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献出了生命。
众人聚到玉泉院中,一场大战随着车西北和赵曼的死去就此结束。江九海大嚷道:“这回我可以痛痛快快地喝他几坛了,酒虫子钻的我肠子直痒痒。”康离道:“江大侠,我与你不醉不归。”江九海道:“够交情,此时此刻只有大醉才能解心中大快。”白须老者转过头来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喝酒的事可少不了我,只是不知是什么酒?”康离道:“老英雄可算是问对人了,我本不是好酒之人,半月前我们三清观江州分舵得到一坛百年杜康,我也不成尝过,今日兴致就献给老英雄了。”白须老者道:“妙哉!妙哉!杜康是酒中极品,何况是百年杜康。”
真如听见了道:“怎么没有尝到鲜儿,又要喝酒了?看我不把你的酒牙剔掉。”白须老者笑道:“人们常说官身子不自在,我这身边老有这么一只母老虎,看来比当官还要苦喽!”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真如揪住白须老者的一只耳朵道:“你不是说我是母老虎吗?看母老虎不吃了你”康健领着三清观的七名老道来到身旁,他道:“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几位,一场大战大家耗力不少,不如到潼关三清观分舵休息几日,众位武林群雄也是难得一聚,让我尽地主之仪。”
白须老者道:“既然康观主如此盛情,我们哪有拒绝之理,了生大师,你去是不去?”了生道:“老衲自从当上这少林主持,虽不是日理万机但也不得轻闲,今日除了武林一害,又同各位英雄相聚就陪你们走一趟。”了生派了吉领大部分少林弟子回少林,丐帮七袋以下的也各自散去,其余小门派的派主哪里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行五六百人向潼关行进,傍晚时分来到三清观潼关分舵。
早有人回去通禀,待到众人来到府前,眼见彩灯高挂,耳听锣鼓喧阗。康健和康离将众人让了进去,幸好府邸甚大,五六百人都不觉得拥挤。为了这次八月十五武林大会,一月来众人都不成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如今车西北被诛,赵曼自刎而亡,到了三清观分舵人们都觉得体乏无比,各自找地方睡觉去了。第二日,三清观准备了上好的酒菜,众英雄开怀畅饮好不热闹。
韩飞喝得酩酊大醉,众人知道他心中苦闷今日宽解,也都不劝他任他喝去。到后来人群渐渐地散去,韩飞摇摇晃晃地进了屋,喝得多了倒头边睡。午夜醒来不知身在何处,口中干渴,头痛欲裂,一负千斤重担今日卸了去反倒觉得前途茫茫,不知何去何从,想起从今往后,自己又该做些什么呢?
突然,一股清香的茶味飘来,抬头一看一个女子的身影来到床旁,用力地晃了晃头道:“对不起,这里是哪?刚才喝醉了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女子将茶递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韩飞顿如触电一般,酒劲顿醒,柔声道:“你怎么来了,好久不见了,没想到我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现在过得好吗?”女子猛地扑到韩飞的怀里,用力地抽噎着,韩飞的泪也流了下来,自从别了老渔夫后他从没有哭过,哪怕是她在破庙结婚的时候,哪怕是他在面对自己父亲墓岤的时候。
女子哭了一会儿,拭了泪道:“这些年你很苦吧!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陪在你身旁。”韩飞道:“没有什么,这也许是上天注定的吧!在我心里只要你过得快乐就好,苗英兄弟待你一定不错的。”女子道:“你经后怎么打算?”韩飞道:“我也不知道,这几年心中就想着报仇了,如今大仇报了,心中反而空空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也许会随龙师父隐居山林,也许出家当个和尚。”女子道:“也许该成个家了。”
韩飞苦笑道:“自从破庙你结了婚,或者说车西北露出真面目那天起,我的这颗心就已经死了。”女子道:“不管怎样,为了你的将来也应该成个家的。”韩飞道:“你看我这副模样,那有人肯嫁给我呀!”女子道:“难道你看不出小妹一直爱着你吗?你在武夷山的四年中,她在山下默默地陪伴着你,她的心思你是不能看不出来的,她姨妈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想她是不会怪你的,那是她咎由自取。”
韩飞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别说了,她的心思我怎能不了解,我不是块木头,不过我的这颗心真的死了,也许我韩飞命该一辈子孤独。”女子气道:“那你就这样过一辈子吧!难道就不想给韩家留一点香火?”这句话刺到了韩飞痛处,大声道:“不要再说啦,我请你赶快离开,越快越好,免得让苗兄弟见到。”说完瞪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明月。女子哭着跑了出去。
见女子跑远了,韩飞哎声连连,心中又阻了一块大石,较之报仇之前又重了许多。“你这又是何必呢?轩竹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韩飞心惊,心道:这酒真是害人,此人只怕早在自己身旁了,若是仇人这项上头颅岂不是让人随便取拿。他哪里知道,一是韩飞千斤重担终于卸去,心中了无牵挂早已将生命置之度外,二则那人功夫不在韩飞之下,他怎能轻易分辨出来。
韩飞一看原来是莫其兴道:“原来是莫大哥,你怎么到了我的房间。”言语中颇有怪罪之意。莫其兴嘿嘿一笑道:“你仔细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韩飞回头细看,这哪里是自己的房间。他低头道:“有些事情是天定的吧!”莫其兴道:“以后怎样打算?”韩飞道:“不知道,或是浪迹江湖,或是出家为僧,或是找个清幽之处了此一生。”莫其兴道:“你这样太颓废了,这样下去你会变成废人的。”韩飞道:“不说了,我们喝酒。”硬拉着莫其兴去喝酒,莫其兴无奈只得跟着。
第二日是个晴天,太阳升得老高韩飞还没有醒来。一阵清凉凉的液体流进口腔,他一激灵醒了过来,朦胧间面前站着一个女人,他道:“你怎么又来了?”那人道:“我怎么就不能来吗?看你睡觉的样子真可爱,像个孩子似的,我的醒酒茶味道不错吧!”韩飞这时才看清面前站着的是聂小妹。聂小妹穿着粉红细纱衣裙,腰系金边绿丝带,一头黑瀑上落着一朵真丝绒线做的桃花,笑语间满屋飘香。
韩飞道:“这几日你跑哪里去了?”聂小妹顿时哭伤着脸道:“那日看到姨妈……她为那个狼心狗肺的车西北殉情真是不值,她毕竟养育了我五六年的时间,也许这是她最好的归宿吧。”韩飞道:“对不起,你当初求我的事情我没有做到,我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爱着车西北,当时想解救都来不及。这几日心里总是空空的,车西北就这样完了,其实他还是比我幸福。”
聂小妹道:“你怎么会这样说,他这是罪有应得,我姨妈只是被他迷惑了。你刚才说谁又来了?你肯定把我当她了。”韩飞觉得对聂小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开口道:“昨天在我喝醉的时候轩竹来了,我在迷迷糊糊当中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聂小妹雪白的脸上图上一层灰色,她道:“表姐虽然嫁给了苗英,但她的心里还是只有你,她过的并不开心,这一点她虽然没有说,但我能看出来。”
韩飞道:“不要管这些了,毕竟她有了归宿,有爱她的男人和孩子。”聂小妹道:“你这是在自己骗自己,你知道她并不快乐,而且你的心里还在乎她。”韩飞道:“你不要再说了,现在的一切不是很好吗?我能做的只能远离他们,尽量地忘掉她,这样对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好处。”聂小妹道:“也许吧!但你这样很叫人担心呀!”韩飞道:“我已经习惯了,明天我就回武夷山,好久没有看我娘了。”
这时从外面气冲冲跑进一个人来,那人双眼充血,身上青筋暴起,两步并做一步向韩飞奔来。聂小妹看了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那人道:“这不管你的事情,我是来找他的。”聂小妹道:“苗英你别忘了,是我们救了你们一家,你不要到这里来撒野。”韩飞道:“小妹,问问他来找我干什么。”
苗英哼了一声道:“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不要以为你功夫高我就怕了你,现在轩竹是我的妻子,你不要再打她的主意。”聂小妹道:“苗英,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你来的地方,你赶快出去。”苗英道:“什么不是我来的地方,只要是人能来的地方我就能来,丑八怪,你已经不是什么少庄主,什么翩翩美少年了。”聂小妹怒道:“你有完没完,要是再这样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韩飞看着争吵的二人,看了一下屋外的远山,低头向屋外走去。苗英突然一个箭步来到面前道:“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就算完了?”韩飞道:“你想干什么?”苗英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昨天夜里她来找过你,我要你以后远离我们,离得越远越好。”韩飞苦笑了一下,没有理他径直走去。
苗英哪里肯罢休,挥手一拳捣来,韩飞滑过他的拳峰走了过去。苗英大吼道:“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比一比。”韩飞道:“你这是自找无趣。”苗英又是几拳打来,韩飞只得闪转躲了开去。这时门外匆匆跑来一人,因为着急摔了个跤,跌跌撞撞来到门前。
来人正是高轩竹,她扶住门框声嘶力竭地喊道:“苗英!你到底要干什么?”苗英看见高轩竹眼睛瞪得更大,他吼道:“干什么!今儿,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怎么?看见我打他,你心疼了。”高轩竹猛地过来抱住苗英道:“跟我回去吧!我们回去再说。”苗英猛地一把把高轩竹扔到一边,高轩竹身子飞起被摔到墙边。韩飞厉声道:“苗英,你太过分了。”
苗英冷笑道:“她是我老婆,我想打就打,你管得着吗!”韩飞两眼冒火,看着躺在地上的高轩竹,两人四目相对,慢慢地冷静下来。苗英看着两人四目相对,怒火又盛,一个箭步来到来到高轩竹身旁,掖起高轩竹便打,骂道:“在我跟前就这样,背着我说不定干了些什么。”聂小妹抓住他的胳膊道:“你疯了,这样会出人命的,赶快松手。”苗英没有半点放映。
韩飞看了忍无可忍,怒道:“苗英,我原本以为你能够好好地对待她,没有想到你是个这样的人,妻子是男人用来爱的不是你发泄的工具,你要是在这样我可不客气了。”苗英一听更加来劲了,猛踢了高轩竹一脚道:“你不客气又能怎样?她是我的,我想打便打,你看不过眼了。”他再次举手,却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他的手被韩飞狠狠地抓住。
苗英嘿笑道:“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吧!”另一只手猛地击向韩飞面门,韩飞伸手又擒了,双眼圆睁道:“你不要以为我怕你,你要知道你娶了世上最好的女子,一个人应该知足的。”苗英骂道:“去你妈的,少在我面前当菩萨,我妻子是好是坏我知道,不用你教我。”猛地用头去撞韩飞的头,韩飞顺势一松手,苗英一个趔趄摔出三丈多远。
苗英回身疯了似的跳起直扑韩飞,韩飞闪躲了几下,见苗英穷追不舍,怒从心头起,大声道:“苗英,你到底要干什么?”苗英怒道:“我要与你比个高低。”韩飞道:“好,我们就比上一比。”韩飞有心教训他一下,这回动起手来没有半点保留,苗英哪里是韩飞的对手,几个照面已中了韩飞三拳两脚。但苗英孤傲的性格使他没有摔倒,知道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头一低猛挥拳脚没有半点招势,似要与韩飞决议雌雄不可,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会说一句服。
韩飞的拳越来越重,打到石头上也是粉碎,但打在苗英身上却不见半点放映,连哼一句都不成听到。打斗到二十多个回合,苗英已经中了韩飞十多拳,韩飞一招“白虹贯日”正踢到苗英左腿上,苗英实在坚持不住,腿一弯蹲坐在地上,血红的双眼愤恨地看着韩飞。
韩飞道:“你服是不服?”苗英道:“你有什么高兴的,我要是经高人指点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姓苗的这辈子到死也不会服你,有种的你就打死我。”韩飞道:“好,我就成全你。我韩飞能活到今日已经是老天的造化了,你怎样恨我我无所谓,但你不应该这样对待高小姐,她这辈子也够苦的了,你应该好好爱她才对。”
苗英愤怒得满嘴喷吐沫道:“少他妈的跟我说这些,我输了我认了,有些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必要要天下人知道。”韩飞听他话里有话,冷静道:“苗英,我知道你受了不少的苦,幸福是要珍惜的,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苗英道:“我想象成什么样,已经四年了,哪怕是当初听说你死了,她到现在还是没有忘记你,我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替代品而已。”
韩飞看了一眼已经被聂小妹扶起的高轩竹道:“这些已经都过去了,是你自己不能忘记过去。”苗英苦笑道:“过去了,只怕这个臭娘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说着趔趄地起来直扑高轩竹,韩飞飞起一脚将他踢到一边,再要上前腿被人抱住了,低头一看是高轩竹。高轩竹道:“算了吧!谁让我们是夫妻。”韩飞像木雕泥塑一样,被钉在那里。
苗英哈哈笑道:“算了吧!别在演戏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你们知道世间最远的距离是多远吗?不是天涯海角而是咫尺天涯,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你当我看不出来吗?”高轩竹道:“你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苗英道:“我要说,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从小到大我跟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当你嫁给我的头几个月,我真的很幸福,后来我知道我错了,我的幸福只是我的一相情愿。”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指着高轩竹道:“我知道我的错是我太爱你了,哪怕是你在想着他的时候,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忘了他的,我要用我的真心去化一块冰,可你是一块石头。”高轩竹松开韩飞,去抱苗英,哭喊道:“你不要再说了。”苗英一把把高轩竹打到一边,韩飞看在眼里,冲上去当胸打了苗英一拳,开口道:“你应该清醒了。”高轩竹猛地护住苗英对韩飞吼道:“你这是要干什么!我们夫妻俩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算是干什么的?”
蓦然间韩飞觉得心中一阵凄凉,天地虽大却没有一人关心自己的安危,谁在乎自己心中的苦闷,谁在意自己的生死。面对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心口一酸,几欲气闷,多年的苦楚和心酸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头痛欲裂,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这时木南清、江九海、莫其兴等人赶来,木南清把苗英一阵数落,苗英头脑也有些清醒了。聂小妹和莫其兴把韩飞架到屋里,休养了一个时辰方苏醒过来,但放映很是迟钝,人傻呆呆的,不知饥饱。
苗英踌躇地回到自己的住处,来到屋前看见儿子苗宝正在那里玩耍,报起儿子苦笑了一阵。苗宝嬉笑道:“爹爹,你笑什么?”苗英道:“爹爹哪里是在笑,宝儿,你爹爹这辈子真的很失败,你可不要象爹爹呀!”把苗宝放到地上道:“你娘呢?”苗宝道:“我娘进屋了,她好象是哭了。”苗英道:“你到别处去玩吧!”苗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眨了两下大眼睛跑走了。
苗英迈步进了屋,高轩竹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一头绣发蓬乱无章,左脸颊上分明有一块青紫。苗英拿出跌打药,伸手要给高轩竹敷上。高轩竹斜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完了,这几年你待我怎样我心里清楚,要是再这样下去……”苗英道:“我看你的脸儿,敷上点药吧!”高轩竹道:“没有必要了,生死对于我都没有什么分别,这点伤算得什么。”
苗英道:“我是怕你离开我才会这样的,对不起,刚才打痛了吧!”伸手去摸高轩竹刚才被他打的地方,高轩竹猛地缩回,又离他远了一尺。高轩竹道:“当初我嫁给你就是一个错误,这个错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样你痛苦我比你更痛苦。”苗英冷静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没有快乐过,所以这样我才没有忘记过去,心里的疙瘩也一直没有解开,也许是我内心深处的自卑感在作怪,我一直认为我配不上你,常常感到压抑。”
高轩竹道:“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可我们不能老生活在这种情绪里,或许这都是一场错误,一场我生命里注定的错误。当初父亲在的时候,我极力反对这桩婚事,甚至不惜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旨。后来家中遭了涂炭,我一个弱女子可以指望何人,当听说他死后更加觉得凄凉,是报仇的信念使我活了下来。说实话,你对我的感情我心里清楚也很感动,但自始自终我也没有过那种感觉。这几年过得也算平静,有时我想这样生活一辈子也挺好的。但今天看来,我们已经走到尽头了。”
苗英突然跪地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这个人太自私了。这些年也委屈你了,但我是真的爱你的,我用我的心保证,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女人,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向你保证。”高轩竹叹了口气道:“一切都过去了。”苗英眼里突然放出一道冷光,他道:“我就知道你一直没有忘记他,是不是看到他还活着想跟他从温旧梦,你记住你别想,只要我活着你们永远到不了一块。我绝对不允许,永远不可能。”他有些咆哮了。
高轩竹面如止水,转过头去看别的地方。苗英压了压火道:“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带着哭腔。高轩竹没有言语,两行热泪慢慢地滑落。脚步声响,聂小妹从外面闪身进来,看见苗英道:“苗英,你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看你把表姐给打的,还不快点出去,让表姐休息休息。”苗英无奈只得出去了。
聂小妹沉默了一会儿道:“表姐,我们好久不见了,前几次我都乔装成笑忘书,我们不成相认,你这些年过得好吗?”高轩竹转过头道:“小妹。”两姐妹抱头痛哭。聂小妹道:“表姐,这些年苦了你了。可恨我连姑姑和姑父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没想到他们就这么去了,都是我姨助纣为虐。”高轩竹道:“有些事情都是在失去的时候才觉得他重要,父母活着的时候我还跟他们大吵大闹。你这些年好吗?我听说你一直陪着他?”
聂小妹道:“什么陪着他呀!应该是他陪着我才对。这四年里,他在山上我在山下,两三个月他也不来看我一次。去年他认了母亲后时常来,我知道他是来看他母亲的不是来看我的,可有什么办法,父母和姑姑不在了,姨妈又是那样一个人,我能够怎么办呢?我也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高轩竹道:“我们都是苦命的人,谁让我们是女人呢?”聂小妹道:“苗英还是爱你的,要不他不会那样。”高轩竹道:“不要说了,这都是错误,从开始的时候就是错误。我知道他很爱我,但这是一种畸形的爱,他内心老是有一种自卑感,对我总是小心翼翼的,怀疑我不爱他。”
聂小妹道:“那你呢?你到底喜不喜欢他。”高轩竹道:“我……”聂小妹道:“你是在欺骗你自己,你心里清楚你至始至终根本没有喜欢过苗英,还说什么苗英的自卑心使你们之间产生隔阂。当年姑父活着的时候,他老人家对这门亲事是铁了心的,难道忘了你当时的表现了,我知道你连死的心都有。后来高家庄遭了涂炭,姑父和姑姑都不在了,整个高家只剩下了你一个人,一个女人活在世上是多么的难,但这也不是你嫁给苗英的原因。你嫁给苗英的原因是你知道韩飞已经死了,你的希望已经没有了,是你自己造成了今天的。”
高轩竹道:“不,不,不是这样的。”聂小妹道:“也许我的话是说重了,但应该是你心中的话。其实人真的挺奇怪的,我知道他喜欢你,我却喜欢他,我也知道我是没有结果的,可我总是存在幻想,幻想他有一天会爱上我。有时我真的感到无力回天,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姑姑、姑父、姨妈他们都走了,留下一个孤零零的我。可我又是快乐的,我知道他并不讨厌我,我可以快快乐乐地照顾我喜欢的人,有这样一个理由我就要快乐地活下去。”
高轩竹道:“小妹,你真的长大了,不要想这些了,一切都会好的。”聂小妹道:“人长大真的不好,有太多的烦心事。”转眼间,破涕为笑道:“不说了,难道你真的想结束这段感情?”高轩竹道:“我知道是错误,为何还要将错误进行下去呢?一切都应该有个结果了。”聂小妹道:“那你怎样打算?”高轩竹道:“不知道,我现在好想母亲,如果她活着她会告诉我该如何做的,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做?”
聂小妹道:“可你们的孩子?”高轩竹自语道:“孩子!孩子!”这正是她所割舍不下的,叫了几声孩子然后道:“是呀!孩子是无辜的,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怎么样了?”聂小妹道:“怎么说呢?痴痴呆呆的,他受了太大的刺激。”高轩竹道:“都是我对不起他,我们去看他。”聂小妹道:“我看还是不要去了,以免……”高轩竹眼里放出了异样的光芒,她愤恨地道:“我已经够对不起他的了,有什么以免。”
两人来到韩飞的住处,莫其兴和杨露蝉正站在门口,杨露蝉看见高轩竹道:“竹妹妹,你伤得不轻吧!还有人敢打你,反了不成。刚才我是不在场,我要是在场非得把苗英那小子大解八块。”莫其兴道:“露蝉!轩竹,夫妻间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儿,你不要听露蝉胡说。”聂小妹道:“他怎么样了?”莫其兴道:“还是老样子。”杨露蝉的泼辣性子也不免摇头慨叹。
四人进得屋来,韩飞半卧在床上,头发凌乱,双眼发直,被褥都落到了地上。聂小妹把被褥捡起来,看着韩飞的神情,两眼里含了泪花,转头叹了口气。高轩竹来到韩飞的床前,陡然间看见韩飞手中拿着一方丝帕,正是自己四年前赠他的,不想他还保留在身边。看着丝帕想起往事,自己这几年过得犹如梦游一般,一颗心早已死去,此刻内心积压许久的萌动慢慢激发出来。
这时从外面又进来许多人,有少林的了生、了安,丐帮的纪少通、真如、飘然野丐,元丹派的龙宝山等人。飘然野丐道:“车西北那么对待他他都没有?这孩子吃了太多的苦了。”了安坐到韩飞旁边,劝解道:“鹤鸣,这么多苦难都已经过来了,如今云开日见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为师不知你心中的心思,也无法替你排解,但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为一件事毁了一生。”见到韩飞手中的丝帕,伸手去取,手刚挨到丝帕,韩飞猛地收回,吓了了安一跳。韩飞把丝帕放到心口,眼不斜视,精神凝滞。
龙宝山问杨露蝉道:“露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什么事情对鹤鸣打击这样大,在武夷山中这么多年也不曾听鹤鸣说起过。”杨露蝉偷看了高轩竹一眼,哎声叹气。高轩竹犹如站在五彩云端,身子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出了屋来,耳中隐约听见杨露蝉的述说。
秋风依旧,月勾柳梢头。孤雁南飞悲鸣。今宵云破蓝空。高轩竹恍恍惚惚地来到韩飞的住处,韩飞的窗子洞开,影影绰绰一个面如土灰的脸儿镶在白色月光的窗中。这是一个曾经多么熟悉的脸庞呀!可如今他在白色月光的窗中,而自己在一片清凉凉冷月秋风之中,整整四年了,这四年里她成为了别人的妻子,三岁孩子的母亲。四年里,她确信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可在她的心里还存留着他在她心目中最美好的影象。有谁知道呢?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现在的自己是不是真的自己,或许只是剩下了同样的躯壳。
高轩竹向窗子走去,走近了一步就觉得自己有点是自己了,可那段路在她走来,好长……好长。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世界上最大的悲哀不是单相思,而是明明知道相爱却要装作互不相识。她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可情感像决堤的洪水泛滥成灾,冲刷着自己快要枯死的心灵。她移动着自己的脚步,距离她的梦越来越近,这个梦她做了许久,她以为她要用一生去做这个梦,可梦得多了她已经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
一缕缕碎发掠过韩飞惨白的面庞,时光仿佛在两人之间凝固了,高轩竹的眼光落到了韩飞手中飘动的丝帕上,已经四年了,白色的丝帕已泛黄,散落着韩飞的几滴血渍,两人的血叠落到一起,增添了不少梅花。丝帕在韩飞手里舞动着也在高轩竹心里跳动着,本想着就这样平淡地度过一生,想想几年来自己的苦楚,晃如昨事。世间的事真是奇怪,越想忘的事情越是忘不了,越想不应该这样却又无能为力。
从这天起韩飞的院子里就飘着一种花香,每日都有一位着粉红色衣服的女子来给他送花,这种花很多人没有见过,它有丝一样的蔓,五色的花朵散落在绿色丝蔓中间,象五色的蝴蝶在飞舞。每当韩飞看见这些花时就会安静下来,虽然还是痴痴呆呆的,但已经知道饥饱内急。
这日艳阳高照,骄阳似火。聂小妹来到韩飞的住处,进到屋中就觉得不对,只见韩飞正坐在床上双眼有神地看着她。韩飞道:“这几日多亏了你的照顾。”聂小妹喜道:“你好了,你真的好了。”韩飞道:“好了,昨天夜里就好了,真像一场噩梦。”聂小妹高兴得流下泪来,她道:“好了就好,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她蹦蹦跳跳的抱住韩飞的脖子不停的摇晃,像极了一只欢心雀跃的小麻雀。
韩飞笑道:“看你高兴的样子,大家都好吗?”聂小妹道:“都好,他们有什么不好的。有些人本来打算这几天要走的,看你这种模样一个没有走。”韩飞道:“是我连累大家了,我疯癫几天了?样子肯定邋遢极了。”聂小妹道:“哪里的话,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由这件事我知道她在你心中的地位了。有什么邋遢的,还是一副英雄的样子。”韩飞道:“你又取笑我了,是呀!这副尊容又有什么邋遢的。”聂小妹道:“瞧你,病好了就别在屋里憋着了,我们出去走走。”
韩飞点了点头道:“多谢你的照顾,我知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聂小妹道:“你总是跟我这样客气,其实三天来一直是表姐在照顾你,她很内疚的。三天来她衣不解带,你的衣食起居都是她照顾的,昨天她很晚才离开,也许现在还在睡觉呢?她要是知道你好了会高兴的不得了的,你看那花。”韩飞这才看见桌上的“五色魁仙”,看到花想起了四年前,仿佛回了高家庄,仿佛见到了鸣凤那可爱的笑脸。
聂小妹道:“世界上的事情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四年前你高家庄养伤的情景跟今天是多么的相象,我们仿佛是在走一个圈,从生到死,从相遇到分离再到相遇,从春到秋,从夏到冬,周而复始。”韩飞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会有如此人生感悟,我看你快变成老太婆了。”聂小妹道:“难道不是吗?我现在真的很相信缘分,你跟表姐就是很有缘分的,我们也算有缘。”韩飞道:“你从哪来的这么复杂的思想。”
聂小妹道:“你疯癫的这几天,表姐悉心地照顾你,苗英那小子也许是看开了也许是良心发现,他也不吵闹了,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好了不说了,我们出去走走。”韩飞笑了笑跟聂小妹出了自己的卧室。今天是个晴天,蓝布似的的天幕上散落着稀稀寥寥几个白蘑菇云朵,韩飞眼眯成一条缝望着青天,天空、白云、屋舍、大地都在围着他旋转。两人转悠了一会儿,聂小妹见韩飞有些疲惫,嘱咐他回屋休息,自己跑到厨房做饭去了。
韩飞一场疯癫好了之后,心情非但没有好反倒更加沉重了,知道无法排解,只得任它去了。回到屋中觉得乏累,躺在床上正自思涌如潮,辗转反侧之时,听得很轻的脚步声,一个人来到他的门前站住了。韩飞晓得是她来了,不做声响,静听了一会儿不见人进来。韩飞道:“我知道是你来了,你……”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门一开,高轩竹从外面进来,她道:“你好些了吧!”韩飞道:“我听小妹说了,这几日多谢你的照顾。”
高轩竹道:“你的这场大病归根结底是我造成的,做这点事情算什么?”韩飞道:“你多想了,这都是我自己不争气,这些天让你见笑了,邋遢得很。”停顿了一下又道:“多些了你的五色魁仙,它比几年前更加好看了。”高轩竹道:“有什么好看的,它已经不是五年前的那株了,只是一些残枝败叶。”韩飞听出谐外之音,道:“怎会呢?五色魁仙到什么时候都是天下难得的花品,在喜欢它的人看来,哪怕只剩下一枚花叶也是最美的,何况这株还是这样完美无缺呢!”
高轩竹有些哽咽了,这当口聂小妹回来了,手里端着亲自做的饭食,见到高轩竹在这里急忙闪躲,可早被高轩竹瞧了去。高轩竹道:“小妹,你来了,饭做好了。我也该回去吃饭了。”对韩飞腼腆而又苦涩地一笑,转身去了。韩飞刚想唤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叹了口气。
人们见韩飞好转相继起身告辞,几日里走了大半,剩下的英雄们整日喝酒欢乐。这日人们正自饮酒说笑,从外面进来一个小老道,他来到康健身前道:“禀告观主,刚才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给韩大侠的。”韩飞道:“给我的信?”康健道:“还不快递给韩大侠。”
韩飞打开信一看,脸上顿时凝重起来,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真如性急道:“鹤鸣是什么事呀!别让我们在这里跟你着急好不好?”韩飞把信递给了龙宝山,龙宝山接过信一看脸也登时变色。龙宝山起身道:“各位,这只是本派的一点私事,露蝉、其兴你们跟我来。”
纪少通道:“龙老英雄,经过这场魔难我们也算至交,有什么事还要瞒我们。”了安关心韩飞的安危,从韩飞和龙宝山的表情看,一定不是一般的事情,开口道:“纪帮主说的及是,这场大难大家都出力不少,也算是共同患难,如果龙大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也许大家能帮您解决呢?”纪少通看龙半山还没有想说的意思,讥讽道:“了安大师别说了,人家自己的私事,我们何苦要趟这混水呢?”
龙宝山左右为难,看了韩飞道:“还请教主示下。”韩飞道:“师公,既然这样还是跟众位英雄说一下吧!”龙宝山道:“好吧!”从新坐回座位,叹了口气道:“这是一段百年的恩怨了,当年我们元丹派的祖师魏伯阳创立了元丹派,他老人家读遍天下所有成名武学,演习多年,集众家于一身,留长补短,终写出一本旷世绝著《参同契》来。后来他根据《参同契》的理论创造出一套武学,这就是元丹神功。”
真如道:“人世间千百年来能人辈出,著述立说的人不胜枚举,魏伯阳能够集众家所长也是难得,只是这旷世绝著从何谈起,功夫就是功夫,却又为何是神功呢?”莫其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杨露蝉道:“你个老妖精,我们元丹派的功夫当然是神功,比你们的花拳绣腿不知强了多少倍。”真如听了气道:“好大的口气,少林是武林泰斗,当年达摩祖师面壁九年方领悟出武功来,他老人家也不成自夸旷世无来者,少林七十二绝技也不成说是神功,难道少林还不如你们元丹派?哼!”
韩飞知道真如的性子,在她看来只有她和她的师兄弟才是天下第一,要是有人说比他们强,就会要讥讽几句。见到莫其兴、杨露蝉面露狰狞,连一向心沉如水的师公也是脸挂寒霜,岔开话题道:“什么神功不神功,魏祖师当初创出这门武学也不是为炫耀的,只是作为后人应该尊重先师,尊为神功也就礼所应当了,师公还是将事情讲完吧!大家都想知道以后的事情呢?”经他这一说,真如和杨露蝉都不在言语了。
龙宝山心中虽气,但他是修身养性之人,听韩飞一说觉得有理,稳了一稳,开口道:“魏祖师有两个徒弟,大徒弟问天剑全市中,二徒弟混天手孙松。祖师自从创出神功,神功的传人几成了他心中最大的问题,如果是传错了人,那人将神功作为自己实现野心的工具,必将是江湖的一次浩劫。”
真如道:“一个人怎会成为武林的浩劫呢?这话未免有些拖大了。”杨露蝉哪里能够再忍得,开口道:“你不愿意听可以出去,我们元丹派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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