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又道:“对了,大牛啊,你往后怎么打算的啊?准备去哪里?”
陈襄恭敬地回道:“师父,徒儿无能,让咱神蚤门蒙羞了。”他拿不准要不要将爹娘下落不明的猜疑直言相告,看巫家十二楼与乌有居士也是很亲近的样子,他不想把师父牵连进去,便把寻访爹娘的事情瞒下了,只说先要找文文讨回包袱。
“你说可怎么办好呢,我收了个什么徒弟哦,原以为就是懒点儿,没成想还笨的灵巧。”乌有居士听他苦着脸叙述了原委,一连声“啧啧”地叹道,“你怎么把那个鬼丫头给得罪了?够你头疼一阵子的了,呵呵。”
宝婆婆插话道:“说徒弟笨,师父更笨,那叫得罪啊,那是喜欢你了。大牛啊,你那包袱,哼哼,十有仈jiu,讨是讨不回来了。”
乌有居士一拍脑门,嘻嘻笑着恍然道:“我笨,我真笨,女人的心思水底的鱼,谁知道她们都想什么哦。”
“讨不回来也得讨,那都是姑姑的东西。”陈襄想到霍文均娇憨而又任xg的样子,无奈地苦笑道。
“真是搞不懂了,你这小样的会讨女孩子欢喜?呵呵。”乌有居士好奇地端详着他,“你那包袱很大也很破旧是吧?我想啊,一个漂亮的女子断不会背着它满大街逛游。”
听说此言,陈襄心头一动,但转念一想,遂又摇摇头,“师父是说她并未拿出去?可屋里被我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找遍了呀。”
乌有居士翻眼向天,冷哼道:“找遍了?人哪,视而不见的时候多了。”
陈襄顺着他的眼神儿刚想再问,突地似有所悟,“在棚上?在棚上!哈哈哈哈,我怎么没想到呢,师父就是师父啊。”一想到文文看见他找回了包袱该是如何的嘴脸,喜得他摇着乌有居士的胳膊一个劲儿地傻笑。
宝婆婆一旁冷嘲道:“哼,偷东xizng东西,谁能比得上你师父。”
“要不咱怎么没出息呢,就这点儿雕虫小技还让人家看不上眼儿。”乌有居士讨好地调侃道,“师妹,咱们做一路,一起走吧?”
宝婆婆一怔,随即招呼雀儿道:“雀儿啊,下来吧,咱们要走了。”
雀儿高高地应了一声,飞身如燕,自穹顶几个起落便跳到宝婆婆身边,扬起脸问道:“ni,咱们跟大牛哥一起走么?”
宝婆婆抚弄着雀儿的头,眼里满是慈爱,转头对陈襄道:“陈襄啊,我那天山太苦,也太冷清了些,我想让雀儿跟着你长长见识,你看如何?”
不待陈襄答话,雀儿立刻叫道:“太好了,大牛哥,我就跟着你,早晚我能打过你。”
陈襄笑道:“若跟着我,不许乱跑,也不许你看见谁都想打一场哦。”
“耶耶,叫你一声哥哥,你就拿大,嘻嘻,人家手痒嘛。”
“手痒了你就跟我打,要么左手跟右手打。”陈襄高兴地一掌推过去,雀儿出双掌抵过,俩人噼里啪啦地闹了一阵,陈襄才笑着对宝婆婆道:“师娘放心,我会好好待他。”
“好啦,走吧走吧。”乌有居士满脸堆笑地一手搭着陈襄,一手推着雀儿催促着,不料宝婆婆叫了声“师兄”,再施礼道:“师妹与师兄缘尽如此,望师兄好自为之,就此别过,保重。”话音刚落,宝婆婆翻身出了洞窟,再不回头。
乌有居士顿时灰头土脸地,只绊绊磕磕地叫了几声“师妹、小宝子……”,满脸笑容僵死过去,万分尴尬。
过了好一阵子,陈襄看乌有居士呆若木鸡地半张着嘴,一脸苍老之sè,心里也酸酸的不是滋味。他拉了雀儿,轻轻唤道:“师父,咱们也走吧。”
仨人默默出了洞窟,早起的太阳不知何时隐退了,洞外已是一片银白,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花遮没了丑陋的裸岩和凄楚的枯叶,迷迷蒙蒙的混沌中,惟见不远处的几棵虬松还依然故我,不愿舍去苍翠的颜sè。宝婆婆像是被白茫茫的大山吞没了一样,早不见了身影,只一行脚印也快被雪片填满了。
雀儿小孩子天xg,一转眼就忘了离别之念。他一阵欢呼,竟在雪地上打起滚儿来,逗得乌有居士也不由绽出笑意。
陈襄其间一直转着脑筋,见乌有居士脸sè有缓,立刻心生一计,故作诚实地问道:“师父,咱们这回出去,你老人家说说看,要是我以后碰到喜欢的东西特别想弄到手,可人家又不给咱机会,我该怎么办?”
“臭小子,说你笨你就真笨起来看,啊?这还用问师父吗?动动你那猪脑袋,你自己想办法……”乌有居士话到半路,张眼看见陈襄怪模怪样的表情,瞬间反应过来,骂道:“他妈的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教训你师父?呵呵,小混球。”他立时喜笑颜开,搓着双手又道:“好吧,你此番带着雀儿闯荡江湖,要多加小心哦。我看你内力还欠些火候,让我助你一把。”
陈襄知他要度真气与自身,心头辣的。内力被巫雨浓化去而重新集聚还时ri无多,这几天与师父师娘这世上的两大高手在一起,感染jg气神已很充盈了,进境太也怕自身吃不消,忙拦住乌有居士并推着他道:“快去吧,去吧,我慢慢修炼好了,等我把事儿办妥了,就上天山看师父和师娘。”
乌有居士上上下下把陈襄好一顿打量,又转身拍去雀儿身上的雪,嘱咐道:“别给你师父丢脸哦,看见你爹爹时,就说我在老地方还藏了一棵千年的老山参,让他取去,他知道的。”说罢,顺着宝婆婆的脚印追了下去。
陈襄望着乌有居士越来越模糊的身影,热泪这才流下来,他在世间又多了一份挂念。
雀儿在一旁神sè迷茫,不解地问道:“大牛哥,怎么都走了?ni和你师父不跟咱们一道么?”
“你ni和我师父有特别特别棘手的事情要办,嫌咱们累赘,就顾不上咱俩了。没有ni护着你,你能不能行啊?”
“太好了,就我和你,咱们俩,那不是想干啥就干啥了吗?也怪事儿了,ni平时很吓人的,怎么这两天像菩萨样的老是笑呵呵的,奇怪,奇怪。”雀儿蹦蹦跳跳地嘟哝着,不多时,便把自己弄得雪人似的。
第十五章五赖账(上)
再回杯犀镇,街市的繁华仍令陈襄撇嘴咋舌叹羡不已,雀儿更是欢喜得惊叫连连。自随ni数千里赶赴辽东,一路尽是草原荒漠小村落,哪见过这等热闹,人群中钻来钻去地早是鼻尖见汗,也不管果摊儿菜担,总要粘上一阵。陈襄便也由着他高兴,跟在后面给他拿着各种的小吃儿玩意儿随着慢慢地挪动,雀儿却还是见啥都要摸摸尝尝。而最令雀儿惊奇的是石子样被叫做银子的,一小块居然能换好多东西,不时地回身伸出小手涎着脸笑道:“襄哥哥,还有么?”
乌有居士临别时,塞给陈襄一把碎银和几张银票,陈襄不及细数便顺手揣了,估计也花不了那许多。此时看雀儿开心,笑着摸出两块碎银任由他花去。
从雀儿跟了他,陈襄暖暖的心头格外畅亮,他有了个亲近的人。一路下来,讲几段戏文,问问天山的情景,想不起话头就给雀儿传几招剑法乒乒乓乓地对拆几招,让他打个痛快的。虽然急着要赶去曾住过的那家居仁客栈寻到自己的包袱,也不知是不是如师父所料被霍文均藏到了房梁上,可又不忍催促雀儿,就这样转来转去地在市集上已不止遛了两个来回。
“找不找得到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陈襄思忖道,转念间又想到文文那个惹事的祸jg这几天不见踪影,大约看没啥热闹了,跟霍文兰回家去了。“也许是被那个慕黎吓跑的,”这念头让他憋不住嘲弄地一笑,如同霍文均就站在对面一般,但笑过又觉有股略见酸楚的滋味吐不出咽不下。正胡思乱想地跟着雀儿信步逛去,猛见孙楚楼拨开身前几人冲出来,抓住他又是拍又是摇地大声嚷嚷道:“二弟,二弟,哈,你鬼鬼祟祟地让我找你不着,怎么回来了也不先跟大哥打个招呼。”
陈襄也是意外,欣然戏谑道:“刚进城还没走到楚楼兄常去的地方呢,嘿嘿,一准知道能见到大哥,不想在这里就碰到了。”
孙楚楼呵呵地笑的开心,一眼看到陈襄手里满满捧着攥着的东西,再道:“就知道二弟回来定不是想与楚楼对酒,买这些好吃好玩儿的要讨好哪位姑娘姐姐呀?”
陈襄面皮儿一红,反讥道:“大哥名士风流,自然想的念的以为别人都该学得如楚楼兄一般洒脱,不像陈襄苶傻粗笨,只会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这是替雀儿拿着的。”
说到雀儿,陈襄忙四下搜寻,见雀儿仍围着一个捏面人的老者前前后后地看稀奇,唤了好几声才把他喊回来。
“来,雀儿,见过楚楼大哥。”陈襄抚弄着他的头拉他到身前,又对孙楚楼道:“我的小表弟,叫雀儿。”
千朵莲花山会盟之时,孙楚楼晚到一天,没看到雀儿大出风头的场面,对眼前这么个毛孩子也不以为意,随口打个哈哈道:“小表弟一看就是机灵的孩子,往后定会大有出息。”而雀儿则歪着头上下打量着孙楚楼,伸手捻了捻不是绫罗也是绸缎的夹衫,朝他一吐舌头,道:“大哥真新鲜呢。”
“雀儿真会说话,好好。”孙楚楼说着挽住陈襄的臂弯,“楚楼又多了个兄弟,走走,咱们哥仨找个地方好好庆贺一番”
陈襄看ri已当午,即附和道:“正是,就去居仁客栈如何?”
孙楚楼略一迟疑,道:“居仁客栈嘛,没滋没味的,镇上新开了家卤肉馆,据说很不错。”
陈襄不解地询问道:“嗯?”
孙楚楼躲闪开陈襄的目光,“嘿嘿”地干笑两声,“不瞒二弟,楚楼这阵子帮衬几个朋友打点应酬,手头花空了些,居仁客栈宰客,他妈的忒也贵了,按人头没个十两二十两的也出不来。”
陈襄明知这位把兄说话没个准撇,但经常没钱倒是真话,也不点破,拍拍腰包道:“没关系大哥,陈襄还有些银两,我有的就是大哥有的。”
听陈襄的口气,不单有银子,好像还有不少,孙楚楼立时摆足了jg神,扯出从不离身的折扇“唰啦”抖开了,进了客栈冲着柜上招呼道:“老赵啊,快先把你家上好的窖酒烫上两壶。”
赵掌柜的抬头见是孙楚楼,装作没看到急忙扭回身,一旁的店小二迎上来点头哈腰讷讷地道:“不好意思,不是怠慢孙少爷,实在这个月利薄,东家不让再赊账了。”
孙楚楼俩眼一瞪道:“真是店大欺客,就那么三二百两丁点儿小钱儿,晚几天凑个整再付你不成么?唧唧歪歪的。”推开小二紧走几步倚在柜台上合了折扇,以扇骨敲着台面道:“老赵啊,楚楼没权没势瞧不起就罢了,我二弟陈襄陈少侠来了,怎么也不理不睬的,霍姑娘面前不好交待吧。”
赵掌柜的听这一说,回头望向孙楚楼身后,见果真是陈襄,三两步绕出柜台,双手不停搓弄着抱歉道:“这几回叫孙少爷搅昏了头,硬是没看到陈少侠进来,莫怪,莫怪。”
“老哥哥可千万别这么客气,只叫兄弟就是了。前ri给老哥哥添了不少麻烦,临走急急忙忙的却忘了付宿费。”陈襄打断他,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捻开了,拣出张三百五十两的递过去道:“我楚楼兄欠柜上多少?这次一并结清了吧。”
赵掌柜涨红了脸推却道:“按说呢,欠债还钱,若是孙少爷给的,我就收了,可陈……陈……陈襄兄弟掏钱出来,那是万万不能收的。我家文均小姐特别吩咐过,陈襄兄弟但凡在这儿的花费,都记到她的账上。”停了停,接着笑道:“我家小姐你也不是不知,难缠的紧。”
“文均小姐又回来过?”陈襄就着话头急急地问道。
“还是上次你们前后脚离开这儿,就一直也没回来。”
“那,有她的消息么?”
“最近没听说,反正小姐jg灵古怪的哪儿都去得,她找你好找,你找她就难了。”
“也是的,我最后见她是跟文兰兄作一路的,不过眨眼的工夫就没影了。”陈襄也不由苦笑道,一瞥间,突地感觉有种异样的神情从赵掌柜的脸上一闪而没。
陈襄揣度着:这老赵定是知道些鬼文文的事情,可既然他不想说出口,自己也不好再往下探问,毕竟别人的家事与自身并无半分干系。
孙楚楼一旁早就不耐,嚷嚷道:“还站着干嘛。都坐都坐,有什么话咱们边喝边唠。”他心中托底,情知今ri已无酒帐之虞,先自靠窗坐了,点菜催酒格外潇洒的不得了。
不待陈襄问,孙楚楼两杯酒下肚,哗啦哗啦地讲开了他如何如何排解辽东三老的嫌隙,训导慕黎的自大,宽慰巫雨浓的幽怨,如何如何请乌有居士喝酒听曲儿,与东海侯论治国之道,允子愚公赴后ri之邀……把那天在场不在场的头面人物都提到了。
陈襄早摸清了这位义兄的秉xg,就任由他胡吹大气,但也从话里话外听明白了那些人下山后便即散了,辽东三老在酒楼备下的酒宴却便宜了孙楚楼请了些商贾乡绅捕快小吏大吃了一通。想到与孙楚楼及霍文均巫雨浓在这间屋子里初次相遇的情形,他不免四顾茫然,酸甜苦辣一起涌上来。
蓦地,有个未解的谜团浮现出来,他匆匆打断孙楚楼的兴头问道:“楚楼兄,你收起来的那把软剑还在么?”
孙楚楼一怔,随即忸怩着道:“嘿嘿,嘿嘿,二弟还记得呢。本来是要送还回去,可巧那几天巫大小姐都不在,有天大哥急等钱用,拿它递了当铺。待我隔几ri周转开了去赎,妈巴子的他们说过了期限死当了,这些j商,都是些见利忘义的家伙。”
稍停,他低声求恳道:“二弟,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怕不大妥当,你千万……”
陈襄抢道:“楚楼兄,陈襄也不是搬弄是非之人,咱哥俩只管放心喝酒,哈哈。”谜团得解,他一块大石落地,知孙楚楼与褐衣人并无干系,心情倍感畅快,连连干了几杯。但又一个新的谜团随之而来,不是孙楚楼,不是巫雨浓,也不是慕黎霍文均,更不是辽东三老,那么褐衣人是谁?谁在那后面?
孙楚楼见陈襄对软剑之事并未在意,而赵掌柜的赶这档口又把他的押单欠据抽出来退还给他,心情就不是一般的好,大呼小叫地硬拉着老赵又喝了一壶,早是醉态酣然。
雀儿方才在集市上已是把各样的小吃填满了一肚子,又禁不住桌上山珍海味的诱惑,早撑的不敢大动,悄悄地自去墙角斜倚了消食儿,一个多时辰过去,想必腹中稍有了些余裕,一旁连连催促道:“襄哥哥,快点哦,太阳都快落了。”
陈襄知他小孩子心xg,只想去热闹处玩耍,而孙楚楼看来也已不胜酒力,拍拍他道:“今ri与楚楼兄喝得痛快,就这些了罢,陈襄跟大哥干了。”起身仰头喝尽了杯中的残酒。
孙楚楼哈哈笑道:“好说,好说。”又去壶中控出几滴来,半杯酒却是喝一半洒一半,“大哥带你去个好地方,咱们从头再喝过。”
陈襄哪敢应承,推脱道:“我这个雀儿兄弟没见过世面,楚楼兄地头熟,就带他随意逛逛如何?”说着掏出张银票,也没看数额多少,塞给他又道,“大哥先花着,待明ri咱兄弟再喝次尽兴的。”
第十五章五赖账(中)
支走了孙楚楼和雀儿,陈襄即去找赵掌柜的要上次住过的那间上房,岂料今ri已有客入住,要三ri后才空得出来。陈襄无奈,在对面安顿了,心道:假若乌有师父碰到这种情形该如何下手?是半夜三更从窗户吹进香迷倒屋内之人?可此时却哪里去找这下三滥的物件?还是趁月黑风高揭开屋瓦坠下一飞抓?唉,早知有今ri,当初怎不先学学师父的飞抓神功?我这神蚤门的徒还不如个小贼。
陈襄心头焦急,不停地在屋内踱来踱去地想主意。听对面房中有男女争执的话语且愈见高声,并夹杂着婴儿的哭闹,当是一对儿小夫妻吵架,也听不出有很快离开的意思,饶是他机智百出却也无计可施。他转来转去地难解烦闷,不觉下楼出了客栈。
快到晚饭时分,集市更显嘈杂,煎鱼熏蛋烤鸡煮肉的香气在冬ri里氤氲升腾,催人馋涎。陈襄信步闲逛,自觉不自觉地却走到留芳院的牌楼前。此时方交申时,门前冷清,想起那ri自身一人在此喝的烂醉,被巫雨浓趁机下毒化去全身功力,“不知陪我喝酒的两位姐姐可有啥不测?”
终于勉强找到一个借口能进留芳院,陈襄不禁双颊燥热。进了门厅,想是客人不多,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正聚在角落里懒散地聊天,见有人上门,纷纷起身招呼,浪言浪语让陈襄浑身瘆。但今天的陈襄已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乡下小子,他左右打量了,没见有打过照面的,即眼皮上翻,腔调十足地拖着长声道:“本少爷今ri没空消遣,我找妈妈有话要说,快去喊她下来。”
姑娘们见没生意可做,俱撇嘴冷哼面露鄙夷之sè,但摸不准陈襄什么来头,也不敢得罪了,推推搡搡地拥出位老实些的嘟嘟囔囔上楼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见老鸨儿慢吞吞地下楼来,远远的便招呼道:“哎呦,好多ri子没看公子过来啦,怎么还站着,坐呀,快坐呀。”扭头又像是训斥道:“你们几个真是的,也不长个进xg,还不给公子爷看茶?”
陈襄看她似乎没认出自己,迎前几步轻声道:“姐姐不记得陈襄啦,你家文均小姐住在这里的时候来过的。”
老鸨儿蛾眉一挑,一改轻慢做作的神情说道:“哎呦,是陈少侠,可别介意姐姐眼拙,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多客杂,一下子没认出少侠来,罪过罪过。”
“看姐姐说的,陈襄轻易也不敢来打扰,怎能怪姐姐。”陈襄嘻嘻笑道,“不过今ri倒有事来麻烦。”
“少侠有事但请吩咐,到我房里说吧。”老鸨儿说着上楼安排了茶点酒菜,将陈襄让进房内,与陈襄对坐了,询问似的看着他。
陈襄与老鸨儿对了盅酒,却不知如何开口,掂对了半天,冒出句话道:“姐姐也是会武功的吧?”
老鸨儿皱了皱眉头,迟疑着站起身作礼道:“不敢相瞒,弟子墨蝶拜见小师叔。”
陈襄一愣,不明所以,摆手道:“快别这样,还请姐姐明言。”
老鸨儿墨蝶神sè恭谨,柔声道:“若不是小师叔问起,墨蝶也不好乱攀辈分。我跟文均小姐师出同门,原是姊妹相称的。”
墨蝶换了个人似的,与方才判若两人。看她三十出头的样子,略显丰腴,sè漆黑如墨,衬得皮肤白皙粉嫩,高额方脸,双眼顾盼晶莹,虽算不上美艳,却也不失标致,只脸颊间一丝横肉减了些风韵,但此时英姿勃勃的飒爽之气令浑身的珠光宝气俱没了颜sè。
“也罢,不过坐下说吧。”陈襄多ri来已习惯了小师叔的称呼,知道武林中鱼龙混杂,个人行事难有约束,但唯这门派辈分礼法甚严。他自嘲地暗自想道:“我本来没话找话随口一问,想不到这老鸨儿墨蝶还真是会武的,深藏不露许是功力修为不俗,连我都看走眼了。”
“我初出江湖,于各门各派的家世渊源不甚了了,亦不十分清楚相互间恩恩怨怨的起因。”陈襄继续道:“多ri来,本是好心,却有失鲁莽,做了不少傻事,给自己也惹了一身麻烦,因此想向墨蝶姐姐讨教。”
“不敢当讨教二字,”墨蝶欠身再施一礼,道,“武林中是是非非的自古就一直不断,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墨蝶不好乱加评判,时间久了,小师叔自会看得明白。”
“那么,我看你们霍家同巫家十二楼交情匪浅,文文,啊文均小姐怎么总要与巫大小姐过不去?她们俩可有啥过节么?”
“这我更不敢在背后胡乱议论了,小师叔莫怪哦。”墨蝶调笑道:“怎么就把小师叔夹到中间了,说来听听。”
陈襄情知虎符非同小可,便只说是霍文均偷了巫雨浓的东西,巫雨浓如何追讨,如何兵刃相加如仇人相见,自己稀里糊涂地与巫雨浓结下了梁子等等一股脑说了,惹得墨蝶哧哧地窃笑不禁。
“文均小姐自小疏于管束,xg情随意,不拘小节。而巫雨浓心高气傲,眼高于顶,都是娇宠惯了的,各自不相待见实在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见得非有什么仇怨。”墨蝶笑道,“不过小师叔一搅合进去,这就难说,女孩儿家的想法,别说外人不懂,怕是连她们自己也莫名其妙。”
“跟巫家十二楼打过几回交道,多少知道些底细,可文均小姐打小相识,还从未问过家世出身,不过看文兰兄的举止做派,大约亦是名门望族,你们霍家是做官的么?”
“我家师尊驭龙剑霍阳霍大侠,你也没听说过?”墨蝶诧然道,“哦,是了,你只看文兰少爷不喜武学,书呆子一般事事无所用心,岂不知少爷绝顶聪明,许是勘破了富贵荣华,对功名利禄了无兴趣,整ri价舞文弄墨诗酒为伴,让很多人看轻了他。”
“那个文兰兄啊,张嘴闭嘴之乎者也的,让人头大,还不如与楚楼兄喝酒来得爽快,下次离他远点为妙。”陈襄东拉西扯地又聊了会儿,看天已向晚,遂辞别了出来。
“陈少侠常来啊,下次给少侠介绍位红牌姑娘。”墨蝶媚声相送,又回复了老鸨儿的身份。
陈襄明白墨蝶是故意作给人看,心道:“这个老鸨儿可不简单,隐藏身份于花街柳巷,他们霍家既是武林中人,想必也是要与巫家十二楼和五行门明里暗里在辽东争块地盘儿的。”
墨蝶豪爽体贴善解人意,陈襄很想把心中诸多谜团拿出来一同参详参详,毕竟老鸨儿阅人无数,对江湖恩怨也比自己熟悉得多,终是记起娘亲临别时叫他小心女人,少管闲事的嘱咐,才忍住了。聊了许久,虽然没打听到多少未解之事,可对人情世故又多了些体会,也算不虚此行。
“不是我要管闲事,实在是牵涉到自己,总是要撇清了才好。”陈襄苦笑着忽然一拍脑袋,猛地车转身,刚才忘了问到那两位陪酒的姑娘,他紧走几步想再回去问个清楚,险些与个汉子撞个满怀。
陈襄抱歉地冲那汉子笑笑,恍惚觉得有些面善,正尽力回想是在哪里见过的,不料那汉子慌慌张张地抽身溜进了胡同。
“奇怪,莫不成是跟踪我来的?奇怪,谁会注意我呢?墨蝶?巫雨浓?对了,定是巫家十二楼的人。”陈襄释然了,尽管心里不知是喜是忧,“想我接二连三地坏了巫大小姐的好事,虽然我救了她侄子巫方振一命,恐怕也挡不住她找我的麻烦。”
冬ri里天黑的快,回到客栈已是掌灯时分,陈襄上楼听对面屋里还是有人走动,“不论如何,明天一定要想个法子进去看看。”他回房间躺在床上,刚刚问过掌柜的老赵,孙楚楼和雀儿还未回来。陈襄有些后悔让孙楚楼带雀儿出去了,“我怎么糊里糊涂拜了这么个义兄,跟我那楚楼兄可学不出啥好样来。”
连着喝了两顿酒,虽然并未放量,也有些晕乎乎的。他半睡不睡地双眼望天,想一会儿爹娘,想一会儿两位师父,文文调皮,巫雨浓冷漠,青娥厚道稳重,紫烟琢磨不透,心头一痛又浮现出瑶姐姐的身影,蓦地,他“嗳嘿”一声跳起来翻上房梁,那不是他的包袱是什么?这半天一直盯着它想心事,竟没意识到那正是自己要找的东西。“视而不见,嘿嘿,视而不见,乌有师父说什么来着,光想着要去对面房里找,死脑筋就不拐弯了,嘿嘿。”
他取下包袱解开了翻弄一遍,东西都在。这间屋子正是霍文均上次受伤住过的,想她只是要他着急并未打开来看,否则的话随便拿走一件被人看到,定然祸患无穷。
卸去了多ri的担忧,陈襄大大松了口气,腹中就有些空落落的了,正想出去找找雀儿,听远远地传来孙楚楼的说笑声。不多时,还未见人先闻到酒肉的香气,雀儿当先提一个硕大的篮子,孙楚楼摇着折扇紧随其后,二人叽里呱啦地争相吵嚷着,好半天才让陈襄听出点眉目。
“你们去赌坊了?”陈襄嗔怪道。
“襄哥哥,我赢钱了,赢了好多银子。”雀儿仰头嘻嘻笑道,小脸蛋儿兴奋的通红。
孙楚楼双眼放光,瞪圆了道:“雀儿的手气真是邪了门了,把把通吃,妈的胆小了,大点儿押着,今天就财了。”
“楚楼兄不该带雀儿去那种地方,”陈襄埋怨道,“赌坊也不守规矩,怎么就让小孩子参赌?”
“有我帮庄嘛,”孙楚楼得意地说道,“再说二弟现在名声在外,提起陈少侠的名号,再怎么着也得给点儿面子吧,哈哈,大哥也沾不少光嘞。”
陈襄一听,头皮炸。那边雀儿自腰间解下一个锦囊,哗啦啦倒出一堆银两在桌上,“你看襄哥哥,不少吧,分你一半。”
“算了,那也不是正经地方,可不好再去了。”陈襄摆手道,“分给楚楼大哥罢。”
孙楚楼摇头晃脑连声道:“不要不要,我傍庄押了几把,也有些进账,不要。”
陈襄无奈,不忍搅了雀儿和义兄的兴致,打住话头张罗着从篮子里摆出了酒水菜肴,给孙楚楼斟满了,举杯道:“陈襄在这里的事情已了,想明ri动身去江南,借此与楚楼兄道个别吧,跟大哥干了这杯。”
“这就走了么?楚楼还想与二弟多盘桓几ri介绍些有用的朋友,咳咳。”
陈襄明白孙楚楼无非是想做东请客让他掏银子,但挽留之意显然真诚有加,鼻头一热,浅笑道:“大哥若是手头没啥要紧事儿,不妨跟我一起去江南散散心,你说呢?”
孙楚楼沉吟片刻,双唇一抿,“好,就与二弟再去江南逛逛。不过,容我收拾收拾,后ri启程如何?”
“听大哥安排。”陈襄想江南路途遥远,自己对各个行当的规矩不甚了了,有孙楚楼在旁张罗车马食宿就方便多了,也省得旅途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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