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鸾劫:梅花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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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见她这般主动,先微微一怔,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惊叫一声:“哎呀,你瞧瞧我这记性,方才浮碧斋的林妹妹要到我那取花样子,想必她现在已经到了!”

    言罢,她向琴姬歉意一笑便匆匆而去。转过回廊时,她侧身一瞥,见琴姬仍挑灯伫立在原地,不由暗笑:“他回来了,你安排的好戏也该上演了。而我,也到了收网之时了!”

    南书房院内,那抹修竹仍然临风而立,身姿傲然。楚瞻负手立于竹边,脑中全是那一晚在过风崖怀拥云卿的场景。他尚未来得及亲口向她求证,尚未来得及向她道歉,尚未来得及许她幸福……

    万仗崖边,她决然而落,他才深深体会到,什么叫作痛不欲生!

    她的凛然高华、倾城之姿,以及她的沉静睿智,他尚未曾细细品味,佳人便随风而逝。想起长跪于崖边的姜国王子,他那般痛苦绝不会亚于自己。仅此一面,她竟让他那般倾心……

    而他与她初见,自己竟未能目睹佳人风姿,以致错认,果真是有缘无份么?

    “王爷,明妃娘娘求见!”守于院门的李全,耐不住织秋的软磨硬泡,只得硬着头皮前来通报。

    “不……”他“不”字刚说出来,复又想起平儿水气氤氲的眼眸、楚楚可怜的面庞,以及,她腹中的孩子。

    若不是帐中军师苦劝,一言带过他尚有子嗣,他也不知几月前会做出什么事来。现在的他,完全能体会云卿大仇不得报的心情了。她待人冷若冰霜甚至是无情冷酷,都是仇恨造就,若是当初晓,无论用什么方法,他也要将其化解……

    “王……王爷!”李全见他闭口不言,只得轻声提醒。

    “哦,让她安心回去吧,本王呆会儿就去看她!”楚瞻语气淡然,再无当初想她念她的甜蜜。在他身边伪装得这么成功,也许她早就决心顶替她家小姐了吧?有机会,他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王爷!”李全刚欲转身,却听身后传来平儿温柔恭顺的声音,让人听之,一颗心都为之酥软。

    楚瞻心中一颤,终于转身看她。平儿独自挑着水墨宫灯,抚着突出的肚子,蹒跚向他走来。

    见瞻王未像往日那般深情相迎,她略略失望,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面带娇羞轻唤道:“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又见佳人一双惹人怜爱的杏眸,楚瞻连忙上前,轻轻地扶住了她颤抖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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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埃落定(2)

    正文尘埃落定(2)

    平儿落入他宽阔的怀抱,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柔顺地将头靠在他胸前,似娇似嗔地说:“王爷真是好狠心,这一走将近半年,真是担心死臣妾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楚瞻不着痕迹地将她推开,挽上她的手说:“外面风大,还是回漱玉斋吧!”

    漱玉斋内,火盆内银碳烧得正旺,寝殿内热气扑面、暖意融融。

    平儿除下外面的狐裘,只着了一件宝蓝色缠枝并蒂莲纹缎袍,里面月色的襦裙紧裹住突出的腹部。许是室内有些热,她那张秀丽面庞泛着粉色,攥着绸绢的手有意无意抚过胸前的大片凝白肌肤。酥、胸伴着清浅的呼吸起伏不定,越发显得圆润迷人。

    具楚瞻的眼睛紧锁在她腹部,半晌才淡淡问道:“已是有七个月了吧?”

    平儿见状,面上笑容越发妩媚,抬手轻抚着腹部略带娇羞地说道:“太医已经诊断了,估摸着是个男胎!”

    楚瞻听闻,面上并未见喜色,只轻应了一声便无话可说。

    阜平儿见他心事重重,似乎并不在乎她腹中胎儿,心内难免有些焦虑,难不成,小姐真是的将实情相告了?

    思及此,她开始张皇不安,一双手笼于袖中,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强自压抑了片刻,她才若无其事地问道:“小姐也与王爷一起回来了吧?这么长时间未见,倒真是想念得紧!”

    “她,已不在人世了!”她这句话,生生戳中了他的伤口。见她尚有身孕,本不愿意刺激她,但很好奇她的反应,因此他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平儿听后,心中暗喜,抬手掩住唇边的笑容,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又问句:“不在了?她去哪了?”

    楚瞻双瞳染了血色,额上青筋突突地跳个不停,看也不看她重复着:“她,不在人世了!”

    话音刚落,便见平儿面色骤变,片刻便见她抚着腹部,面色痛楚地呻yi着。斜坐在红木椅上的身子摇摇欲坠,已然是喘息不定,好似动了胎气。

    急急地请来太医诊治之后,平儿这才平复下来,许是伤心过度,竟沉沉睡下了。楚瞻本有话问她,见她这般模样,心中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云卿之死,看来对她的打击不小,想必她们果真是主仆情深吧。一个撒谎,一个圆谎,配合得真是天衣无缝!

    皇宫的勤政殿内,皇帝听完他这位七弟一番言辞,一时哑口无言。

    这些事情,听起来竟如书中所言的那般曲折离奇,未曾想过,那样一位绝代佳人,偏是红颜薄命。

    他阖上双目,想起云卿冷若冰霜的绝色容颜、凛然高华的雍容气度,纵是这后宫上千佳丽,也无人能及。只可惜,好花带刺,他也只能远远观望罢了。谁曾想,往后,他却连观望的机会也没了!

    “实在不曾料到,老谋深算的姜王竟会腹背受敌,若不是邻疆小国想趁机从中牟利,想必这场战事并非能这么快就结束。这几月,真是辛苦你了,从明日起,免你十日早朝,好生休息休息吧!”沉默片刻,皇帝才淡然对立于下首的楚瞻说道。

    “臣弟谢恩!”心情复杂的楚瞻想也没想,躬身一礼。不忍再看皇帝那一双忧悒的黑眸,转身告辞。

    没想到,昔日名镇天下的玉面将军沐天行一家,竟散得如此彻底。短短五年,却连一名家眷也不剩了。

    七弟,她陨命于姜国边境,你也有推脱不了的责任。而最终,品尝这枚苦果的人,也只能是你自己!

    天色渐暖,看着腹部越发的突起,平儿心里有说不出的幸福。想起云卿临行之前,郑重其事地将安儿安排在她身边,那般凝重神情,现在想来真是好笑!没有她的庇佑,自己不也是活得风风光光的么?

    这王府之内,只要得了王爷的宠幸,那些妖娆艳丽的姬妾们,那一个不对她恭敬顺从;王府的下人们,哪一个敢不惟命是从?

    “娘娘,王爷特意吩咐为您煮的金丝血燕窝粥,趁热了用了吧!”绣春小心翼翼地捧着翠绿莹润的碧玉碗,走到她面前说道。

    平儿抬眼看了看,见她拿起银针又要试毒,不由温和一笑:“罢了,既然是王爷嘱咐下的,总不会有什么差错!”

    绣春敦厚一笑,一双手却在长袖下抖个不停,宽秀的额头竟密密地渗了一层汗珠。

    平儿用完粥,见她一双眼飘忽不定,不由关切地问:“看你面色不佳,是不是病了?这个织秋也真是,一转眼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织秋一向勤勉,这不,她去了梁嬷嬷那当监工去了。宫里刚赐了上好的绸缎,她说要仔细挑挑,为娘娘与未来的小王爷准备合身的衣服。”绣春腼腆地说着,笼于袖中的双手已不再发抖。想起那日安儿被她整成那般惨状,她暗自叹道,这也算是业报吧!

    琴姬近日颇为慵懒,每每睡到了日上三竿这才起身,加之天气渐热,胃口也是越来越差。午后的阳光有些灼人,众位姬妾都躲在房中小睡,唯有她,却精神奕奕地在小花园内逛了起来。

    说起来,漱玉斋的那位娘娘,不过一月便要临盆了吧?想起她不过与自己一般出身低微,除了会摆弄些绣品,别的一概不通。若不是有个好主子,只怕未必能有今日。到底是顾忌着自己的出身,竟连主子身边的丫头也不放过,真真是愚不可及!

    “夫人!”身边的丫头姿容虽不及漱玉斋那两位,却也聪明伶俐,见她眼光往那一株晚茶上瞟来瞟去,忙剪了来用玉瓶装了,递到她面前。

    望着瓶中被浓绿枝叶衬托得更为艳丽的绯色晚茶,琴姬淡淡一笑暗自道:“即便是盛极一时,可也有衰败的那一天!”

    尘埃落定(3)

    正文尘埃落定(3)

    平儿临盆的那日,天气竟比平日凉爽,可是漱玉斋内却是热闹已极。听着房内呻yi连连,一应丫鬟婆子忙得脚不沾地,心内既喜又忧。

    喜的是这冷清了许久的王府终于迎来的天大的喜事,忧的是这位主子呻yi了半日,也未见诞下麟儿。

    寝殿内,纵是经验老道的稳婆,也无法安抚躺于牙床痛得声嘶力竭的明妃娘娘。难产的现象她也是见多了,可今日这种状况却也没见过几回。

    平儿双手紧紧攥着床单,浑身已被汗水浸sh,任是满室聒噪,她也置若罔闻。现在,她脑中空空如也,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初生婴孩的粉嫩小脸……

    具楚瞻下朝回府的时候,便见满府凝肃,府内的下人们一个个犹如惊弓之鸟,见了他,更是吓得浑身哆嗦。

    “什么?是个死胎?”听医正战战兢兢地说完,楚瞻不由一怔,浓眉紧拧,厉声问道。

    医正见他怒气上涌,只得硬着头皮重复了一句。

    阜楚瞻思及平日已对平儿这边照顾得极尽周到,谁料,却是这样的结果!她腹中的骨血,未及出世,便夭折了,难道这也是天意吗?

    “明妃她,现在怎么样了?”强压下心头的痛意,楚瞻无力地问道。

    夜半,书房内明灯高悬,楚瞻坐于案前,手中捧着那枚云龙纹玉佩独自发呆。难道,除了府内那些居心不良的姬妾,跟随他的人,下场都不尽人意吗?

    “云卿,你若知晓她今日的处境,还会将她推到我身边吗?”他低叹一声,攥紧了手中玉佩,心间又泛起阵阵痛意。

    平儿万万不曾料到,她一直企盼的孩儿未曾落地便死于腹中。这些日子来,她一直被照顾得很好,饮食方面也是极尽小心。

    每每用膳前,跟在身边的绣春不仅要用银针试毒,而且时常亲口试吃。这般周密的防备,别人根本不会有可乘之机!

    “娘娘,该喝药了!”绣春端着药碗,缓缓走至她面前,拿起汤匙先尝了一口,这才将药递到她手中。

    “娘娘且慢!”她刚药碗送至唇边,却见织秋风风火火冲了进来:“娘娘,这药有毒!”

    只听“当啷”一声,上好的翠玉碗便被摔得粉碎,平儿呆呆地望着织秋嗫嚅着问:“怎么会?明明……绣春她……”

    织秋一脸怨恨,眯着眼睛望向绣春恨恨说道:“娘娘您有所不知,她喝了确实不会中毒,而您喝了,却不一样了。”她说着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平儿脚边,涕泪涟涟:“娘娘,都是奴婢眼拙,现在才发现她的诡计,否则您腹中的孩儿也不会……也不会……”

    平儿听闻她提及夭折的孩儿,顿觉心口绞痛,粗喘了几口气,这才略略恢复:“快,快……去请王爷……”

    楚瞻闻讯赶至漱玉斋时,已见绣春被打得瘫倒在地,额上鲜血汩汩流出,气息微弱地伏于地下,瞧上去甚为可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