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的事还没想起来倒来追究我的事了。”
这话成功转移了我的注意力:“你是说我前世的事?”
阎王老小子一挑眉:“怎么?想不想回忆起前世的事?”
我低头沉默,我只是纯粹好奇另一人的故事,可如果那人是我……“不想。”
“切!就算你想,我还没那本事呢。”他翻起桌上的案卷。
“不过我愿意听你说说看。”
阎王抬头朝我怒目:“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我赶紧抱头逃跑:“别踹我啊!”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谁说的?揍他!
被阎王这么一搅,我也没兴许闲逛了,便垂头丧气朝地府出口走。
“阿瑶姐姐!阿瑶姐姐!”
我垂头丧气地走着,心里一直在不爽刚刚洛禹不同我坦白的事。
“阿瑶姐姐!”我肩膀一重,回过头去,发现是个面善的女子。
“阿瑶姐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巧巧啊!”
好耳熟的名字,我某个故事里的女主角也叫这名吧!【亲妈剧透:请见30章】
我铁了心要为自己正名:“我叫翘楚。”
那女子一愣:“还姓孟吗?”
我跟着她一起愣:“我好像没姓。”
“嗯?那你能不能姓一下孟替我顶一阵班?我想去投胎啦,但等了好些年都没等到不想投胎的孟姓女子。”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不好嘛!”她晃起我的肩膀,死|岤啊死|岤。
“等等,先别摇,我投胎转世啦,前世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所以不太明白你说的话。”
那女子吓了一跳:“什么?我没给你喝孟婆汤啊!难道是阎王!”
得了,还是别说了,越说越头疼:“这样吧,我给你顶一阵也是可以的,只是我这回不声不响出来,周围的朋友都不知道,我怕他们担心,先回去跟他们说一声再来,你看行不?”
那女子不好意思起来:“要不还是不麻烦你了吧,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太麻烦你也不好。”说罢就转身要走。
我伸手要叫住她:“哎哎哎!真没事!”
那女子回眸一笑:“阿瑶姐姐,你还是老样子。”
我郁闷了,低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回到躯体时,我正被长歌抱着,躺在战场边角。
“醒了?”他柔柔地笑着,“回去休息吧,离体那么久也累了。”
我伸了个懒腰,还真有点累了:“那我改天来看你。”
“顺便把楠木也带走吧,他在这里占地方。”
我回头看去,地心入口边俨然出现了一座半人高的小山,当然,那小山是用瓜子壳堆成的。我黑线:“楠木!跟我滚回天上去!!”
好吧,我老实招了。我回天上不是因为累了,而是想看看洛禹回去没。他那副虚弱的样子还去了地府,我真怕他是死了被鬼差抓去的。我可再欠不起这样的情。
“对了长歌,”我从腰间摸出他送我的小镜子,“原先我呆呼呼的什么都不懂,这个还是还给你吧。”
长歌僵住了,没有伸手接。
“你别怕别怕,等我什么时候觉得可以收下了,再来问你讨。”
长歌一副悲戚的样子,必是不信我吧!其实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司命都有改册子的时候。
长歌没有为难我,还是接过了镜子,我朝他点点头就拽着赖在地上不愿起来的楠木飞走了。
“翘楚,”楠木坐在我的祥云上继续磕瓜子,“神魔大战时,你会帮神还是帮魔?”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我觉得我不会丢失我额中的印,自然伏乙也无法离开地心:“还没大战呢,想这问题做什么?”
“未雨绸缪啊,小翘楚。可别到那天了,你还不知所措,两头不是人。”
“像央寻一般?”
楠木“嗯”了一声:“可别悲剧重演。”
“我会好好考虑的。”但愿我能想出个结果。
到家时,二爷依旧在我屋内:“你可终于回来了。”
我看向依旧紧闭双眼的洛禹:“还没醒?”
“准备后事吧。”
我跳脚:“什么!”
“怎样都不醒,估计魂魄都过了奈何桥了。”
我拽住了二爷:“我刚刚还在地府看见他了,阎王把他踹回来了呀!”
谁知二爷竟狠狠甩开我的手:“去他的阎王。”说罢转身要走。
我赶紧一把拽住他:“他有救的吧!一定有救的吧!要是救不醒就不让你走!”为了显示这话的真实性,我特地接了个堵花墙,严严封住了房间的门窗。
二爷回头怒瞪我:“有救还不行嘛!你这是干什么!”
我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那伟大的阎王都把他踹回来了,那再过一会儿就醒了,我能走了吧!”
我和他对视良久,相信他不是糊弄我,这才放他出去。
“我死了,你会着急吗?”
声音来自我背后,我急急回身,洛禹竟以睁开双眼看着我,刚刚那些话他都听到了?
“我死了,你会来找我吗?”
我有些生气了:“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他坐起身叹了口气:“也罢,随缘吧!事不临头也不会清楚自己的选择。”
我很不厚道地在此刻摸出了洛禹送我的镜子:“这个……不管是象征什么,拿着总叫我心里有疙瘩,还是还给你吧……”
洛禹许是彻底没想到我会这么做,惊得浑身一颤:“有必要这么决绝吗?”
我低头看着镜子中的我:“长歌送的我也还了……”
一只大手伸到我面前拿走了镜子,只见我的脸在镜中一晃便再也寻不着了。
“好吧。”
其实还镜子只是个形式,不是吗?
“阎王说你技艺渐长,他都对你刮目相看了,我便来好好探探你的底吧。”
他说着就要下床,被我立马拦住:“你要看什么我便表演给你看好了,你刚醒来,需要多多休息。”
“五雷咒和花藤之术就免了,你这屋顶现在都被花藤盘得严密,不透一丝阳光,必是了得了。我还是看看治愈之术吧。”
我挽了彼岸花,落在他肩上,静静聆听:“你在担忧,在伤感。”
洛禹笑了:“果然熟能生巧,确实该让你多出去历练,如今我这师祖也能告老还乡了。”
我不喜欢他的说法,告什么老?还什么乡?
“好了,你去玩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我出了屋门,便循着梦中的痕迹一处处找寻,最先想到的是我爹。
太上老君殿中已空空如也,我坐到殿中的蒲团上,想着爹大概真的回去狐狸山了,却想不起洛禹和他说了什么,竟三句两句就劝走了他。
“嗯?翘楚?”我果然是名人了,抬头一看,是永远醉醺醺的太上老君。
“你爹都走了,你还在这干什么?没了没了,剩下的半个丸子也没了,别来偷了啊昂!走走走。”
我被他往门外轰:“丸子到底是什么啊?”
他顿时停住了脚步,悲从中来:“丸子啊!我那宝贝丸子啊!神兽吃了都能起死回生啊!竟被这么糟蹋了!天哪!”嗓门之大,让我不得不捂住耳朵,速速退散。
一出门就撞上个神仙,不巧正面撞到,苦了我那本就不够挺的鼻梁:“嗷!央寻你看不看路啊!”
央寻的视线一直集中在太上老君的炼丹房内:“果然!他竟挖出了这等消息!”
我揉着鼻梁:“什么消息?”
央寻这才低头看向我:“翘楚,你想不想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
看着她星光熠熠的双眼:“什么真相?”
她如同拿着糖葫芦诱惑我的坏蛋:“你若好奇,我便替你去查。”
我琢磨着反正有白来的八卦,不听白不听:“好啊。”管它是什么事情的真相。
“你放心,这回我不会骗你。”她说完一笑,便驾云飞走了。
我追过去观望了一会儿,竟被几个飞驰而来的神仙“啪啪啪”撞了好几下。怎么最近大家都行色匆匆的?发生了什么事?
我听闻呼呼风声,警觉地一闪身,又与几位飞驰的神仙将将错身,刚刚小小得意了一下,就被“砰”地一声撞飞了……
虽然我皮厚不怕痛,老被这么撞来撞去也不是办法。
“翘楚,你没事吧!”一双手扶起了我。
我抬头一看,是景行:“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我都被撞了十二连环了。”
“你没事吧?没事我就走了,赶时间。”
什么?要逃?一把拉住:“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一个个都走得那么急。”
景行向前一指:“你占着道了。”我前后一看,果然是挡路了。
“去去去,找楠木玩去啊,在天上乖乖呆好。”
我果然是受训的命,想来没什么要事,竟当真去找楠木玩了。你们道楠木在哪?我回来时,将他丢在了北天门门口,如今一瞧,他还坐在原地堆小山呢。
“最近迷上了吃瓜子?”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埋头苦干:“最近怕死,这可是仙草籽炒的,多吃点死后能轮回。”
“你是神仙,死了本就有轮回啊。”
楠木“呸”了一口瓜子壳:“我是给神兽们准备的,可他们太忙,没空嗑瓜子,我只好自产自销了。”
我沉思:“最近是不是出事了?这气氛不太对。”
楠木又“呸”了一口瓜子壳:“这你都不知道?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告诉你吧,除了你头上那个,所有的印都在下头了。”
我惊叫:“这么快!?”
楠木看了我一眼:“内忧外患的,能不快吗。”
我抹上自己的额头:“伏乙会对神仙们出手的,是吗?”
楠木终于停下动作:“你帮谁?”
我沉吟:“我也不知道,我跟两方都无冤无仇的,也没亏欠了谁。”
楠木摇摇头,继续嗑瓜子:“我可不信你会袖手旁观。”
我想了想:“所以景行让我找你玩。”
楠木顿时来了劲,终于丢下瓜子:“那王母身边是一个神仙都没有了?”
我黑线:“还去?”
楠木拍拍手:“这回咱来个新花样,直接拿瓜子壳埋了她!”
一回比一回幼稚!
“我能不去吗?”丢脸……
“不能。”
好吧,于是我与楠木一起见证了王母默默流泪的真实场景。
她身著霸气十足的金衣,却一边流泪,一边口口声声念叨:“我错了吗?我真的错了吗?”情景甚是凄凉。
我与楠木对望一眼,瞧瞧退散。人家都这么惨了,再欺负她就没人性了。
“王母也会认错?”我挠头。
“说不上众叛亲离,也是腹背受敌了,哪能不检讨自己啊!”楠木看得十分透彻。
“所以是央寻偷了天上所有的印?”
楠木摇头:“怕是不止她一个啊!她若要你做什么,你可千万别答应,尤其是关于你那印。这开启天地间灾难的钥匙可就在你身上了。”
我手捂额头:“你放心,我一定会保住它的!”
楠木注视我半晌,竟摇了摇头:“也罢,你的保证也多半不靠谱。”
我顿时萎靡了……
47、真相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我和楠木经过一间大殿,竟听见里头有孩子的哭喊声。我两对望一眼,齐齐下去围观。
这殿头似是来过,有些眼熟。我推门进去,发现门口有个结界,幸好这结界挡不了我,但是挡住了楠木。
里头是三个泪汪汪的小孩子,见了他们我才想起这里是央寻一个哥哥的家。
“翘楚?你是翘楚吗?”一个小男孩用袖子擦了下脸,楚楚可怜地望着我。
看着他的眼睛,我哪能不心疼,赶紧过去抱起他:“连你都知道我名字了啊!”
另两个孩子一人抱着我一条腿:“翘楚姐姐,放我们出去吧!我们想跟爹爹一起,不要他下界!他每次下界回来,都浑身是血,我们好害怕!这次爹和娘都出去了,他们会不会都不回来了呀!”
我想起了自己年幼时被别只孩子喊作没爹没妈的野孩子,当时毫无知觉,现在才顿觉酸楚,眼泪竟包不住了:“才不会!你爹娘只是出去散散心,有你们在等他们,他们怎么舍得不回来呢?”
我怀里的这个孩子尤为牛叉:“你当是骗小孩呢!他们分明是去和妖魔们拼命了!”
我看着他点点大的小脸蛋,泪水化作了黑线……
“放我们出去!我们也要和爹娘并肩作战!”
我安慰他们道:“你们才多大,他们在战斗时还要照看你们,会更危险的。”
“那翘楚姐姐替我们去帮爹娘好吗?翘楚姐姐可厉害了,能救醒楠木上神,还会好多超强的咒法,帮帮我们好不好嘛!”
我想了想,正准备点头答应,却突地被楠木喊住:“翘楚!”
我回头看殿外的楠木,他招招手要我过去。然后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你千万要想清楚了,只要你呆在天上,那最后一枚印就也在天上,那些妖魔可没法来天上夺。你若是下去了,万事就不好说了。大家都不告诉你发生了些什么,就是希望你好好呆在天上,这样他们便能放下一条心。”
我看看身后的三个孩子:“可是看着他们……我又不忍心。”
楠木盯着我的眼睛看着半晌:“你这般疼爱孩子?”
我点点头:“他们都是幸福的源泉呀!以后我一定也要子孙满堂!”
我头一次见楠木这般惋惜痛心的表情,他重重叹了口气:“我一直当你是最幸福的人,没想到你却有莫大的悲哀。翘楚啊翘楚,上天入地,去哪找一只跟你一样的玩意和你生孩子啊!你若当真那么爱孩子,就多陪陪他们,把他们当自己生的吧!”
我愣愣地站着目送楠木离去,心中的酸与苦如同在一锅内翻搅,难受得我面无表情。
其实我早就知道的不是吗?天底下同类才有后不是吗?可爹娘生下了我,创了天地间的一宗奇迹,我一直抱着侥幸心理想着也许奇迹会重现呢!原来奇迹称之为奇迹,就是因为不可能呀!
我的呼吸渐渐急促,可却流不出眼泪,也许眼泪已无法宣泄我的伤痛了吧!
当我心情渐渐平缓,回过神来时,东边的太阳已挪到了西边,夕阳斜晖扎到了我的双眼,有些刺痛。我眯了眯眼,低头一看,三个孩子都围绕着我,默默仰头注视我,也不知他们这么站了多久。
我赶紧抹抹泪想恢复笑颜,却发现脸上什么都没有,尴尬的咧咧嘴:“好了好了,我陪你们玩游戏吧!”
孩子哪能不爱玩?他们当时就欢呼了起来。
看着他们的笑颜,我也不自觉地笑了,我摸摸自己的嘴角:孩子确实是幸福的源泉啊!
我豪气干云地一拍胸脯:“来来来,就算把屋顶拆了也由我抗着!”
顿时“pia”的一声,小男孩狡黠地眨眨眼:“你说的哦!”
我抬头看想被雷劈穿的屋顶,赶紧捏了诀将它修复:“哼!有种上五雷咒!”
“真的真的?翘楚姐姐你连五雷咒都会?教教我们吧!好不好嘛!”
我果断摇头,谁知他们三个很有默契地一同跳到我身上,一个吊着胳膊,一个抱着腰,一个拉着腿,千钧重量啊!我顿时嗷嗷叫了起来……
哈!闹闹还真欢乐啊!
就这么玩闹了三天,头顶这座大殿已被五雷劈得只剩四面墙。墙上还竟是水渍果浆,花花绿绿,煞是……丑陋。三个孩子个个衣衫褴褛,身上还沾满干涸了的泥浆,气味……恶臭。我呢?低头看看,手臂上也缺了好几块衣料,之前变出原形吓他们玩时,还有几撮狐狸毛没收好。
“翘楚,找了你半天,你怎么在这?”我看先殿门,来人竟是央寻。
“别闹了,有正事同你说。”她向前迈了一步,被结界挡在了门外,她微皱眉头,伸手一挥,结界就破碎了。
我惊讶地看着她:央寻法力果然不简单!
“之前我说了要替你去查事实真相,如今有眉目了。”
我迷糊:“什么真相?”
央寻看了三个孩子一眼,他们三都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央寻。央寻把我往门外拉:“我们出来说。”说罢又在殿门口织了个结界,惹得孩子们顿时哇哇直叫。
“事情得从你爹下界开始说起。”
我站站直,整理心情,准备听个长长、长长的故事。
“那时司琴受召去凡间杀个人,这种事情神仙自然不能亲自动手,司琴就派了他的徒弟,你的爹爹替他动手。谁知这凡人之前竟在毫不知情之下娶了个千年女魔为妻,那魔自然不能让你爹杀了自己的丈夫。你爹是只资历不算深的三百岁麒麟,法力自然不能同千年女魔比,于是被女魔几次重伤,后来不得不逃走保命。他奄奄一息之下,遇见了你娘,并为你娘所救,他们两只日久生情,便生出了长相厮守之心。”
她惭愧地看我一眼:“至于他两如何能生下你,中间有何曲直,你还是去问你爹娘吧。总之在你娘还怀着你时,此时便被天庭知晓,派你司琴将你爹捉拿回去。我询问了一下,天界大抵是好奇你的诞生,想从你爹嘴里套套话,便宣召只惩罚办事不力的司琴,这惩罚无非就是投入轮回,受百年轮回之苦。可你爹却硬是一肩挑起了所有罪名,要天庭惩罚自己。神兽是没有轮回的,我母后拗不过他,便答应了让你爹替太上老君守五百年炼丹炉。司琴竟也一句都没劝阻。”
她嘲讽地笑笑:“不过好歹他有点良心,偶尔也会去看看你爹。终于有一天,你爹对司琴说,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司琴便应允下来,第二天便下界去寻你。”
我的怒气在慢慢燃起。我能忍受我的感情没有结局,却不能忍受相逢之处,不是因为缘分,而只是个刻意的顺路。
“我想司琴愿意让你爹面壁也有推卸责任的意图,他身边若没有神兽,我母后便不会派给他些杀人的任务,他倒也清闲了百年。后来他又出于一些原因,将你留在了天上,母后自然恢复了他的许多任务。而在他不能出手时,便必须借你的双手去杀人,比如之前你口口声声喊着的泡泡,还有曾经那个护着印就是不给你的凡人。”
她看向我,笑了一下:“后来我同你们走得近了,发现他对你异常的好,又是小心翼翼,又是关怀备至的,似是生怕你不开心了。起先我还不明白是为什么,后来我才晓得你体内存着枚印。这印可被视为天家圣物,丢了可是重罪,他自然得小心翼翼伺候着你,生怕你一不乐意,将印丢下凡间,那他可得受重罚了!”
我气得都快哭了!我早就奇怪为何他都不要我还会对我好,还要将我圈在身边,原来一切都不是因为喜欢,都是因为印,因为这破印!
我边哭边笑,伸手摸向额头,恨不得扣进去将印拿出来。
央寻伸手制止我:“别这样伤害自己,两指按住太阳|岤,稍一用力,印就出来了。
我按她的话照做,果然从额间溶出枚流光溢彩的东西。我看着它,满心怨恨。
央寻试探地看着我的眼睛:“你可知司琴为何会留你在天上?”
我抬起头与她对视。
“因为你前世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他必是念着旧情留下了你。”
我仰头哈哈地笑开了,前世!我终究脱不过前世!“阿瑶呀阿瑶!你太厉害,我比不过你,”我眉峰一敛,“那我不比了还不行吗!”我恨她,彻骨地恨她!狠狠咬牙将手中的印往地上一砸。那印穿过层层重云,掉下了凡间。
哈!什么师徒情深,什么狗屁缘分!老娘不奉陪了!
央寻微笑着看了我一眼:“谢谢翘楚,战场之上,我们不会对你出手,帮你之事,我也必会圆满完成。”说罢便起身飞走了。
她的话,我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无心追究。似乎我百年累积的伤痛忧愁在一夜之间爆发,简直要冲破我小小的躯体。我有些无法承受,一蜷身子便化作了原形,望着西下的落日长长咆哮:“呜……”
48、罪孽
我嘶吼了没多久,楠木便匆匆忙忙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看着他惊诧的双眼,低喃了一声:楠木,我伤心。
作为一只莫名其妙的怪物,发出的莫名其妙的声音,楠木竟是能听懂的。他走过来轻抚我的前腿,因为他矮小的身形只够得着我前腿,还慢慢安慰道:“不哭,翘楚乖,不哭。”
我呜咽着:楠木,我太难受,把印丢到下面去了,怎么办?
楠木依旧是安慰我:“丢就丢了,没事。”
我继续哭道:楠木,要是有事,你替我扛着。
楠木这下不干了:“你爱哪哭,上哪哭去。”
我摸了摸眼泪,摇身变回人形:“楠木,这回我是不是闯祸了?”
“祸么,闯了就闯了罢。”
我泪:“可我真的难受。”
楠木弹了我的额头:“先前还特意让你小心着印,结果你还自己丢下去了。也罢,反正这事本就与你无关,大不了,咱现在就跑路吧!”
我眨眨眼:“楠木,你很幽默。”
他瞪我一眼:“你不跑,我自己跑!”说罢还真驾云开路了。
可是……我挠挠头:楠木他跑什么啊?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大批神仙,一个个都歪歪扭扭的,还带着熏人的血腥气。我做贼心虚,赶紧寻了个附近的墙角躲起来偷看。
那些个神仙都伤得血肉模糊,显然是经历了场恶战。我原准备等他们走了再开路,却突然想起长歌也在下头,这才急急跳出来,抓了个还能自己走路的神仙问话:“请问出了什么事啊!大家怎么都伤成这样了?”
那神仙居然都认识我:“翘楚?你没去?还不是那印的事。本就还剩六枚印了,之前那些妖魔拿了五枚想冲进地心,我们已经很吃力了,结果刚刚又来了批妖魔,说是连最后一枚也拿到了。那些妖魔跟打了鸡血似的,就剩一口气了还能爬起来,我们这些重伤的都被派回来治疗休养,顺便来请王母亲自出手。对了翘楚,你也来帮帮我们吧,你治愈之术了得,大家靠着你也能多撑一会儿啊。”
我惭愧低头,自己不仅没去帮他们,还为他们添了麻烦。
“对了,你与楠木相熟,你知道楠木在哪吗?咱们也得去找他帮忙了。”
我终于明白了,楠木跑路是怕被喊去帮忙啊!
“那长歌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神仙愣了愣:“长歌是谁?”
我默……只好放开那神仙。
“翘楚,替我把胳膊装回去吧!”
我闻言一惊,再看他手臂,果然一只手正抓着另一只,硬抵在肩上呢:“这个……你是要新手臂还是要原来这个?”
他顿时喜得丢了断臂:“还能长新的?谢谢翘楚啊!”
我抹汗,然后还是让他长了新手臂。这下可好,周围的病号顿时围了过来:
“翘楚也替我医医吧!”
“我也要我也要。”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人的秘密成了全天上的秘密。我看着密密麻麻的神仙群,真后悔没跟楠木一起开溜,但想到这祸横竖是我自己闯的,也就咬牙捏出了彼岸花。
治好他们后,我原想赶去看看长歌,却硬是被他们拉去王母那里了。在王母殿里,我看见了洛禹。
天知道我多么不想见到他,可他却一直看着我,目光铺天盖地般袭来,叫我避无可避,只得对视。
王母看到我,十分纠结:“你……”
我无颜面对王母,只得低头。
“人在就好,人在就好。”洛禹……印都被我扔了,你还替我说好话,是念在前世旧情吗?我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被我休好身体零件的神仙们纷纷来到了王母殿,一同商量御敌之事:“王母娘娘,如今下头还剩我们一半的人马,虽是久战疲惫,倒也还能抵御一阵,但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王母点头:“眼下就是要好好部署。”王母来回踱了几步,“这样,有神兽的都到我面前来。”
于是神仙群一阵马蚤动,我看到了禾及,而她也看着我。
“金罗、北海他们还在下头?景行,去把他们喊来。”
一旁的景行上前禀告:“师傅,莫要喊他们了,他们现下的神兽都是麒麟……都……叛变了。”
我惊得猛抬起眼,而王母却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那算了,就这样安排吧。禾及、暌卫你们,让神兽化作原形,上前盯紧伏乙,尽量给它绑上迷魂丝带,若能绑上,便是大功。司琴司画你们,在一边不停扰乱它心智,能让它弱一分就是一分。百花、百草,你们……”
神仙们纷纷出列领命,最后,整个大殿内只剩我一只站在原地,身边站着的神仙都不停偷瞄我。我心下又别扭又惭愧,犹豫了半天,只得向前迈出一小步:“要不……我也帮帮你们吧。”
众神仙齐齐瞪向我,我都快被他们瞪成马蜂窝了:“那个……那个……”我揪着衣角。
王母看了我良久才开口:“听闻翘楚能够驾驭五雷咒,便同我来前头一道负责攻击吧。”
“不!”攻击?我如何能向伏乙下手?我两不算交好,倒也无冤无仇,他不是坏人,搞不好还是我祖宗呢……
王母正色道:“你说要来帮忙,却又不遵从安排,那你道要怎样!”
我继续揪着衣角:“我……我给你们治愈吧。”
王母严厉道:“我们最缺的是攻击手。”
我低头不语,她也拿我没辙:“也罢,治愈便治愈吧。你就跟着你师祖,保证在你身边倒下的都能再站起来。”
虽说跟着洛禹我不乐意,可横竖是我自己提出的,我也只好上前领命,终于算是摆脱了众神仙的目光。
“好了,大家各自回去整装待发,半个时辰后北天门集合,切莫落单下界,被妖魔们寻到偷袭之机就亏大了。”王母的话让我听了不舒服,妖魔怎么了?我们狐狸山上的狐妖个个都是好妖,从不做亏心事,从不伤人的。可王母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我也无从追究,只得默默跟着洛禹往家飞。
“翘楚,”洛禹飞在我前头,留给我个凄楚的背影,“虽然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你看我的眼神那般哀怨,多半是关于我的。眼下这情形,你先别同我计较,等这事了了,你再同我算总账好吗?”
我没有搭话,他竟绕到我身侧,低声下气求我:“翘楚,好吗?”
这般卑微的他是我不曾见过的,我有些窘迫,便就点点头答应了。
他拉我去丹药房,险些把一柜子的补药都喂到我肚子里,我很想问他为何自己不吃,也想问他为何如此不心疼,但想着他伤害了我的事,便倔强地不问出口。
我两按照安排,都换了白色衣衫,很快就准备就绪了,出门之时,洛禹突然站在院门口,恋恋不舍地回望,仿佛再不会回来般,我废了老大的劲才压住心头的好奇。
一群白衣神仙浩浩荡荡乘白云下凡,就这湛蓝的天色,确实是一幅极尽壮观华丽的画卷。我回头仰观,心下不禁赞叹。
到达战场,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不论谁死,横竖就是那么一滩血,妖也好,魔也好,神也好,这许是众生平等的一种昭示?
不论谁死,血液横竖淌在地面,妖的,魔的,神的,统统不分彼此,混在一起,这许是恩仇泯灭的一种暗语?
而这一望无垠的战场啊,尽数被鲜血覆盖,竟是比万千神仙下凡的场景还要凄美,有种慑人心魂的力量。
身旁的神仙都神情肃穆,似是祭奠,似是朝拜,横竖也说不清了。
王母回身大喝起来:“布阵,换下之前那批,待我将他们部署好,再一道火力全开!”
我随洛禹落在了战场后部,他上前询问原在战场留守的神仙:“请问,现在到什么地步了?”
那神仙回身看他,一张口便流出一泉鲜血,我赶紧上前为他治伤:“那五个都投进去了,现在在死守最后一个。”
我赶紧低下头:最后一个……不就是我一怒之下丢下去的那个吗……
洛禹请拍那神仙:“去上头休息一下吧,王母要安排阵法。”
环顾周围,一道来的神仙都在交班,秩序不是一般的混乱。妖魔们好眼光啊!就在这时突然发起猛攻,一大队人马护着一小队人马,眼看就要冲到我跟前了,洛禹迅速闪身将我挡在身后。
其实他太紧张了,妖魔根本不朝我们这来,倒是突破重围,一路冲到了地心入口处,那里的几个神仙连神器还来不及祭出便被他们打倒了,果然是快!狠!准!
“追上他们!拦住他们!”王母在天上遥遥大喊。
离地心近的几个神仙顿时倒在了地上。
“翘楚你去护法!”王母都开了金口,我总不好不照办,便也捏了诀,魂魄离体,飞向了地心。
许是我来地心的次数多了,路也熟了,很快就追上了前头的神仙,但却怎么都追不上前头那队妖魔。直到看见伏乙,大家都立定了,我才发现妖魔里领队的竟是那槐树魔,桑陵曾经的师傅,可怜的女子——幽幽。
我方九人,他方十七人,另八个神仙们立刻缠斗了上去,一挑二地开始恶战。
我静静站在后方看着幽幽,而幽幽也发现了我,开始与我对视。整个地心平台上,只有我两和伏乙静立不动。
“翘楚!上啊!”一位神仙架着两个魔经过我身边时回头大喊,话刚说完就被那两魔狠狠一击,顿时弯了腰。我赶紧挽了彼岸花为他治疗。他抬头怒道:“治什么治啊!上去夺印啊!”说罢赶紧迎身应战。
幽幽终于朝我开口:“翘楚……看在我给桑陵当了一世师傅的份上,了我这最后的心愿吧!”
“翘楚!”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我回头看去,果然是长歌。
长歌赶到我身边:“你没事吧!我来保护你!”
幽幽急急又喊了一声:“翘楚。”
这一声成功吸引了长歌的注意力,他见是曾经的死对头,立马亮了身段要上去缠斗,被我及时一把拉住。
“翘楚,了我最后一个心愿吧!我只想同我相公在一处。这愿望已盼了我五六百年了!”
我听得百感交集:能修成正果的相爱之人,在我看来,都是天地间最珍贵的奇迹。我得不到,便但愿别再有人得不到吧……
长歌看向我:“翘楚,我听你的,不打是吗?”
我看向长歌,没有说话:长歌,为何我爱上的不是你呢?
只听一道撕裂之声,我两齐齐看去,竟是幽幽拉开了自己心腹,去除了自己的内丹……
那血淋淋的痛,我不敢面对。
幽幽拿出了印,染得周围一片金黄。神仙们见着急了,拼命要向她身边冲,纷纷被妖魔们拦住。
一阵光刺眼地袭来,我顺从地闭上眼,静待一会儿再睁开时,伏乙已恢复了自由身,起身向地心出口飞去,再不见幽幽的身影了。
也不知我这算帮了她,还算害了她。只希望她得偿所愿。
“哼!我就知道有麒麟血统的都靠不住,看到了印都能站定不出手,我估摸着通敌了都说不准!”
“就是,旁边那小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还纵容她!回去后一定参你们一本!”
有几个神仙们朝我们怒目,另几个便劝说着要大家赶紧回战场。我看着他们闪身离开,抱歉地看了眼长歌:“对不起,连累你了。”
“跟我别见外。”他拉起我的手,也将我往地心出口带。
我有些不敢想象,这事了结之后,等待我的将是怎样的重罚啊!
“五术轮攻!”一出地心就听到了王母的指挥声,我与长歌赶紧分开,速速回到各自躯体各就各位。
洛禹停下抚琴的手:“翘楚,你没受伤吧?”
我朝他摇摇头,爬起身便捏起大诀对神仙们群疗。
远处那不凭任何物体飘在空中的伏乙,竟比神仙还像个神仙……我极目远眺,在他身边为他护法的,似乎是……央寻……以及,一大群神兽麒麟……
我不禁暗自庆幸:还好我爹回狐狸山了,还好!
只是不知王母与央寻母女相向,都是怎样的心境。
洛禹在我身边拨动琴弦,我竟听不到一丝琴音,走近一些,依旧听不到,我想他的琴音应该是尽数飘向伏乙那里了吧!
我又捏了个群疗诀,纵观整个战场:神仙到底是神仙啊!连打架都是美的享受。身边有神兽缭绕,前头有天女散花,后头有琴棋书画助兴,中间还有节奏地划出五彩光焰。苦中作乐,便把这当做是一场盛宴吧……
咳咳……盛宴……我这心态还真是扭曲啊……
胡思乱想之时,我的双手并没停下。我不停挽出彼岸花,不停捏着诀,不到半柱香时间,便觉得灵力耗尽,头重脚轻,差点晕倒。
“翘楚!去招地府的彼岸花来帮忙!”洛禹急急朝我大喊。
地府的彼岸花?我从没招过,也不知该如何招,只能闭上双眼,心中不停念叨:来帮我吧!都来帮我吧!
我没念多久,就听到了周围神仙们的惊呼,我睁开双眼,看见了悬在空中,严严遮住天的蓝色,把整片天空都遮成了红色的大片彼岸花。
花儿们衬着满地暗红的血渍,便如同天地泣血。
我朝花儿们轻念:替我治愈神仙们吧。
只见神仙们统统身板一挺,突然活力十足起来。这些花儿还真神奇啊!
伏乙顿时吃不消我方的猛攻,竟是身形一顿,化出了原形来。我原先还觉松了口气,却听周围神仙都嚷嚷说不好了。
只见前头的伏乙一挥闪亮的金爪,原先在他面前神仙绕来绕去的神兽们便被他一掌尽数挥飞了。我方的队伍顿时颤了颤。
只听王母大喊一声:“坚持住!翘楚速速治愈!”
既然被点名了,我自然要越发卖力。有了地府彼岸花的帮助,我每次施法确实轻松不少,只是漫天的花朵,怎么没过多久就只剩一半了呢?
伏乙身为神兽,确实是皮厚的,天女不散花,不论谁都打不动他,他连挡都懒得挡一下。好在有天女减益,王母那头还不至于多丢脸。
前方不停有伤员被抬至我处,皆是疑难杂症,我不得不另捏治愈诀一个个治疗。
只听?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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