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等他再醒来时,已是凌晨,病房里的窗帘并未完全拉上,月色朦胧,银白色的月光洒入病房。左以墨借着那幽光,看到了趴伏在床侧的顾七七。
她陪床累了,又见左以墨睡得深沉,知道他一向浅眠,也不敢随意走动弄出声响,一直就坐在床侧守着他,慢慢的睡意上来,就趴在床侧睡去了。这会儿半侧着脸对着左以墨,长长的眼睫在眼周投下暗影,时不时的轻颤几下,小小的嘴儿微张着,睡着的样子很像是一只乖巧可人的波斯猫。
左以墨静静的看她,明明这半年多来日日期待着她能够回到自己身边,明明巴不得每一天睁开眼就能看到她的脸,可是当一切终于美梦成真了,他却只觉得心痛,源源不断的心痛和绝望叫嚣着要吞噬他,淹没他,而筋疲力尽的他已经没有任何的精力可以抵抗。他看着她,却连碰触她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守护她的资格,到底还是被剥夺了。
丫头,对不起,如果我们之间注定要有人不幸福的话,那么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也只能是我。
一夜无梦。
顾七七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多,暖暖的阳光自窗台洒入,她在病床上孩子气的翻转身子,却因为床铺太小而差点从床上滚落,险险的抓住床头柜后,顾七七睁眼。
一开始脑子是混沌的,混沌的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前一天又做了什么。她半眯着眼将整个病房扫视了一遍,等到注意到站在窗前,微微仰头看着窗外阳光的左以墨时,前一天的记忆才窜入脑子,她猝然清醒,他不是应该在病床上躺着的吗?怎么……
顾七七下床,有些担心的靠近左以墨。他的脸色灰白,眼下泛青,清瘦的身子笼罩在光线中,竟让她有种他即将消失的错觉。
没等她开口说话,病房的门就被敲响。顾七七扭头只看到叮当在梁天磊的陪同下进入。
“叮当,你怎么也来了?”
顾七七诧异的跳下床去抱她,而叮当手搂着顾七七的腰,视线却落在左以墨身上,“你怎么回事呢?做好事还不让人知道的?”
顾七七不解,而被拉到床侧坐下的叮当,又说出了一件让顾七七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的事来。
“七七,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其实这两年,我并不是因为转学才去的美国,也并没有和男友一起在周游世界。我……我是被确诊患上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不得不去美国住院治疗。过去一年半的时间,我都被迫呆在医院里。”
“……”
第两百零一章重新开始好不好
这算什么?为什么她最在乎的人,都对她有隐瞒?
顾七七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表情很落寞。而叮当抓着她的手,继续说,“在医院里,我一直都在等着与我骨髓配对成功的人出现,七七,你能明白那种等待多么让人无望吗?我必须接受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命运,交给那些个素未谋面却有可能救我的人。几个月前,我终于找到与我骨髓配对成功并且愿意捐献的人,我做了手术,一切都很顺利……”
只是身体好转后,叮当固执的想找到那个捐献者表示感谢,当她好不容易找到那个人时,那个人却对她的谢意感到可笑。
“他说,是有人每天到他家里请求他,最后还用三千万当做报酬让他同意捐献骨髓的。那个人的名字叫……”叮当的视线再一次落到左以墨身上,淡淡的接口,“……左以墨。”
震惊。
明明心里很震惊,顾七七却只能沉默,用沉默的方式表达着她的惊讶。直到叮当握住了她发凉的小手,她才有了勇气开口,“左以墨,这又是为了什么?”
左以墨的表情很淡,淡得完全看不出情绪,“是我的自私才让你失去了父母,我有责任帮他们给你最美好的世界。叮当是你的死党,我知道你很在乎她。”
因为知道顾七七在乎,所以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替她守护一切她所想守护的东西。仅此而已。
顾七七的泪水再一次落下,而叮当斟酌了片刻,还是开口,“七七,其实我这次回来,并不是想要祝福你和太子的婚礼,你中止婚礼,我是赞成的。不管让我活下来的人是不是左以墨,我都觉得,只有他才能给你最完整的幸福。七七,既然现在误会都解开了,那你跟以墨重新开始好不好?”
那一刻,顾七七真的不明白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身边的所有人,都以保护她,不想她担心作为理由,在有事发生的时候都选择逃离她,他们都以为是为她做了最好的选择,却不曾想过被抛弃的她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偏偏她连说自己委屈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们的初衷就是要替她承担消除所有的苦痛。
前男友为她做那么多事,吃那么多苦,不说;一起长大的死党患了癌症,没有想过要她陪着,只想着隐瞒她……她做人是多失败,才会让他们以为她真的脆弱到承受不住任何任何的打击?
她这样状似平静无波的人生,真是该死的可笑,该死的讽刺。
眼泪止不住的流,顾七七在叮当和左以墨企图靠近她安慰她的时候,飞速转身,冲出了病房。她想,她真的需要时间理清楚,她过得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在别人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顾七七纷乱的脑子里却诡异的出现太子的脸,他似乎是生命中唯一一个想引导她变强的人,他教她辨毒,教她枪法,让她练拳,学习着保护自己,可是她却伤害他,背弃他。明知道被深爱的人背弃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却还是丢下他一个人面对婚礼和宾客。
她的存在,似乎搅乱了好几个人的人生,给好多人带来心痛,她觉得自己满身充斥着无力感,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一个适合自己生存的空间。
顾七七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知道停下来的时候,她的脚底已经起了血泡,脚后跟也被鞋子蹭破了皮,可是她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四面八方的无助和茫然给吞噬和淹没。
左以墨的信息发来时,已经天黑,顾七七看着屏幕上的短信,终于放声大哭。
“丫头,不要对我抱有愧疚,回隆海去吧。我也要走了,其实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活得轻松些,这次把什么都抛下,也好。为了我,也请你好好把握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左以墨走了,他最终还是选择离开顾七七的世界,发给顾七七的短信,也只有那么简单的几行字。可是,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顾七七不懂……不明白……
她没有回隆海,没有回医院,一个人就近找了酒店入住后,就是整夜整夜的辗转。手机始终被握在手里,可是看着屏幕上太子意气风发的容颜,她迟迟按不下拨号键,太子也跟赌了气似的,一个电话都没打给她。
顾七七好像回到了参加完《地狱天使》首映会后的日子,她24小时将自己困在酒店的房间里,什么都不做,只是发呆,发呆,不停的发呆。
她尝试过回想过去,记忆中那个小哥哥的身影便逐渐的清晰起来。她记得那个小哥哥有一双很漂亮很透彻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好像藏了许许多多的话,可是他从来不说。但每一次,她扑上去亲小哥哥脸的时候,小哥哥就会露出很好看很迷人的笑容来,每一次她都会看痴了去。
再度相遇后以墨其实还和小时候一样,一样的沉默,一样的孤独,一样的宠爱她,只是她竟然想不起他。
五年前父母出车祸,她下意识的摒弃所有不好的消息,只记得昏睡间左以墨对她保证的那一句“我向你保证一切都会好好的。”
他其实没有食言。父母的死亡不是他能够改变的,找来假父母制造一家和乐的梦境,其实已经是他所能够做到最好的事。
顾七七也大概能够明白“做贼心虚”的心理,因为心里埋着不能让她知道的秘密,就像是一个沉重的枷锁压在心头,而且一压就是五年,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心理折磨?
只是她无法想象,在左以墨十四五岁回到宫浮,透过窗户仰望顾家灯火的时候,他会在想些什么?她也不知道,在左以墨忍受第一个领养家庭成员的虐打,被第二对以为会永远疼爱他的养父母送回孤儿院时,心里会有怎样的绝望翻涌,又是不是会产生恨意。
第两百零二章学不会恨
也许,是不会的吧。
左以墨明明看着是最冷最难接近最不好相处的一个人,可是顾七七还真的从未见过他对哪个人较真过,也从未听他提及“恨”。她不知道,他这辈子最学不会的事,就是恨。
被亲生母亲喂下农药差点死去时,他不恨;母亲撒手人寰,他被送到孤儿院时,他也不懂得恨;被第一对养父母暴打后送回孤儿院,他当时的感觉是庆幸;第二次被送回,他远远看着养父母离开的背影,也只有不敢言说的不舍和落寞;被纪正豪喂毒,被几位名义上的兄弟联合对付,被纪妃雅威胁着订婚,被车子撞飞差点死去……他经历过那么多不好的事,却始终没明白一个“恨”字。
他骨子里有太过根深蒂固的自卑和惶恐,他清楚自己的人生就像是受了恶魔诅咒般曲折绝望,因为早有觉悟,所以他不恨。他只学会感激,对每个哪怕只对他释出一丁点善意的人心怀感激。
顾七七所住酒店的楼下,左以墨坐在车里,透过车窗仰望眼前的高楼大厦,他惨白的唇瓣紧抿着,一言不发,直到驾驶座上的梁天磊接完电话转过头来,“boss,已经确定他上机了,最迟两个半小时,他就会出现。”
左以墨点头,“我们走吧。”
梁天磊不动,侧着头很郑重其事的又问了一次,“boss,您真的要这么做吗?是不是也该尝试着把选择权交给顾小姐?”
左以墨闭眼,静默了片刻还是回道,“走吧。”
车子开向赤腊角国际机场,半个小时后,飞机载着左以墨离开香港,离开了这个他奋斗多年的地方。当年,他是两手空空的跟着纪妃雅来到这个地方,而今,他亦是两手空空离开。
什么纪氏ceo,什么驸马爷,从此以后,都与他无关了。
纪妃雅收到消息赶到机场时,已经来不及见左以墨。她远远的看着飞机起飞,最终在天际变成一个几乎看不到的白点,眼眶里的泪水猖獗而下。
她步步算计,到底还是失去了她最想拥有的那一份感情。她挑衅他报复他,期盼着他因为恨意而留下,哪怕是留下对付她,摧毁她,她都乐意,可是左以墨却什么都不做。他不恨她,不怪她,甚至在上机之前还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给她发了短信——“以后一个人要好好管理纪氏,不要再任性了,如果可以,给秀一一个与你并肩的机会。”
“混蛋左以墨,你以为你自己是圣父吗?”情绪崩溃,纪妃雅跪倒在机场,失声痛哭。原来的那个纪妃雅,也在那一天彻底死去。
两个小时后,太子独自一人出现在赤腊角国际机场。他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好,丝毫没有搭理那些与他擦肩而过猛力抛着媚眼的人,拦了车前往顾七七所入住的酒店。
门铃响的时候,顾七七整个人还在恍惚的状态,她机械的前去开门,空洞的眸子在对上太子有些阴沉的脸时微微有了情绪。
像是惊喜,像是愧疚,像是挣扎,她静默着看着太子,而太子也不吭声,半个身体靠在墙面,眼神冷冽的看着她。
两个人就那么四目相对着,久久无言。直到顾七七的眼眶泛了泪,太子眸底的凶意和杀气顿时消失无踪,他伸手粗鲁的将她拽入怀里,指腹拭去顾七七刚漫出眼眶的泪,语气无奈却饱含宠溺,“明明被欺负的人是我,你怎么还好意思哭?”
顾七七闻言,泪落得更凶了。
太子叹气,“左以墨都走了,你怎么还不知道回家?”
再后来,两个人进了房间,太子抱着顾七七说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话,“记不记得我们在电影院的那一夜?当你拽着我的手嘟嚷‘一个月的时间,够了’时,我第一次觉得,原来天堂离我这么近。阎二说,一个女人如果愿意把身体给你,那么就离动心不远了。那个晚上,我一直在想,我的小宠物,是不是准备好要爱我了。
从我们在一起后,你再也没有主动提起过左以墨,也不会在我偷偷吻你的时候呢喃着他的名字,你开始会细声细气的喊我‘程小希’,可是我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左以墨一直都在你的心里。也许你不会相信,可是,我真的很害怕见到左以墨,害怕自己见到,更害怕被你见到。因为每一次见到他,我的小宠物总是免不了一番失魂落魄、惶恐感伤,可是她再也不会告诉我,那段感情,她曾经多执着过,又爱得有多辛苦。
七七啊,我一直在想,是我自己不好,比他迟了那么多年出现,所以我得用更长更长的时光来弥补我们的相逢太迟。我甚至一直都想告诉你,我对你的等待,不会有时限……就算你的心里还有左以墨,我也愿意等,等到你把我也放进你的心里,等到你将左以墨慢慢的驱逐你的心,只留我一个人长住。
可是怎么办,当你真的回到他的身边,我才明白这种等待有多煎熬,我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和曙光,我只能等。可就算我等到了左以墨自己离开的消息,我都没有等到我的小宠物回来。”
太子的声音低低的,透着毫不掩藏的委屈和伤感,顾七七垂了眼帘,拽着太子的衣角有些困难的想要解释,“程小希,对不起……我只是需要点时间理清……”
没让顾七七把话说完,太子就将脸凑近,示意她亲自己,顾七七愣住,他立马作凶恶状,“以前是说亲一下代替一声‘对不起’,现在规则要重新定,除了吻,我还要听你说一百次‘我爱你’。”
“程小……”
明明说的是孩子气的话,可太子的表情却又十足的认真,顾七七原本的委屈难过被他这么一闹就少了不少,擦着眼角有些无奈的叫唤,却再度被太子凶神恶煞的打断,“不许有意见,小宠物,你要不照做的话,我就……”
“就怎样?”
第两百零三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生气
她的眸中含着水汽,小手儿还绞着自己的衣角,满脸的天真无措。太子看着看着就有种被打败了的感觉,面上却仍故作淡漠,拧着眉反问顾七七,“小宠物,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生气?”
“知道。”顾七七点头,模样很乖。
可太子表情没有丝毫松懈,反倒是将眉拧得更深,“那你怎么还不说?”
“说什么?”
“说一百次你爱我。”
“……”
顾七七说不出口,咬着唇坐在太子面前,很委屈的保持沉默。太子脸色更沉,邪魅的丹凤眼因而变成两口阴暗无底的黑井。他有些愤恨的松开抱着顾七七的手,走至窗前低头点燃了烟,烟雾间顾七七看到他眯起了眸,不知道那一瞬间太子在想些什么。
从婚礼会场离开,到如今香港见面,顾七七离开太子几天又几个小时几分几秒,他是数着时间在过的,他曾经以为就算再爱一个人,也会有底限,现在却又觉得,什么底限都是浮云,只是让他更加明白,爱一个人,是不舍得对她设定任何底限的。
因为没有底限,所以就算她的临时叛逃几乎让他成了笑话,就算明知道她手里戴着他的戒指心里却仍保留着左以墨的位置,就算心里有很多很多的委屈、惶恐和怒意,太子还是在知道她独自一人在酒店里茫然失措时飞奔而来。
他这一生,注定要将顾七七放在心尖。就算她让他再疼,她也还是他的心中至宝。这一场爱情,是他的幸,也是他的劫,而他对顾七七的爱,永无止息。
就如圣经上所说的,爱是包容,是恒久忍让,是永不止息。
只是啊,心底的委屈和怒气终究需要发泄和平复。
连续三根烟燃尽,太子逆光看向顾七七,声音很轻,“婚礼上的那个小女孩,我之前不认识的。”
知道他是在向自己解释,顾七七点头,嘴角轻扬,“我知道。”
她的云淡风轻着实让太子恼火,丹凤眼一瞪很不爽的咕哝,“知道你还跑?跑了也应该知道路回家,你……”
“我以为你会想要个孩子。”顾七七垂眸,淡淡的打断太子的话。
太子愣住,有些惊诧的看着顾七七,好一会才别扭的移开视线,“不是你生的孩子,我不要。”
“可是医生说了,我很难再怀孕了不是吗?”顾七七回望他,所有情绪都被完好掩藏在她那一双看似平静无波的水眸之下。
从宫浮回去,因为发烧住院的那一晚,她在迷迷糊糊间其实已经听到了太子与医生的对话,上一次的人流手术伤到了基底层,也让她的芓宫内膜变薄了很多,以后她想再怀孕,会很困难。虽然清楚太子有多爱她,可是顾七七没有理由因为自己的身体缺陷剥夺太子当父亲的权利。
这,也是在苏若若出现后顾七七选择“叛逃”的原因之一,她也希望有个女人能够给他孩子,完成她不能完成的事。可是,当打开门看到太子站在面前时,顾七七想,她真的是多虑了。
她的原因在太子看来压根就不是原因,他拧了眉冲口便道,“很难又不是不能,就算真不能我们也可以领养孩子,不许你用这么愚蠢的借口疏远我。”
鼻子狠狠撞上太子的胸膛时,顾七七情不自禁也拥紧了太子的腰身,低喃,“程小希,对不起……”
太子的下巴抵着她头顶轻轻磨蹭,语气仍有些凶恶,“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因为自己自以为是的想法在婚礼把你抛下,对不起我一直都没跟你坦承过以墨在我心中保有的位置,对不起在答应嫁给你的时候我的心里仍有着摇摆不定,对不起总是让你心疼难过,对不起……”
没让更多的“对不起”出口,太子勾起顾七七的下巴,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他没有忘记过自己许给她的新年愿望,除非她不要他了,否则他一定不会背叛她,不会丢弃她,就算是她迷路了,他也还是会转身寻到她,将她带回自己身旁。
七七你看,我程希就是这样较真这样信奉承诺的一个人,纵然你已经记不清你的醉言醉语。
被带回隆海的途中,顾七七问太子,为什么是她,为什么非要是只会给他带来伤害的她?
这是她第二次问那样的问题,而太子耸肩,很久都没有说话。
对他而言,顾七七很像是学生时代人人都在追求的第一名。但第一名只能属于一个人,那个人要是最好的,所以他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好,只为得到第一名。
“可是,程小希,我和左以墨……”
顾七七咬着唇,想着要用什么样的字眼什么样的语气说明,但太子没打算听,摆摆手就道,“他已经离开了不是吗?你和我的婚约照旧,如果你对举行婚礼还有迟疑,我们可以先缓一缓,至于其他的,不用你说。你只要记得,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放开你的手,一年我可以等,二年我也可以等,甚至三年五年,直到你心甘情愿只在心里放我一个人,但无论多久,你就是别想有离开我的念头,听到了没?”
他的表情还是很别扭,语气还是很生硬,显然心底还是有委屈和怒气,可是字字句句,却让顾七七觉得心暖动情。那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话,终究被如数咽回肚子里,她只是在沉默中悄悄握紧了太子的手。
回到隆海后,然子一众人难免给顾七七脸色看,大家都不能理解她中场离开的行径,“就算是咱希宝宝真的偷吃搞大人家的肚子,那你也该用正宫娘娘的威严把人家轰出去啊,怎么人家没跑,你自己倒跑了?”
然子是典型的“拥希派”,不管怎么着都坚决拥护太子,对于顾七七老是让他家希宝宝受委屈,他着实不高兴。
只是他一门心思要为太子出气,太子却一门心思袒护顾七七,舍不得自家小宠物成为众矢之的,他挡在她面前揽下所有责骂,“然叔,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好,不怪小宠物。”
“可是……”
第两百零四章不是故意惹你心疼
然子还想念叨,一旁的和尚却突然插话进来,“太子哥心疼七七姐,你骂七七姐,其实也就等于骂太子哥了。”
然子斜睨他,好半响才不爽的回道,“你回医院养伤去啦,身体还没好过来凑什么热闹?”
语气虽凶,但眸中却是实实在在的关怀。顾七七不自觉看向和尚,只见他低着头,唇角却有些许的上扬,只是脸色因为重伤未愈,还是显得有些苍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一次和尚有些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她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太子的手掌就已经盖到了她的眼睛上,语气还是凶狠,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蹦出,“顾七七,不许你看着别的男人出神。”
顾七七下意识的去拉下他的手掌,抬眸就对上一张醋意翻涌的俊颜,她微扬了嘴角,轻声应好,说罢就真的乖乖巧巧的垂下眼帘谁也不看。
然子和和尚对看一眼,彼此都想到了一个形容词——小媳妇。
也难怪顾七七会这么招太子疼爱,巴不得将她捧在手心呵宠一辈子,因为她大部分时候都是很乖巧的样子,眉宇间全是温柔顺从,让人不自觉的就想宠着她,顺着她,生怕委屈了她。
见她低头,太子的眼神深沉如墨,好半响后还是伸手将她圈入怀中,“回家吧,明天再去见大宝贝。”
他牵着顾七七往外走的时候,然子看着他们的背影呢喃,“为什么怎么看我都觉得跟她在一起我家希宝宝受尽了委屈?”
和尚的眼神悠远,只淡淡接口,“可也只有她可以给太子哥无以伦比的幸福。”
爱或不爱一个人,从来都是心不由己的事。如果可以因为爱得痛了就放手,这世上又哪会有那么多受了情伤的痴男怨女?而舍不得放手,恰恰就是期盼着那个人能给予我们最奢侈的幸福。
和尚的话意义无限,但然子的神经向来粗大,也只是瞥瞥嘴道,“什么幸不幸福,那都不靠谱,走吧,我顺路送你回医院。”
“好。”和尚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光线下,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竟也是出奇的和谐。
太子一路将车开得飞快,到了洋房时,听到声响的乐乐冲出来,伸着舌头一下一下的舔吻着顾七七的脚背,直到顾七七弯腰将它抱起,小小的脑袋才扬起,冲着顾七七的笑颜低低的叫了两声。
顾七七却将它捧高放到太子眼前,“乐乐,不可以忘记跟爸爸打招呼哦。”
“爸爸”两个字让太子的神情陡然一僵,闷了片刻还是答,“顾七七,我不要当猫爸爸。”
“啊……”顾七七仰头看他,表情有些委屈,“可是我当初都没排斥当将军的妈咪。”
“……”她半撅着嘴,表情认真,看在太子眼里,却是生生的诱惑。
没有接话,太子只是将外套罩到顾七七的肩上,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顾七七受惊不自觉的低叫,怀里的波斯猫受了震荡,“喵”了一声就识相的跳离顾七七的怀,睁着琉璃般的双眸看着自己的“爸爸”将自己的“妈咪”扛进了二楼的房间。
顾七七鞋子都没来得及脱,整个人就被太子丢到了床上。kgsize的床,极大也极软,背脊贴上床面时,她没觉得疼,只是看着太子眼底丝毫不掩饰的情欲,没来由的头皮发麻。
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太子爷一件一件的剥落下来,俊颜深深的埋在顾七七白嫩嫩的胸前,犹轻犹重的啃咬让她情不自禁的弓起了身子。
底裤很快也被剥了去,太子一下一下撞得又深又狠,顾七七仰着头模模糊糊的哼,细白的手指穿过太子的黑发,每一丝颤栗都是情动。
在攀上巅峰时,太子含住了顾七七的耳垂,她茫茫然然间只听到他低哑的嗓音里透着孩子气的伤感,“小宠物,你快点忘了他好不好?就当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连续几天的神经紧绷,欢爱过后太子睡得极沉,只是左以墨的存在就跟针扎在心间一样,让他连睡觉都不自觉的蹙眉。
于他而言,从爱上顾七七的那一刻起,左以墨在他心目中就从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变成了一颗不知道何时会被引爆的定时炸弹。那种莫名其妙受制于人的感觉,是真的不太美妙,尤其这一次顾七七回香港照顾他,对太子来说就更是打击更是纠结。
顾七七没睡,侧着身子一下一下的亲吻太子的眉心,直到他的眉目完全舒展,才呐呐的低语,“程小希,我这个人,很糟糕对不对?”
她像是在问太子,又像是在自问。明明是这么糟糕的自己,却得到了两个出色男人全心全意的爱护,该是受之有愧,却偏偏没有拒绝的余地。
第二天顾七七早早的就起了床,不让佣人帮忙,独自一人在厨房里准备早餐。太子洗漱完下楼时,只看到餐桌上摆放着各式早点,有山药枸杞粥,有玉米馒头,有热过的牛奶,有心形荷包蛋,也有三明治,而顾七七站在餐桌前,脸上的笑容很甜,“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早点,所以我全部准备了一份,你看看想先吃哪个。”
太子却只关注到她的手,她右手手背上有一处红肿,左手的食指上也缠着创可贴,该死的扎眼。他走至她面前,不由分说的捧起她的双手问,“怎么回事?”
“刚刚不小心烫到和切到的,都是小伤口而已,我上过药了。”
“疼不疼?”太子问,见顾七七摇头,又道,“以后不用那么早起来准备早餐,这些事佣人会做。”
“可是你……”明明说过以后只吃我做的饭菜。
顾七七张了口,后半句话还哽在喉头,就听太子皱了眉道,“小宠物,我去接你回来不是为了要看你愧疚难过,而且……”他的声音沉了沉,表情有了一丝波动,“你身上任何伤痕都会让我心疼。”
“哦。”顾七七手指绞着衣角,表情有些委屈,“可是我不是因为愧疚才帮你做早餐,我也……也不是故意让自己受伤惹你心疼。”
第两百零五章请求
太子还是很宠她,很疼她,顾七七也还是一如既往贤淑温顺,只是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氛围起了很微妙的变化。
随便喝了点粥后,太子就载着顾七七出门了,先是将她送到单夭夭交给她管理的公司门口,后自己一人去了齐天。
一整个早上在忙碌中很快过去,中午的时候顾七七收到太子短信,说是已经约了单夭夭中午一起吃饭。因为订的饭店就在公司附近,顾七七下了班后直接赶去。
太子还没到,但单夭夭已经等在那里。顾七七走向她的时候,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单姨。”入座之前,她站着跟单夭夭弯腰问好,身体不自觉的紧绷。
但单夭夭却摆摆手,语气温和,“不用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七七,我没怪你。坐下吧。”
顾七七依言坐下,单夭夭轻抿了一口酒,接着又道,“小希说你想跟我道歉,其实不用的。七七,一个人只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好,单姨也相信你在选择离开的那瞬间已经对一切做了衡量,只是……单姨有个请求,如果是真心想要和小希在一起长长久久,我希望你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也能稍微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考虑问题,想一想他的感受。”
做母亲的,始终是心疼自己的孩子受任何的委屈,尤其单夭夭对太子一直都有着一份难以言明的歉意。太子有多想把顾七七捧在手心呵护,单夭夭就有多想为太子屏蔽掉所有的伤害痛苦,那天看着顾七七提着裙摆离开时,太子脸上的表情,单夭夭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只是她也多少清楚顾七七和左以墨的那段往事,对于顾七七的离开,是可以理解的。
顾七七点头,声音很轻,“我知道了。”
“婚礼举行得太仓促,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也有委屈。这样中止了也好,以后有机会,再帮你们举行盛大些的婚礼。”
顾七七却连连摆手,“单姨,我没有委屈,太子哥对我一直很好。”
“谁说没有?那臭小子太迫切,婚礼细节都没跟你讨论就自己拍案决定,将来是要给你留遗憾的。结婚毕竟是两个人的事。”
单夭夭明白太子内心的不安全感,也能想象顾七七几乎“被赶鸭子上架”般的感受,因此对于这场半推半就的婚礼中途取消,也不太耿耿于怀。
顾七七很愧疚,绞着手指道,“他把婚礼弄得挺好的,只是被我糟蹋了。”
单夭夭抬眸看她,语气突然有几分认真,“七七,你告诉单姨,如果再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你还会选择离开吗?”
会吗?
顾七七的答案是,点头。
其实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是特别执迷不悟,恃宠而骄的一个人。
小的时候,顾父告诉过她,如果有一天,她面对一些事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怎么选择才是最好的时候,那就凭心。
“丫头啊,你要记得,做事凭心就好。凭自己的心,就算做错了,也可以勇敢承担,如果因为外界的影响改变了自己的选择,也许将来就会留下更大的遗憾。”
凭心就好。
婚礼上做出的离开之举,顾七七凭的其实就是心。
所以如果一切重来,她的选择还会是“叛逃”。她不知道单姨和太子能不能够理解,但她真的不敢保证对左以墨已经完全没有感情。
事实上,在梁天磊那么长串的故事里,顾七七发现,自己还很在乎左以墨,就算再怎么催眠自己,再怎么无视,与左以墨相爱五年的过去都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那是她生命的一部分,无法剥离,也不可能像太子说的全部遗忘。尤其是在知道左以墨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后,只是因为左以墨而伤害到太子,是她做得不够好。
“婚礼当天,我从梁天磊的口中得知左以墨的很多事,我说不清那时候的感受,可是我不想骗您。如果再重来一次,我想我也不会安心的继续婚礼,只是我会尽量避免对程小希的伤害。”
单夭夭笑,“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坦诚。”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样的顾七七,单夭夭会不自觉想起当年她和苏安平、程颢三人之间的纠葛。她其实很能体谅顾七七想要保护对方,在乎对方的心情,那种感情未必与爱有关,却很难戒掉。
两人的话题刚歇,太子就出现了,一身笔挺西装,表情几近冷酷,只是那一双丹凤眼妖孽勾魂依旧,远远的落到顾七七身上,她的心跳便陡然失律了。
他在她身侧落座时,顾七七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眉一皱,下意识的就将自己面前的温开水推过去,“怎么才中午就喝了酒?”
太子没看她,往后面的椅背一靠,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下一秒,大掌握住顾七七的双手,拉着她的左手附到自己的太阳岤,右手贴上他的胃,沙哑着嗓音道,“头疼,胃疼,你给揉揉。”
单夭夭坐他对面,见他的脸色实在不好,拧着眉道,“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不然让七七陪你回去休息休息,下午就别去公司了。”
“不能不去。”太子摇头,“那些文件都堆了快一个星期了,再不处理也不行了。”
先是忙着准备婚礼,后是新娘子跑了让他完全没心思处理公事,现在办公室里堆积着大量等着他批阅的文件,这个时候完全容不得他偷懒。
顾七七心里有愧,提议着,“我下午公司里的事不多,我陪他去齐天吧,也方便照顾他。”
单夭夭应下,只是在离开饭店前,她交给了顾七七一个文件夹,“你有空的话,看看这个,然后再告诉我你的想法。”
顾七七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还是伸手接过,点头应好。
回齐天时,车子是顾七七开的。她的驾照也考了两三年,只是一直都没什么机会开车,这会儿坐到驾驶座上,心底总归有几分陌生。
副驾驶座上,太子一手掐着胃,唇色很白,表情却有几分松懈,看着顾七七的眼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小宠物,你行不行?不行的话就别勉强自己。”
顾七七抿唇,“谁说我不行?我当初路考还是满分呢,连考官都夸我厉害。”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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