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三国之小白当自强

三国之小白当自强第49部分阅读

    哀声连天。

    但她已看不到、听不见。

    她剩下的只有手的动作。

    枪如闪电,刺中每一个敢挡在她身前的敌人。

    或者刺中无意中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她要去南门。

    枪身呼啸,带起一股摧毁一切、粉碎一切般的旋风,卷向所有的人。

    她只有攻,没有守!

    攻即是守。

    她仿佛在借无尽的杀戮消除内心强烈的不安感。

    她杀散、杀退、杀死!

    人群终于“散去”。

    黑红的烟直上云霄,似乎永远也没有烧尽的时候。

    枪尖的血槽内,鲜血迅速流尽。

    马蹄踩踏着敌人的尸体与鲜血,她的身上,也已有了三处不轻不重的伤。

    她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他”。

    曹昂。

    他单腿跪地,一手撑着长枪,背对着她。

    尽管只是背影,但她仍一眼就认出了他!

    江四九大呼:“曹昂——”

    她的声音随即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她看到了他胸前似乎插着什么东西,

    一些尖锐的、无情的冰冷的东西。

    而他竟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然瑟缩起来,浑身如坠冰窖之中。

    接着她滚下了马,不知道是爬还是走了过去,最后挣扎着半跪起身,捧住了他空着的一只手,似乎想要寻得最后一点安慰。

    然而他的手比她的更冷。

    他双目紧闭,口鼻早已没有了呼吸。

    他不知何时,已经断绝了全部的生机。

    夏日的热风吹来,她竟然冷得打了一个寒颤。

    随后,她看到那风从他高挺的鼻子上掠过,从他的金盔上掠过,温柔得如同她自己的手。

    她不敢流泪,甚至也不敢悲叫半句。

    她只是随着这阵风,虔诚地望向他紧闭的双目、以及他唇边来不及消去的一缕神秘的笑意。

    不知道他临去之时想到了什么?

    他是否正在做一个不愿醒来的甜蜜的梦?

    她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他的唇,想要知道那梦中是否有自己的存在。

    她的手只伸出了一半就垂了下去。

    一支箭忽然洞穿了她的左胸。

    接着是第二支,钉入她的左肩。

    第三支,射进了她的右背。

    她呕出数口鲜血,浑身的知觉与精力似乎随着血的流逝而消散。

    她倒在了他的身前。

    但不知为何,她的唇边也漾出了和他一样的笑意。

    与此同时,城的北面,却又不知为何又冲进了一个人来。

    作者有话要说:曹丕才十岁找了匹马逃了,但曹昂却没能逃出来

    时也?命也?

    哎

    第155章结局分歧

    江四九从一片弥天漫地的黑暗中醒来。

    或许也不能称之为“醒来”,但她的确自觉有了意识,身上也并不疼痛,只是触目所及的,全都是幔子一样的黑暗。

    她也并没有躺着,所以醒来的时候也没有起身的动作。

    她仿佛只是很自然地睁开了眼。

    然而眼前并没有光明,有的只是仿佛死亡一般的黑暗与静默。

    是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已经死了——不然的话,身上的伤为何不痛了?自己又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但随即她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寒冷的气味,接着室内忽然就亮了。

    江四九原以为自己的双眼受不了这样骤然的变化,不过却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就好像这房间原本就如此明亮,刚才的黑暗都是虚幻的一样。

    她的面前端坐着一个人,面带微笑,开口便唤她的名字:“小九。”

    江四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左慈?是你!”

    一刹间,她忽然燃起了希望——是了,对方是仙人,仙人应该无所不能,那当然也可以令曹昂活过来。

    左慈的脸容仍然那么清俊,白发如瀑,周身笼着奇特的冷雾,连神情都如过去一样:温和之中带着一丝讽意、半分冷笑。

    几年了!她自觉心境苍老许多,但他却似乎从未改变过。

    而且,面对她惊异的表情,他仍十二分冷静地微笑道:“是我。”

    也许他的内心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平静,也许在那冷静地外表下有着涌动的暗流,但所表现于外的,却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

    既无欢音,也不激动。

    他这神情与语调令激动的江四九的心也跟着冷了下来,但为了曹昂的性命,哪怕他再冷,她也不敢放弃这难得机会,直接道:“你能不能救活曹昂?”

    她倾身向前,拉住了左慈的衣袖,勉力压制着情绪与情不自禁抖颤的身体,低声再道:“你能不能让他活下去?”

    左慈在她脸上注目了一阵,看得江四九的心快跳了起来,方摇头道:“我不能。”

    江四九隐忍不住,嘶声道:“为什么?你不是仙人么?”

    左慈微笑象是刻在了脸上一般,道:“仙人也有办不到的事。”

    江四九颓然地放开他的衣袖,低下头失望地道:“那你来做什么?”

    左慈道:“我来救你。”

    江四九猛又抬头:“救我?——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左慈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冰痕,微微苦笑道:“我说过,你是我的责任。”

    江四九想起那时的事,不觉道:“可我也说过,我是我自己的责任。”

    左慈道:“无论如何,我不能眼见你就这样死去。”

    江四九喃喃地道:“你是说,若你不来,我便会死?”

    左慈点点头正待说话,却见江四九忽而愤然道:“你既然能预知我的死,那为何不在曹昂死前救救他?”

    她又抓住了他的衣袖:“你又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左慈闻言,只觉脸上过去被神将所砍的那一斧,又隐隐抽痛起来。

    原来,那时他竟伤得那么重。

    伤到如今伤口早已愈合,只剩下一条红痕,但只要一回忆起来,就觉得连心头都跟着脸容一起,陷入了某种未知的苦痛当中!

    他微喟一声,回答江四九:“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并不能预测到这个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事?——我所能预测的是已经发生的历史,并不能预测在哪个世界都尚未发生的事。”

    江四九愣愣地看着他。

    左慈道:“你若问我何以知道你的险境,那只不过是……”他探出手来,向上一举,江四九的眼神随之而动,看他在半空撷下了一只黑红的纸鹤,样子倒跟他过去给她的纸鹤一模一样,“是你的血引我来的。”

    江四九不由奇道:“这是……”

    左慈将纸鹤送到她的眼前,道:“你不认得它了么?”

    江四九这才发现,这正是他送给她的纸鹤,如今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她讷讷地道:“这是你给我的纸鹤……”

    忽然她明白了什么似的,悚然道:“是不是我若提前一点撕掉这只纸鹤,子修他便不会死?”

    她不仅仅想问这个。

    她还想问一点别的事:“是不是只要我熟读了三国历史,子修便不会死?是不是只要我早一点赶到,子修他也不会死?”

    说到这里,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失声痛哭起来,似乎要将全身的泪水自泪腺、自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排出,她觉得在从未有过的痛苦里,全身都在发胀、刺痛,只有心脏在紧缩、滚烫。

    因为在那极度的痛苦中,还有无法摆脱的自责与愧疚。

    她觉得自己也许——不,自己一定就是害死爱侣的凶手。

    如果……如果自己不那么无知就好了。

    如果那日启程再早一点,或者能冷静下来,不在路上耽搁时间,也许能见到曹昂最后一面。

    也许甚至还能有拯救曹昂的机会。

    左慈低声地、怕惊醒了什么似的道:“我问你,若你熟读了三国历史,但并不知道穿越过来是否会成为貂蝉这样的美人,也不知道能否遇上曹昂这样的男人,你会不会轻易穿越?——你会不会干脆不穿越了?”

    江四九语塞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自明。

    但——

    江四九略带犹豫地道:“但是,现在已经不存在这些如果了!我毕竟已经自己走到了这一步……”

    她明白了什么似的,讪讪地闭上了嘴。

    左慈跟着她的话道:“你既已知道没有这些如果,又何必为了已发生的事苦恼?”

    江四九全身一震,痛苦地道:“但我怎么能抽身事外,尤其是当我明白这悲剧极有可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之时?”

    左慈抬手轻拍她的柔肩,轻声道:“你以为没有你,他便不会死么?”

    江四九捂住了脸,从指缝中开口:“但有了我,他怎么能死?——我怎么能让他死?”

    左慈劝慰地道:“但以你一人之力,如何对抗命运与历史?”

    江四九移开手,满脸泪痕地看着他道:“可命运和历史不也是由巧合构成的吗?为何偏偏我不能促成这个巧合呢?!”

    左慈再次苦笑,道:“这些巧合,有许多看起来象是人谋,其实都是来源于天意。虽然人的一闪念间可以改变很多事,但那一闪念也与人的个性分不开。”

    江四九道:“你的意思是……我应该为了美好的结果改变自己的个性?”

    左慈别有深意地道:“但你又如何知道,改变了个性之后,所获得的是不是美好的结果呢?你所获得的,也许只是某一时段的快乐,但谁又知道最后的结局如何?”

    江四九闻言,不觉更加地茫然。

    左慈随即平静了表情道:“如今你却有一个选择的机会。”

    江四九愣愣地道:“机会?”

    左慈点点头道:“是的。你现在又有了一个决定自己命运的机会。”

    江四九看着他:“什么机会?——能让曹昂活过来么?”

    左慈叹气道:“不能。你现在所能决定的只有自己的未来。”

    江四九苦苦一笑,道:“那……我都有些什么选择?”

    左慈道:“你要知道,你现在身受重伤,随时可能会死,我把你的魂魄招致此地,让你来选择。比如说,你要不要我治好身上的伤?要不要我把你送到城门外安全的地方?甚至还能去更远一点的地方,比如颍川……”

    江四九道:“为什么我对你态度那么生硬,你还要这么帮我?”

    左慈心头一跳,勉强维持笑意道:“我说过,你是我的责任。不管你怎么想,我却绝不能放着不管。”

    江四九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道:“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有责任感。”

    左慈苦笑不变,道:“时间不多了,你快点选择吧——要不要我救你?”

    江四九颓然道:“我真的只想让曹昂活过来,我的死活无关紧要。”

    左慈道:“已经发生过的事无法改变,如果你实在如此思念他,也可以跟他同去。”

    江四九疑惑地道:“如何同去?”

    左慈道:“就是直接放弃生命,我可以立刻令你的死亡,灵魂离开现世,到达鬼界。”

    江四九又激动起来,道:“那我的灵魂呢?能否与曹昂厮守?”

    左慈摇头:“我不知道。”

    江四九张大了嘴:“不知道?”

    左慈道:“我说过,我不能预言未曾发生过的事。”他顿了一顿,接着道,“你可要想清楚了,选择此就要放弃彼,这世上绝无十全十美如你心意的事,而且,如果你一旦有所选择,也没有机会知道后面还有些什么其他的选择,更无法知道别的选择会带来什么后果。”

    江四九的面上也露出了一丝苦笑,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来害我的——为何不让我顺其自然,直接倒毙在战场之上呢?何苦又给我这么多的选择?”

    左慈定神道:“这也算是人生的一部分,就当是你滞留此地的补偿罢,你也知道,人生的路本就决定在一念之间,我已经把这一瞬间延长到半个时辰,请你速速决定。”

    江四九长出了一口气道:“那么我的第一个选择是死亡??”

    左慈一边颔首,一边道:“若你觉得自己的人生自曹昂一去便无可追求的话,可以做此选择,然后也许可以忘记这一切,开始人生的下一个轮回。”

    江四九道:“你是说,我有可能从此忘记子修?”

    左慈点头道:“的确有这个可能。”

    江四九不觉沉默了。

    左慈屏息等待她的答案,并不催促她。

    良久。

    江四九终于道:“我愿意冒险一死。”【选择“死亡”的进入分歧结局六】

    江四九终于道:“……我放弃。”【选择“放弃”的进入下一个环节】

    左慈有些欣慰地道:“很好。”

    江四九伤感地道:“我还有什么选择?”

    左慈道:“我可以治好你的伤,送你去安全的地方,比如像荀彧所说,我可以送你去颍川。”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相当地动人,尤其荀彧曾经说过,如果她去了那里,他和郭先生,会永远把她视作子修的妻子,江四九不觉颔首:“那就送我去颍川吧!”【选择“去颍川”进入分歧结局二】

    江四九无力地摇头,不发一言。【选择“不说话”进入下个环节】

    左慈再道:“不去颍川也没关系,也许你愿意离曹昂更近一些?”

    江四九望着他,似乎丧失了说话的气力。

    左慈也并不急,进一步道:“宛城东南西北四个门,你想在何处醒来?”

    江四九摇了摇头,她伤心欲绝,也不知道这些选择究竟有何不同,随意地道:“那就东/南/西/北门吧!”【选择“东门”进入分歧结局五,选择“南门”进入分歧结局一,选择“西门”进入分歧结局四,选择北门进入恶搞结局一/二】

    江四九摇摇头:“我不知道……”【选择“我不知道”的进入下一个环节】

    左慈半真半假、玩笑似的道:“不如你留下来跟我一起学习仙术如何?”

    江四九惊异地道:“还有这个选择么?”

    左慈意味深长地道:“你若问我的意见,我倒觉得这条路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江四九正待开口,只听左慈又道:“但选择走哪条路的,毕竟是你自己,希望我的话没有影响你的决定——怎么样,你要不要留下来?”

    江四九明白,这也是一个极有诱惑力的选择,但她到底该不该再一次接受他的帮助?要不要离开人世,断情弃爱、追求天道的永恒?

    江四九想了一阵,道:“好,我随你去。”【选择“修炼仙术”的进入分歧结局四】

    江四九想了一阵,摇头道:“还是算了。”【选择“留在人间”的进入下一个环节】

    左慈闻言,内心一阵失落,但他也知道江四九不会轻易放弃人世——是啊,人世的确充满了生离死别、苦痛哀愁,也往往并不尽如人意,可这也是人间的魅力所在。其间的跌宕起伏、荡气回肠不由让人感觉到仙界的生活是多么的枯燥与无趣。

    因为即便是仙人,也无法彻底改变什么。

    他虽有所感慨,可心神仍在巡游四处,此时心中忽有所感,道:“你的一位朋友,此时正在与人作战,你若喜爱战场生活,我也可以将你送去,如何?”

    江四九失意地道:“我此时哪里还有这种心情?”

    左慈劝道:“也许大战一场能让你暂忘一些痛苦。”

    江四九想了想道:“也好,送我去吧。”【选择“去战场作战”进入分歧结局七】

    江四九摇头道:“不,这种痛苦我并不想忘记,也不想逃避。”

    左慈沉吟地道:“你是否已经有了打算?”

    江四九缓慢而坚定地点头道:“是。”

    看着她的表情,左慈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惊异地道:“什么打算?”

    江四九道:“我打算哪里也不去,也不要你治好我的伤——我想知道,没有神仙的帮助,我是否还能活得下去。”

    左慈一半愕然一半挽回似的道:“但你若就这样回去,还是有可能会死!”

    江四九慨然悲怆地闭目道:“那样的死,我才心甘!”

    左慈苦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愿接受我的帮助。”

    江四九道:“你也说过,有些事是神仙也无法确定最后的解决,那又何不顺其自然,看看我会走到哪一步?”她决然地道:“我倒要看看,上天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左慈道:“你不信命?”

    江四九道:“我信!但我更信事在人为。”她张开眼,双目中透出一股令人惊讶的长虹浩气,正视着左慈的双眼,笑中带泪地低吟道:“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这句话说得极低,犹如心音一般,却在左慈的心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星辰日月似乎都停止了转动。

    他哑然一阵之后,终于用平静得可怕的声音道:“我明白了。”

    【此处进入正文结局】

    第1章

    江四九此话一出,却见左慈静默了半响,脸上不知不惊是喜是怒,久久才苦笑了半声,但始终一言未发,将袖袍一挥,江四九如被风吹走的片云一般,倏忽不见。

    左慈木立原地,望着她曾经站立过的地方,俊脸上终于露出了难以抑制的不舍之意。

    情之一字,即便是了身达命的神仙,也绝难勘得破、断得净。

    何况他深知自己尘根并没有真的斩断。

    一只手自他身后探出,拍了拍他的肩膀。

    左慈没有回头去看来人,反而低下了头。

    他听到来人的一声轻叹,接着对方道:“徒儿,你没忘记自己的承诺吧。”

    其声飘渺,仿佛来自天边。

    左慈低头未起,闷声道:“没有。”

    来人道:“那你是否已经舍下所有不能舍、不愿舍、不易舍的一切?”

    左慈露出一丝惨笑,道:“是否不能不愿不易便能不舍?”

    来人微微一叹道:“你其实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发下这样的重誓?”

    左慈双肩紧张地一耸,又垮下去,极为苦涩地道:“……的确!我的确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来人替他说了下去:“但你却还抱着希望,希望她能留下来。”

    左慈道:“其实我也知道,这本来就不存在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闭了闭双眼,终于道:“但只要她不是亲口再拒绝我一次,我却总还是不死心。”

    来人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道:“那你现在死心了么?”

    左慈沉默了一阵,终于摇头:“还没有,但却不得不死心了——现在,我还想问师父最后一句话。”

    来人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道:“我不会告诉你接下来她是生是死、有没有一个所谓幸福的结局。”

    左慈全身一震,愕然道:“师父为何不肯让徒儿安心离去?”

    来人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道:“你应该明白,我并不是不让你安心,而是不让你贪心罢了——其实你知道了这些那又如何?她的未来已与你全然没有关系了。”

    左慈垂首讷讷地道:“我不过是……”

    来人接着道:“无论她接下来是生是死,最终还不是归为一抔黄土,再投胎为人,生生世世,如此循环下去?你身为仙人,即便参不透情爱,难道还看不清生死?”

    左慈颓然道:“投胎转世之后,她还是她么?!”

    来人道:“难道你问明了这些问题,她就不会死了么?”

    左慈无话可答,却又不肯就范,僵在原地。

    来人忽然暴喝一声:“回头看着我!”

    左慈浑身再震,无可奈何转过头去,面对着他的师父赤松子。

    赤松子未着寸缕,全身白皙、精壮,充满了力与美的诱惑,黄眉黑睛,别有一种摄人心神的可怕又可仰的魅力。

    但无人会对他赤|裸的身体产生一分一毫的欲|望,反而令人感到他无论穿什么样的衣服,甚至连穿衣与否、长相如何都无法影响别人对他的判断。

    他的脸上,既无欢愉,也无悲伤。

    虽有一股无法形容的情感隐藏在他那无表情的外表之下,但这种情感却远非悲欢二字所能概括。

    他正视着左慈。

    左慈虽然也在看着他,但目光显然有些躲闪。

    赤松子的目中闪过一丝怜悯,直言道:“她并不爱你。”

    左慈胸膛一阵起伏,反口道:“可是她的所爱,已经死了。”

    赤松子微笑着,似残忍又似看破一切地道:“可即便他死了,她也没有选择你。”

    左慈握紧了双拳,恨道:“若你肯再给我一点时间,也许……”

    赤松子摇头道:“时间到了。我将要关闭这个时空,随它任意发展,再把你的师弟流放到这里。而你既然已经答应我,给你这最后的机会来见她,给她一场最后的选择,然后你再随我一起离开,此生再不困于情爱,专心修道,那此时正是断情绝爱的好时机。”

    左慈长出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赤松子展颜一笑,整个屋子也如冰化雪消,左慈眼前骤然出现了茫茫的宇宙,不知身在何处何时,又将往何地而去。

    赤松子举步向前,左慈跟在他的身后,回头只见一片漆黑,江四九芳踪早杳,他连自己回头的方位是否正确都难以肯定。

    过去种种,从今而渺。

    再转头看着前面如这世界一般难以猜透的师父,左慈不由想起了他和赤帝小女儿的种种传说,又看到他如今却也和自己一般孑然一身,心中不由同病相怜地叹道:

    他到底是“已经忘怀了过去”,还是“已经假装忘怀了过去”?

    还是说,将某个人永远地装在心中,也算得上是忘怀的一种?

    但求今生,何问来世!

    但愿,他在感应到她遇险的那一刹那,已经及时将灵感传递出去,传到了所有关心她的心里,而且只要有一人及时赶到救护,那么她还不至于遽死。

    不然的话,对于他们而言,那可也真算得上是终生的遗憾了。

    江四九……愿你还是江四九!

    江四九只觉眼前左慈雪白的衣袖一挥,整个人便被一股极大的神秘力量推得急速下坠,可她却叫也叫不出、动也动不了。

    随即,她的脑际轰然一声,眼前一片空白,接着一切都归于了沉寂。

    她失去了意识。

    有个人牵着一匹马,俯首在尸横遍野、血流满地的战场上仔细搜寻。

    前一刻这里还杀声震天,鼓声阵阵、人人奋勇的战场,此刻却只剩下了落日破旗、断肢残腿,以及伤者无助的j□j。

    连燃烧的烈火此时也失去了它火红乱窜的火舌,变成了一堆灰烬,徐徐地冒着青色的余烟。

    光此一地,最少也死了近六百人。

    战争是如此的残酷与血腥,普通人绝不忍多看地上那可怕的惨象。

    来人却很沉稳,他镇定已极。

    他显然并不关心这些死人。

    这里地方不大,死的人却很多,他在搜寻之时,有时还需要翻开层叠的新鲜尸体,骄阳似火,可这似火的骄阳也未能立刻将这些粘稠的鲜血晒干。

    他的双手渐渐被血染红,战靴也是。

    但他依然镇定,就连亲手去翻开尸体时,双手还是那么稳健,连眼皮都不比平时多眨一次。

    也许他早习惯了杀戮,早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夕阳的余晖映照在他银色的盔甲上,反射成一团暗红,有如流动的鲜血一般。

    不过这残酷可怖的感觉与这个人的气质并不相配。

    尽管他也有威武高大的身形,马也雄壮俊逸,手中的枪乌黑锋利,但这个人给给人的感觉却并不无情冷血,反而可佩可敬。

    可佩可敬,但并不可亲,冰雪般的拒人于千里。

    尤其是他此刻的神情终于染上了些许的焦躁之时,更令人感到他的不可亲近。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发现了什么似的。

    他似难得做出一回惊讶的表情似的微微张大了嘴,紧接着他踏着脚下的尸体赶奔了过去。

    因为他已经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但恐怕这个人已遭不测。

    若是他还活着,就绝不会以那样的姿势维持不动,他现在这样应该是经过了顽强的抵抗,但独木难支、力有未逮才会如此。

    而且,如果他已经亡故了,那她呢?

    她知不知道他已经……

    若她知道,一定会极度的伤心难过、无法接受吧!

    ——所以,他千万不要死。

    来人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了过去,想要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越是靠近,他就越是心惊。

    不必再看,他已几乎能断定对方的确已经死了。

    还有,他面前最上面一层的尸体基本是仰面倒扑的,应该是有人前来救他,杀死了前面的敌军所致。

    那这个打算救他的人,最终为何没能把他救出去?

    是也遭不测,还是逃走了?

    来人再跨两步,终于在和对方十尺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最终确定了他的死讯。

    他不禁在内心喟叹了一声,准备上前把他扛起来,运出城外安葬。

    就在他正要动作的一刹那,冥冥中忽有一丝极微弱的声音传进他的耳内,使人心浮意躁,难以自控。

    这跟他在驿站之中,对此时的惨事忽有所感的感觉,并无二致。

    天意似在指引着什么。

    虽然他不太相信天意,但此时却顺从地低头看向地面。

    不远处地上的血泊里,扑倒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背上犹插着三支箭,箭箭在肉在骨。

    虽然这人脸面朝下,又穿着一身他未曾见过的白色铠甲,但他仍然一眼认出来,她就是江四九。

    她的腰畔仍悬着当年他送给她的钢刀。

    多年未见,但再见之时她却已经……

    他心头乱跳,只觉此生除了在山寨的那一次外,从未有现下这般紧张过。

    不但紧张,而且害怕。

    怕这鲜活可爱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自己的面前。

    这比让他看到自己手下的兵将死去更叫人难过万倍。

    有一种山河梦碎、极为寒冷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可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连一向稳定如磐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抖颤起来。

    他试探地唤了她一声:“小九……”

    接着他放开了手中的枪,半跪下去,一只手揽住她的颈部,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腰部,小心翼翼地将她翻了过来。

    江四九双目紧闭,牙关咬紧,一动不动。

    来人见她双目紧闭,稍微松了口气,又伸出一只手去试探她的鼻息,感觉鼻息虽然不显,但皮肤还有些微温,而且毛孔收闭,触手滑润,应该还没有死,心才放下了半颗。

    也才觉得手重又恢复了镇定。

    但以她伤势之严重,如果不及时救治,还是会随时殒命。

    可此地最好的医生离这里起码也有二十多里地,她的伤势又不能骑马奔袭,所中箭矢又在后背,并不便于跋涉。

    还有,若让曹昂曝尸在此,她一旦醒来,又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略想了一回,决定先将曹昂就地掩埋,然后再将江四九用马运走。

    他主意已定,立刻开始动作,幸而他久历战场,这样的事对他而言也并不难,很快他就在城墙边上挖了一个坑,将曹昂匆匆掩埋,心中默念道:

    “愿你在天之灵,佑护你的爱侣!”

    接着他立刻动手,将江四九的刀解了下来,挂在自己腰间,又拿掉她的弓箭,把她整个人扛了起来,放在马背上,自己也上马,坐在她的身后,将她揽在怀里扶好坐稳,再策马慢行,往南门而去。

    因他深知,此次曹操奔逃,必从北门,张绣追击的兵士,也都由北门而去,此时走南门才是最好的选择。

    正好那名神医也在南方,令他在感慨上苍不公,令年少者枉死的同时,又不禁感谢它对江四九的网开一面。

    他搂住江四九,谨慎小心地策马前行。

    虽说南门应该不会再有敌兵,但越容易大意的时候他却会加倍的小心。

    果然不多时,他刚出了南门,一人一马便迎面奔来。

    来人金盔骏马,握戟悬鞭,并非易于之辈。

    他暗自握紧了手里的枪与缰绳,另一只手则搂紧了江四九的腰肢,以防来人有什么不善的举动。

    但来人连人带马,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显然,他并非来人的目标,来人甚而没有把他放在眼中。

    他微舒了一口气,仍以全身的警觉来提防着背后。

    果然,身后马匹一声长嘶,似有人与急驰中勒马,紧接着,马蹄由远而近,那骑士这一次却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他不为所动,生怕触动了江四九的伤口,仍然维持着原来的速度,不慌不忙的前进。

    那骑士很快就超过了他,然后在他的马前停住,挡住了他的去路。

    对方的眼神从他的身上掠过,投向了昏倒在他怀中的江四九。

    他看得出那骑士必然经过多天的长途奔袭,以至于神色十分疲累,而从那骑士看向江四九的复杂神情中,他多少也看得出对方与江四九之间,必然有着十分亲密的关系。

    也许,对方是江四九的好友。

    他正要开口询问,忽见对方的眼神很快跳到了他的身上。

    对方审视、估量一般地看着他,像在辨认、回忆着什么,尤其当眼神落到以前挂在江四九腰畔,如今却挂在他腰畔的钢刀之时,对方的神色也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他心里也因此越发觉得奇怪,再要开口时,对方忽然抢先一步,双手抱拳道:

    “阁下可是姓赵?”

    对方应该是想确认什么。

    他微一点头,回道:“在下的确姓赵。”

    对方似乎印证了心中所想,神情更为复杂地道:“你果然姓赵!——既然你姓赵,那你去吧!”

    他带开马身,让出了一条大道。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把三次元的事儿搞定了╮(╯▽╰)╭世事无常啊!~

    第2章

    赵云抱拳为礼:“多谢。”

    他策马绕过那骑士,正待继续前行,终究还是稍勒了一下缰绳,回头问道:“阁下是……?”

    天边的云如攻伐的兵刃般卷涌起来,惹起人惊惧的心境,仿佛刚刚熄灭的战火,又有了重燃的可能。

    怀中的女子像知晓什么似的,发出了叹息般的呻吟。

    赵云微微收紧了双臂,低头查看她的背后,只见银色的盔甲中,又似有鲜血渗出。

    他心系江四九的伤势,正准备回头前行,忽听马上的骑士愀然一笑,似沉吟了一阵方道:

    “……在下不过江东一个无名小卒而已。名姓实在无足挂齿。”

    接着,只见那骑士策动身下的骏马,立在路的正中,长戟一摆,做出一个防守的姿势,对赵云灿笑道:

    “去吧。”

    赵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替他二人断后,让他们能心无旁骛地离开。

    他当下也不再多说,只再抱拳道:“多谢。”立刻策马,头也不回地向目的地行去。

    那骑士望着他的背影,心底突起一阵强烈的唏嘘之感。

    但他毕竟没有转过身去,反而目送着那两人离去。

    没有人知道,当他听到刚刚江四九伤重的呻|吟之时,内心无法抑制的恐惧;他更无法理解自己欲问又止、欲看又止的那一点微妙的心绪。

    就如同现在,看着他们两人离去的背影,他发现自己的内心既有些欣慰,又有些无助,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放得下——但放不下那又如何?

    毕竟……他是她的“赵将军”。

    当日种种,如在眼前。

    只要他能知道她已经活了下去,依然存在于这世间的某一角落,一切似已足够。

    那么,她的“赵将军”究竟能不能救得了她?

    那骑士展目再望,只见那两人已经在大路的尽头转弯,踪影全无了。

    夕阳也似呼应他的心情一般,悄然落下。

    四际慢慢地陷入了无边的暗黑之中。

    马蹄得得,赵云带着江四九,依然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的路。

    好在他久惯战阵,早已习惯了黑暗中视物。更可喜的是,江四九受伤虽重,人已晕厥,但仍维持着均匀的呼吸,体现出非同一般的韧性与坚强。

    也正因为如此,赵云才能不紧不慢,策马直入小路尽头一个小小的村庄。

    远处,有一室微黄的灯火,在一片黑暗之中,显出无尽的暖意。

    赵云的唇边,在看到那灯火之后,才算露出了真正的笑意:真是幸甚!

    但灯光也仅有哪一室而已,除了那胆大包天的神医之外,此地的百姓早已四散,走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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