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就真的快哭出来了。不过不管怎样,都已经答应了风花玥,只好拼了。
第四十六章:脱罪
“你不要污蔑我!”钱光突然开口,“我,我没有陷害七爷!”
“是么?那为什么你要撒谎?”我说。
“我没有撒谎!”
“好,那我问你,你可瞧见袭击你之人衣装打扮如何?”
“他黑衣蒙面,根本看不清。”
“你之前跟二王爷说,那人是从你背后袭击你,而且是一掌将你拍晕的是么?”
“是。”
“哈,那就奇怪了,难道你背后长眼睛了?既然夜色漆黑,你根本看不清,又怎么能看出来袭击你的是一个黑衣蒙面的人呢?”
“你……”
“所以,你一定在撒谎!那晚你并没有进树林,而是绕过树林直接去了宫月斋!”
“信口开河!”乌后突然厉声道,“呵,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妖女,可是你也说了钱侍卫一直是位尽忠职守忠心不二的手下,他为了给主子脱罪,和你演一出戏给皇上看也是情理之中。皇上断不可相信她一面之词!”乌后道。
“皇后说的没错,路人癸,你说了这么多也没拿出实质的证据证明孽子是清白的,而仅凭你一面之词,怎可让众人信服。”
说到底皇帝其实早就知道风琅错是清白的,但碍于自己和国家的颜面,就找了风琅错这个替死鬼,如果找不出凶手或者下一个替死鬼,显烨皇定会宁愿牺牲风琅错,也不愿将此事扩大到最复杂危险的地步。
我拱手道:“回皇上,民女有证据!”
“哦?快快递上。”皇上说。
我说:“可是民女这件证物颇大,还需费点时间。”
乌后冷笑:“皇上,本宫看她就是唬弄我们,就算你有闲心陪她继续下去,只怕众使者也无心继续听她胡编乱造。”
此时辽芝使者袁合雅起身行礼道:“皇上,此事不仅关系到牧封皇子的清白,更关系到瑛莉公主泉下有知是否能够安息,况且只有找到元凶,才能给符海子民一个真正的交代。”
皇上点点头,说:“路人癸,朕再给你一炷香时间,若你无法证明孽子是无辜的,就主动领罚,你可愿意?”
“民女愿意。”我说,“不过,为了揭发真相,也希望皇上能答应民女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在民女领罚之前所做的事不可有人干扰,不可事后算账,想必皇上比民女更清楚,有些事如若要达成目的,一般手段可行不通。”
“好,朕答应你,你尽管放心地去做。”
“谢皇上!”
我走到艮客面前,对他微微眨一下眼睛,艮客将事先准备好的笼子递给我,笼子被一块黑布遮盖住,只听得见里面时而发出的“唧唧”声。
我走到辛映山面前,他看了看我的笼子,又看了看我,面色不佳,眉心微微蹙起。
我对他莞尔一笑。将笼子蓦地打开,里面十几只老鼠纷纷跑了出来,跳到他身上。
“老,老鼠——”他大叫着到处窜逃,面色时而铁青时而煞白。
符海的官兵纷纷拔出刀剑,艮客一个前空翻飞过来,在那些刀剑落下之前,都给挡了回去。
老鼠钻进了“辛映山”的衣服裤子里,他被吓得桌子椅子上下乱蹦。我举起酒壶,拔开盖子,将酒水泼到“辛映山”脸上。
他有片刻的发怔,但随即又与老鼠战斗起来,嘴里还呢喃着“喵喵~”像猫叫一样的声音。
我更加肯定了猜测,飞到桌上,拽住他的衣领。
艮客飞到“辛映山”身后,也许是太害怕老鼠,艮客没花多少功夫便顺利钳制住“辛映山”。
我一把扯下“辛映山”的人皮面具,一张妩媚动人的脸在众人面前暴/露。
全场很有默契地发出倒吸的声音。
“巽……”艮客在一旁低低地说,眼里都是惊讶和怒火。
符海国的士兵将原本对准艮客的刀剑纷纷对准虽被钳制却还在浑身抖动与老鼠战斗的白唇。
艮客伸手进白唇的里衣,将最后一只还停留在他身上的老鼠抓出来扔掉,然后钳制白唇从桌上飞下去。
我也跳下桌子,对皇上拱手道:“皇上,你也看到了,这根本就是假冒的符海国主,至于此人究竟是谁,想必没有人会比皇后更清楚了吧。”
乌后愤愤起身,怒道:“来人,真正的符海国主肯定在这个妖女的手里,现在找人冒充意图为孽子洗清罪名,把他们统统给本宫押下去……”
“朕还没有发话!”显烨皇突然一拍扶手,气得青筋暴起,深吸几口气后对我说,“路人癸,此人是何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必须一五一十告诉朕!”
“是!此人乃断魂四座之一的白唇大人,断魂会是什么地方,皇上应该比民女更清楚。据二王爷所查,符海国主可能在牧封境内就被人绑走了,然后有人命白唇易容成符海国主的模样意图欺瞒皇上,再在喜宴当晚派人杀害瑛莉公主,而这个凶手就是钱光,钱光自然也是断魂会的人,以细作的身份长期呆在风琅错身边,因为年少时在沙场上为风琅错挡了一刀,深受其重用。
钱光在与瑛莉公主打斗时中了定魂掌,定魂掌是极刚烈的招式,瑛莉公主应该只练不到七成,所以当钱光犯案离开宫月斋两时辰后才发作。”我又面向坐满众国使者的宴席说,“各位大人,应该都听说过断魂会吧?”
恐惧、嫌恶、愤怒、窘迫之色在席上众人脸上依次闪现。在坐的大部分都是各国的达官显贵,而断魂会教化出来的人安插在各国每一个乌后能利用到的地方,有些人也许跟乌后暗地里勾结,有些人深知乌后的卑鄙手段,有些人甚至曾经遭受过断魂会的欺压。
有谁会不认识这个邪教?断魂会的罪行早已在民间盛传,但没有人敢在公众场所指责他们一句不是,就连显烨皇,恐怕也忌惮着乌后背后的势力。
我一扫众位大臣,又转回去对显烨皇道:“今日民女只是想证明夫君风琅错是无辜的,是被人冤枉的,他从未用卑鄙残忍的手段杀害符海国的瑛莉公主!还望皇上明察秋毫,还风琅错一个公道!”
乌后冷笑着走下来:“大家不要被这个妖女给骗了,这一切都只是她找人演出的一场戏。”
她走到我面前,笑容阴冷可怖,我身子微微一颤,攥紧拳头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
她突然伸手“哗啦”一下,撕破了我的外衣,我里面只穿了对襟襦裙,整个臂膀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我下意思地收紧胳膊,怔怔地站在原地,乌后却紧接着说道:“本宫听说每个属于断魂会的人身上都有一个相同的特征。”
她伸出锋利修长的指甲触上我左胸上的肌肤,最后停留在那颗红点上。
“就是它,这两个人身上应该也有这个标记。”乌后命人过来把白唇和钱光的外衣脱了。
乌后大笑道:“你们三人身上果然都有,是不是一伙儿的本宫想在座的都心知肚明了。”
“你!”我磨牙,深吸两口气平复心绪道,“皇上,民女确实曾经被人掳到断魂会教化,可是……”
话未说完,皇上捏捏眉心疲惫地说:“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先把那两人押至天牢,孽子的冤情朕斟酌过后自会还你们公道,今日宴席朕无心继续下去,小安子。”
“奴才在。”
“回至尊殿。”
“是!”恭恭敬敬地答应后转身声音尖锐地说,“摆架!”
皇上走后,宴席上的大臣使者们也逐一散了。白唇被侍卫带走时从我面前走过,他侧首与我对视,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我不禁一怔,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目送白唇远去,微寒的肩膀上突然多了一件雪白的外衣。
嗅嗅味道,是风花玥的。
抬眸一看,对上一双平和的眼睛。
“刚才皇上说的那话,我猜风琅错应该不会有事了。”我说。
风花玥轻轻答了一声:“嗯。”
我们走在御花园只够两个人并肩行走的石道上,良久的沉寂后,他突然说:“谢谢你为辰雪做的一切。”
“不用。”
“你今天很勇敢,是我以往从未见过的你。”
我郁闷地抬头。
他轻轻地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以前也很勇敢。”
“那是,不然能把伤痕累累的你从鼠颌部落送回来么。”我努嘴。
这时,从另一条道上走来两人,是袁合雅和他的随身副将。
第四十七章:毒发
“二王爷、癸妃请留步!”袁合雅叫住我们。
风花玥眼底的寒冽一闪即逝,随即对来人温和一笑说:“袁大人有事么?”
袁合雅行礼后道:“一早听闻癸妃娇俏可人,聪明伶俐,今日一见,癸妃不仅能言善辩,龙威之下更是毫无畏惧,真乃女中豪杰。”
很少被人这么夸奖,我面色微微泛起红晕。“……袁大人,七爷已经被撤了爵位,大人还是不要再称民女癸妃得好。”
袁合雅却说:“今日之事众大臣和使者都看在眼里,七王爷被人冤枉无疑,待皇上想通,定会放了七王爷并恢复他的爵位,癸妃无需再担忧此事。”
“承蒙袁大人吉言。”语罢抬眸对上袁合雅身后那双微微含笑的小眼睛。
我咪咪笑道,“副将小眼大饼脸的长相怎么看都有点眼熟啊,嗯,我想想……哦,像我今早逮到的那几只老鼠。”
袁合雅的面色瞬间不好了,他尴尬地笑着去看身后的副将,副将却依然面无表情地看我,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
和袁合雅他们别过,我和风花玥继续前进,见他面色寡白,一路沉默不语,我试着打破这诡异的气氛说:“怎么了?还在担心你弟弟?放心吧,这回我有至少九成把握他会没事的。”
他转头对我温和地笑着,默了默后道:“辰雪回来后你有何打算?”
“等皇上恢复他的爵位,为了补偿他,自会派给他一批金鲨骑,护送你们出使红莲国。”我笑了笑说,“我随你们一起去。”
“嗯?”大概是未料到我会有这个决定,他眉梢微微挑起,脚步停下来看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我故意骗你,好让你们放松警惕,然后趁机逃跑对不对?”
“不,我只是好奇你最近的转变。”
“嗯……在我有能力毫无顾忌地追求梦想之前,怎么也得先找一棵能够遮风挡雨的大树做依靠吧。”
“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啊?”
“突然这么想,一定是听从了某个人的意见吧?”
我怔了怔,佩服他的洞察力之余满脑组织语言准备扯个谎。
正要开口,却听风花玥道:“罢了,也许我并不喜欢听见那个人的名字。”
我稍稍呼出口气,跟着他的步伐前进。
他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前倾,将我整个人掩埋在阴影里。
他逼近我的脸,嘴角微微张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双眸蓦地一凛,嘴唇缓缓转移到我耳边,对我低声说:“我好像看见他了。”
什么?我蓦地转过去,旋转的方向正巧朝着风花玥那边,嘴巴不偏不倚地撞到了他脸上,不清楚情况的肯定会以为我吻了他的脸。
我尴尬地笑,他显然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么个情况,脸上瞬间涨红,斜眼看我。
“人呢?你说的人呢?”为化解尴尬,我朝身后伸着脖子观望。
他直起上身,轻飘飘地来了句:“人已经走了。”
“你刚才看见谁了?”我故作好奇地问,其实心情有些忐忑,怕他看穿容尘的假身份。
“看不太清,反正人也走了,我们回去吧。”
“嗯。”
我和风花玥再次沿着窄小的小道走起来,只是这次他好像有意走在我背后,让我一路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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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剑山庄。
乾客:“辛映山已经被皇上派去的人从地下密室里救了出来,现在正由金鲨骑护送至符海境内。”
兑客:“听说皇上和乌后在至尊殿大吵了一架,皇上这回肯定被气得不轻。”
离客冷笑:“又能如何?皇上最后还不是和乌后那贱人合演了一出戏给大家看,让人人都以为是牧封拯救了符海国主,就算符海国主出来后还要为他的宝贝女儿报仇,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牧封难看。”
艮客:“表面上牧封对符海恩大于过,事情也告一段落,但辛映山那老家伙这回必须对乌后恨之入骨了,感觉我们身边又多了一个强有力的队友呢。”
风花玥:“如果这回符海和牧封联姻成功,就会在络郡和意城两个地方大修通商贸易口,两国互利互惠,其中牧封获利最大。乌未然不想看着父皇有了新伙伴丢了老伙伴,这些年戚韩国垄断了牧封很多商业,赚了不少钱,怎么会让这块肥肉突然不翼而飞呢,乌后这次主要是想帮乌未然破坏联姻,增大牧封和符海之间的矛盾,嫁祸辰雪也许只是个巧合。”
震客:“主公为何这么说?”
风花玥:“我后来又去单独审问钱光,他跟我说,当初乌后下命令要瑛莉公主惨死,他和另一个断魂刺使杀了瑛莉公主后,临走前才发现辰雪昏睡在窗户前,另一个断魂刺使临时决定要一石二鸟,将此事嫁祸辰雪,乌后知道后很高兴,为了能将此事顺利进行,她命人在辛映山身上下毒,将其绑走,又命白唇假扮辛映山蒙混皇上和众臣。”
兑客:“既然不是乌后的人把七爷带到宫月斋,那又会是谁?”
风花玥淡淡瞥我一眼,我若无其事地夹起一块五花肉放进火锅里。
兑客:“难道是她?”
我一愣。
“父皇已经恢复了辰雪的爵位,待他处理好王府的事就会过来,到时候再问他吧。”风花玥说完又转来凝着我。
我夹着涮好的五花肉对他笑笑。
“风花玥,我要吃羊肉!”阿菜突然叫道。
风花玥这才从我脸上移开目光,对阿菜笑了笑后,夹了一碗羊肉给她。
“我要喝酒!”阿菜说。
风花玥:“小孩不能喝酒。”
“我不是小孩!”
乾客打趣说:“你凭什么说自己不是小孩?”
阿菜努努嘴:“哼,别以为我小,其实我什么都懂!”
大家被阿菜认真又稚气的语气逗得笑出声来。
兑客一边吃着土豆一边蔑视地看着阿菜:“懂有什么用?我在你这个年纪都杀了不知多少人。”
我赶紧放下筷子,对阿菜说:“别听他们说那些,有时候人的知识比武力更有用,知识就是财富,知识就是力量……总之杀人不好。”
“姐姐,你也说了是有时候……”阿菜有些幽怨地看我,然后一把搂住风花玥的胳膊说,“我要学武功!”
“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我淡淡地瞥她。
她的脸色微微泛红,迟疑了会儿后说:“我要保护自己!”
这个理由不错,但我在阿菜有些慌乱有些羞涩的眼神中看出,这肯定不是主要原因。
罢了,女孩子学点武功是好事,不过找谁教她呢?
这时阿菜又道:“风花玥,你教我武功吧。”
“我?”风花玥有微微的讶异,然后看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嗯,挺好啊。”
风花玥转头答应了阿菜。
一桌人围着吃火锅,各位杀手陆续吃饱后离席,阿菜偷喝了乾客的酒,两口就醉了,然后一直趴在风花玥身上怎么都不肯下来。
我望望今夜的月色,对风花玥说:“今晚能不能先单独安排一间房给阿菜住?”
他面色沉静,轻轻答了句:“嗯。”然后抱起醉醺醺的阿菜离开。
我把锅里的肉渣捞完吃掉,然后回到屋里,把房门锁好。
窗外的月亮又圆又大,突然很想用诗句咏赞一下月亮,但此时此刻我居然只记得一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天啊,我到底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哦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翻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和布,把布塞进嘴里,然后先把自己的双手捆起来,又费了很大力气才将绳子的另一边绑在床头。
我躺在床上,双手捆在一起绑在床头,嘴里塞着一块布,怎么看都像自虐。
其实今日是十五,做这么多是为了避免等会发作后忍不住自残。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疼痛如约而至,先从四肢开始,像有无数双手在拉扯我的腿和手,势必要把它们从我身上分离开,我满头大汗,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吟叫,头顶突然“轰”地一下剧痛,好像有人拿着刀沿着我的鼻子劈开。
我拼命挣扎,床板剧烈抖动,疼痛感犹如涨潮的海水翻江倒海而来,我翻着白眼承受着,就连房门被人猛地轰开都没听到。
有人把一颗苦涩的药丸放进我嘴里,然后解开我手上的束缚,将我从床上抱起后又把嘴里的布拿出来。
可是我依然很疼,我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一口咬上他的右肩,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身上的痛苦。
他紧紧抱着我,任由我将他的肩膀啃得血肉模糊。
“阿肉,很快就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他一只手放在我的头上,一遍一遍温柔地抚过。
大约他刚给我吃的药终于起了作用,我顿时觉得浑身乏力疲惫,瘫软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声音有轻微的颤抖,但依然被他冷静地说出来:“对不起。”
我喘着气,感受着疼痛一阵一阵的来,虽然已经没有之前五马分尸般的疼,但是毒性的余力还在,好像身上每一个毛细孔都被针扎着,每隔一会儿就□□狠狠扎进皮肉里。
“化毒丹并不能完全抑制你体内发作的‘碎身’,阿肉,对不起……”他的声音在耳边沉沉响起,好像有什么冰冷柔软的东西触在我的额头上。
突然有人把我从风花玥身上用力拽离,然后完全不顾我毒性发作的疼痛,硬是将我打横抱起,而我早已被汗水血水泪水模糊视线的眼睛也看不见风花玥此刻是什么神情,只是在我被来人强势抱起来的瞬间,我的手也被他蓦地攥住了。
“玥哥,小癸今晚由我照顾,难道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么?”是风琅错,他的语气很强硬。
原本大家都以为他最快也得明日才能过来,谁也没想到他今夜就赶来了。
三个人以这样的姿势僵持了半晌后风花玥终是放了手。
风琅错抱着我快速离开房间,在漆黑的走廊行走之时,他突然说:“你为我做的事艮客都跟我说了。”
我意识混混沌沌的,声音细若蚊吟:“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了你。”
“谢你?呵!”他冷笑,我发怔。
他继续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把我带到宫月斋的。”
我微微张嘴,完了,容尘说过,他曾经中途醒来,只是后来又被容尘拍晕了。
他不会找不到容尘,就找我算账吧?
妈啊!
胃里不停翻搅的动作突然涌上喉咙,”呕——“我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四十八章:冲突
“醒了?”风琅错穿着领口大敞的睡袍朝我这边走来,看样子是刚沐浴完。
体内的毒性散了,但经历了一次毒发,浑身只有沉重的疲惫无力感。
这里是王府风琅错的卧房。
他居然把我带回了王府!
“小癸,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很恶心?”我坐在床沿,眼神锐利无比地看我。
我吧唧几下干燥的嘴,说:“没有。”
“那这是怎么回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指着远处被遗弃在角落上满是污垢的紫色锦袍说。
我弱弱地说:“今晚吃的有点多,我的胃又不好,紧张过度就吐了。”
“听起来好像不是你的错啊?”
“嘿嘿。”
他面色一黑,眼神更加凌厉地盯着我,我抓紧被子向后缩了缩。
“躲什么躲,先吃点东西。”
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道旁边的架子上有一碗燕窝粥。
他捧着燕窝粥,舀起一勺放至我嘴边。
“……我可以自己来!”
“嗯?”他眉眼冷冷地向上挑,我乖乖含住勺子咽下。
风琅错的脸色并不算好,刚被符海的人放出来没几天,从额头到胸口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应该没少受欺负。
虽然他没有向任何一个人抱怨自己都经历过什么,但从他愈加锐利寒冽的眼神中看得出,他一定是有恨的。
他也许在恨容尘,也许在恨乌后,也许最痛恨的是他的父皇,那个明明知道他是无辜的受害者却宁愿拿他做牺牲品的亲生父亲。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啊。
“在想什么?”他突然开口。
“额,没什么。”顿了顿,又说,“你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伤口?”
他很有耐心地一勺一勺地喂到我嘴边,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不了,留着它们,可以时刻提醒自己曾经都遭受了什么!”
“脸上的总得处理一下吧。”
他抬眸看我。
“难道你想毁容?”我笑道。
他放下碗勺,嘴角勾着邪气的笑:“你懂医术的对吧?”
我愣愣点头。
“好,脸上的伤你帮我处理了。”说着去一边翻出一大堆药瓶扔到床上,然后整个人蹦到床上躺下,强壮结实的身体把大床都弄得晃动了好几下。
我在一堆药瓶里挑出几个,然后跪在他旁边,把药粉倒在指头上,一点一点擦在他脸上。
我一边帮他擦药一边说:“还好脸上的伤都不是很重,应该不会留疤。”弄好他脸上的伤,发现他闭着眼睛,模样安谧,好似睡着了。
我抓起药瓶,想顺带把他身上其它地方的伤也一起处理了。
正在给他胸口那道很深的鞭痕上药,手腕蓦地被他抓住,抬头便对上他锐利无比的眼睛。
“嘿嘿嘿。”我干笑。
他手上突然一用力,我被他拉入怀里,然后他再一个翻身,从后面抱着我侧身躺下。
“喂!”我蹙眉。
“嘘!我已经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了。”他在背后有些慵懒地沉沉道起。
好吧!反正我也困了。
正当我以为他已经熟睡准备放弃眼皮挣扎,也一股脑儿地进入梦乡之时,他在背后突然冷冷地开口:“我娘和玥哥的娘都死在他们手上。”
他紧了紧抱着我的手,把头埋在我后颈处,声音有微微的颤抖:“父皇的江山是依靠乌后背后的势力打下来的,父皇始终忌惮她几分,不敢随意动她。就因为乌后的嫉妒和父皇的懦弱才害死了她们。他总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呵!”
尽管努力压制,他的语气还是有些激动,我微微侧首,他却说:“不要回头。”
他用一只手掌将我两只手包裹在里面,因为长年握刀,他的手心都是粗糙的茧子,他把嘴唇靠近我的耳边,一字一顿说得十分清晰,“小癸,这场战争我一定要赢!等到那天,我会以江山为聘,娶你做我的皇后!”
“……”
我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却又听得他有些认真有些赌气地说:“你休想再从我身边逃走!谁也不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带走!龙毕琛不可以!玥哥也不可以!”
“我……”
“好了,睡吧。”他睡前的最后一句话就像是在对我宣告:你根本没有发言权!
我睁着眼皮一动不动呆了良久,终于听得他呼吸沉重均匀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把身子转过去。
凌乱的碎发遮住了他的额头和眉眼,其中有几根发尖湿润地黏在一起,我轻轻撩开那些碎发,他轻合的眼眶周围有淡淡的红晕,左眼内角上还有一颗挤出半个身子的泪珠,就像一个抓住了救命稻草的倔强孩童,挣扎着,怎么也不肯从上面脱落下来。
原来他哭了。我有些震惊。
我平躺着,想着他刚才说的话:“等到那天,我会以江山为聘,娶你做我的皇后!”
我望一眼紧紧贴在我身上熟睡的风琅错,他这样静静地依偎着我,没有锐利无比的眼神,没有粗暴霸道的行动,此刻更像是个顽固遇挫的孩童。
可是当你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就想对你说了。
风琅错,江山太重太沉,我要不起,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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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数日,队伍终于到达牧封和红莲的交界处弥城。此次牧封派出的队伍很庞大,前后由金鲨骑护送,中间是数十辆马车,只有两辆是坐人的。
以小解为借口,我寻一块僻静之地,拔开瓶塞,淡紫色的气体缭绕而升。
白仙飞落在我的臂弯上,我把事前准备好的纸条塞进它嘴里。
“癸妃——”
白仙飞走,我赶忙塞住瓶口,将紫色琉璃瓶收入袖中。
“癸妃,七爷找你。”艮客说。
我应了一声,跟随他回到马车里。
“说了不会逃就不会逃,你不用每时每刻派人盯着我。”
风琅错放下书本,语气平淡:“过来。”
“不过。”我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偌大的马车里只有我们两人。“你把阿菜和软软安排在另一辆马车这事我还没完呢。”
“有玥哥照顾他们,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是在担心自己……
他坐过来,用力拉住我的手,阻止我逃走。
手腕上突然有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我举起手,微微蹙眉:“这个……”
“你把它当了的那天我就取回来了。”他认真地盯着我,“以后不准再取下来,要是被我发现,有你好受。”
我怔了怔后就把镯子取下来归还到他手里。“风琅错,我不要。啊!你干什么?放开我!呜呜呜……疼啊!”
他猛地扑倒我,压在我身上乱啃。
“等找到玉面郎医解了你身上的毒,我就立马要了你!”他埋在我颈项处咬牙说。
“嗷——汪!”
“什么东西!”风琅错从我身上起来,捂住自己流血的脚踝,愤怒地瞪向突然到来的软软。
软软龇着牙,眼神犀利地看他。
一人一狗瞪了半晌,互不肯示弱。
“这玩意不是在玥哥那里么?滚回去!”风琅错抬脚就要将软软踢出去,我立即扑过去将软软抱在怀里护住。
“风琅错,你不准伤害它!”我抱着软软后退。“你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吧,要是染上狂犬病什么的就不好玩了。”
风琅错收回咄咄逼人的眼神,撕掉了脚踝处的衣料,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随便处理了一下,凌厉的眸子看向软软:“我以前也养过一条西琅犬。”
“我知道,它叫安安。”我摸着软软的毛警惕地看他。
果然,风琅错眨眼扑过来,要抢走我怀里的软软。
我运气一掌击过去,他勾了勾唇角,擦着我的侧身躲避,然后从我身后,抓到了软软的毛,软软唔嗷唔嗷地叫。
我手肘一顶,单手用空降拳对付他,他闷哼一声,一掌击中我的胳膊。
整只胳膊顿时酸疼使不上劲,我原地转圈,抓住他的领口向后翻,奈何空间有限,双脚顶在上头,限制了我接下去的动作。
风琅错就趁我一时的走神,夺走了软软,将它从窗户扔了出去。
我气得狠狠抓住他的耳朵用力拧,风琅错吃疼叫了一声,突然伸手过来捏住我的腰,这是我最敏感的部位,我瞬间掉了下来。
风琅错趁势抱住我,向后倒。我扑在他的身上,耳朵压在他的胸口,听见他紊乱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我以掌化拳,击向他的脸,他用宽大的手掌包住我的手,猛地翻身又将我压在身下,然后速度极快地将镯子套入我手腕。
他亲够了,抬起头,眼神温柔暧昧,手指撩开我额前凌乱的碎发,语气很轻:“小癸……”
“我一定会抓住,”他的手指向下滑,最终停留在我的左胸口,他深邃明眸紧紧锁住我的眼睛,“你的心。”
我忍不住咳了两声。
“风琅错,放我出去。”
“不放!”他蹙眉咬牙道。
“我要去找软软!”
“难道一只狗比我还重要?”
“风琅错,你不可理喻!”
“路人癸,你到底有没有一丁点喜欢我?”他几乎咬牙吼道。
我怔了。
“自私的女人!”他低头深深吻住我,把我吻得头晕目眩,嘴里腥气浓重,待他终于放过我,我难过的拼命喘气。
“回答我,你有没有一丁点喜欢我?”风琅错誓不罢休地问,凌厉的眸子怎么也不肯放过我。
第四十九章:师父
“没有。”
音落脖子被一只强大的手扼住,我一口气堵在喉咙下面,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用尽余力挣扎,我还不想死,不想就这样死掉。
可是在他强势冰冷的眼神逼视下,不知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想求饶。
“你不是很怕死么?求我饶过你啊,求我!”风琅错在我耳边冷冷地说。
“我,不会,求你……”眼泪顺着脸庞落下,我努力挤出几个字。
“砰!”他放过我后在我脑袋边一拳砸下,冷风夹带着尘土嗖嗖嗖地从旁边的窟窿里吹上来,我喘着气,抑制想痛哭的冲动。
“滚!”风琅错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情绪,冷静异常。
只想尽快离开让人窒息的车厢,我爬出去,滚到地上。
乾客和兑客佯装成骑兵守在风琅错马车两边,乾客见我跪在地上,从马上飞下来把我扶起来,问:“怎么了?”
脸色又唰地胀红,他神情奇怪地松开手,声音很弱:“我扶你去主公那里吧。”
我点点头,看了眼乾客。他一直蹙着眉,眼神再没看过来。
一支箭从我耳鬓飞过,射中前面的战马,乾客拔出剑将陆续射来的羽箭砍断。
山路四周突然有浓烟弥漫,不知是谁了句:“烟有毒!”一些士兵摇摇晃晃从马匹上坠落下。
风花玥和风琅错前后从车厢里飞出来,此时,羽箭漫天,又有剧毒浓烟乱人心智,场面异常混乱。
“阿肉!”
“小癸!”
有人击开乾客,抓住我的手,把我带入风筝上,远处风琅错举起弓箭,射中了风筝主干,“啪”地一声,风筝四分五裂。
雷鸟抓住我跃上树梢,移动速度极快,我运功举掌,击向雷鸟,尚未击中,雷鸟在我身上快速点了几下,我便不能动了。
“雷鸟,你要抓我去见乌后?”
“是。”
“她铁定恨死我了,我落在她手里死定了。”
“乌后暂时不会要你的命。”
“你也说是暂时。雷鸟,放过我好不好?”
“你一天不回去,乌后就不会给你解药,碎身毒你根本承受不了。”
“我宁愿毒死,也不要被乌后折磨死!”
雷鸟蒙着面,清冷的眸子看过来,沉默片刻,他蹙起眉,猛地转身带我落地。
随即一道剑影掠过,在没看清路数之前,剑锋已划过我和雷鸟之间的缝隙,剑法又快又狠,剑法收回去之时在雷鸟胳膊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裂痕,鲜血迸出,溅了我一脸。
腰上突然多出一股力道,将我从雷鸟手里带走。我抬头去看,他同时低下头,浓密的黑胡子蹭着我的下巴。
“你终于来啦!”我兴奋地抱住他的脖子,然后又快速松手,恢复严肃的表情。
“唰唰”几根尖锐的短箭射向我们,他把我放下,在我前面举剑比出一个花式,射来短箭全部中途落地。
四面八方传来声响,不多时,许多蒙面人从天而降,将我们包围。
一个身着紫衣锦袍带着面纱的女人手里把玩着一直蝎子来到雷鸟身旁。
她殷虹的嘴唇勾勒出妩媚的笑,“风家那两兄弟对你倒是挺上心的,不过现在正被我们的人堵在半路,你也别指望他们来救你,识相点吧,乖乖来我毒蝎这边,不然惹得我生气,我会用你的血肉喂养的蝎子哦。”
“哼,我才不怕你们!”我从容尘背后探出个脑袋。
“哦?哈哈哈……”毒蝎女人缓缓走过来,眼神魅惑地盯着我前面的人说,“大胡子哥哥,就凭你也想保护她?别闹笑话了,快把她交出来!”
这时,又出现另一个女儿,她带着狐狸面具,与毒蝎前后堵住我们的去路。
容尘沉声一句:“断魂四座之一的双面狐。”
“师兄,灭了她!”我拍拍他的肩膀。
紫衣女人“嗯”了一声,嘴角的笑意退去,媚眼渐渐锐利起来,她说:“师兄?难道你是?”
不待她继续猜想,容尘已经持起邙月剑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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