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点明,便道:“驸马爷,奴才出来一些时候了,怕人怀疑,还得赶回去,先告退了。”
陈文安点点头,目送费公公走远了,在花丛前踱了一个圈子,自语道:“须得赶在皇上驾崩之前除掉唐天致。唐天致一死,皇上为了大局,必不会细查,只会迅速立储以定人心,到时三殿下自能名正言顺的继位。”
王倾君蹲得脚都麻了,却一动也不敢动,待听得陈文安的自语,更是不敢动弹。
陈文安又沉思一下,这才走了。
王倾君再顾不得地下全是泥,一屁股坐到地下,揉着发麻的膝盖,慢慢套上鞋子,又等了一会,确信陈文安没有杀回来,这才站起来,钻出花丛,不想一抬头,就对上一对亮闪闪的眼睛。
且说葡萄和几位宫婢玩耍一会,度着时间差不多,便撇下宫婢,回头寻找王倾君,只是御花园花多眼乱,王倾君既然不在赏花亭,凭她一个初进的宫的丫头,想到寻到自家主了,哪儿是容易的事?她正发慌,莫嬷嬷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笑吟吟道:“走罢,找咱们主子去!”
“嬷嬷知道主子在哪儿?”
听得葡萄询问,莫嬷嬷一笑,侧头道:“咱们家主子啊,自然是在冷香阁了。”
见葡萄有些不解,莫嬷嬷解释道:“你是主子带进宫的,只要你出现在冷香阁外,那些人更加确信主子就在阁内,到时想必有一场好戏瞧。”
葡萄似明白非明白的点点头,但还是担心王倾君,小声道:“只要走过一次的路,我总会记得。主子就不同,主子分不清东南西北,一条直通通的路,她走三次还能走错。就怕这会儿迷了路。”
“呃!”莫嬷嬷不由愣住了,小声道:“你不是说,主子一心想当女将军么?分不清东南西北,破点小皮还眼泪汪汪,这样怎么当女将军?”
葡萄有些郝然,红着脸道:“所以我一直认为,主子该早点嫁掉,相夫教子。只是没想到现在……”
莫嬷嬷摇摇头,隔一会道:“先往冷香阁罢,回头再找主子。”
葡萄想及王倾君一向机警,料来不会出事,便点点头,随莫嬷嬷前往冷香阁。
一路前行,莫嬷嬷听得葡萄问说这处是何处,哪处叫什么亭,便一一回答,笑道:“不要说你,就是我,先头也曾在御花园迷过路呢!”
才到冷香阁门外,不远处就有人抬着一张步辇走来,步辇上坐着一位中年贵妇。莫嬷嬷一见,便拉了葡萄垂手立着,一边悄声道:“这是简太妃。”
简太妃育有一位公主,封号寻香。寻香公主十六岁时,便被先帝送到蛮族和亲。为了这个,先帝对她多有歉疚,极为优待。至当今皇帝登位,太后病亡,她在宫中的地位,便有些超然。现下皇帝病重,皇后出宫,宫中自然以她为尊了。
简太妃身边的大宫女眼尖,已瞧见冷香阁外有人垂手立着,似在把风,一时上前道:“你们是哪一殿的人,怎会在此?”
莫嬷嬷忙答道:“我们是玉阶殿的人,是服侍王贵人的。早起常贵人和李贵人邀请我们主子来御花园游玩,一时不见了主子,又有人告知,说主子来了冷香阁,我们便寻了过来,还未及进去,就见太妃的步辇到了,因候在这儿。”
宫婢听得莫嬷嬷的话有条有理,便点点头,转头向简太妃禀报了。
简太妃怔一怔,一大早的,便有宫婢来说,当年寻不见的一幅画,原来是挂在冷香阁内。她想着那幅画是寻香公主当年所绘,想也不想,忙忙就令人备步辇,匆匆往冷香阁这边来了。现下听着这嬷嬷的话,似乎是有人要引自己往这边来的。
简太妃正寻思,却听得一片脚步声,一队宫婢拥着千金公主的步辇到了,千金公主下了步辇,娇俏的上前行个礼道:“见过太妃娘娘。”
简太妃因千金公主相貌有几分像寻香公主,一向偏爱千金公主,一见她来了,便下了步辇,拉起道:“大热天的,跑来跑去作什么?”
千金公主笑道:“听说大皇兄进宫来了,便来见见。”
“哦,你大皇兄在阁内?”简太妃一听,心知不寻常,只是既然来了,当然要进去,便携了千金公主的手道:“既这样,进阁瞧瞧罢!”
这会儿,王倾君正呆在当地,喃喃道:“也太狡猾了。”
陈文安似笑非笑道:“宫里是什么地方,怎能不处处谨慎?”
王倾君喟叹一声,抬眼道:“你待如何?”
陈文安也叹息了,道:“按道理,你这会该在冷香阁和大殿下幽会,然后简太妃和公主进去捉`j,即时安大殿下一个滛`乱宫闱之罪,至于你,当然是当场打死,使之死无对证。没想到你居然在这儿偷听我和费公公说话。我们失算啊!”
照陈皇后之计,只要唐天致“滛`乱宫阙”,宫内众人便能拿住他,先行软禁,然后上报皇帝。皇帝听闻新宠的王贵人和唐天致滛`乱,再如何也不能平心静气,只要他一怒,唐天致必不能活着走出皇宫。就算他不怒,也有的是法子使唐天致不能活着走出皇宫。
“我命不该绝。”王倾君听得陈文安的话,心头暗惊,若不是莫嬷嬷提醒,若不是唐天致无意于什么幽会掳芳心的戏码,那么这会,自己可能已经死了。
陈文安听得王倾君的话,深深看她一眼,略顿一顿,方才道:“给我一个可以不杀你的理由。”
“我现下死了,你们一点儿好处也没有。我不死,或者还能在以后为你们发挥某种好处。”王倾君瞥见陈文安眼中的杀意,背上汗毛竖起,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连费公公也是你们的人,我不会傻到去投靠大殿下的。”
陈文安渐渐敛了杀意,转开头道:“把你和大殿下见面后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一一说来。”
王倾君知道不能隐瞒,便一一说了,最后把唐天致交给她的玉鱼子放在陈文安手心。
陈文安拎起玉鱼子看了看,收进怀中,突然伸足勾在王倾君腿弯,待她一屈腿,已是闪电般拦腰一抱,进了花丛内。
王倾君待要反抗,想起什么,又放下双手。只上回生死关头,求生本能之下,不得已做出那等疯狂之事,事后连回想也不敢再回想,这会突然被陈文安抱住放到花丛内,心知将会发生什么,究竟无法配合,只僵着身子。
陈文安把王倾君放到地下,在花丛缝隙间朝外一看,发现此处确实隐蔽,便有些满意,轻轻问道:“还痛吗?”说着话,手指轻划到王倾君的大腿围。
王倾君突然羞恼,别转了头不回答。
陈文安俯耳道:“上回在龙床上,你强要了我,至今想来,自是销魂。这回在花丛中,我强要你,也让你销魂一番。”
☆、一石两鸟
王倾君手臂轻抬,掐住花丛中一朵艳红色的花朵,掐出鲜艳的花汁,手指腻沾的感觉传来时,她的身子也有了腻沾的感觉。她仰面躺着,透过花丛的缝隙,可以瞧见蓝色的天空飘着几朵自由自在的白云。上一次,她为了活命,不顾陈文安的意愿,强喂了他半颗春丸,那么这一次,陈文安不顾她的意愿,强要如此,她实在不必再装作纯情贞烈。何况,不过匆匆一次,怎能保证有孕?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必须做得彻底些。
陈文安有些讶异王倾君的配合。他本以为王倾君不管内心如何想,表面上总要挣扎一番以示贞烈,如此,他便能好好的用言语打击她一番,再安抚一番。说实话,三天前龙床上那番活动固然刺激,但当时事出突然,事情不在他掌握中,事后他想来,还是微有恼意,且王倾君一个初进宫的小女子,既然敢如此对他,他总得报复回来。但这种事,最好的羞辱手段,不过以牙还牙而已。
一对男女各有心思,但双方皆是年轻的身体,俊俏的容颜,且花丛下花香阵阵,这一番偷情,虽不如上次龙床上的紧张激烈,却另有韵味,依然销魂无比。
陈文安依依不舍从王倾君身上翻下来,整理着衣裳,低低道:“这回没有服食春丸,觉着如何?承认我厉害吧!”
王倾君浑身酸软,心里却盘算着,加上这一回,也不过两次,还是不保险,因开口道:“不觉得如何,有胆儿,你明晚再来找我。”
陈文安一怔,紧接着低笑起来,“怎么,上瘾了?”
“怎么,不敢来?”王倾君也低笑起来,坐起身子整理衣裳,沙了嗓子道:“或者,你怕了?”
陈文安根本不在意王倾君的激将计,但美人既然相邀,又何必拒绝?因道:“看来真是上瘾了啊!好,你等着我。”
陈文安常常进宫,因身份特殊,偶然也会留宿,宫中自为他备得休息的殿室。他赶到殿室,匆匆更完衣出来,便有内侍来报冷香阁内发生之事。如他所料,千金公主进得冷香阁,见阁内只有唐天致和王府长史许之敏,不见宫妃的踪影,马上反应过来,只说听闻唐天致进宫,特意来见见兄长,兄妹团聚一番等语。正好简太妃也在,三人便在冷香阁摆了茶果,说说笑笑。
接下来的日子,宫中平静了许多。陈皇后因费了一番力气,却没有给唐天致安上“滛`乱后宫”的罪名,知晓对方警惕,便按兵不动。孙淑妃因察觉到唐天致似对她有所提妨,为了防止生出嫌隙,也暂停了一些活动。陈文安倒还是常常进宫,有几晚便摸到王倾君玉阶殿,倒颠鸾倒凤之事。
王倾君撇了心头的羞意,已是和李松柏打听过每月何时容易怀孕的事宜,一掐指,知晓这段日子便是容易怀孕的日子,每回陈文安到来,她便极尽挑逗,抛开心头的事,和陈文安纵情欢乐。
陈文安虽不缺女人,但几次下来,居然对王倾君有了一些怜惜,一对竹叶眉挑起,笑吟吟道:“如果是别人的女人,或者我能把你弄到陈府养着。可惜啊……”
王倾君娇俏的鼻子一皱,试探道:“你是皇后娘娘的侄儿,随时可以进出宫阙,到时找个借口,报个暴亡,再把我弄出宫不就得了?”
陈文安似笑非笑道:“怎么,想哄我弄你出宫?死心吧,这不可能。”
究竟还是未能迷得他神魂颠倒,自然无法让他为自己作事。王倾君怕引起陈文安疑心,便不再说,只把香唇凑了上去。
这期间,唐若龙却再没有召王倾君侍寝。王倾君暗暗松口气之余,却在猜测,莫非皇帝的病越加严重了?
陈皇后和孙淑妃见唐若龙再没有召见王倾君,便也不再稀罕王倾君,玉阶殿冷清了许多,再不见曹公公和叶素素的踪影。
待日子滑到八月十四日时,王倾君终于接到王氏族人的信,信中却是劝她好好服侍皇帝,不要乱想的话。看完信,王倾君知道自己最后一丝依靠也没有了。因沉默半天,问莫嬷嬷道:“嬷嬷,皇上要是死了,我用不用陪葬?”
莫嬷嬷握住她的手不说话。皇帝七巧节召了七巧女进宫,本为冲喜而来,若是七巧女进宫未满四个月,皇帝便有不测,按宫内的规矩,七巧女便须得为皇帝陪葬。
见莫嬷嬷沉默,王倾君笑一声道:“没有例外么?”
莫嬷嬷避开王倾君的眼睛,低声道:“除非主子有孕。若有孕相,怀得龙脉,自然……”皇帝年老,又身患重病,且主子只侍寝一次,焉能怀孕?
王倾君默一默道:“我这月的月信未至。”
莫嬷嬷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王倾君。
另一头,陈皇后也震惊地看着曾公公。
曾公公读完密旨,把密旨交到陈皇后手中,再不多言,一躬身便退下了。
陈皇后展开密旨,再次看一遍,确认是皇帝的亲笔迹,这才缓缓卷了密旨,沉思起来。
没多久,陈文安就受召进宫,待看了皇帝的密旨,也有些讶异。好一会才道:“原来这样!”
密旨上列明孙淑妃当年毒杀亲姐姐孙皇后的证据,然后指示陈皇后赐孙淑妃一杯毒酒。
陈皇后也明了的叹口气,原来这样。当年孙皇后死时,无论朝内大朝还是宫内嫔妃,都认为皇帝会立孙淑妃为皇后,没想到最终登上后位的,却是她。
陈皇后到这会才想明白,皇帝当年忌惮孙氏外戚坐大,想废后另立,无奈孙皇后贤明,又育有两子,且无大错,若是废后,定然引起大波,因利用孙淑妃毒杀孙皇后。孙淑妃因当年之事,对唐天致和唐天远心怀歉疚,这才时时照拂他们。
皇帝方面,却因为孙皇后是他的结发之妻,少年夫妻自有恩情在,事后难免痛悔怨恨,这道怨气,直到今日,便化为要毒杀孙淑妃的心思。
陈文安沉默不语,并不接陈皇后的话。
曹公公却从另一方向考虑问题,低声道:“皇上既然有密旨,皇后娘娘自然要照做。且皇上这会让娘娘除掉孙淑妃,等而除掉大殿下在宫内的臂助,这等同告诉娘娘,太子之位非三殿下莫属。”
陈皇后苦笑一声道:“皇上明明可以自己下旨杀孙淑妃,偏生不这样做,却要借本宫之手杀之,这分明是有后着。皇上纵是想立天佑为太子,也是怕子弱母壮,本宫和陈氏会掌控了江山罢?只要本宫杀了孙淑妃,皇上马上能下旨,说道本宫谋害宫妃,赐本宫一怀毒酒,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陈文安到这时才抬头道:“皇后娘娘何不将这道密旨给大殿下一观?”
陈皇后眼睛一亮,手掌重重拍在椅子扶手上,道:“好计。天致若是知道他的母后居然是孙淑妃所害,想必不能冷静。皇上想要一石二鸟,到时石头是投出去了,那两只鸟儿,却是孙淑妃和唐天致,而不是本宫和孙淑妃。”
陈文安又道:“明日便是中秋节,异时大殿下和二殿下必会递折子进宫请安,皇后娘娘只要准他们进宫,想必他们就不用再出去了。”
陈皇后欣赏地看一眼陈文安,点头道:“今晚不要出宫了,留在宫内。”
陈文安躬身道:“是。”
这一个晚上,有许多人不能入睡,王倾君如是,葡萄如中,连莫嬷嬷也如是。
晌午时,李松柏来给王倾君诊脉,已确认王倾君有孕,只是如此形势下,莫嬷嬷深怕王倾君保不住胎儿,只叮嘱王倾君,未到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万不能泄露已有孕。
王倾君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终是唤了莫嬷嬷和葡萄进寝室,轻声道:“一旦皇上驾崩,纵太医诊出我有孕,不用我陪葬,但,皇后娘娘能容许我生下孩子么?能容许我活下去么?”
莫嬷嬷叹口气道:“主子已有孕,不宜多忧思,且见一步行一步罢!”
葡萄敬畏地看王倾君的肚子一眼,小小声道:“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里面一男一女就好了。”
王倾君不由自主轻抚腹部,虽然那儿还是平平的,却似乎与前不同,一时低头看了看,忽而抬头,坚定地道:“我们必须逃出宫,我要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我要好好活下去,看孩子长大。”
莫嬷嬷沉默了一会,抬头道:“主子愿意带奴婢一起走吗?”
“嬷嬷!”王倾君娇嗔一声,拉住莫嬷嬷的手道:“我早把嬷嬷当了自己人,不带你一起走怎么行?”
莫嬷嬷眼里闪出泪花,举袖擦了擦道:“有主子这句话就行了。”
葡萄托着头道:“但是,咱们怎么出宫呢?防守这么严,想出去,哪有这么容易?”
王倾君道:“此事须得作详细计划,且还得有人帮忙。总之,要赶在皇上驾崩之前走。”陈文安,肯帮她这个忙吗?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谢谢大家收看!
☆、剑拔弩张
八月中秋节,是一个团圆节。唐天致和唐天远受召进宫和帝后团聚,未及见到皇帝和皇后,先见到了陈文安。并且见到了一份皇帝给皇后的密旨。
唐天致对当年的事虽有诸多猜测,但一直没有怀疑过孙淑妃,至这会看完密旨,依然有些难以置信。唐天远更是震惊得不行,哑声问道:“淑妃娘娘为什么要这样做,母后当年对她有哪儿不好了?”
陈文安躬身道:“两位殿下,淑妃娘娘为何要这样做,臣下不知道,但是皇后娘娘接到这样的密旨,却是犹豫了。如今皇上重病,若是淑妃娘娘突然疫了,就怕两位殿下误会了皇后娘娘,引起朝局动荡。因此这份虽是密旨,皇后娘娘还是不惜泄密,冒险让臣下把密旨拿来给两位殿下一观。”
孙皇后死后,在陈皇后重重打击下,孙淑妃用尽法子护住了唐天致和唐天远,在唐天致和唐天远的心目中,孙淑妃是他们母后的亲妹妹,是他们的嫡亲小姨,更是份同母亲。这当下看到这份皇帝亲笔写的密旨,那份心情,实在无法形容。
唐天致先回过神来,瞪着陈文安道:“陈司业让我们看到这份密旨,相信不止是要让我们知道真相这么简单!”
陈文安好看的竹叶眉微微扬起,笑道:“大殿下果然聪慧!”
唐天远不耐烦猜谜,冷冷道:“陈司业有话快说,我们还等着见父皇呢!”
陈文安斟酌言词,诚恳地道:“两位殿下,皇上既然让皇后娘娘赐淑妃娘娘一杯毒酒,很明显,是要断掉两位殿下在宫中的臂助,是要断了孙氏一族在宫中的地位。也就是说,皇上心目中的太子人选,不是两位殿下中的任一位。这份密旨,虽是让皇后娘娘处置淑妃娘娘,其实也是授权皇后娘娘在宫中行使处决权。换一个方式说,也就是皇上属意三殿下当太子。”
唐天致止住唐天远的话,先行问道:“陈司业此话,是要让我们兄弟知难而退吗?”
陈文安摇摇头道:“殿下会错臣下的意思了。臣下只是转述皇后娘娘的话而已。且今儿是中秋团圆节,两位殿下受召进宫,还没和皇上团聚片刻,怎能凭臣下几句话,就此出宫呢?”
陈文安紧接着道:“皇上已令曾公公在三清殿设下赏月台,要一家团聚。今晚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皆会出席,公主殿下并三殿下和四殿下也会出席。所以,皇后娘娘觉得有必要让两位殿下先看看密旨,以免到时淑妃娘娘突然倒下时,两位殿下生了误会,惊忧了皇上。”
“皇后娘娘想在三清殿动手?”唐天致哑着嗓子问道。
陈文安点点头道:“三清殿皆是皇上的近卫,相信淑妃娘娘的人并不能轻易混进去,且除掉淑妃娘娘,本是皇上的意思,皇后娘娘何必背这个恶名?”
唐天致和唐天远进宫,却被陈文安拦下的消息,孙淑妃很快就知道了,一时皱眉,低语道:“陈文安想作什么?”
叶素素这几天嗅到宫内一股不平常的气息,这会道:“淑妃娘娘,我们该如何做?”
孙淑妃突然狠厉一笑,很快又敛了笑容,缓缓道:“该如何做,便如何做!”做不成皇后,难道还做不成太后么?
叶素素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孙淑妃,提醒道:“只怕三清殿内也有皇后娘娘的人呢!”
孙淑妃抬起了头,纤细的脖子露在光线中,洁白迷人,但她脸上的神色却极是古怪。
叶素素垂了视线,是的,三清殿内有皇后娘娘的人,但何尝没有淑妃娘娘的人?或许淑妃娘娘是知道了什么,才想先下手为强。
孙淑妃凝视着不远处,似是想起什么,隔一会道:“你去一趟玉阶殿,让王贵人今晚过来,陪同我一起见皇上。”
“但是……”叶素素才开口,就被孙淑妃打断,只听孙淑妃道:“皇后也好,我也好,已是人老珠黄,皇上见着我们,哪儿有愉悦的心情?到时赏月台上,尽是老面孔,那多腻歪。我带上王贵人,美人在侧,想必皇上会多看我们这边几眼。只要几眼,便足够让侍候的人知道,皇上依然宠爱我,依然信任孙家,也依然属意大殿下当太子。”
孙淑妃说着,又意味深长道:“素素啊,你要知道,一旦三殿下登位,不光我们再见不到阳光,就是孙氏一族,你父母等人,也成了落水狗,从此只有被追打的份儿了。与其这样,何不放手一搏,就算不成,最多鱼死网破,胜似从此过着非人生活。”
叶素素悚然而惊,好半晌应道:“是!”
叶素素到玉阶殿见王倾君时,唐天致和唐天远终是来到了繁锦殿见孙淑妃。孙淑妃一见他们,便问道:“陈文安有何话说?”
唐天致淡淡道:“不过示威,说道父皇心属三皇弟,让我们知难而退而已。”
孙淑妃不疑于它,点点头道:“皇上今晚在三清殿召见咱们,到时殿内全是皇上的近卫,皇后娘娘的人定然没法混进去,这是良机。”说着看定唐天致,郑重地道:“大殿下想要成就大事,便不能心软。”
在三清殿内扑杀陈皇后和唐天佑,皇帝手心是肉,手背是肉,异时为了大局,必不会杀唐天致,只会顺势封了他为太子,以稳局势。
玉阶殿中,王倾君听得叶素素来访,略有些惊奇,皇帝不再召她侍寝,玉阶殿已是清静了一段时间,叶素素怎么又来了?
待得叶素素说明来意,王倾君很快便答应了。自己有孕之事,只怕瞒不住人。既如此,还得借机让皇帝知晓,借皇帝之手,求得一个保证和一个保护伞。至少让陈皇后和孙淑妃不敢冒然对自己下手。且有了孕,总有些特权,可以持孕而娇,走动的范围也广一些,为将来逃出宫作准备。再一个,自己也很期待陈文安听到自己有孕这个消息时,脸上的表情呢!
送走了叶素素,莫嬷嬷沉吟道:“主子,这是一个好机会。有孕之事,总要让皇上知道。”
王倾君低低一笑道:“嬷嬷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葡萄松了一口气,主子这几天胃口大变,又兼有呕吐,迟早瞒不过玉阶殿其它人,能借此让皇上知道,实是一件好事。
月上中天时,三清殿搭建好的赏月台外侧,便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在玩耍。眼睛大些的,是三殿下唐天佑,眉毛秀气些的,是四殿下唐天宁。
两个小男孩玩着玩着,起了争执,唐天佑取笑唐天宁胆子小,只知道害怕唐天致和唐天远这两个哥哥,是没胆鬼。
唐天宁气坏了,哼哼道:“你才是没胆鬼!”
“你要敢做一件事,我就佩服你,不用让你喊我三皇兄了,我改喊你一声皇兄。”唐天佑挑衅地看着唐天宁,俯过去道:“敢不敢?”
“什么事?你说!”唐天宁拧起眉毛。
“你把这个偷偷放在大皇兄和二皇兄酒杯里,不让人发觉,我就佩服你。”唐天佑从怀里摸出一包药粉,打开了包装,在鼻子前一嗅,不动声色诱导着唐天宁。
唐天宁也不是傻子,哼哼道:“你想让我害大皇兄二皇兄?我脑子又没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做?”
唐天佑用指甲挑起一点药粉放到舌头上,一张脸马上酸得皱了起来,这才作一个轻视的眼神,横唐天宁一眼道:“这是酸粉,又不是毒药。”说着声音低下去,半垂下头道:“我不过想逗父皇一笑而已。”
“嗯?”唐天宁有些疑惑。
唐天佑悠悠道:“你想啊,大家赏着月喝着酒,父皇教导他们一番,突然的,大皇兄二皇兄酸得皱起脸,那情景,啧啧!”
唐天宁冲口道:“哪你为什么不自己偷偷放进大皇兄二皇兄酒杯中?”
唐天佑叹口气,呶呶高台道:“大皇兄二皇兄不喜欢我,我不敢走到他们身边。”
哼哼,说什么想逗父皇一笑,其实是想大皇兄二皇兄在父皇跟前丢脸罢了!唐天宁正准备走开,忽听唐天佑道:“听说你书房里偷藏了几幅春宫图?啧,年纪这么小,便这么滛`邪,要不得啊!”
“你,你怎么知道?”唐天宁这回慌了。
两个男孩儿在高台下玩耍说话,陈皇后和孙淑妃等人正坐在赏月台上,等待皇帝出现。
王倾君坐在孙淑妃旁边,略有些心神不宁,她总觉得,气氛极是古怪,似有事要发生。
莫嬷嬷和葡萄不能进殿,只候在三清殿外,这会看着一轮圆月悬于天际,免不了想起家人,起了愁思。
葡萄家人已亡,现下最亲,就是王倾君了,因小小声道:“嬷嬷,主子不会有事吧?”
莫嬷嬷回过神来,安抚葡萄道:“料来不会有事的。皇上要是听得主子有孕,只有加倍宠爱主子,不会让主子出事的。至少皇上还在的日子,主子是安全的。”
这个时候,唐天宁已是答应了唐天佑的要求。唐天佑见唐天宁答应了,便小心去折手上的纸包,才折好,却掉在地下,一时俯身去拣,半个身子挡住了唐天宁的视线,左手盖在药粉上面,右手迅速从怀里摸出另一包药粉,递在唐天宁手里道:“喏,拿好了!”
☆、变生不测
一个小小贵人,居然敢跟我们坐在一张桌上?千金公主一见王倾君,便莫名的不喜,再加上左等右等不见皇帝出现,心头不安,一时便瞥一眼王倾君道:“王贵人,你不是父皇的新宠么?且去瞧瞧父皇出来没有?”
孙淑妃不待王倾君说完,已是道:“后宫女人虽多,论起皇上的宠爱,谁能越过公主去?这当下只有公主去瞧皇上,皇上才欢喜。别的人去瞧,只怕要破坏节日气氛,惹皇上不快。”
她们正争吵,已有内侍从寝室出来,走近赏月台大声道:“皇上驾到!”不远处,四个内侍抬着一顶步辇出来,步辇上斜躺着一个身穿龙袍的人,正是唐若龙。
“哗”的一声,众人皆跪伏在地。唐天佑和唐天宁听得声响,也跑上赏月台,随在各自的母亲身后跪下迎驾。
陈皇后事先得了费公公的消息,说唐若龙这几天停了汤药,改服青云观道人呈上的丹药,精神看着好些,但是咽喉肿痛,只能进粥水,不能咽硬食,且有几日没有出恭,脾气暴躁云云。她早密召了先前曾为唐若龙诊过脉的伍太医详问,据伍太医说,唐若龙的情况已是极不好了,怕是熬不过月底。因心中有数,跪伏在地时,便作了好些盘算。
内侍抬着唐若龙上了赏月台,很快又抬来乌木榻,扶唐若龙坐在乌木榻上,这才退了下去。
唐若龙挥手,示意众人起身。
唐天致和唐天远久未见到唐若龙,虽站了起来,一见到唐若龙的脸,忍不住又上前几步,跪伏在地道:“父皇……”
陈皇后见状,看了唐天佑一眼,唐天佑忙也上前,挤到唐天致和唐天远中间,也喊了一声父皇。
唐天宁趁着唐天致和唐天远离座,已是把握在手心的药粉抖开,眼见众人不注意他,已是飞速把药粉下在唐天致和唐天远的杯里,剩下一点儿,却洒在唐天佑的茶杯里,一边嘀咕道:“想让大皇兄和二皇兄在父皇跟前丢脸是吧?那让你也丢一回!”
唐若龙今晚服食了丹药,短时间内,却还有精神,只挥手让唐天致等人起身。又让众侍卫退得远些,这才道:“中秋佳节,一家人团聚,不必多礼。”
大家又谢了恩,这才各各落座。
唐天致今儿进宫,见了皇帝给陈皇后的密旨后,对孙淑妃难免有些提防,这会落座,看了看跟前的酒杯,突然跟孙淑妃道:“淑妃娘娘,你错拿了我那杯酒。”
孙淑妃一愣,二话不说,把自己手里那杯酒跟唐天致调换了一下。
唐天宁眼见孙淑妃跟唐天致调换了酒杯,心内大急,母妃好容易见到父皇,若是待会突然酸得喷酒,岂不是太丢脸?因道:“母妃,不如换一杯酒再喝罢?”
唐天宁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唐天致更是怀疑地看了孙淑妃一眼。孙淑妃心内却笃定,自己并没有做手脚,王倾君一直沾在自己身边,也没机会做手脚,陈皇后和千金公主并唐天佑,远远坐在另一头,根本不可能在他们的酒杯里做手脚,这杯酒能有什么问题?因道:“不用换!”
唐天宁见此,只得道:“母妃,我跟您换罢!中秋佳节,您让我尝尝这酒什么味道罢!”我小孩子,就是丢丢脸也没什么。
孙淑妃娘娘却不过唐天宁,只得跟他换了。唐天致见此,便不再多言。
众人这才举杯,王倾君眼见唐天致和孙淑妃闹了这一出,抿了一口酒,终是不敢咽下去,只吐在手帕上,一抬头,却见孙淑妃脸色突然变了,嘶叫道:“天宁……”
孙淑妃才嘶叫一声,唐天致也已吼道:“天远……”
同个时刻,陈皇后也惊怒交加,抱住唐天佑,回首下死力喊道:“来人,快来人,快宣太医,快!”
千金公主也尖叫一声,上去探看唐天佑,跟着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一众声音中,费公公猛的推倒了唐若龙身边的曾公公,把他踏下高台,高声喊道:“不好了,大殿下毒杀二殿下三殿下和四殿下,快来人啊!”
只那么一瞬间,孙淑妃突然就放下唐天宁,一头撞向唐天致。唐天致抱着唐天远一闪,伸脚狠狠一踏,孙淑妃无力闪避,一头撞在桌角上,倒在地下一动不动。
王倾君惊呆在当地,眼见费公公喊了一声,众侍卫跑上赏月台要去捉拿唐天致,她这才醒过神,快速跑到皇帝身边。这会儿如果妄动,定然会被杀死,只有蹲在皇帝身边才安全。
费公公一心在唐天致身上,倒没理会王倾君,只是一手指定唐天致,喊道:“大殿下毒杀兄弟!”
事起突然,唐若龙也有些防不胜防,待要阻止费公公,却已没力气说话,一时从怀里摸出一块乌木牌递在王倾君手里,指了指殿外。
王倾君再顾不得自己有孕,捏了牌子,一个箭步跳下赏月台,往殿门外冲去。堪堪出殿,一回头,却见众侍卫已是制住了唐天致,千金公主已是拿起一个酒壶去砸唐天致。
陈皇后孙淑妃等人今儿进三清殿,近身服侍的人皆被拦在殿外,连陈文安都不能进殿。陈文安深知陈皇后的手段,且三清殿内又有费公公接应,倒也沉得住气。站在另一侧的叶素素却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些不安,因难掩心头的焦躁,又怕被人看出不对来,便走近葡萄和莫嬷嬷,借着和她们说话,掩饰自己的情绪。
莫嬷嬷抬头看月亮,暗暗计算王倾君进殿的时辰,也有些不安,正要说话,突听一个脚步声匆匆,转瞬到了殿门,看模样,正是王倾君。只见王倾君手举一块牌子道:“皇上有旨,殿门外的侍卫入内听使唤。”
殿门外挂着的灯笼极亮,映得王倾君手上的牌子清清楚楚,正是皇帝唐若龙特赐的乌木牌子。
众侍卫一见,“轰”的应了一声,除了四个守殿门的,其余全进了殿。
葡萄张着嘴,还没说话,却见王倾君风速一样过来,一手拉起她,一手拉起莫嬷嬷,说道:“快走!”
陈文安和叶素素见得众侍卫进殿,心头突突乱跳,也想跟了进去,却被四个守殿门的拦住了道:“皇上有旨,非召不得进。”
叶素素知道自己不过宫婢,不比陈文安有法子,也不敢硬闯,一个转念,已是飞一般去追王倾君等人,追了一段路才追上,一个旋身去拦住王倾君,问道:“王贵人,殿内发生什么事了?淑妃娘?br/>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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