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言赶走灰瞳,点头道,“可以,不过我要提醒你,今天已经是第三日,雪瑶没有机会再任族长之位,想要让她自动前来请罪,恐怕不是易事。”
“多谢狐王提醒,灰瞳自有办法。”
“阿萝,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你怎么可以助他修炼?”灰瞳一走,狐狸就把阿萝拖回了室内,急吼吼地嚷道,“不就是要找雪瑶吗,我去给你捉她回来!”
“站住!”阿萝走到狐狸面前,仔细打量他,只见狐狸沉着脸眼神游移不定,“你最近怎么如此心浮气躁?”
“我”
“我虽是狐王,可从来不得人心,他们敬我,不过是因为我天生的血脉。你也与我一样,不过是因着银狐这个身份。如今这情形之下,若无必要,我不希望与狼族有太大的冲突。”她固然不怕天啸,不怕狼族,可她不能将狐族置于危险之地。
“那你也不能答应助他修炼!”
“怎么不能了?”阿萝觉得奇怪了,她作为狐王,帮一只人形不稳的狐妖修炼,有何不可?
狐狸觉得他脑中负责冷静的神经啪地一下断开,猛然扣住阿萝的肩膀,手指几乎要扣进阿萝的肉里,“那你把我置于何地!”
阿萝被狐狸突然发疯似的举止惊了一下,她望着狐狸愤怒地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忽然就笑了起来,无奈地拨开狐狸的手,“你脑袋里,能装点别的吗?”他也是狐妖,他难道不知道助其修炼的方法又不是只有那一种。何况,她做了多少年的人,人类女子从一而终的观念,多多少少是影响了她的。
“那我们成亲!”
跟狐狸对话,阿萝会觉得自己的脑袋十分不够用,“别闹了,司祭仪式是大事,怎能与成亲混为一谈?”
“阿萝,对我来说,与你成亲,才是大事!”
狐狸认真的神情让阿萝动容,只是,“狐狸,事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让狐族万众归心,找出雪冬断尾的真相,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别的”阿萝拉住狐狸的手,嗓音不禁柔和了下来,“你难道不记得我曾穿过嫁衣,我的盖头曾是你揭的吗?这样,还不够吗?”
狐狸回握住阿萝的手,顺势揉住她的肩膀,“阿萝,我不知道”他总觉得这样是不够的。即使如今他可以这样把她拥在怀里,他总觉得这样还不够安全。即使她是狐王,他是银狐,他们的生命紧紧相连,可他总是觉得这样还是不够确保他们的关系。
阿萝轻轻叹了口气,也许她知道狐狸在担心什么,“狐狸,过去的已经过去,我的选择,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我不会回头的。”哪怕广厦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回头。呵,何况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阿萝再次踏上狐族祭台,忆起当日她与林崇恒在狐族初见雪冬的情形,忆起那日雪冬逼她运用潜能冲破他的束缚,才恍然明白,也许第一次见到她,他便已明白她是狐王转世。
雪冬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狐王!”
狐狸的声音,把阿萝从回忆中拉回当下。
他已虔诚地跪在她脚下,如雪长发,银色锦袍,整个人都是雪白的,几乎与被雪覆盖了的祭台融为一体。他望着她,眼里有隐隐的忧虑。
阿萝抚上自己的额头,才发现不知何时,竟然皱起了眉头。
她这才舒展开来,对他淡淡一笑。当她仰头,视线扫向整个狐族的妖灵之时,笑意已然收敛,剩下的,只有身为狐王该有的威严。
狐妖们翘首盯着祭台,能有幸参与这样神圣的仪式,是他们的荣耀与幸运。当狐王的视线扫来,他们皆纷纷垂眸以示敬意,再抬眸时,都露出了震惊不已与惶恐万分的眼神。不知是哪只狐妖先跪地相拜,紧接着,一只只狐妖都跪了下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他们对狐王的无比崇敬之意。
阿萝身后九条赤红的狐尾,如一簇火焰一样抖动着,整个祭台笼罩在火红的薄光中。薄光之内,炽热的温度,眨眼间把祭台上的积雪蒸发了干净,露出岩石地面。
狐狸身为银狐,虽然承袭了部分狐王的灵力,但他终究耐不住如此炽热,不得不催动自己的灵力来抵御。一身银白的他,笼着一层淡淡蓝光,显得清冷而洁净。他一脸肃然,低垂着眸,等着阿萝为他加持一道灵力。
他等了许久,阿萝纤长的指尖却一直停在那近在咫尺的地方,不再靠近。他奇怪地仰头,见阿萝正面带犹豫地望着他。
“狐王?”
“狐狸,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什么?”狐狸难得比阿萝清醒些,“阿萝,仪式结束再说。”
阿萝恍然回神,她刚才也不知怎么了,不再迟疑,让指尖触到他的额头,一瞬间,灵光刺目,结界之外的狐妖们都不得不闭上眼睛,以防这样强劲的灵光伤了他们的眼睛。
当阿萝移开手指的时候,一道火焰图腾在狐狸额头闪现。
那图腾阿萝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下眼睛。她还以为她眼花了,可是,事实真是如此。
狐狸额头的图腾与当年雪冬的不同,他拥有的,仿佛是一簇燃烧地更加旺盛的火焰。
她是唯一一个拥有两任银狐的狐王,她不知道图腾是不是本就该不同,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成为司祭的狐狸,将拥有比雪冬更加深不可测的灵力。火焰图腾是司祭身份的象征,可要维持这图腾的显现需要足够深厚的灵力,连雪冬都难以一直让图腾显现,可狐狸,他的图腾,竟然鲜艳夺目且毫无隐藏之象。
阿萝掩下所有疑惑,按住正要起身的狐狸,“你乃我族司祭,便以司为姓,单名一个烨字。愿你如白昼之光,光辉灿烂。这是我火灵狐王紫萝对你的祝福,司烨!”
“阿萝”狐狸缓缓抬头,见阿萝正望着夜空中的圆月,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虔诚。为了他,而虔诚?一股暖流从他心底直冲眼眶,他微凸的喉结不知是因为说话而颤抖,还是因为别的。
阿萝收回视线,同时收回灵力,让红光结成的结界消失。她伸手,拉着狐狸起身,“不要辜负我的祝福,司烨。”
狐狸的视线再也离不开阿萝的脸庞,他握着她的手,凝着她,柔情万种。
他要怎样的毅力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阿萝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笑着依进他的怀里,“你我早已是夫妻,何须什么别的婚礼?”她的声音轻柔,不轻不重,清清楚楚地飘进每只狐妖的耳中。
此时,所有的狐妖都匍匐在地,再次躬身一拜,异口同声道,“恭贺狐王!恭贺司祭大人!”
在这本该寂静的夜里,狐妖们的呼喊声仿佛可以响彻云霄,传遍了北极雪山每一处角落。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实在更新慢了,对不起大家~~~呜呜呜~~~求原谅!!!
58雪冬断尾更加迷离
“灰瞳是雪瑶之子?”阿萝虽然话语中带了丝疑问,不过,她并没有显得很惊讶。
“是的。”珍珠再次给了阿萝一个非常肯定的答复。
狐狸倒是比阿萝惊讶得多,“我居然从没听说过!”
“司祭不曾知晓不足为奇,灰瞳生父乃一只灰狐,雪瑶嫌弃灰瞳天赋极差,又好面子,一出生便扔了他,任其自生自灭。此事还是前司祭告诉于我,再无他人知晓。”
阿萝的视线在狐狸脸上飘过,见他又怜又恨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难怪他能这样笃定请得动雪瑶。”
狐狸占有性地搂过阿萝,“就算他能让雪瑶自动献身,你也不能助他修炼!”
“修炼的方法何其多,我指点他一二有何不可?”
“不行就是不行!”没得商量!想当初,他多多少少是因为身世可怜,让阿萝对他心生怜悯,才有了他们后来之缘。
珍珠识趣地退了出去。
“现在整个狐族都知晓你我的关系,你瞎操心什么?”
“反正不行!”狐狸决定耍无赖到底,忽然眼珠子贼溜溜地一转,“除非”
“除非什么?”阿萝倒是好奇了,这只狐狸在打她什么主意。
“除非,你为我生只小狐狸。”狐狸盯着阿萝美滋滋的笑着,“怎么样?”
阿萝一把推开狐狸越凑越近的脑袋,“想得美。”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她要是顶着个大肚子,如何行事?更何况,雪冬断尾之事并没那么简单。拽着狐狸,一把把他扔进了幻境之中,“好好修炼去。”
“阿萝,你去哪儿?”
“雪瑶快来了,我感受到她的灵力了。”
“有吗?我怎么没感觉。”
“所以你需要好好地修炼!”
狐狸想把阿萝也拽进来陪他,结果阿萝手一晃就躲了过去。他正要跟着阿萝出幻境,可阿萝直接把幻境封了起来,还凶巴巴地道,“哪儿都不准去,给我修炼!”
狐狸瘪瘪嘴垂下眸,阿萝就忍不住出声安慰了起来,“好了,我去见了雪瑶就回来。”
阿萝是单独见的雪瑶。
雪瑶显然已经知晓阿萝狐王的身份,所有狐妖对于火灵狐王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敬畏,她也不例外。尽管事已至此,狐王必然不会饶恕她,可她还是不得不跪下叩拜,“参见狐王。”
“我给你机会,可你不珍惜。”
阿萝没叫雪瑶起来,可雪瑶自己站起了身子,她冷冷一哼,不卑不亢,“当我知道你就是狐王之时,我便知道,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她杀了她两个女儿,另一个女儿亦死在忠于她的珍珠手里,他们之间的仇怨永远不可能和平地消逝。
“是吗?”她倒是说得笃定,可阿萝自己都没有想过,“也许不一定。”不过仔细一想,雪瑶说得是对的,她就算暂时保住了族长之位,也不会让她坐太久的,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更好的族长人选。
“呵呵,以德报怨从来不是狐妖的本性,哪怕你是狐王。”
阿萝挑眉,这句话雪瑶倒是说对了。她从来没有一颗善良的心,凡事都以自己为先,做人时亦是如此。雪瑶说话这样直接,阿萝也不打算与她绕弯子了,直接挑明道,“如果你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不管是放过你,还是别的事情。”
雪瑶从决定来到狐族见狐王,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不过,阿萝的提议她还是很感兴趣。“你以狐王之名发誓。”
“我发誓。”
“你想知道什么?”
“雪冬断尾的来龙去脉。”
“什么!”雪瑶从进来到此时,第一次露出镇定以外的表情,“司祭他断尾?这怎么可能?谁能做到?”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显然,她仿佛比阿萝更吃惊于这件事。
阿萝不禁皱眉,雪瑶的惊讶不像是装的,可这一千年来,她是最接近雪冬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你不知道?”
“当年你身死之后,司祭便穿上了黑色的斗篷。整个人都掩在斗篷之中,连司祭的脸都极难窥见,更别说是司祭的狐尾。”
阿萝沉思良久,“那么有没有别的特别的事情,关于雪冬的?”
雪瑶仔细地回想了一番,忽然了悟一般抬头望向阿萝,但又自顾自地摇起头来,“这事发生在很久以前了,应该跟司祭断尾之事没有关系。”
“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雪瑶突然眼露j诈地笑了起来,伸出两根手指,“两个条件。”
“那得看这件事情,有没有价值。”
“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阿萝沉默,终是点头答应了雪瑶的要求。
“那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有一次司祭从外面回来,不知从哪儿追来了条墨蛇女妖,她死缠烂打想缠着司祭与她双修”雪瑶说着,又回忆了一下,“大约是缠了有几百年,我那时候还以为司祭会禁不住她的纠缠答应了。谁知,有一天那蛇妖与司祭大打了一场,两人皆受了伤,然后那蛇妖便再也没出现过。”
“墨蛇女妖”不知为何,一提到墨蛇,阿萝就想到了她为人时,那条处处与她作对的蛇妖。阿萝把她脑中的影像以灵力送到雪瑶脑中,“是不是她?”
“是,就是她。”
“你肯定?”
“是。”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可真是不巧了,你这宝物的本原都要惧我三分,何况,如今他只能以这幅模样存世。”阿萝脑中忽然窜出这样一句话,她的脸忽然唰一下白了起来,难道,她的捆妖绳就是雪冬的狐尾所化?
雪瑶看到阿萝这样的反应,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看来这件事你的确很感兴趣,对么,狐王?”
阿萝吸了口气,让自己恢复常态,“说吧,两个条件。”
“一,放我走。二,助灰瞳修炼。”
“好。”阿萝想也不想便应了下来,话音刚落,便出手困住了雪瑶。
雪瑶脸色大变,阿萝的结界令她毫无反抗之力,灼热的灵气几欲令她窒息,她艰难地吼道,“你是狐王,你竟然出尔反尔!”
“不,你放心,我向来是说话算话之人。不过你也说得没错,狐妖从来没有以德报怨的本性,何况,你这样危险的对手,我怎能放虎归山?”她不会给雪瑶任何一个机会去怂恿狼族与狐族为敌。
“你你想怎么样?”雪瑶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情,再无先前的镇定自若。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答应你的条件亦会一一遵守,不过”阿萝说着,把手伸进结界中,慢慢靠近雪瑶肚腹
狐狸盯着阿萝掌中流光溢彩的妖丹,垂涎不已地吞了吞口水,像只讨好主人的小狗,乐呵呵地把手伸了过去,边巴结着说道,“阿萝,你太聪明了!这样,你既没有违背约定,又惩罚了雪瑶背叛司祭之罪。雪瑶变回了一只没有灵力的雪狐,也再不会跟咱们作对了。”雪瑶那时候给他肚腹上的一爪子,他可到如今还记忆犹新呢。咳,这个虽然是他故意使的苦肉计,但是,那雪瑶下手也太狠了点,摆明了是趁机往死里整他。
可阿萝却忽然收回手掌,把妖丹塞回怀里,“这不是给你的。”
“什么!那你要给谁?”狐狸顿时两眼能冒出火来,这么好的妖丹,居然不是给他的?还有什么人,比他还重要?
阿萝真是恨铁不成钢,“有点出息行么?你如今与我一脉相承,这雪狐的妖丹对你来说根本没多大用处。”
狐狸瘪瘪嘴,好吧,他又不知道。“那你要给谁,珍珠?”
“不,给灰瞳。他带了雪瑶来见我,我也要遵守承诺,助他修炼。”
“不行!”
一提到灰瞳,狐狸就像只炸毛的刺猬。
“他跟你有仇?”阿萝疑惑的问道,可又看着不像吧,就狐狸那小心眼的个性,灰瞳要真得罪过他,这时候还能让灰瞳在狐族待着?
“不知道。”狐狸像个负气的孩子,无理取闹,“反正就是不行!”他就是看他不舒服,说不定现在没仇,日后就有了。他要把一切可能都扼杀在萌芽期。
阿萝顿时板起脸来,恶狠狠道,“司——烨——”
狐狸见阿萝似乎要发怒了,顿时泄了气,可怜巴巴地凝着阿萝,“阿萝”
阿萝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么,你是更喜欢我像帮你修炼一样帮他,嗯?”
“不,不,不!”狐狸顿时谄媚地笑了起来,“还是把他母亲的妖丹给他吧,应该的,应该的。”
阿萝白了狐狸一眼,大步往外走去。
狐狸垂着脑袋,一脸我错了求原谅的表情,亦步亦趋地跟在
作者有话要说:腰酸背疼腿抽筋~~嗷呜~~~
如果不用上班就能领工资多好~~
59抽丝剥茧找到头绪
灰瞳如在沙漠中行走快要渴死的路人见了水一样,急不可耐地从阿萝手里接过妖丹,一口吞下腹。
他闭上眼,忘我地感受着,在他腹中一点一点释放出来的妖力,那么纯净而高深的灵力,是他渴望到不能自己的力量。
阿萝面无表情的看着灰瞳,她忽然觉得这只小狐妖十分可怕。不是因为他此时贪婪享受的神情,而是,他这样忘我贪婪的模样,竟然不会让人觉得厌恶。好像改变这个少年柔弱的模样,是件令人期待的事情。
阿萝别开视线,淡淡说道,“找个地方潜心修炼去吧。”示意狐狸与她一同离开。
“狐王!”灰瞳仿佛如梦初醒,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还有几分懊恼。他懊恼自己露出这样丑陋的一面,却无法补救。但是他不得不上前,阻去两人的去路,“请狐王让我留在族内。”
“僻静之处,更有利于修炼。”阿萝袖下的手微微一翻,把灰瞳扫到了一边。她以行动告诉灰瞳,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狐狸跟着阿萝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了下来,“阿萝,你先走吧,我想与他谈谈。”
“嗯?对他有同病相怜之感?”看狐狸的表情,似乎不像,“亦或是觉得,我赶他走,太不近人情?”
狐狸不置可否地笑笑,“你去忙你的。”
“嗯,珍珠也快回来了,不知可否有那蛇妖的消息。”
“找那蛇妖寻仇也不急于一时。”
对了,她还没有告诉狐狸她找蛇妖的原因,“这件事,等你过来了再说与你听。”
灰瞳僵坐在地上,仰头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确切的说,是那银白色的身影。他不禁微微眯起眼睛,他羡慕那个“人”。为什么那只青狐可以有这样的运气,而他却没有?
他们几乎差不多大小,一千来岁,同样的孤身一人,同样的血统低下,为什么那青狐可以摇身一变成为神圣的司祭大人,而他低头,瞧着自己沾了尘土的衣摆,这样卑微的请求,却不能求得一丝怜悯。
一只手指纤长的手,忽然跃入灰瞳的视线里。他诧异,“司祭大人”怎么去而复返?
“起来。”狐狸语气淡淡的,听起来,更像是命令。他浅灰色的眼瞳,是想要看穿人心的锐利。
灰瞳立刻垂下头,模样极其恭敬。他没敢搭住狐狸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弓着身站立。
狐狸缩回手,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
“小妖不知司祭大人在说什么。”
狐狸勾起半边唇角,很是邪气,“不知道没有关系。你只要记得,我不会给你,乃至任何一只狐妖机会。狐王属于整个狐族,可阿萝,是我——司烨一个人的!”
狐狸知道,有太多“人”妒忌他的好运气,说他走的是狗屎运。是,没错,他承认,他走的就是狗屎运。连他自己都不曾想过,遇到阿萝,他的生命轨迹会产生这样令他兴奋不已的变化。他享受阿萝给予他的一切,远远超过他最初的所求。他也心虚,虽然他做过一些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不求回报的傻事,但这依旧不能改变他一直以来,对阿萝的付出都是存在强烈目的性的事实。最终,他的结果很好,好到他自己都难以置信。所以,他们当然可以羡慕,也可以妒忌,那样的
眼神,他很享受。可是,他不允许他们染指,不允许他们有想要取而代之的想法。
“是。”自始至终,灰瞳都恭恭敬敬地听着,然后应答。
狐狸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面对这个瘦弱听话的小狐妖,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对阿萝的心虚感已经演变成了一种杯弓蛇影的状态,任何雄性动物都让他觉得是个潜在的敌人。幼稚、无知,他自己都如此觉得。但是,他必须要这么做,只有如此宣誓着他的主权,他才能安心一些。
狐狸慢慢悠悠地走在日头下面,刺目的阳光,让他联想到阿萝霸道的灵力。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终于忍受不住阳光的刺目,闭上了眼睛。
他心里忽然变得烦躁,对他来说,阿萝就像这高高在上的太阳,就算他竭尽所能地盯着,但他终究力所不及。老天真是可恨,为什么让天上只能有一个太阳,为什么让太阳有这样刺眼的光芒!
珍珠从狐狸身边走过,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司祭大人怎不进去,狐王在正等你。”
狐狸掩下他愤恨的眼神,“蛇妖找到了?”
“是的。”珍珠说着,退了开去。
“烨。”阿萝满脸笑意地向狐狸招手,“快来,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阿萝心情极好的样子,让狐狸也跟着心情舒畅起来,“珍珠告诉我了,是找到那蛇妖了,对么?”
“嗯。”
“的确是个好消息。”一想到那条蛇妖,狐狸的眼神都跟着阴了起来,阴测测一笑,“我们吃过那蛇妖这么多亏,总算可以出一口恶气了。顺便,还能让我练练身手。”狐狸搓着双手,他恨不得马上就能飞到蛇妖面前,跟她打上一场,他太期待打得蛇妖满地求饶的场景了。
阿萝不忍心打破狐狸的幻想,但她还是觉得应该提醒狐狸面对现实,“做梦吧,那蛇妖满身的毒,你以为那么好对付?”
“怕什么,不是有你吗?”狐狸一副天塌下来有你撑着,万事无忧的表情。
阿萝只得回以一个无奈的笑容,“其实,我让珍珠找她,不是为了寻仇。”
“嗯,那你找那蛇妖做什么,收买她?”
阿萝摇了摇头,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变得异常严肃,“我觉得,她也许知道雪冬的事情。”
“司祭的事?”狐狸不解,但阿萝的神情让他隐隐觉得不妙。
“嗯。这件事我没跟你提过。”阿萝把她第一次见到蛇妖,蛇妖说的关于捆妖绳的话告诉了狐狸,“所以,我怀疑,蛇妖口中的‘他’,是指雪冬。她以为狐王一死,雪冬便也死了。是以,当她看到捆妖绳的时候,就误以为是雪冬。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所以我必须要找她证实。”阿萝边说边思索着,没有注意到狐狸的反应,“其实如今想来,我的确是该去查一查捆妖绳的来历。而蛇妖,她似乎清清楚楚的知道,捆妖绳是什么,或者确切的说,是谁。”
狐狸只觉得好似有种五雷轰顶之感,天塌一般的轰鸣之后,是万籁无声的寂静。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在他脑中不停地回旋。
怎么办?怎么办!
自阿萝跟狐狸说了蛇妖的事情后,狐狸就一直在神游九天。
阿萝忍不住推了狐狸一把,“听到我刚才说的了吗?”
狐狸如梦初醒般嗯了一声,“蛇妖的事,我听到了。”
“什么蛇妖的事,是关于族长之位。”
“嗯,族长?”狐狸总算听清了阿萝的话,“阿萝不就是族长吗?”
“不,那个位置,并不适合我。”她的个性霸道、直接,好不圆滑,并不适合与妖道他族往来。
“那你属意谁?”
“珍珠。”
狐狸拥过阿萝,贪婪地深吸着来自她身上的独特香气,“你说是谁便是谁,谁敢不听。”他的手在她背脊游移,嗓音充满蛊惑,“阿萝,正事谈完了,咱们做些别的”
阿萝一把扣住在她衣襟内肆虐的手,“司烨”话一出口,阿萝自己也愣了下,她似乎越来越不能抵抗他的触碰了,奇怪犹豫间,狐狸的手便逃出了她的束缚,在她身上撩/拨出一团又一团的“烈火”
大约是第一次,当阿萝如堕云端的时候,狐狸却保持着从未有过的清醒。
阿萝因为疲累,昏昏沉沉地睡着。
狐狸拥着她,下巴抵在阿萝头顶,好看的唇,弯成一个完美的弧度。他活了一千多年,又在人间混迹多时,他怎会真的如此幼稚与无知?
他是一只妖,有什么是妖,做不出来的?
61有仇不报不是好妖
珍珠的能力毋庸置疑,加之是狐王钦点,自然没有别的妖灵敢多说什么。
阿萝与狐狸将离开狐族调查雪冬断尾之事,狐族内的事情,便由珍珠全权处理。论起处理狐族事宜,阿萝没什么好交代珍珠的,她这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在狐族待过多久。
“珍珠,你是雪冬一手培养的,我信得过你。你只需记住,既然我已重生,我便不允许他族有丝毫欺辱我族之处。雪瑶之事,说不定狼族会寻机挑衅,若有什么事,即刻通知我。”阿萝把一枚红色的珠子交给珍珠,“我在其中封了一道灵力,你若捏碎了它,灵力便会回到我身上,我便知晓你在寻我。”
珍珠恭敬地双手捧过,“珍珠领命。”
阿萝与狐狸离开狐族之后,便直接到了珍珠所查到的,墨蛇妖墨娘的藏身之处。
那是东南沿海地区的一处山谷,走进去鸟语花香,是北极雪山的酷寒与单调不可比拟的。
“这蛇妖真会享受。”狐狸笑眯眯地环顾了一圈,他决定了,他要鸠占鹊巢,“阿萝,以后,咱们也住这儿。”
“这儿?”阿萝挑眉,狐狸的提议似乎不错。
两人并肩,沿着一条青草斜倒的小道,向山谷内深入,穿过一个狭小的入口,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条弯曲的走廊,把几座别具江南风格的房屋相连在一起。
白墙黑瓦的房屋前头,是一座池塘。池塘极大,几乎占了大半个山谷腹地。一条巨大的蛇尾,正拍打着池水嬉戏。
哗啦一声,那原本埋入池水的蛇头忽然翘了起来,铜铃般巨大的金色蛇眼,狰狞地盯着两位不速之客,血盆大口一张一合,“你们来得正好,我正巧有些饿了,想出去觅食,如今,倒是省了一趟。”
狐狸与蛇,虽算不上是天敌,但蛇强大的攻击力,总是让狐狸有种天生的忌惮感。墨娘吐蛇信的丝丝声,让狐狸头皮微微发麻,不过,如今他也无需怕她了,出言挑衅道,“好姐姐,既然如此,怎还不动手?”
“呵呵,小狐狸你以为与这捉妖师混着一起,我就奈何不了你们了?”墨娘说着,幻化为人形,婀娜多姿地从水面上缓步走来,“也不想想,你们都载我手里几次了。”
墨娘说话的片刻,四周已经开始弥漫起黑雾,她眉眼间具是笑意,对着阿萝说道,“你失去了你的法器,要收拾你们两个,我不过是需要动动手指头。”
“哦?原来你那么怕我的法器。”阿萝终于开口说话了。
“怕?哈哈哈我会怕他?真是笑话!”
“他可是狐族司祭?”
墨娘忽地收起笑意,对着阿萝的眼中好似可以喷出根根毒针,“你在套我的话?不对,你不是那个捉妖师,你是什么人?”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凭什么!不过是我的果腹之物。”
墨娘话音刚落,四周便被黑雾包围,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狐狸只觉一道腥风向两人所在扫来,正要躲避,忽地从阿萝周身散发出道道锋芒。像清晨黎明的第一缕光芒,打破了满天的黑幕,瞬间变得光明。
墨娘脸色大变,如临大敌,“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萝让自己的九条赤红狐尾在身后显现,“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么?”
“九尾狐王!”墨娘大睁着眼睛,惊讶无比,“你没死?那他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他现在在哪里?”
“你承认了,我的捆妖绳,真是雪冬?”
墨娘已经从惊讶中回神,她不回答阿萝的问题,倒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狐狸,“你为何有他一样的头发?”像银丝一样的头发,可以散发出月光一样的光泽,她不会看错。
“因为我是银狐。”
墨娘一愣,继而仰天大笑起来,“不用问了,你肯定也是对她死心塌地,我真好奇,她到底给了你们什么?权势、灵力还是身体?哦,对了,我忘记了,你们狐族有狐媚术,狐王的狐媚术恐怕没有谁可以抵挡吧?”
“住口!”狐狸怒吼,早把阿萝说的要活捉蛇妖的话抛之脑后,对着蛇妖招招致命地攻击。
“司烨——”阿萝急忙飞入两人之间,却晚了一步。
蛇妖从空中坠落,摔进池水中,池水瞬间被汩汩鲜血染红,可不一会儿就被大量的清水稀释了。
阿萝脸色一变,跃入水中,却发现墨娘早已逃脱。她顿时愤怒不已,冲到狐狸身侧,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你发什么疯!”
狐狸的脸上顿时现出一个手指清晰的掌印,他暴睁着双眼,死死扣住阿萝的手腕,“你是不是也曾像对我一样对他?所以他不过是断了一条尾巴,你就这样心心念念是不是?是不是!”
阿萝面无表情地瞪着狐狸,眼中有愤怒到极致之后沉淀下来的冷意,“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手腕轻轻一动,便挣开了狐狸的钳制,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过身面对他,“司烨,我可以容忍你所有的缺点,但是,不要再问我这样愚蠢的问题。”说着,朝那几间屋子走去,边缓缓垂眸看着足下翠绿的青草,唇边带着一抹自嘲的笑意。他以为她可以对任何一个人都做到如此么?他以为她对他的好,就这样廉价吗?哪怕是雪冬,用一生来效忠与她的雪冬,她也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尊贵的身份而已。
狐狸瞥了一眼阿萝的背影,便飞身朝着一座山峰狂奔而去。
他需要冷静,无比的冷静。
直到双足立于山顶的岩石之上,他的心还不住地砰砰直跳。
他深吸了一口气,凝眸,望着阿萝此时所在的。她这样生气,是因为他的那些话,还是因为他的冲动让蛇妖逃脱了?他多希望是前者。其实,他知道,阿萝不会与雪冬有什么,因为他明白她,知道她的心里装着的,只有广厦。那时候的她又怎么会与雪冬有什么。可是,他光这样听着他就妒忌无比,但是,他不是真的生气。他知道,过去远没有现在重要,他要紧紧抓住的,是现在的阿萝,而不是过去的她。
“啧啧啧狐王真是不温柔。”
狐狸转身,面对忽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墨娘,“哼,你居然还敢留在这里。”
“司祭大人没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何况”墨娘娇笑着依偎进狐狸怀里,想要碰触狐狸脸上的指印,“司祭大人还没有告诉我雪冬,如今在哪里。”
狐狸偏开头,躲开了蛇妖的手,“呵,你倒是挺长情的。”
“那也比不过司祭大人对狐王的情意。”
“快走吧,继续留在此地,你迟早被阿萝发现。”
“那也无妨,只要她想知道捆妖绳的秘密,她就不能杀我。”
“哦?”狐狸挑眉,原本想拉开墨娘的动作,改成搂住她的腰肢,“捆妖绳还有别的秘密,说给我听听,好姐姐?”
“呵呵呵,司祭大人不是明知故问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在澐州城,玄机老头说给杜风听,杜风告诉我的。”
狐狸遽然收紧手臂。
墨娘顿时娇笑起来,“司祭大人手上的力道,会让我觉得,你想杀我灭口。”
“怎么会呢?”狐狸勾起墨娘的下巴,“我的实力,你刚不是领教了吗,最多也不过是与你不相上下。”
“也是,咱们应该合作,各取所需。”墨娘不知道他为什么怕狐王知道捆妖绳的秘密,要趁着与她打斗给她机会逃走,但无论怎么说,他已经走了这一步,那么接下来他只能与她合作。
“当然。”狐狸从善如流。
“那么现在”
狐狸另一只手爬上墨娘的背脊,不安分地乱动,“做你想做的事。”
他脸上的笑容,墨娘不禁看得入了迷。她算得上阅男无数,可从没有哪个男人,能这样轻而易举地让她意乱情迷。“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除了眼前的男人,再没有别人,能担得起这八个字。她的视线下移至那正弯如新月的唇畔,她缓缓踮起脚尖,渴望品尝那薄唇的滋味。忽然,她迷离的眼神瞬间清醒,黑瞳变成了金色的兽眼,她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她鲜红而跳动的心正被一只血淋淋的手抓着,送出体外。
那只手骤然收紧,她的心便被碾成了片片碎肉,一块块的,掉了一地。
“你”
狐狸脸上的笑意,终于到达了眼底,“不好意思,我不想碰你,更不想跟你合作。有仇不报,怎么算得上是一只好妖!”他禁锢住墨娘,不让她发出一丝声响,在她惊恐万分的注视下,再次把手伸进她的体内,挖出了妖丹,用灵力把妖丹击了个粉碎,“还好这是你的老巢,处处都是你的气息,不然我要如此做,早被阿萝发现了。”说着嘿嘿一笑,“放心去吧,我会好好处理你的尸体的。”
狐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蛇妖巨大的蛇身扛到了海边,扔进海里喂鱼去了。好在是夜黑风高,不然,也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