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眷眷红尘(完整版+番外)

眷眷红尘(完整版+番外)第23部分阅读

    知你能不能为我作答?”

    以前去御书房,都有贾恢陪伴左右,极少与他单独相处,今天却只有我和他,被他锐利的目光逼视着,我深身都觉着不自在,几乎就想转身逃去,嘴上仍谦恭地问道:“皇上说吧,是什么问题?”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而她却总是想方设法躲着你,让你猜不透,摸不着,看不清……。”他说着,停下来,看着我笑。

    “皇上指的是……。”我轻笑,笑的有些勉强,脑子里象有一根弦,绷的太紧,铮地一声断了。

    “其实,我的心思,她早就猜到了,可是她总是和我装糊涂,你说……我是不是该明白地说出来,告诉她,让她再也无法回避。”铁桢接着道。他充满柔情的话语,还有他脸上莫名的笑容,都在暗示我。

    我被他温柔的目光紧紧地罩着,说不出话。

    “告诉我,要不要说出来?”铁桢侧过身,凑到我身旁,鬓边有轻微的触动,他的手竟然在轻抚我的发丝,虽然动作轻柔无比,却让我如触电般一阵阵颤栗。

    心乱

    “皇上真的想知道微臣的答案吗?”避开他灼热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我站起身,退开几步,自以为镇定地开口,声音却已有了微微的颤抖。

    铁桢深遂的眼睛深深凝望我,唇角挂着笑:“你说。”

    “如果我喜欢一个人,他想高飞,我就给他蓝天,他想遨游,我就给他大海,他想驰骋,我就给他草原,只要他开心,我就快乐。他如果想离开,我就松开他的手。给他自由……如果他躲着我……”

    铁桢先是微微一愣,旋即笑了,笑得很开心,很快意,笑得我渐渐心虚起来,越来越心虚,终于,我说不下去了。

    铁桢轻轻放下手中的绢花,抬起头,收敛笑容,很认真地看着我,认真地问:“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这就是臣的答案。”我鼓起勇气看着他,和他的目光一相触,又忙不迭地移开。

    “若照张爱卿的答案。如果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放手让她离开,你不觉得,这样做太残忍吗,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事?”铁桢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听出他语气中暗藏的深情,一颗心顿时一热,忍不住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触到他眼中的款款眸光,立刻又心慌意乱起来,忙低下头避开他的眼光,轻声道:“皇上说得是,只是臣以为,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如果留下对她来说,意味着痛苦,为何不让她离开呢?”

    铁桢闻言不禁伸出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柔声道:“相爱的人在一起,应该觉得开心,又怎么会痛苦?就象我,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才真正觉得快乐。”

    我听到他深情的话语,心底深处象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被触动了,几日来堆积在心中的无数忧愁,烦恼,无奈……,再也压制不住,一起喷薄而出,几乎不能自已,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怕他发觉,忙用微笑掩饰住自己的不安,把手从他手中轻轻抽离出来,低声叹道:“皇上,您觉得鱼儿是呆在御花园的水池里快乐,还是在大江大河中更快乐?”

    铁桢闻言看着我,锐利的眸子光芒闪烁,象是深深地望进了我的心底。两人都沉默不语,室内的空气渐渐变得凝滞起来。

    我犹豫了好一阵,忍不住开口唤道:“皇上,夜已深……。”

    铁桢轻轻扬唇,打断我的话,脸上忽然露出笑意,轻声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想离开?”

    心念电转,我急忙开口:“皇上,臣并无离开之意,只是想借鱼儿打个比喻,这水池就如京城,大江大河,就如各州府。鱼儿在水池里待得久了,经不起风浪,不如去外面的大江大河中历练一番,也好为一方百姓造福。”

    “说了这么多,有几句是你的真心话?”铁桢望着我低声道,脸上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

    我大惊,慌忙离座跪下道:“臣并无半句虚言,请皇上明查。”

    铁桢一把扶住我,让我不得不站起身:“想知道我的答案吗?”他低声道。

    “皇上的答案是什么?”我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悄悄回头,身后是紧闭的房门。

    铁桢看着我,缓缓开口:“不管是御花园的水池,还是外面的大江大河,中原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朕。蓝天、大海、草原,她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她,朕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但是,她不能离开朕,因为,她是属于朕的。”他的语气透着浓浓的独占欲,眼神也如火一般灼热,烫得我胸口发紧,呼吸困难。

    心都快停止跳动了,我不自觉地移动脚步,想向后退,他似乎早有防备,手一伸,牢牢地握住我的手腕,“丽君。”这声呼唤,他脱口而出。就象在心底压抑了许久。

    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折子从袖中滑落出来,掉到地上,叭的一声轻响。我看着那份折子,脸上变了色,那本是爹娘离开京城之前,就写好的告假折子,一直揣在身上,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拿给皇上,偏在这个时候……

    我想走过去,把它捡起来,脚却如生了根一般,根本移不动半分。

    铁桢看着我,久久地看着,然后,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折子,打开来,他看得越来越慢,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我觉得我就快要在他的重压之下崩溃了,背上全是冷汗。

    终于,他看完了,他抬起头,看着我,脸上没有笑容。

    “臣……只是想告假。”我听到自己汗珠落地的声音。

    “告假?”铁桢望着我,眼底深处隐隐透着阴郁:“你还会回来吗?”

    “会。”我鼓起勇气说道,目光却不敢看他。“请……皇上恩准。”

    铁桢拿起折子,又看了一眼,忽然用力一撕,折子裂成两半,掉落在地。我的心也突然沉入谷底。

    铁桢大步靠近,一直走到我面前,和我只差毫厘的地方,停下脚步,紧紧地盯着我,缓缓开口:“我不会让你走。”

    他灼热的气息喷到我脸上,让我心惊胆战。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在乎。”铁桢轻轻扬唇,嘴角带着笑,眼神却阴郁无比。“权力、财富、地位,都留不住你,可我还是想知道,你会不会为我留下?”

    他的嘴唇就快碰到我的脸颊,隔着空气,我都能感觉到他唇上的灼热。

    “你为何不明白……”他叹息着道:“匈国三公主,任她有多美貌,我都不会放在眼里……只要你在朝堂上,露出一丝半点的不快,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你眼里,有的只是平静而已……”

    觉出他语调里,满是深深的无奈,心莫名地痛了一下,我低下头,忽然想流泪,只好勉强忍住。

    “你到底在乎什么?”他脸上露出一抹不经意的苦笑,“竟然连我,都留不住你。”

    “皇上在说什么,臣……臣一点都听不明白。”我有些艰难地开口,根本不敢看他脸上的表情。

    “我不信,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觉。”铁桢俯下身,语气无比低沉。“在东宫,海山那一箭射向我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你眼里的痛苦,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吗?只为你那一刻的真情流露,只为看到你的真心,我就算即刻死了,也心甘情愿。”

    心象是被什么猛地刺穿了,痛得厉害。不知不觉中,我泪流满面。

    “在湖州,你说要天天做点心给我吃,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开心,因为我明白,你的心里已经有了我。而我心里,除了你,再也放不下别的女人。”铁桢爱怜地掏出丝帕,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痕。我仰起头,目光停留在他的眉间,他双眉轻轻皱着,象是盛满了忧虑。让我的心为之颤动。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上他的眉,想把他眉间的皱纹抚平。

    “丽君。”铁桢轻轻握住我的手,在唇上碰了碰,俯下身,温暖的气息渐至我唇边,声音越显低沉,象是梦呓一般:“这宫院,这荷花池,这皇宫,所有属于我的,都可以给你,我只要你陪着我,和我在一起,一生一世。”

    在他双手的牵引下,我几乎是无意识地靠过去,靠在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前,感觉他温暖的怀抱,他的胸膛,还有他的心跳,多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从此再也不用烦恼,忧伤,只要能够依在他的怀里,感觉他的存在,他的柔情,他的爱,此生便已足够,再也不想奢求别的什么。

    只是我又怎么能够爱上他。每一次的付出,留给我的都只是伤害而已。浩宇、少华,心已经碎了两次,还能再碎第三次吗?不是不能爱,而是不敢爱。爱的越深,伤的越深,若再被他所伤,我的心将沉入痛苦的深渊中,永远无法自拔。

    少华尚且不能专情于一人,何况九五至尊,妃嫔无数的皇帝。只闻新人笑,那知旧人哭,君主的爱总是那么脆弱,等到青春不再,容颜渐老的时候,他是不是又会忘了我,转而爱上另一个更年轻更美丽的女子呢?而我也会成为另一个玉真。

    我怎么能够接受,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不可能只有我,帝王的身份,决定他拥有太多,就算他不想接受,他也不得不接受。不是我不去爱,而是我不敢爱,不能爱。

    “丽君。”他慢慢收紧手臂,将我深深地拥入怀中,仿佛要把我融入他体内一般。

    我猛地推开他,拉开卧房的门,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他立在原地怔了两秒钟,很快追了过来,在宫院外的回廊上追上了我,幸好这时有一群宫卫从一旁走过,我再次离开,他没有再追。

    我不敢回头,我不敢想象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我只知道,我若再不离开他,就要陷入他的柔情包围中,不可抑制地爱上他,从此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相府刺客

    回到夜色中的相府,一进门,我就去了卧房,点燃桌上的烛火,开始在柜子里找东西,我找了很久,我甚至不知道我在找什么,直到我看到那块玉佩,上面刻着彩凤,和大哥的那一块本来是一对,我把它拿起来,静静地看着它,久久地看着,然后,我把它小心地系在腰间,合衣躺在床上,脑子里乱得厉害,方才在凤仪宫的情景,在我脑海中反复浮现。

    大哥毕竟是皇上,我这样当面忤逆他,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龙颜大怒,治我的不敬之罪。到那时,我该如何应付,或许,我应该马上离开,京城御林军由苏堂掌管,要悄悄送个把人出城,绝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我真得要离开吗?离开京城,从此如漂泊的浮萍,四海为家,象飞翔的鸟,海里的鱼,自由但却孤单,那样的我,会不会快乐呢?

    不想再想下去。我站起身,吹熄烛火,依旧合衣躺在床上,直到窗外敲响了三更,方才渐渐睡着了。

    漆黑的梦境中,象是有人进来了,走到我床边,他的脚步很轻,轻得没有一点声音。

    迷迷糊糊的,感觉他弯下腰,看了我许久,迟疑着伸出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他身上有一股草原上的气息,带着青草和马奶的腥味。我忽然觉得好害怕,想呼唤侍卫,却发不出声音。

    “大人,大人。”叶南的叫声把我从睡梦中彻底唤醒了,猛地睁开眼,只觉眼前有黑影一闪,很快飞身纵出窗外,一股冷风吹进来,我定了定神,急忙起身下床,走了出去。

    满院的火把,照着十几个蒙面人,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身夜行衣,头上包着黑色的头巾,腰上佩着匈国人爱用的弯刀,上面还镶着几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叶南叶北率领一干相府侍卫,将他们围在当中,刀枪相向,缠斗得难解难分。

    领头的男子静静地立在一旁,好整以瑕,神态悠闲,他手下的蒙面人身手都不弱,相府侍卫众多,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却毫无惧色,依然不紧不慢地厮打。金戈之声不绝于耳。

    我轻声唤道:“叶南,怎么回事?”

    叶南迎上来道:“这群刺客夜闯相府,图谋不轨,让大人受惊了。”

    “是这样。”我扭过头,盯着那个男人看了半天,总觉着他的身影象是在哪见过一般。

    男人也使劲盯着我看,虽然隔着面巾,我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眸子如火焰一般炽热。

    更多的侍卫闻讯赶了过来,将他们死死围在中间,只是蒙面人的武功颇高,一时难以取胜,我皱了皱眉,向叶南道:“叫他们散开,放箭。”

    “是,大人。”叶南挥手示意,侍卫迅速退后,举起弓箭,领头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道利芒,很快低声下了一道命令,蒙面人一起聚拢到他身边,手中拿出一些奇怪的东西,向地上一掷,砰的一声,火花四溅,冒出滚滚浓烟,叶南急忙指挥侍卫一边放箭,一边往后退。待浓烟消散,再看院子里的蒙面人,已经踪影全无。

    叶南率侍卫跪下道:“属下等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

    我轻轻抬手:“不必了,快取火把来。”

    侍卫很快举起火把,我走到院子中间,命他们照了照,地面上留下一些烧灼过的痕迹,还有杂乱的脚印,是那种匈国人穿的羊皮靴留下的,联想到男人腰上佩着的名贵弯刀,我心中的迷团渐渐清晰。

    “大人,要不要禀报京城官府?”叶南问道。

    “不。”我抬手止住他:“你去朝中告个假,就说我受了风寒,有些不舒服,明日不能陪同皇上去上林苑狩猎。另外,今晚发生的事,不可传扬出去,否则严惩不贷。”我不想让大哥知道相府有刺客的事,因为我怕他会担心我,经过了昨晚的事,我比任何一刻都明白,他对我的心意。

    我宁愿他因为昨晚我的忤逆,重重地处罚我,这样,我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可是,直觉告诉我,他不会这样做。

    叶南脸上闪过一抹讶异,揖手道:“是,大人。”

    天还未大亮,皇上就派来御医探视,给我开了驱风寒的方子,其他什么都没有说,就仿佛昨晚的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御医走后,我从床上起来,换上便服,走了出去。

    叶南叶北象往常一样迎上来,有些关切地问道:“大人贵体欠恙,为何不歇息?”

    我咧开嘴角,笑了笑:“只是小病,不碍事,我有要紧事去兵部衙门,不可耽搁。”

    “属下陪同大人去。”两个人依言走到我身后。我任由他们跟着,出了相府,骑上马,很快赶到苏堂的兵部衙门。苏堂正在堂上理事,见了我,有些讶异,我上前一步,开门见山道:“苏将军,借你两百御林军,我要搜查匈国使馆。”

    苏堂愣住了,不过他什么都没问,立即召集京中御林军,和我一起赶往匈国使臣居住的行馆,馆中只有几个匈国随从,并不见昨日那男子的身影。我命御林军将他们全部拿下,然后就开始仔细搜查,不漏过每一个可疑之处。

    很快,搜查有了结果。从阿保和随从的行囊中,搜到了他们沿途绘制的山川、城郭、道路、兵营驻地的祥图,还有他们从京城中高价购得的上百件刀剑精品。

    看着这些东西,我的眉头越皱越紧。

    苏堂关注的却是另一样东西,一根短短的竹管,碧绿的颜色,上面刻着十几个小孔,还有奇怪的咒语。

    我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苏堂神情凝重:“这是匈人召唤灵兽的魔笛。”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什么灵兽魔笛的,苏堂,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苏堂板着脸,样子不象在开玩笑:“匈人信奉巫术,相信天下万物皆有神灵附体,他们将草原上猎到的最凶猛的野兽,喂以特制的金丸,泡以药水,又用笛声教它们捕杀的绝技。这种野兽就被称为灵兽,训练它们的笛子,称为魔笛。我在匈国游历三年,对此略有所知。”

    “真有这样的事。”我笑了笑,把它当故事听。

    “这种灵兽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刀枪不入,而且可以听从魔笛的召唤,对他们的敌人发起进攻。据说匈国如今只有两头这样的灵兽,一头是白虎,一头是雪狼。都在匈国王宫中,很少有人见过它们。”苏堂神情严肃,让人不由不信。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我惊呼道:“糟了。”

    苏堂疑道:“怎么了?”

    “听说这次匈国进贡给皇上的猎物中,就有一头白虎。”我看着苏堂,苏堂看着我,两人脸上同时变了色。

    “快,晚了只怕来不及了。”苏堂拉着我的手,飞跑出使馆,骑上快马,带着叶南叶北,赶往城外的上林苑。

    赶到上林苑时,已是黄昏时分,山上的风很大,吹的我的衣裾迎风飘扬,山上有很多人,太监,侍卫,禁军,却没有皇上,也没有匈国使臣阿保的踪影,我听到禁军统领阿罕在大声喊着什么,我掩饰不住心中的焦虑,过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相爷,皇上和阿保大人失踪了。”

    “失踪了?”难道我所担心的事已经变成了现实。心突然提到嗓子眼,不停地默念,他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的……不知不觉,脸上一片潮湿,我竟然为他流泪了。

    “那还不快去找。”苏堂怒声喝道。

    “是,尚书大人。”皇上带来的禁军立刻列好队伍,策马离去。

    苏堂驰到我身旁,低声道:“别担心,皇上武功高强,箭术超群,一定不会有事。”他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温和,给了我一丝安慰,只愿自己的担忧是不必要的。只是昨晚发生的事,会不会对他有影响,我不敢细想下去。

    用力扬起手里的马鞭,狠狠抽在马身上,马仰天长嘶,身旁的苏堂一把拽住了我的马缰:“太危险,你不能去。”

    “放手。”我道。

    他不肯放,我看到他腰上的剑,猛地抽了出来,一剑挥断马缰,没有回头看他,我一夹马腹,马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叶南和叶北在身后唤道:“大人,大人……。”

    我不理他们,继续向前急驰,苏堂给我的,是一匹最好的战马,速度极快,很快将所有人抛在身后。

    风从耳边呼呼刮过,我想起大哥在朝堂上说过的话:“使臣大人要和朕一起逐鹿上林苑吗?”

    大哥一定是和阿保比试猎鹿,才会和大队走散。现在我只需要找到鹿群,也许就能找到他们。

    林子里树木很密,马走得越来越慢,我的心也提得越来越高,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我是在担心他吗?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地,他的安危总能牵动我的心。我怎么可以再心动,那种痛苦的感觉我不想再承受。我只是害怕再受伤害啊。而我明知道,爱上他,只会让我伤得最深。比任何一次都伤得深,因为他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英俊、睿智,文韬武略,文治武功。让女人情不自禁爱上他,愿意为他献出一切,就象玉真。

    我不想和玉真一样。

    上林苑(一)

    地上开始有了马蹄印,很新鲜,溅着泥土。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大哥留下的,但我却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

    穿过密林,眼前是开阔地,一片火红,耀眼夺目,衬着旁边的金黄铯山坡,美丽异常。

    铁桢一手牵着马,另一手握着宝剑,立在那片火红的野果丛之中,回头看着我,他的弓箭挂在马背上,脚下是一头长满漂亮犄角的公鹿,已经死了,一支箭还插在它身上。

    夕阳照在他脸上,温暖祥和。他在阳光下朝我微笑,恍若昨日的一切都已经忘了。

    我呆呆地立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朝我走近,他的手伸到颈下,解开披风的带子,明黄铯的披风滑过我的肩膀,将我轻轻裹紧。我回过神来,想向后退,他拉住了我:“山上风大,披着吧。”

    此时此刻,这样的心境,我无法拒绝,转眼望着那一片火红的野果,忍不住惊叹:“真漂亮。”

    “喜欢吗?你等着。”铁桢奔到野果长得最茂密的地方,弯下腰,摘了满满一大捧,递到我手里:“送给你。”

    我低下头闻了闻果香,不禁轻声喟叹:“可惜没有摄像机,不然一定要把这里全拍下来。拿回去好好看看。”

    铁桢诧异道:“摄像机,是什么东西?”

    我自知失言,忙道:“是西方的东西,还没有传过来呢?”

    铁桢问道:“那你如何得知?”

    我低着头道:“微臣在沿海处听色目人说的。”

    铁桢哦了一声,不再言语。微风轻轻吹来,我抬起头,看着蓝天上朵朵白云飘过,笑道:“这真是个美丽的世界,真想留在这里,再也不走了。”

    铁桢笑道:“你真的喜欢,朕便在这里建一座行宫,到时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我闻言看着他,心中如乱麻一般,脸上早已红了半边。铁桢低下头,望到我腰上那块刻着彩凤的玉佩,眸子里顿时溢满了笑,语气也变得无比温柔:“你是来找我的?”

    “臣来找皇上,是因为这个。”我从怀中掏出那枝竹笛,递到铁桢手中。

    他接过笛子,看了一眼,笑道:“这是什么?”

    “召唤灵兽的魔笛。”我道。“臣和苏将军去了匈人的使馆,发现了一些兵营祥图,和这样奇怪的东西。”

    铁桢看着我的表情,就象我开始看着苏堂一样。

    “臣怀疑匈人借和亲之名,进献灵兽白虎,欲谋害皇上。”我道,虽然我并不完全相信苏堂的话,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只是区区一头猛兽,也能谋害朕?”铁桢微笑摇头。显然并不相信。

    “阿保呢?”我不及解释,抬头环视左右。

    “他说要和朕比赛猎鹿,如今看来,他已经输了。”铁桢扭头看着地上那头鹿,那枝金箭还插在鹿身上。

    “皇上,还是小心为妙。”我掩不住心中的忧虑,昨晚那个男人熟悉的身影,总让我心里无法释怀。他们一定还有什么别的阴谋,是我和大哥不知道的,正因为不知道,才更让人不安。

    “不过是一头白虎,朕若连它都降服不了,又何谈一统江山,子孙万代。”铁桢说话间,透出睥睨天下的傲气。这就是天子的骄傲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或者,他是有意的。匈人假借和亲之名,行谋害之实。迎娶匈国三公主之事,已经没有可能。

    我心中感慨万分,忍不住抬起头,看着他,不及说话,林中传来一阵奇异的笛声,还有隐隐的沙沙声从远处传来。我惊异地回头,只见那两匹白马不安地打着响鼻,四蹄在地上乱踢。

    铁桢神色立刻变得肃穆起来。一双鹰眼四处望了望,拉着我急速向身后退去。我惊异地看着他。他用手指在唇上嘘了一声。把我推到马后,侧耳听了听,沙沙声越来越近。须臾从草丛中窜出一只极雄伟的白色猛虎。

    铁桢立刻推我上马,自己也纵身跃上马背,擎出手中弓箭,瞄准了猛虎。

    那虎向着铁桢白马前跃来。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急急地开口:“皇上小心。”

    铁桢手中箭出,嗖得一声,射向猛虎前胸。笛声忽一转,猛虎一个侧翻,躲过了皇上的箭。怒吼一声,又向前奔过来。

    我惊的说不出话。

    铁桢很快搭了第二枝箭,这次他加了几分力道,箭再次射出,快如闪电,猛虎不及闪避,正中前额,如射在石头上一般,铮的一声,溅出几点火花。我惊呆了,以大哥的臂力,怎么可能?

    来不及思索,笛声忽吹出奇异的乐曲,只见猛虎仰天长啸一声,向我们狂奔而来。渐行渐近,我的手心微微出了汗,见铁桢搭箭再射,急忙呼道:“射它的眼睛。”这头猛虎虽然被药水处理过,可以刀枪不入,但它的眼睛却不可能做任何防护。

    铁桢会意,一箭呼啸而出,不偏不倚,正中猛虎左眼,猛虎痛嚎一声,鲜血流了出来,这时笛声又起,越吹越急,猛虎渐至疯狂,飞扑过来,若不是身下战马训练有素,立刻攒开四蹄飞驰,几乎被猛虎咬中前腿。

    我转身寻笛声来源的地方,那一定是阿保。

    铁桢抽箭在手,搭在弦上,箭尖本向着前方,忽然一转,射入一旁茂密的树林,远远地听到一声惨呼,笛声止了。

    “皇上好箭法。”我轻呼一声道。那惨叫的定然是阿保,只不知那一箭,会否要了他的性命。

    这时,猛虎已渐至眼前,笛声虽止,它却并未停下,仅余的一只血红的虎眼,狠狠地瞪着我们,我知道,那是因为身上的伤激发了它的本能和野性。

    铁桢勒住马,回身抽出腰间长剑,对我道:“我来对付它,你先走吧。”

    “大哥。”我看着他。“我不会离开你。”我说,我的语气无比坚定。

    铁桢笑了,笑得很快慰:“好。”他柔声说道,“等着我。”轻轻跃下马背,向前走了几步,静静地等着。猛虎立起前爪向他猛扑过来,爪上的尖甲闪着耀眼的光芒。铁桢纵身一跃,轻轻闪过,猛虎一转身张嘴来咬,铁桢又一旋身避过。我把剑插入鞘内,取了铁桢的弓箭,搭在弦上,想放箭又恐伤了他,心中犹豫不决。

    转眼看场中猛虎几扑不中,渐渐怒起,狂吼一声扑上去,铁桢足下轻点,又闪了过去。我手中箭微微颤抖,思虑再三,猛虎经过几下飞扑,气势渐渐衰弱。铁桢见状,长剑向前一送,正中老虎受伤的左眼,刺得不深,很快又拔出来。猛虎怒啸一声,鲜血喷涌而出,铁桢忙往后一退,跃开一丈有余。

    我见了心想正是好时机,忙一箭射出,正中猛虎左腹。虽然本人箭法只是在青城时匆匆学了一点,但是这么大的目标,还是能射中的。只可惜伤不了它,只能激怒它。给大哥创造机会。

    猛虎怒嘶一声,转身向我扑来。我忙打马向后退,白马受惊,突然扬起前蹄,向空中踢了几脚,我一时不曾防备,从马上摔下来,看看到了地上,忙将脚尖一点,向后一纵身,险险站住。这时老虎已扑到我面前。忽然停住,怒吼一声,回头抓去,只听嘶得一声,衣襟破碎声,我大惊,忙抽出腰中剑,狠命刺去,剑如刺在铁石上一般,根本毫无用处,反倒震得我两手发麻。

    老虎浑身鲜血,慢慢转身,两只前爪向我身上搭来。我仓促间不及闪避,只好闭上眼,等着它来咬我。

    等了一阵没有动静,我缓缓睁开眼,只见白虎倒在我的脚下,一只虎眼犹然睁着,铁桢站在一边,微笑地看着我。那柄长剑插在老虎的咽喉里,直刺到剑柄。就是这致命的一剑,取了这头灵兽的性命,不过,若不是笛声停了,白虎失了指挥,铁桢要想取胜,只怕不易。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弯腰给老虎把眼皮合上,再看看自己身上,全是斑斑血迹,对面的铁桢,明黄铯的猎装也被鲜血染红了。我想到方才的衣襟破碎声,忙奔过去,看他手臂上果然有一处衣袖裂开,往处渗着血,赶紧拉着他走到大树下,解下身上披风,垫在地上道:“皇上请坐。”

    铁桢看看我,转身坐下,我从自己上衣的下摆撕了一块布,又把铁桢的袖子撕开,顿时倒抽一口冷气,铁桢手臂上是一处抓痕,伤得极深,血肉模糊,定是方才见我身临险境,他急急返身来救,才会躲避不及,被白虎利爪所伤。

    我心中一痛,眼中几乎掉下泪,急忙把布小心地包扎在伤口上,缠了好几圈,打了个结,对铁桢道:“很疼吗?”伤成这样,一定很疼,可他脸上却一直在笑,笑得我心里酸酸的,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铁桢看着我,忽然一把将我抱住,翻身压在身下,我一时不防,失声叫道:“皇上!”

    上林苑(二)

    铁桢伸手揭了我脸上面具,用带着些沙哑的声音柔声道:“不要说话,让我好好感受你。”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汗味和血腥味,那是一股强烈的男人气息,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使我心慌意乱,不能自已。我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他不许,用力拥抱住我,低下头,吻向我的嘴唇。

    我扭头想避开他,他一手托住我的后颈,另一手扣住我的腰,将我紧紧地禁锢在怀中,滚烫的嘴唇不容拒绝地压上我的唇,意识完全混乱了,温暖湿润的感觉从唇上化开,渐渐深入。灼热的舌尖,带着绝对占有的意味,突入我唇间,勾缠辗转,尽情的挑逗。

    怎么可以吻得这么深,这么热烈,为什么,我竟不知该如何拒绝。

    铁桢在我快窒息时,终于略略松开我,伸手轻抚我的脸颊,迷离的眼神,透着压抑已久的情欲和渴望。

    我抬起头,深深地凝望进他的眸子里,那样热烈的目光,让我的心一阵急跳,呼吸都似乎停止了。

    不待我说话,他灼热的嘴唇很快又落了下来,一个更热烈更缠绵的吻,唇齿相戏,纠缠吮吸,似乎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再次松开我,嘴唇依然意犹未尽地停留在我的脸颊腮畔,轻轻碰触。他急促的气息呼到我脸上,让我的胸口一阵阵发紧。喘不过气来。

    “丽君……”铁桢轻声呼唤我的名字,他的声音很温柔,充满了浓浓的爱意。

    “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象梦幻一般迷离飘忽。

    “方才为什么不走?”铁桢一边轻吻我的脸颊,一边轻声问道。

    “因为……”我说不出话,因为什么,因为我心里有他。因为我愿意和他同生共死,因为爱……

    铁桢低下头,很快又吻住了我,他的吻从开始的温柔缠绵变得越来越热烈,象汹涌奔腾的热浪,象要将我彻底熔化一般,我渐渐迷失。心底埋藏已久的爱,已经被他点燃,如炽热的火焰,喷薄而出,再也无法抑制。

    “皇上……”是苏堂溢满惊喜的声音,戛然而止。

    脑子里象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响成一片,如果现在眼前有一堵墙的话,我一定会一头撞上去……

    铁桢松开我的嘴唇,侧过身抱我起来,我从他怀里扭过头,再看苏堂,已经背过身去,举着火把立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夜色中,依然能感觉到他的双肩在轻轻颤抖,象是在努力控制自己。

    铁桢神态自若地弯下腰,将地上的披风捡起来,掸去上面的草叶,披在我身上,将我完全裹起来,又到地上寻了我的面具递到我手中。我慌忙接过来戴在脸上。再摸摸自己的头发,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铁桢拔下我头上的银簪,伸手在我的秀发上轻轻梳了梳。我双手快快地把头发盘好,看着他,铁桢把银簪插在我头上,左右端祥了一下,笑道:“没事,好了。”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铁桢伸手又把我拉到怀里,紧紧地搂着,扭过头,看着远处的苏堂不语,我心中一惊,抬头看着他:“皇上,苏将军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是吗?”铁桢低头看着我,脸上没有讶异,俯身在我耳边,低低道:“说吧,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朕?”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难道他早就知道。心不自觉颤栗了一下。

    我低下头:“没有了。”

    “真得没有?”铁桢定睛看着我,唇角上扬,透着一抹异样的笑容。

    “真得没有了。”我红着脸道。

    铁桢看着我,眸子里盛满了宠溺,“回去再罚你。”他柔声说道,伸手在我鼻尖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皇上,你应该赏臣,而不是罚臣。”我委屈道。

    “为何?”铁桢唇角上扬,含笑望着我。

    “因为臣救驾有功啊,皇上。”我低着头,不敢看他。颊上仍然一片滚烫。

    铁桢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我悄悄扭头,看着苏堂,他依然静静地立着,我不知道,刚才的那一幕,对他的震动有多大,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以为,我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进宫,才那么坚决地要解除和少华的婚约。我该怎么向他解释,也许,任何的解释都太苍白。

    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起,铁桢轻轻松开我,抬起头,很快,远处的山林后,一批批禁卫军,御林军,太监,陆陆续续地来了,手中都举着火把,齐齐跪倒在地,呼道:“臣等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铁桢轻轻抬手:“都起来吧,朕不会怪罪你们。”

    我向人群中望了一眼,唤道:“太医到了吗?”

    “臣叩见皇上。”太医急忙从人群中跑出来,跪到铁桢面前。

    “还不快去给皇上疗伤。”我急道。太医唯唯诺诺地上前,解开我给皇上绑的布条,开始上药。铁桢唤道:“阿罕。”

    “皇上有什么吩咐?”阿罕上前道。

    “带几个人,搜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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