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睁的看着洛月把那只簪子踩在脚底下。
洛月抬脚的间隙,季云风几乎能够看到。簪子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木棍儿,三朵桃花全部碎裂……
洛月朝着簪子一顿狠踩!累的有些气喘了才停下来,退后一步,看了看地上已经四分五裂的簪子,貌似十分满意。
“哼……”
季云风呆呆的望着地上的簪子,然后慢慢蹲下把碎块一片一片捡起来拾到手心里。
洛月眼见着季云风一言不发,居然沉默的蹲下去捡一个一文不值的已经坏了的东西!
“季云风!这根簪子到底是有多重要!”
“比你重要千万倍,一万个你也赔不起。”
洛月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一只木簪都比她重要?她怎么就赔不起一只木簪了!洛月伸手指着地上的季云风,气的说不出话来。
季云风捡起最后一片碎块,慢慢站起身。他完全无视洛月的行为,终于把洛月最后一点儿理智也摧毁了。
洛月急急的上前一步绕到季云风身前,扬手啪的一声就把季云风手里的碎块打落了满地!食指指着季云风的鼻尖,眼里全是骄傲。
“季云风!我告诉你!我洛月不是谁想要就要的起的!你不要我我也不是非跟着你不可!别说你一只木簪,就是你整个华清峰上的桃树!我愿意烧的时候,它一个也别想跑!”
洛月怒气冲冲的一番话,季云风眯了眯眼睛,不怒反笑。嘴角那一抹弧度,泛着嘲讽。
“洛月,我想我应该教会你一个道理。”季云风话音刚落,房间里突然啪的一声响。洛月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季云风,眼眶里是越来越浓的水雾。“你打我!”
季云风轻哼一声,漆黑的眸子盯着洛月的眼睛。“洛月,这世界不是你家的,它不姓洛。”
洛月却完全不在意季云风说的话,她在意的只有,季云风打了她……
“季云风!你居然打我!我爹都没这么打过我!”
“我不是你爹。”季云风蹲下去,再一次去捡那些四分五裂的木簪碎块。
“你凭什么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我不过弄坏了你一只木簪你就打我,我要是烧了你的院子你当如何!季云风你不要忘了,要不是我爹,你三岁那场大病早就去见阎王了!你现在这条命都是我洛家的!你凭什么打我!”温热的眼泪从洛月的眼眶里溢出,顺着脸颊一只蜿蜒到下巴。
季云风蹲着的身体却微微一僵,随即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你给我出去。”
“我不走!你说让我走我就走?你以为你是谁!”
季云风手扶着门框,又重复了一遍。“出去。”
洛月看着被泪水模糊了的季云风,心里突然很痛。她不明白,究竟为什么?
“季云风!你混蛋!”
混蛋?季云风轻笑,他什么时候不混蛋了?他一直都很混蛋。
“洛月,你有没有试过,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在你面前被毁的七零八落。”季云风低头望着地上的木簪碎块,忽然不想在这样把故事放在心里。
一个人纪念已经失去的,只有一个人知道。可是他喜欢贺秋梨这件事情,全世界的人知道了,又如何?
季云风扶着门框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洛月突然有一种感觉,季云风下一秒是不是会哭?
“洛月,告诉我,你有没有试过?”
有没有试过?洛月想了想,最重要的东西……她最重要的只有爹娘……她的爹娘仍然健在……所以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
“小疯子……那个木簪是不是对你很重要……”
季云风忽然呵呵的笑出声来,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片碎块。“对我来说,一只木簪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它代表的意义,我看到它,才能够证明我真的遇见过梨子……”
“梨子?水果?还是人名?”
季云风抿了抿唇,轻轻开口。“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解除婚约吗。因为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她叫秋梨,我叫她梨子。”
……洛月缓了一会儿,才一字不漏的接收了季云风话里的意思。
“你说……你喜欢上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在哪儿?我想见一见。”洛月想明白了以后,却可悲的发现她的重点根本不在婚约上面,她只想见一见那个让季云风喜欢上的女孩啊……
“她死了。”
洛月一愣,脸上的疼都几乎忘了。“死了?怎么会死了?”想了想原因,又接着说“怎么死的?得病死的嘛?要是得了病,你可以去找我爹啊,怎么会让她病死了呢!”
季云风摇了摇头,手心里握着的木簪碎块几乎把他的掌心硌出血来。
“她不是病死的,是被我害死的……”
“啊?!”洛月惊呼一声。
几日后,洛月联系了等在山下的黑衣人侍卫,回了洛阳。
临走的时候,她把季云风拉到一边,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然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洛月走后,季云风松了一口气。抬头仰望天空,却忽然又觉得,以后的路,还长。
季云风解除了与洛月的婚约,洛月说她要回家主动跟她爹说婚约的事,当作是她主动不要季云风的。而如今,季云风唯一的念想,就是长大、去北凉。
作者有话要说:
☆、五年光阴转眼过
时光匆匆,五年光阴转眼间便如江河之水一去不返……
洛阳无名坡
贺离一身普通的男装站在山坡上,青丝束于脑后,微风轻抚起发梢,纷纷扬扬。身后是一匹精壮的马,不远处是一座茅草屋,屋旁种着一棵梨树,白色的梨花在枝头如雪盛开。
这里,是贺离住了五年的地方。门口那颗梨花树是她亲自种的,旁边不远处用篱笆围起来一片地方,里面养了五只鸡。贺离从来没有忘记过,爷爷说只要活着便养五只鸡。
以前贺离小,不怎么明白。现在的她一个人住了五年,才渐渐的明了。
那是一种等下去的方式,告诉自己,会有希望的。
贺离闭上眼睛朝着茅草屋微微弯了弯腰算作告别,耳边忽然响起昨晚洛明和她说的话。
“贺离,你此去北凉。切记我交代给你的注意事项,三年之后,不管你成功与否。你都要回来这里,给我个交代。”
洛明是洛月的爹,贺离……便是五年前的贺秋梨。那一日她喝下瓷瓶里的药,本想着或许就此命丧黄泉不必在为尘世奔波劳碌,醒来之时却仍身在阳间,与天地日月为伴。
“贺离。”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甜甜的女声,贺离抿了抿唇无奈的笑着转过身去。山坡下跑来一袭红衣,蹦蹦跳跳的鲜艳如火。等到她跑到了身前,贺离从怀里掏出一方叠成四方的的手帕,面上一朵梨花盛开。
“阿月,你怎么来了。”贺离伸手把手帕递给洛月,洛月伸手抄过手帕擦了擦汗,然后拎在手里当扇子一样晃悠。
“还好我跑得快,不然你不是把我扔下就走了。”
贺离深呼吸了一下,有些头疼。洛月跟她年纪一般大,她只比洛月大了两个月而已。贺离有些不明白,为何她跟洛月的性格天差地别,洛月到现在还是这样小孩子脾气。
“阿月,我此去前路未知,不是去玩的。”
洛月轻哼:“骗谁!我跟着你就是去玩的了?”
贺离好想伸手扶额,这丫头死缠烂打的功夫是一日比一日精进。想起洛明因为洛月不读书就无奈皱眉的模样,贺离简直是感同身受。谁家有这么一个任x爱撒娇还蛮不讲理的孩子,都会一天到晚的不安生好吗……
“阿月……”
“停!”贺离还没说完,洛月便伸手打住了她的话。“我告诉你贺离,你今天要是不带我一起去,我就自己跟着你!反正腿长在我自己身上,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看你怎么办!”
贺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都怪自己。本来说好的早上天不亮就走,偏偏等到了现在,等来了这个烦人精。洛月已经把话撂这儿了,她要是说不,洛月肯定自己跟去。她要是说好,洛明那里该怎么交代?
贺离头疼,她现在头疼的程度比五年前面对季云风的时候头疼多了!不能让她跟去,还不能明说……对着洛月干什么事情都得绕着弯儿来,这是贺离这几年跟洛月相处的心得。
“哎!想什么呢?带还是不带,你说句话啊。”
贺离还在想怎么跟洛月说,肩膀上突然挨了一拳,说是不疼倒也不轻。贺离深呼吸了一口气,抬眼看洛月。
“洛月,这样吧。你回去问问先生,若是他同意你跟我一起去,我便带着你一起。”
洛月对着贺离挑眉,模样就像是看大街上的人贩子。
“真的?”
贺离点头,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时候表情一定要真诚,要比真金还真!
贺离面瘫一样看的脸都抽筋了,洛月盯着她愣是想从她脸上找出点儿什么可疑的迹象。身后的马儿突然喷了一口气,贺离跟洛月都吓了一跳。
贺离不说话,洛月已经别开了眼。绞着手里的手帕将信将疑的说:“你要是趁我回家的时候先走了怎么办?”
贺离望天,“不会的,我等你回来。”怎么可能。
“那你干嘛不敢看我的眼睛,你要是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等我回来!我就……”
有希望了……贺离心一松,面上低头去看洛月。洛月两眼正看着她瞪得圆圆的,黑葡萄一样的瞳孔,贺离几乎能看见她的影子在里面。
“阿月,我等你回来。”
贺离十分诚恳的说着昧良心的话,老天啊,请你千万别惩罚我!
贺离说完,洛月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把手里的手帕还给了贺离。贺离看着自己那张被洛月蹂躏的不成样子的手帕,默默的揣进怀里。
一张手帕……而已……只要洛月能回去,能不挡着她的路,不求着跟她一起走。一张手帕而已……没关系!
“那我回去问我爹。”洛月说完转过身,贺离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每次跟洛月在一起,她真心觉得像是在打仗。
“你不准先跑你听见没有!”耳边忽然响起洛月的大吼,贺离惊的捂着耳朵直揉,脑袋里被洛月吼的直嗡嗡。贺离再抬眼,洛月已经跑开很远了,下山坡的时候还一蹦一跳的。
贺离看着洛月无奈的笑了笑,她跟洛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洛月什么都有,身边围着的都是爱她护她的人,贺离心里清楚,贺离现在只有自己,没有别人。她没有洛月那样可以任性骄纵的资本。
有时候,贺离看着洛月会想起来那个五年没见的少年。如今可能已经长成了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真正的能做男人能做的事情。
贺离抬头望天,胳膊忽然被马儿伸过来的头蹭了蹭。贺离笑着伸手摸了摸马儿的头,马脖子上挂的铃铛叮铃叮铃的响。
“墨宝,你说五年的时间足够一个熟悉的人变成陌生的模样了吧。就算是我和他如今相遇在大街上,我都不一定能够认得出他。”贺离轻轻将头靠在墨宝的脖子上,伸手轻抚墨宝的鬃毛。“更何况,我根本没有看清过他的样子……”
贺离心里十分的明白,她跟季云风不可能在遇见了。季云风或许已经以为她死了,而她,也不可能再回去华清峰找他。既然当初走了,她就不会再走回头路。
五年的时间,贺离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又丑又瞎的丫头了。她的眼睛已经被洛明治好了,脸上的疤也已经没有了。贺离闭上眼睛,眼前还是五年前季云风的模样。仅仅是一团人形的蓝色……还有那些任性的蛮不讲理的话。
季云风总是会说:“烂酸梨!你在不听我的,我就把你拉到山上去喂狼。”他生气的模样,调皮恶作剧的模样。在如今,她的记忆里都只剩下一些声音。
山坡上,微风轻抚。带着梨花淡淡的香气,贺离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墨宝的脖子,另一手拉了缰绳握在手里。利落的翻身上马,灰色的衣衫下摆划出一个弧度最后在马背上铺开。贺离拉好缰绳,深呼吸一口气抬眼正视前方。
“墨宝,我们走吧。”不管什么样的未来,只管前进不要回头,即便,路边的风景里永远再不会有那个人出现。
贺离出了洛阳上了官道直奔北面而去,墨宝的脚力很好,跟贺离配合的也很默契。耳边呼呼吹过的风声,飞扬在身后的发丝衣摆,都让这时的贺离看起来英姿飒爽。
“贺离!等一等……”
身后好像有人叫她,贺离不确定的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一个人一身锦衣华服追着她而来,一边跑还一边叫她。
贺离勒住缰绳,停在路边并未下马。后面那人很快追了上来,看起来他那匹马也是匹良驹。
走进了,贺离才认出这个人,她认识。
“贺离。”那人也在贺离旁边停下,开口跟贺离说话。脸上有些汗珠,面色带着运动过后的微红。
贺离点了点头,礼貌的说:“刘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刘志远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手里拉着缰绳控制着垮下的马。
“贺离,洛月可是跟你在一起?”
贺离摇了摇头,就知道这人是来找洛月的。其实,她跟这人并不相熟,连正面都没有打过。也不过是在洛府的那些日子,整日见他跟在洛月身后,两个人好一会儿坏一会儿的,看样子,这人该是看上洛月了。
“洛月这会儿该是在府里,你怎的追到这里来了。”
刘志远伸手抹了一把汗,微微蹙眉。
“我就是从洛府出来的,府里的管家说洛月不在府里。昨晚洛月跟我说,她要跟你一起出去,听起来好像路程好很远。我今天一大早特意带了足够的银子从家里偷溜出来,就是想跟她一起去玩。”
去玩?偷溜?贺离无奈。刘志远看起来是个直率的性子,一张脸不算好看倒也清秀有加。那性子跟洛月在一起倒是惺惺相惜,不过洛月那丫头可比他厉害上太多了。刘志远交了洛月这样的朋友,不得不说是近墨者黑啊。挺老实一个孩子,愣是连偷溜都学会了。
“洛月是来找过我,不过现下已经回府了。你若是现在过去,兴许还能逮着人。再过个一时片刻的,就说不准了。”
贺离说完,刘志远感激的朝贺离拱了拱手。
“贺兄,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在下一定当仁不让。”
贺离还礼:“不敢当,刘公子还是赶快去找洛月吧。”
刘志远嗯了一声,走了。贺离呼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装束。
算起来,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平常女子或许已经嫁人了,而她,从她在洛府醒来的那一天开始,便是一身男装。她是女孩的身份,除了洛明,连洛月都没告诉。到如今,也四五年了,被人贺兄贺兄的称呼着,贺离都已经习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发生地在北凉。这一章,乃们可以猜猜大概的走向~~~~
喵~表示,我好纠结。
原本的不算大纲的大纲已经完全脱节,我会说吗?!【你已经说了
前面的一卷完全是废了!我写文天马行空一样不分主次群戏的毛病,一定要改!
所以,乃们监督我吧。如果我哪天又犯病,请一定替我拨打【120】
☆、客栈偶遇一怪人
贺离一路向北,天快黑的时候才停在一个小镇。贺离身上没带什么东西,也就一个小包袱。里面放了必须的东西,一套换洗的衣服还有些散碎银子。
停在客栈门前,贺离下马,店小二勤快的过来牵走了墨宝。贺离拿着包袱进了客栈,大堂里人不多,倒也还算可以,店面看起来很干净。
“客官,客官请问您是住店还是吃饭啊?”一个店小二跑过来招呼贺离,贺离看了看他说了声:“住店。”
店小二吆喝了一声:“好嘞,客官里边儿请。”伸手做了个引路的动作,贺离跟着他上了楼。
“客官住什么房?小店今日生意不错,剩下的空房不多了。”
贺离跟着店小二上楼梯,随意的看了看楼下吃饭来往的那些人,倒也没什么特别。“有什么便住什么吧,干净就行。”
对于住店来说,贺离不挑。有什么住什么,只要干净,晚上睡着安静就行了。
贺离跟着店小二停在一间房门口,店小二推开房门站到了一边。贺离抬脚进去,房间普普通通,不过桌布床单被子茶具,看起来都挺好。
“客官,怎么样?”小二跟在贺离身后问了一句,声音带着职业使然的讨好。
贺离点了点头,顺手把手里的包袱放到了床上。转身朝着店小二点了点头“好,就这间吧。”
店小二嘿嘿的笑了笑:“那好,客官您先休息着,晚饭小的给您送上来。想吃什么,客官您跟小的说。小的店里的大厨,那可是顶级的好!”
贺离敷衍的嗯了一声,伸手准备去店小二掏银子。
“客官……客官您看这是最后一间房了,您要是还不满意,那小店真的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了。”房外突然传来声音,贺离动作一滞抬头朝门口看去。
房门没有关,那人就直接进来了。一只黑色的纹凤软靴,然后是一片被踢起来的黑色衣裳下摆,银丝绣着图案。随后,那人跨了进来,站在门口背着双手打量这间房子,挑着眉,长长的睫毛上翘着,高挺的鼻子微微抿着的唇。
“客官……客官你看怎么样?”还被堵在房门外的另一个店小二小心翼翼的问,那人看了一圈,末了点了点头,大手一挥。
“就这间了。”
贺离还没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身旁招呼她的店小二就走了过去在门口那人身旁,弯着腰点了点头。
“客官……这间房已经有人了……”
那人浓眉一挑斜睨着店小二,“什么?”淡淡的声音,有些微的冷硬,带着气势。
店小二呵呵的干笑了两声:“这间房……”话还没说完,便被堵在门外的小二拉了出去。
末了,门外响起两个店小二对话的声音,声音被故意压低了,贺离也听不太清楚。不过这种事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间房子,今晚她恐怕是住不成了。
门口那人貌似有些累了,负着手走到桌子旁竟自坐下,修长的手从袖子里伸出给自己倒了杯茶。白皙的手指握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姿势倒是有些优雅。
不过贺离就不大看的顺眼了,明明是她先来的,要让出这个房间也没说不可以。不过那人这样无视她的存在是几个意思?好歹她也比他先到那么一小会儿,虽说还没付钱,但多少他也应该有点儿礼貌吧?
贺离抿了抿唇将手里掏出来准备付钱的银子重新装回口袋里,抬脚走到桌子旁边。贺离自认为很有礼貌的开口。
“这位仁兄,这间房是我先来的。”
那人好像此时才发现贺离,手握着茶杯手肘撑着桌子,侧脸看贺离。这么走近了他,贺离才发现,这人的模样还是不错的,不过脸上那股子傲视天下的表情就不太讨喜了。
那人看着贺离,淡淡的说了一句。“什么?”
贺离无语,敢情这人只会说这一句话?贺离抿了抿唇,决定还是放弃跟这人沟通。本来她也没打算非住这个房间,过来跟他说话也不过是想提醒提醒他,房间里还有个人。既然跟这人这么难交流,贺离想了想,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讲那么多干嘛。
“没什么,祝您晚上睡得好,吃饭吃得香,再见。”贺离淡淡的说了句,脸上还带着浅浅的得宜的笑,说完抬脚朝着门口走去。
那人没说话,贺离还没走到门口,方才那两个挤出去商量的店小二回来了。
“客官……”先前招呼贺离的店小二,眼睛看着贺离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客官,要不您在换一间……”
旁边另一个店小二也一并点头哈腰的讨好,“就是就是……咱们店里还有很多房间,让小王带您再去看看。”
贺离不说话,看看?看什么看?如果还有比这间房好的,那么屋里正后来居上的那个人就不会坐在那儿不走了。
“嗯。”想是这么想,贺离还是嗯了一声。出门在外,少惹麻烦。住一晚而已,又不是住一辈子。
两个先前还很为难又不好意思的店小二同时愣了一下,可能是没想到贺离这么好说话。最后还是招呼贺离的那个店小二反应快一点儿,冲着贺离点头哈腰的道谢。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
贺离摆了摆手:“不用了,带我去看房间吧。”
店小二领着贺离去了另一间房,跟原先那间房差不多,挺干净,就是小了点儿。房间里的装饰也没那一间好看,床单被子也稍微逊色了一点儿。
贺离看完了房间,伸手推开了木质的窗户,清凉的风瞬间涌了进来。
“客官……”
店小二小声的叫了一声,贺离没回头,伸手掏了银子给他。“你去忙吧,晚饭帮我送上来就好。”
店小二如蒙大赦,说了声好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临走还帮贺离带上了门。
贺离面对着的窗户站着,这里是客栈的二楼,窗户外面的后院。中间一个小池塘,里面有几尾红色的小鱼穿梭在碧绿的荷叶间。此时尚早,荷花都还没有抽苞的迹象。
贺离突然想起,她在洛府醒来的时候。洛明告诉了她前因后果,说她为什么会在哪儿,并且给了贺离一盆花。贺离看着那盆花很奇怪,根本没见过。洛明也没说为什么给她花,有什么用。他只说让贺离养着,贺离养了五年,那盆花倒是长了不少,就是不曾开花,也没有抽苞。
空气里随风而来的是一阵桃花的香气,在那个小池塘旁边,就种着几颗桃树,不远处还有一个小亭子,里面放着石桌石凳。
这个客栈看起来不大,倒是老板布置的很用心,环境不错。
闭上眼睛,空气里的桃花能够让贺离不可抑制的想起五年前。
有个少年背着她不知道过了多少次桃花阵,他说那片桃花很漂亮。可是贺离想,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亲眼目睹那片桃花。
笃笃……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贺离睁开眼睛扯了扯嘴角调了调面上的表情,然后转身走过去拉开房门。
房门拉开,贺离还没抬眼看看是什么人。眼前便被人举过来一个包袱,仔细一看,贺离想起来了,这是她方才放在那个房间里的包袱走的时候忘了带走。
贺离伸手接过,抬眼看那人。那人面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斜着眼睛根本不拿正眼看她。
贺离抿了抿唇,好歹是人家把自己的包袱送来了,道谢是应该的。
“多谢兄台。”
“不谢。”那人淡淡的说了一声,贺离无语,原来这人不是只会说什么那一句话的。
谢也道过了,这人怎么还不走?贺离站在门口,那人站在门外。他整整比贺离高了一个半头,贺离只到他的胸口。这样的身高比例,让贺离满头大汗。
“兄台进来喝杯茶吧。”贺离本来就是客套一句,其实意思是说你怎么还不走?
那人一直侧着脸看着旁边,贺离十分想关门。可人家毕竟是来给她送包袱的,直接拍门不太好,可是这样站着,他不拿正眼瞧她,而且,那么大的身高差距让贺离觉得,很无力。
那人不说话,完全不理贺离。贺离抿了抿唇,手上用力,下一秒,房门就会被啪的一声拍上。
可房门是拍上了,那人却一只手推着房门又进来了。
贺离简直无语,这人是要怎么样?请他进来他不理睬,不让他进来他又自己进来。
既然人已经进来了,贺离就好人装到底。走到桌子旁边,贺离望着那人说了句。
“兄台请坐。”
那人还是站在门边,眼睛看着外面。门上白色的窗纸不知何时被他通了一个窟窿。
贺离捏着手里的包袱,闭了闭眼睛。然后自顾自的把包袱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凳子上一点儿一点儿抿着喝。
这人完全跟她不在一个世界,她说什么他都当做没听见,或者是真的没听见。既然如此,她索性什么都不管了。不过一个男人在她屋里,而且还关着房门。贺离多少有些不自在,于是喝茶什么的就做个掩饰也好,免得到时候女扮男装穿了帮。
房间里静静的,那人靠在门边儿一直往外看,贺离坐在凳子上慢慢的喝茶,时间过的有点儿慢。
“开门开门!”隔壁房间突然传开砰砰的拍门声,贺离挑了挑眉,没在意。
门边儿那人却收回了视线,浓眉微微蹙着,貌似在思索什么。
“外面那些人,不会是抓你的吧?”贺离闲来无事,随口开了个玩笑。看也没看门口那个人,低头继续喝茶。
忽然感觉到一道冷硬的目光朝她看过来,贺离咽了嘴里的茶,抬眼看过去。
那人有一双深褐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她瞳孔一动不动。贺离心里一个激灵,难道她猜对了?
隔壁房间噼里啪啦的好像已经翻完了,脚步声朝着这边过来。贺离突然有点儿紧张,如果外面的人真是来抓这人的。那她怎么办?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贺离想了想,放下茶杯转身走到窗户旁边指了指窗户看着那人说:“你从这儿跑吧。”
那人一动不动,定定的看着她不说话。
“我还会害你?我只是不想被人抓而已。”
那人还是不说话,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贺离压低声音,“你到底走不走?!”
那人眸光微闪,敲门声已经响起。贺离心里一颤,紧张更甚。伸手扶额,贺离在心里祈祷。
“开门开门!”
贺离放下手,正准备过去开门,眼前忽然人影一闪!原本还站在门口的那人瞬间便到了她眼前,贺离条件反射的跳开一段距离。再抬头,她清晰的瞥见那人的眼睛微微一眯。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觉得我正常了……
☆、莫回之后有路谷
贺离眼睛瞥了瞥房门又望向那人,意思是现在这情况你想怎么办?
那人挑了挑浓眉,伸手搭上窗台,表情十分淡然。“开门。”
咦?贺离一愣,外面那些人不是抓他的?他不跑吗?贺离张了张嘴想问清楚,末了看见那人冰冷冷的模样想想还是算了。就算要抓,他是主犯,她顶多是个不幸受牵连的。
贺离默默的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好几个官兵,几乎把整个走廊堵的水泄不通了,个个面色僵硬看起来凶神恶煞不容侵犯的模样。
“喂!怎么这么久才开门!”领头的上来就冲着贺离吼,手里的刀明晃晃的拿着朝贺离杵了杵。“让开,让开。我们要进去搜!”
贺离无语,默默的侧了身。外面的官兵鱼贯而入,本来就不是很大的房间瞬间连个立足之地都没了。贺离扶额,这些人看起来哪里像是官兵,根本就是土匪。
贺离在侧脸去寻刚才那个人,窗台边儿早已没了影子。她在心里默默的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没有被连累总是好的。
一群人乱七八糟的搜完,确定房间里除了她没有别人了,领头的大手一挥连个抱歉都没说,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房间里被他们翻得遍地狼藉,贺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官匪官匪,是官,也是匪。
贺离正打算一个人把房间收拾收拾,起码把床铺一铺晚上好睡觉。刚走到床边,身后便投来一条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贺离有些无奈的转过身。
“大哥,你怎么还没走啊?”
那人站在那里没动,深褐色的眼睛望着贺离一会儿,然后垂下眼睑冲着贺离低了低头。贺离挑眉,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这是……谢我?”
那人不说话,闪电般的拉开房门走了。秋梨呼了一口气,转身继续整理床铺。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整个客栈才安静下来。秋梨躺在床上准备放松一会儿,闭上眼睛,却做了一个梦……
“梨子,我送你根簪子好不好?我削的桃木簪子可好了……我师姐追着我要我都没给她削……”
“阿风,我这条发带挺好的,不用了。”
“烂酸梨!我削的发簪我师姐追着我要我都不给!给你你倒还嫌弃上了!”
“我没有……没有……”
“你有!你就有!”
“我要……我要还不行吗?”
梦境终止,贺离睁开眼睛,眼前还是浅灰色的帐顶,还是在这间客栈。一切都没有变,那只不过是场梦。就连梦里的贺秋梨,都看不清季云风是什么模样。
笃笃——
“客官,客官您醒了吗?”
贺离撑着胳膊坐起来伸手揉了揉鬓角,走过去开门。店小二端着饭菜站在门口,看起来菜色不错,还冒着热气。
贺离侧身,店小二进来把饭菜放到了桌子上。一边放还一边说:“客官吃好了叫我,我上来收盘子。”
贺离嗯了一声,店小二放好菜就出去了。肚子适宜的咕咕一声叫,她笑着摸了摸肚子,然后坐下吃饭。
贺离吃饭不挑食,她从小到大都觉得自己是个乖宝宝。做什么吃什么,有什么吃什么,不像阿风吃什么都……挑食。
伸过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慢慢咬烂。贺离舔了舔唇上的汁液,点了点头。
“怪不得阿风喜欢吃这个……”
今晚的饭很好吃,贺离吃了没几口却好像饱了。按理说她赶了一天的路,会很累很饿。
靠在窗边,今晚的月亮一般。不亮,也并没有完全被乌云遮住,贺离突然想起她离开清河园的前一天。季云风跑去跟她挤在一个被窝,然后说了一些话。她好像还记得,阿风说有点喜欢她……
三月的风还是有些冷的,吹的久了,贺离搁在窗台上的手都有些冰凉。伸手关了窗户,贺离走到床上躺下,盖好被子。
躺在床上,鼻尖都是桃花的味道,喉咙里还有红烧肉的味道。贺离闭上眼睛,嘴角微微笑着。
“阿风,我来了……”
当一个人那么轻易的就住进你的脑袋里生根发芽,那就是一场不可磨灭的灾难。其实你不用去抵抗,你只要安静的等他到来,然后一起毁灭,便是圆满。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贺离就已经收拾好了准备出发。背了自己的小包袱,牵着墨宝顺便带了几个馒头和一壶水,以防下一站到不了镇上。
天边方才亮起鱼肚白,启明星还在。三月的清晨还是有些冷,树木的枝叶上都带着露珠。呼吸的时候,还能看见白雾。
贺离伸手从包袱里拿出一件衣服穿上,这才翻身上马开始赶路。
南丰的国土成不规则的圆形,北边一座莫回山是南丰与北凉的分界。早前先帝还在的时候,也曾试图跨过莫回山攻打北凉,战争耗费了巨大的国力,最后却还是不了了之。南丰有名的风将军战死沙场,风家一百多口人一夜之间被杀戮殆尽。虽说那一战,南丰惨败,不过北凉也没占到便宜。
于是,此后两国各自派兵驻守莫回山有路谷的两头。禁止国人去对面,也同样禁止对面的人进入自己的国土。不过禁止归禁止,有心人还是会有自己的办法。倒是北凉出产的毛皮御寒之物,从那一战开始越发贵起来。但禁止这么些年了,也没见南丰断过货,不过那东西价钱翻了好几倍,自然成了有钱人的消遣了。
贺离读书不多,小时候常听爷爷讲故事。在洛府那五年,闲来无事也就翻翻书。学富五车算不上,不过一些该知道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比如,季云风今年十八岁。比如,风七临姓风。在比如,洛明让她去北凉找的人姓季。
贺离不是不期望还能遇见季云风,不过遇见了又能如何?她早就死了……
按路程来算,贺离骑马三天便可到达南丰北边的边境。但贺离直到第四天中午才到达最北边的莫回镇,为此,贺离摸着墨宝的鬃毛问墨宝。“墨宝啊,你是不是偷懒了?”
墨宝摇头,哼了哼鼻子,喷的贺离把脸转开老远。
贺离伸着手指头戳了戳墨宝的额头,皱了皱鼻子。“好墨宝,乖墨宝,下回我不说你偷懒了,小气鬼。”
贺离牵着墨宝进了镇子,越往北方天气越发干燥。莫回镇的人平时出门都带着头巾,把脸和脖子都围起来。必要的时候才会伸出手,否则就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书上说,莫回镇的习俗跟北凉差不多,百年前的莫回镇还是北凉的国土。虽然后来被南丰攻占,不过南丰倒是没有勒令居民更改习俗。毕竟,传承了几百年的东?br/>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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