,最后瘫软倒下。

    他收势后把我扶起来,笑道:“你还真能忍。”

    我摇头:“不可能让他听到。”

    他微微一怔,嗤笑:“龙毕琛那家伙对你也不是很了解嘛。”

    船篷的帘子被哗啦一下撩开,容尘大步走进来把我从玉面神医手里夺走。

    “怎么样?”他沉声问。

    “还好吧,我试了一下,她的毒不是没办法解,只是她毕竟内功有限,整个医疗过程很难挨过去,如果我真下狠手把毒逼出来,怕她连半条命都不剩了。”

    容尘默默看我,撩了撩我额前碎发,眼神平静柔和。

    “借你一间房。”容尘淡淡道。

    玉面神医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在自己的脖子和胸口画了一圈,又指向我,一副明白了什么的模样说:“玉莲庄这么大,想住哪就住哪,只要别把床单弄脏了,你知道的,那东西不好洗,咯咯咯咯。”

    我脸色唰地红了,随手抓了一样东西抡过去:“死变态!”

    “嗷!”

    容尘抱着我出去,低头闷笑。“他最看重自己的脸,你还想不想解毒了?”

    话音刚落,便听里面撕心裂肺地叫道:“嗷嗷,我的脸!呜呜呜呜……”

    “快走啦。”我死死攥着容尘的衣服,怕船篷里面的人暴走出来打我。

    浩瀚璀璨的星空,举目仰望,仿若置身于铺满水晶钻石的黑幕里,有些梦幻,有些奢华。

    我伸出手,闭着双目,想象着自己的手抚过群星。

    “这里风大。”身上多了一件风衣,容尘帮我系好领子,站在我身旁望着星空。

    “容尘,你相不相信星空背后有另一个世界?”

    他微微发怔,看向我,眼里的情感很复杂。

    我说:“小时候我经常跑到雪坡上看星星,期盼着天空出现十三颗相连的星星。我觉得自己很傻,可是有一部《穿越时空的爱恋》就是这么演的,那时候我多希望电视剧演的是真的,这样我就能回家,继续上我的大学。”

    容尘沉默着,忽而开口说:“想回星星那里去了是么?”

    我一怔,望向他。

    “你和窕儿说过,你来自那里。”容尘面色平静,眼睛里倒影着星光。“我信你。”

    我瞳孔微张,那三个字虽然简短平淡,却在此刻像有千斤重般沉在我脑海里。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信。”他微笑着,笑容温柔得能融入月色。

    “你不要这样……”我垂下头,轻声说,“我会害怕。”

    他略吃一惊,静静看我。

    很多事不提,是因为相信岁月能将它们碾碎掩埋。

    很多事不碰,是不想让自己走到钢丝线上才做选择。

    很多事不说,是害怕面对,害怕接受,害怕把自己逼进死胡同。

    为何突然觉得,自己糊里糊涂过了好多年。

    我苦笑,自己也算活过大半个人生,却依然糊涂地活着。

    第五十二章:心跳

    “呃……”

    冰冷的身躯猛地传来热度,容尘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我,仿若要将我挤压进他的身体里。

    “韩珀说,我的病可能医不好了,近些年病情恶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阿肉,至少在我还能看见你的时候,不要走,好不好?”容尘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清晰回响,“小时候你经常在外面看星星,你从来不知道,我就在离不远的地方,看着你看着的星空,学着你的模样触摸星星。

    突然有一天我在雪山上找不到你,看见你的字条后那是我第一次发作,你从来不知道,我根本离不开你。你说我看着师弟的眼神才叫喜欢,你也从来不知道,那是因为你看过来的时候,我正把眼神从你身上移开。”

    “……”我震惊地睁着眼睛,只觉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仿佛随时会蹦出来。

    脸上也滚烫的要命,灵魂就像在反复抽离与附身,这感觉从未有过。

    “啊!”我大叫一声,用力推开他。

    “容尘,你肯定又在想什么花招欺负我!很晚了,我没闲空陪你玩!”语罢头也不回地进屋。

    张狂不羁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哈,哈,女人害羞起来就是特别可爱,哈哈,龙毕琛,没想到你也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

    “韩珀,你提的要求我都做了,接下来你该做的……”

    “放心吧,这场戏我看的很过瘾,你女人我救定了。”

    我就知道!

    “啪!”我猛地关上门,深呼吸几口气,但心脏依然跳得很快,漆黑安静的室内我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翌日,韩珀带我去到后山的岩洞里,岩洞顶头有八个小孔,照射在中央形成一个规整的图案。

    韩珀盘膝坐于我背后,双掌在我脑袋、胳膊、背部各大岤道游走一遍后,隔空输送真气于我体内。

    他说:“我等会用通体术打通你的经脉,把你体内的一半毒性过入我内体,此法凶险,不容出半点差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分心,这一关我们必须协力通过,任何一方出事都会祸及另一方,可记住了?”

    我点头。

    和昨日一样,我们体内冒出滚热的浓烟,不多时,疼痛袭来,只是这次因为韩珀的分担,我咬咬牙,还是挺过去了。

    解毒过程中,毒性发作最强烈的时候,韩珀一直在背后呜呜嗷嗷地叫,我险些以为他会撑不下去中途放弃,然而他强忍到最后,成功拯救了我。

    事后他一边抹汗一边有气无力地问我:“这毒如此变态,你以前是怎么挨过去的?”

    “你猜。”

    “我才救了你,你太不够意思了。”

    “话说,你和我师兄又是怎么认识的?这里位置隐蔽,一般人很难找到这,就连我师父都找了你们很多年。”

    “因为是我救了他。你们两个现在一人欠我一条命,以后等着我讨回来。”

    “诶,能不能说明白点?”

    “看到那个没?”他指了指山峰上黑漆漆的山洞,“火莲就在里面,传言火莲能消解剧毒,增强功力,就算是命悬一线的人都有可能立马恢复生机,总之是流传于江湖上最神奇的植物,我师父在这里发现了火莲,为了想办法得到这株火莲,师父于此地定居,又利用地形险峻等优势设下迷障,可是师父最终还是死在里面。不知道龙毕琛哪来的消息,独身一人来到此地打算闯进黑洞夺取火莲,要不是我正打算出山游玩,刚好路过捡了他,不然他早就死了。”

    我垂眸,双拳紧紧攥着。

    “虽然命是救了回来,但他的病情因此加速恶化,如果病情得不到控制,他恐怕撑不了多久。对了,昨晚你走后他好像又发作了,我说你们两还挺绝配的,死忍着就是不想让对方知道,你们就继续别别扭扭的吧,等谁死了活着的那个肯定恨不得喝干一湖泊的后悔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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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完东西准备上路,容尘瞅了瞅我手里的剑,说:“不是一向不喜欢拿武器?”

    “江湖险恶,还是得拿一件傍身,我从韩珀那里讨来的,好看吗?”

    他点点头,“很适合你。”

    这时有人在背后大叫:“等等我啊,龙毕琛你太不够意思,说好一起走的,怎么可以忘恩负义丢下我?”

    韩珀背着一个大包袱从天而降,郁闷地看了我们两一眼后又说:“是不是要偷偷摸摸谈情说爱才撇下我的?”

    我举起剑说:“啊喂,你有一大个村庄要管,跟着我出来做什么?”

    “你问他。”韩珀瞟了眼容尘,然后转身向前走。

    “到底怎么回事?”我问。

    容尘:“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葬情墓不只宝藏这一个吸引人前往的原因?葬情墓除了宝藏,还有百灵伸草流传下来的《金医书》,江湖传言,《金医书》里记载着千百种奇毒怪病的根治方法,此书一旦现世,必然会给以毒致胜的乌氏兄妹重重一击。乌后依靠毒药培养出了断魂会,要对付乌后首先就要瓦解她的势力,而只有百灵伸草‘千手神医术’的传人玉面郎医才能读懂《金医书》上的内容,可是现在玉面郎医已故,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韩珀。”

    韩珀回头得意地笑笑。

    “他会是乌后最想杀的人。”我说。

    “喂,龙毕琛你女人很不会说话诶。”

    “你才不会说话!什么女人?再乱说,信不信拔剑砍了你的……”我眼珠子向下瞄。

    “龙毕琛你女人是个变态诶!”

    “还说!”我拔出剑追上韩珀。“我才不是他女人!你要是再乱说,我让你这辈子都有不了女人!”

    “你要是让我做不成男人,我就不管龙毕琛他的死活了,有一点你必须清楚,我若是拿到《金医书》,你男人的病可能就有救鸟——”

    “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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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叶城怪石嶙峋,韩珀在前面带路,因为道路险峻不便骑马,我们徒步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抵达目的地,视线豁然开阔,大片的浅黄铯花海,溪水与小路相连。

    花海后是一望无际的山峦,耸立于最前头的那座山像一道方形威严的门,此山面朝花海的部分被银色瀑布覆盖,瀑布下是黑不见底的深渊,深渊将平坦美好的花海与庄严神秘的群山分离。

    “瀑布后就是葬情墓,只有把圣莲令和朱颜令拼凑一起,葬情墓才会开启。”韩珀说。

    “难怪乌后这么急着要朱颜令。”我说,“但是朱颜令怎么会在风琅错手里?”

    “圣莲令是红莲圣主身份的象征,历代只能由圣主使用,而朱颜令一直由长老保管,第六代红莲圣主在位时,最年轻的长老爱上了齐辉国的国王,为他偷走了朱颜令,后来还为他生下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叫殷裳,小女儿叫殷凝,分别就是风花玥和风琅错的母亲。”

    我张了张嘴巴,现在已经没有齐辉国,说明已经灭亡。

    容尘冷淡地说:“齐辉在飞龙之前就被戚韩乌氏用阴毒的手段攻破,殷凝原本已经逃过一劫,却为了给自己的国家和殷裳报仇以另一个身份接近显烨皇,殷凝很聪明,是除了乌后,呆在显烨皇身边最久的女人,但最终还是败给了乌后。死法也是乌后对付过的女人中最惨的,比瑛莉公主还惨。”

    原来如此。我默默叹出口气。

    长久以来支撑那两兄弟活下来的就是仇恨,对他们来说,皇位至关重要,只有抵达顶端,才能证明那些折磨人的岁月里不单单只有屈辱和被践踏的尊严。

    我终于明白,风花玥为何会偏执地以全部生命护送风琅错去到那个位置,也明白了风琅错那一晚的眼泪,太多仇恨与屈辱压在他们心底,真不是一般人能感同身受的。

    “在想什么?”容尘低沉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我回过神,摇头。

    “你在同情风花玥和风琅错?”

    我怔怔地望他,他眸色深沉,淡淡道:“人自出生,上天就赋予他们不同的使命和责任,这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他们不会需要你的可怜,同情和善良对他们达成目标毫无用处。”

    我郁闷地瞥他,但转念又想,容尘的经历也不比他们好到哪去,他或许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风花玥和风琅错。

    他说的没错,像他们这一类人远比想象的还要强大,换句话说,像我这种稍有惊吓就浑身打颤的人哪有资格可怜他们。

    第五十三章:合作

    为了安全起见,我和容尘乔装成一对老夫妇,韩珀穿着稍显破旧的粗布衣假扮成我们的孙子。

    我们在兰叶城内找了间比较低调的客栈,才迈进门槛儿我整个人都?br/>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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