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不是说改就改的。
贺离牵着墨宝进了镇,沿着主大街走了好久也没瞧见一家客栈。卖吃的的店铺倒是还瞧见一两家,可是她今晚住哪儿啊?
一直走到望见北边出镇的大门了,还是没瞧见客栈。贺离呼了一口气,“算了,今晚还是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
日落的时候,贺离坐在莫回镇外的一座亭子里。石桌上放着她买的烧饼和一个水囊,墨宝在旁边的草地上悠闲的吃草。
等夕阳落下最后一道光线,贺离也收拾了桌子拿了一件衣裳铺在石桌上,准备就趴在这凑合一晚。过莫回山关卡的办法,说实在话她还没想出来……
月上中天,贺离趴在桌子上被冻醒了。虽然披了衣服但还是冷,睁开眼坐起来伸了伸懒腰,手背触到一片毛茸茸的触感。
贺离侧脸,墨宝正站在贺离身边。高大的身躯挨着她给她取暖,不过亭子里四面透风,实际上也好不了多少。但贺离还是很感动,伸手揽了墨宝的脖子,贺离将脸贴着它的脖子伸手揉了揉它的鬃毛。
“好墨宝……好墨宝……”
墨宝哼了哼鼻子,喷出来一片白雾。
贺离呵呵的笑了笑:“不要闹,我谢你呢。”
“跟一匹马也能这么亲。”
冷风里突然传来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带着点儿痞痞的味道。贺离挑了挑眉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亭子外面四处看了看。夜里黑,今晚的月亮倒是挺亮。
“找我吗?”
身后一丝微微的响动,贺离转过身。
那人倚着亭子站着,一身白衣在月光下有些发光,手里捏着一根说不出名字的野花来回晃悠,样子倒是十分悠闲。一张脸长的还算不错,漆黑的眸子,薄薄的唇泛着桃花的颜色,两条眉毛浓淡适中。一头黑发以一根发带束在头顶,脑后散落的头发有两缕从肩上滑落到胸前。
整个人的姿势和气质都不错,不过贺离看着他投过来的眼光就有点儿流氓了。
“一匹马也是活物,有感情的。你对它好,它自然就对你好。”贺离说完移开了视线,紧了紧身上的衣裳缓步朝着亭子里走。
一道视线始终落在她脸上,存在感有些不容忽视。贺离抿了抿唇,走过那人身边的时候也没打算侧脸看他一眼。
身侧忽然伸过来一枝花,捏着花径的两根手指修长泛着轻微的小麦色。
贺离看了看那朵花,然后还是侧脸对上了那人的眼。
“什么意思?”
那人挑眉,漆黑的眸子好像泛着笑意。对上他的眼睛,贺离好像能够看懂他的眼神。心里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感觉,心跳好像快了两拍。
“看不出来吗?送你的。”那人轻笑着说了一句,捏着花的手又朝着贺离伸了伸。
贺离呼吸了一下,她现在一身男装,送花?她可没有不良癖好。淡淡的说说了句,“谢谢,我不喜欢花。”贺离转头朝着凳子走过去,还没走两步。头上忽然一凉,贺离伸手去摸,帽子已经被人取掉了。贺离还摸到了一朵花,居然在她头上插花……
贺离伸手揪掉头上的花,捏在手里指尖搓了搓,一朵花瞬间便成了花泥。“这位仁兄,你家父母老师没教过你什么叫礼数吗?”
那人呵呵的笑了笑,右手指尖顶着贺离的帽子转圈。
“礼数这东西,早就被我就着白饭下肚了。你需要它吗?要不我吐出来给你?”那人伸手摸了摸下巴貌似思考了一会儿。“对了,它现在应该不在我肚子里了。说不定你方才揉烂的那朵花就是我的礼数浇灌出来的。”
贺离咬牙看着那人,握了握拳。
“把帽子还我。”
作者有话要说:
☆、无耻之人叫风北
那人侧头看贺离,然后食指转着帽子朝着贺离走过来。他一直走,已经过了安全的距离。贺离往后退了一步,身后忽然抵上了石桌。贺离伸手扶着石桌身子微微后仰,面前那人还是在不断的逼近。贺离的视线落在他白色衣襟上,鼻尖忽然有一股桃花的味道。
“停,别在走过来了。”贺离几乎已经快躺在桌子上了,那人不知何时两手撑着石桌俯在她上面。漆黑的眸子还是在笑,看样子比方才还要开心上好多。
“往后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贺离眯了眯眼睛,心跳得厉害。可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容许有男人再继续这样近距离的呆在她身边,这让她感觉很危险。
贺离手里捏了一颗石子,那人要是在低下来一点儿,她就点他的岤道。
可是那人却忽然停下,他隔着距离看着贺离。眼睛里忽然又多了一些东西,贺离有些看不明白。末了,那人唇瓣轻启:“我叫风北。风雨的风,北方的北。”
咦?“你先起来。”贺离看着风北的眼睛说。
风北笑了笑,恍惚间好像还朝着贺离调皮的挤了挤眼睛。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在考虑要不要起来。”
贺离闭了闭眼睛,呼吸。“我叫贺离。”
“哪个贺,哪个离。”
“恭贺的贺,离开的离。”
风北好像沉默了一秒钟,贺离抿嘴皱眉,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你到底起不起来?”
风北笑了笑,松开了撑着桌子的手,然后退开了一步。
“那我以后叫你梨子怎么样。”语气完全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那是陈述,是在说一件事情而不是问一个问题。
贺离从桌子上起来,伸手拉好肩上披的衣裳,瞥了风北一眼然后又挪开了视线。
“有必要吗?”
风北侧脸抬高视线绕着亭子转了一圈,眼睛一眨不眨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再看贺离的时候,漆黑的眸子带着水雾,然后努了努嘴。
“你讨厌我?”
贺离忽然有些愣,这人……是想哭?委屈了?受欺负了?她欺负他了吗?
“没有……”贺离说完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说这样违心的话没事吧……
风北却不信,扁了扁嘴一副委屈样。伸手指着贺离:“你有……你明明讨厌我……”
贺离呆了一下,有些不知所谓。明明刚才是他先欺负她的……是他先取了她的帽子的……怎么这会儿变成他委屈了……
贺离闭眼:“好吧,我同意你以后叫我离子……”
贺离五年来已经没有动过太多的情绪了,什么叫生气她不知道,顶多跟洛月在一起的时候会很无奈。但方才她明明是生气了,生气风北离她那么近。可是心里还有一种感觉……很复杂……
“梨子,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在这国之边界露宿野外,就不怕有坏人吗?”
贺离拂了拂衣袖,再抬眼的时候风北已经自来熟的坐到了石桌对面,拿着她放在凳子上的食物就吃。一边嚼还不忘拎着她的水壶喝水,贺离愣了。这是闹哪样?这人怎么这么无耻!
贺离伸手撑着石桌上身前倾,定定的看着风北脸色有些冷。“风北,你在没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吃着我的烧饼喝着我的水。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风北正在喝水,闻言瞥了一眼贺离放下水壶合上盖子。又动了动嘴咽下了口中的烧饼,转了半个身手肘撑着石桌对上贺离的眼睛,才一脸无辜的对着贺离说:“有什么地方不合适吗?”
“那是我的东西。”贺离咬牙。
风北呵呵一笑,朝着贺离抖了两下眉毛扬了扬手里水壶。“你的就是我的。”他说着又就着水壶喝了一口水,含在嘴里扭脸看贺离,唇边还带着晶莹的水渍。
“你……”贺离生气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拿着别人的东西当自己的。一点儿礼数都不懂,你对谁都这样吗?真好奇你怎么还能活到现在。”贺离一口气说完,胸膛急剧的起伏,脸色微红。
风北本来还打算再喝一口,听见贺离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转头一看贺离生气了,风北咬了咬唇,一瞬间又变成了小白兔。
“梨子……你又讨厌我了……”
贺离简直无语,默默的抬头望天。松开撑着石桌的手坐到凳子上,一手撑着头默默无语。
“梨子……你不要生气……”风北的声音充满了委屈,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顶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你说‘我错了’一样。
贺离不看风北,一句话也没说。
等了一会儿,对面的呼吸渐渐清浅。冷风从亭子的东面吹进来往贺离的衣服里钻,贺离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裳。不经意的侧头,风北已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贺离再一次叹气,觉得自己到底是走什么运才会碰见这个人。无耻到一定的境界就不说了,一张脸简直比城墙拐角还厚上一砖。
哎……
天快亮的时候,贺离从桌子上抬起头,揉了揉压的有些麻的手臂。一件白色的衣裳从她肩上滑落,贺离愣了一下,低头伸手把衣裳捡了起来。白色的衣裳没什么装饰,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贺离在抬眼看对面,空无一人。侧头四周看了看,这里除了她就只剩亭子外面的墨宝了。
昨晚好像做了一个梦,贺离微微勾了勾唇角。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牵了墨宝朝着莫回山前进,那件白色的衣裳被她搁在了石桌上。
若是风北还会回去,就还给他。若是他不会再回去,那件衣裳便留给下一个在那儿过夜的人御寒吧。
到达莫回山下也不过辰时末,贺离小心的站在隐蔽之处观察了一会儿。莫回山下驻扎着军队,为了减少需耗,军队在山下化整为零建了住处开了荒地。外围都被栅栏阻隔,内里有士兵巡逻,几乎只有一刻钟的间隔。
贺离松开旁边的树枝收回视线,翠绿的枝桠弹了弹晃回原位。
想要过去,估计不太容易。
贺离想了想,还是决定看看情况。四周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贺离将自己跟墨宝藏了起来。
先观察观察,看看究竟有没有人能过去。若是有就依样画葫芦,若是没有。那就等天黑好了,天黑了总是好办事些。
“什么人!”关卡处忽然传来官兵的声音,贺离一个激灵从地上坐起来拨开旁边的草丛看过去。
关卡前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外观实在普通不起眼,一个车夫模样的人正跟官兵交涉。
“军爷……我们是过去探亲的……”车夫说着给官兵手里塞了什么东西,贺离抿了抿唇,不过是些银两,钱财真是不可或缺的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真的不错。
“不管是探亲还是什么,你们都请回。皇上早在十几年前就下了令,不准有人进莫回山。”那官兵说话的口气,到底是好了些。
“官爷通融通融……”
官兵把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这事儿没的通融。”说着就把手里的钱袋作势又还给车夫,车夫又推给了官兵。面上笑的讨好:“官爷留着喝茶……喝茶……”
官兵满意的朝着车夫上下打量了两下,点了点头。貌似不经意的拉了旁边的一名官兵,闲聊的样子说:“哎,这天什么时候黑啊,真累。”
车夫嘿嘿笑了笑,转身驾着马车走了。贺离松开手,坐了回去。
“看来,只好等天黑了。”
贺离把衣裳铺在地上躺在草丛里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方才落下。吃了些烧饼喝了些水,贺离坐在草丛里跟墨宝轻声说话。
“墨宝,你说咱们今晚能不能顺利过去?”
墨宝侧了侧头瞥了贺离一眼。
贺离伸手摸了摸墨宝的脖子:“墨宝,你别一副这么泄气的模样。咱俩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大侠,也没有盖世武功。但咱俩是好搭档来着,好墨宝,来,给我笑一个。”贺离捧着墨宝的头扭过来对着自己,朝着墨宝笑了笑。墨宝眨了眨眼睛晃了晃脑袋挣开了贺离的手把头转向一边。
贺离垂下手呼了一口气:“墨宝,咱们要加油。知道吗?”
墨宝喷了喷鼻子。
“如果连莫回山都过不了,怎么去北凉找人?”贺离抬头忘了望天,末了握拳。“墨宝,咱们一定行的。”
此刻的天空,一半是黑的,一半的灰的,头顶是过渡的深灰色。贺离朝着天空伸开手臂舒展了一下身体,后仰躺在了草丛里。
她并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她相信她一定能过莫回山。不为什么,只为了那个姓季的女人。
贺离总觉得,季云风,风七临,洛明,还有洛明让她找的那个姓季的女人,这些人之间一定有关系。
风七临姓风,十几年前战死沙场的将军也姓风。季云风姓季,洛明让她找的那个女人也姓季。可是季云风跟她说过,他是风七临从山下捡回去的。贺离这就想不通了,是风七临在说谎?还是她多心了?
天空几只鸟儿组队飞过,贺离叹了一口气决定不想了。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若北凉的那个女人真的跟阿风有什么关系,那她该为他开心,至少他还有亲人,不会觉得孤单。
白天那辆马车又来了的时候,贺离已经看不清马车前面赶车的人还是不是白天那个车夫了,不过看身形不太像。马车到了关卡前面,守卫的士兵恰巧都转开了脸。一两个在看旁边,一两个对着头挤在一起聊天,反正都当做没看见马车。
车夫下了车竟自挪开了栅栏,然后趴在马车旁边儿说了什么。马车里的人嗯了一声,车夫上了马车开始赶路。
贺离早已经拉着墨宝从草丛里出来跟在了马车后面,墨宝一声不吭,贺离目视前方跟在马车后面。过栅栏的时候,贺离心里千万个祈祷。把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玉皇大帝什么的问候了个遍,保佑她千万别被人戳穿。
直到过了所有的关卡绕过一个弯进了有路谷的谷口,贺离都是这么跟在马车后面装傻充愣的走。
进了有路谷,前面已经没有关卡了。顺着唯一的谷道一直走,就到了北凉的复仇河,那便已经是北凉的地界了。
前面的马车忽然停下不走了,贺离呆了呆。马车上的车夫已经到了她面前,朝着她点了点头,直截了当的说:“小兄弟,咱们就此别过,再会。”
作者有话要说: 嗷~
今天天气很好,乃们粗去踏青吗?
乃们如果没粗去肯定是在想我嘛
因为我觉得全身都有劲儿码字~【粉蛋,不是全身小jj啦!】
嗷嗷嗷~乃们跟我索索话嘛么么哒~
☆、北凉贵族微生叶
贺离想过马车上的人会当着官兵的面戳穿她,但那种可能不大。因为他们是偷偷塞了银子过来的,肯定也不想事情闹大。她倒是没想过进了有路谷以后,车夫会给她来个下马威。
这是什么意思?让她不要再得寸进尺这么跟下去?其实她也没打算再跟着啊。
贺离抿了抿嘴,朝着马车拱手道了声:“多谢。”他日再相见什么的,她想马车上的人估计也不想再相见了。
偷渡去北凉的南丰人,单枪匹马,不是商人能是什么好人?不管马车上那人是什么身份,又是哪里的人,不过贺离想,他们着实不是一路人就对了。
不等马车上的人回话,贺离一夹马腹绕过马车沿着谷道走了。隐约听见后面的车夫叫了“公子……”然后马车上的人说了句:“走吧。”便再也没声了。
马车的速度是及不上贺离的,贺离也有心不想再跟后面的人遇见了。一直走到确定后面那马车跟不上来了,贺离才停下来回头看了一下。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月光浅浅的斜照在谷道上。一边阴暗,一边月白。满目都是石头山壁,路边的杂草已经老高。谷道常年少有人走,这草都是长的这么欢快。
草丛多了,蛇虫毒物什么的,自然是有的。书上记载,莫回山有路谷里没有其他的岔路,只有一条谷道通到复仇河。贺离想了想,早年打仗的时候不讨好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有路谷前后只有两个出口,这样硬碰硬的打,而且谷道狭隘不易行军布阵。南丰的子民不如北凉的人彪悍,输了也不奇怪。
不过贺离奇怪的是,这么浅显的道理她都想得明白。为何先皇会这么愚蠢的让风将军率军攻打北凉?
想来想去,贺离觉得她还是算了吧。都说圣意难测,大臣们都想不明白劝不了的事情,她想它做什么。更何况,那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冷风渐渐的大了些,贺离在谷道里一直未曾休息。这有路谷里毒物遍地,能早点儿走还是早点走的好。虽说贺离身上有些洛明给的丹药,不过能少用就少用。毕竟她去北凉找人的事情,虽然洛明没说,不过她也清楚不容易。三年的期限,指不定有什么事情在后面等着呢。
风越来越大,隐约能够听见水流声。天色已经快要亮起来了,贺离催促墨宝加快脚力。想着在天亮之前先看一看那边是什么情况,也好想想怎么躲过北凉军队对南丰人的封杀。
正想着怎么过去复仇河,墨宝忽然一个不稳贺离差点被甩出去。她心里一惊跳下马蹲身查看,墨宝的蹄子正深深的踩进了陷马坑里。
墨宝一声压抑的低叫,贺离抬头心疼的看着墨宝,伸手抚摸墨宝的脖子。
“墨宝……墨宝不疼……我帮你出来。”
贺离本以为陷马坑只是一个坑而已,出来就好了。她使劲把墨宝的前蹄弄出来的时候,墨宝却叫的越发让人揪心。贺离起先不明白,直到看见墨宝蹄子上血淋淋的刮痕,贺离狠狠的咬了咬牙。
“北凉人竟然如此歹毒,在阵前挖陷阱也就算了,还在陷阱里费了心思!”
墨宝站在一旁没有,贺离蹲在马蹄旁边在包袱里找药。
洛明给她带的都是些解毒疗伤的药,还有她自己做的月事时候吃的药。翻到了金疮药,贺离捏着瓶子勾了勾嘴角。
伸手从衣摆上撕了一块布条,贺离给墨宝上了药包好伤口。一边缠布条一边说“墨宝,这是先生独门制作的金疮药。很快就会好了,墨宝乖。”
墨宝低头碰了碰贺离的头,喷了一口气,贺离被吹的脖子发痒。
“墨宝别闹,等会我们慢慢走。大不了今天不过复仇河,我们在有路谷里呆一天,晚上再想办法过去。”
贺离缠好了布条,站起来伸手摸了摸墨宝的鼻子。
“墨宝,能走吗?要不咱们歇会儿再走。”墨宝哼了哼鼻子,把脸转向一边。贺离笑了笑,把包袱收拾好背在肩上松了缰绳。
“墨宝跟着我。”
贺离抬眼看了看前方,还看不见尽头。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这时的风想是一天之内最冷的了。
贺离紧了紧衣襟,抬脚朝着出口走,墨宝跟在后面,乖乖的。
贺离吃一堑长一智,小心着地上的陷阱,不过也因此慢下来不少。等到谷里起了淡淡的薄雾,天色灰白,已经能够看见出口的时候。耳边越来越清晰的流水声里,似乎还夹杂了些车轱辘的声音。
贺离听不太清楚,疑惑的往后看了一眼。薄雾笼罩的谷道里,也看不清什么。
“不会是昨晚那人又追上来了吧?”贺离扭头看墨宝,墨宝眨了眨眼。“墨宝,咱们快走。”
虽然贺离先前骑马比马车快上一点儿,不过她步行了那么久。马车可就比她不止快上一点儿了。身后的马车声音越来越清晰,贺离无奈的抿了抿唇。
马车追了上来,贺离心想,人家总是带她过了关卡,打个招呼不为过吧。
谷道狭隘,贺离拉着墨宝靠了靠边儿。车夫那是那个人,坐在前面赶车似乎看了看贺离。贺离微微笑了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小兄弟的马怎么了?”
贺离倒是没想到车夫会停下来跟她说话,不过她还是回答了一下。“方才我的马不小心踩进了陷马坑,受了点伤。”
车夫看着贺离哦了一声:“这段路陷阱有些多,小兄弟还是小心为好。”
“多谢指点,在下记住了。”
车夫嗯了一声,正准备扬鞭赶路。马车里却忽然传出声音:“带上他。”
咦?贺离愣了愣。便见车夫侧头朝着帘子以里低头恭敬的说了声“是。”然后回头看贺离,眼睛里比方才多了些什么。“小兄弟上来吧,你的马跟在后面就行了。”
贺离想了想,她跟马车上的人根本不认识。而且过关卡的时候已经托人家的福了,这会儿还坐人家的马车?不太好吧。
“在下慢慢走就行了,不劳烦了。”
“你确定你过的了复仇河的关卡吗。”车夫看着贺离的眼睛面无表情。
“额……我确实还没想好怎么过去。”
“那就上来吧。”
贺离抿了抿嘴,最后点了点头。坐在了马车前面,墨宝跟在后面。
贺离心里也奇怪,这人为何帮她?根本不认识没交情啊。想问吧,也不合适。最后她跟自己说,这世上怪人真多。
“小兄弟,容我多问一句。你去北凉做什么?”贺离闻言侧脸看过去,车夫还在目视前方专心赶车,好像方才的话不是他说的。
“我去找人。”这不算是假话吧。
“天下皆知两国已经绝交多年,你去找什么人。”这不太像是聊天了,这是问话。
贺离刚想开口,便听马车里传出声音。“路柏。”
车夫噤了声,贺离倒是皱眉。这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带着一丝冷硬,而且少语……难不成,是前几天客栈里跟她抢房间的那个人?
贺离越发觉得可能,张了张嘴最后也没问出来。人家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出了有路谷,面前豁然开朗。一条河奔流不息水势湍急,河面上一座不宽的吊桥。木板看起来不是很厚实的样子,看样子这桥时日已久。
到了吊桥前面,马车停下,车夫下去之后贺离也跟着下去了。墨宝从马车后面走了上来,低头蹭了蹭贺离的胳膊。
“此番真是多谢两位了。”贺离拱手“以下不敢在劳烦,不如我们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见,在下一定请两位吃饭,以表谢意。”
车夫没说话,伸手指了指河对面的守兵。“等过了那里,你再走。”
贺离脸色微红,有丝尴尬。
马车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片刻后,那人跳下马车站在贺离的对面。果然是那个在客栈里跟她抢房间的人。
贺离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下意识礼貌的点了点头。“多谢。”
那人看着贺离眼睛微眯,末了嘴里冷硬的吐出两个字。“不谢。”
那人说完转身走上吊桥,先前的车夫跟在后面。贺离悻悻的挑了挑眉拉着墨宝也跟了上去,到了守兵面前。贺离本是准备好了要做一番审问,谁知守兵见了走在前面的那人都是一副恭敬的模样低头行礼。
贺离心里一惊,勾了勾唇。
客栈里被官兵如此仔细搜查的人,北凉守兵见之行礼的人。不是北凉的皇家贵族,便是北凉的朝廷命官。
默默的过了关卡,贺离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前面那人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贺离。
“微生叶。”
贺离抬眼看他,“微生叶?”
微生叶点了点头,“名字。”
贺离哦了一声不说话,微生叶抿了抿唇侧头跟车夫说了什么,用的是北凉话。
随后,车夫朝着贺离面无表情的开口,眼神里带着一把刀。“不管你到北凉来是做什么,你都安生一点儿。若真是像你说的来找人,找完了你就走。若是南丰的细作,便给你个忠告。南丰迟早会成为北凉的国土,你要站对阵营。”
贺离呵呵的笑了笑,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嘲讽般的惊讶。“真是不曾想过,在客栈里跟我抢房间的人,居然在北凉身份不低。”
微生叶垂了垂眸子,转头又跟车夫说话。贺离清了清嗓子,低声咕哝了一句:“不会说南丰话还敢跑去南丰……”
微生叶斜着眼睛瞥贺离,脸色冷了一分。
贺离松开了肩上的包袱滑到手里,然后放到了墨宝的背上,背对着微生叶。“你要说什么就对着我说,我听得懂。”
微生叶哼笑了一下,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下贺离,然后用流利的北凉话跟贺离说:“我叫微生叶,客栈的事情和关卡的事情咱们就此一笔带过。你若安分守己的在北凉,不管你是找人还是干什么,我都不介意。其他的,你看着办。”
贺离伸手抚摸墨宝的脖子,侧脸朝着微生叶挑了挑眉。
“你放心,你们的北凉江山若是能因为我一个不足挂齿的小人便受到威胁,那也只能算你们太不济。”
微生叶勾唇,清晨的阳光刚刚好照亮了他脸上的自信。“日后便见分晓,咱们有缘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jj终于抽完了
放章改文案编辑章节什么的都唰唰了
乃们好了吗?不抽了吗?【表砸脸】
祝福乃们快点抽好哟~
╮(╯▽╰)╭么么哒~
☆、遍地流氓的北凉
微生叶领着那个叫路柏的车夫走了,贺离站在原地望着微生叶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了。
微生……是北凉贵族的姓氏……虽然这些年南北消息不通,不过朝廷总是有办法捕捉到对方国家的信息。可这贺离就不太清楚了,她只是从书上知道以前微生姓在北凉的地位不低。
贺离来之前已经学会了北凉话,北凉人跟南丰人面上也无甚区别。贺离换了北凉的装束,牵着墨宝光明正大的在北凉找了家客栈。
北凉的国都不像南丰一样在国土的中心,北凉的国都是在距离莫回山五百里处的燕明城。贺离要从复仇镇到燕明城需要几乎半个月的时间,可是她到了北凉也并不知道那个姓季的女人在哪儿,完全是大海捞针。
贺离在客栈里吃了顿满意的热饭,便躺在床上小小的睡了一觉。醒了的时候,下午已经过了一半。
贺离睁开眼睛,脑袋还有些迷糊。揉了揉额角,贺离撑起身子下了床。阳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微暖。
走到桌子旁倒了杯茶,还没喝到嘴里,眼前忽然重影了一下。接着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袭来,下一秒,贺离手里的茶杯落地开花,人也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贺离伸手摸了摸头从地上爬起来,找了灯点上,有些疲惫的坐到了凳子上。
本来她还想下去走一走看看能有什么收获之类的,结果一下子到了半夜。
喝了一杯茶,贺离抬眼望了望窗外。窗外有淡淡的月光,对面的房屋她也看的颇为清楚。
不知道她这样子,还能多久。
“呼……再多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走一步算一步,尽力而为吧。”贺离这么跟自己说,随后撑着桌子站起来朝床边走。
踩上脚踏坐在床沿,贺离伸手去摸枕边的包袱。触手平平坦坦,床单铺的整齐。贺离微微皱眉伸手朝旁边摸了摸,末了,心里一惊侧头过去。整齐的床铺,一丝被动过的痕迹也没有。惟独她的包袱不见了……
“我的包袱呢!”
贺离急忙站起来把整个屋子都搜了个遍,还是没有。贺离出门下楼唤了小二,小二端着一盘饭菜笑呵呵的跑了过来。
“客官有何吩咐?”
贺离看着小二着急的说:“你可曾看见有人进我房间?”
小二疑惑的侧头瞧了瞧门号,然后看着贺离摇了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贺离失落:“我的包袱不见了。”
小二闻言啊的一声,表情倒是一点儿都不吃惊。态度瞬间变了个彻底,嘴里呼呼的说风凉话。“客官你也真是的,自己的包袱自己都看不好。住店的时候不是提醒过你吗?这会儿东西丢了想要找回来,怕是不可能了吧。”
贺离无语,她昏倒的那一段时间里肯定有人进过她的房间偷走了她的包袱……
小二原本想走,却又停下瞥了瞥贺离问。“包袱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
贺离抿嘴看着小二说:“不是特别重要,但也相当重要……”见小二回头这么一问,贺离心里瞬间有了一丝希望。说不定这小二知道什么呢……
半天,小二斜眼瞥着贺离,不疼不痒的说了句。“那你就自认倒霉吧。”
贺离瞬间有种被人捶了一把的感觉,这风凉话说的……
“我在你们客栈丢了东西,你们总该替我找找吧?”
小二闻言轻哼了一声,理都没理贺离,端着托盘就走了。
贺离心里一股子小火冲了上来,对于北凉的印象更加不好了。
北凉人,不仅阴毒,而且傲慢无礼。怪不得书上都把北凉人称为蛮夷。
贺离正准备转身回房,那边的小二却又转过身来叫了她一声。
“喂,客官。我说你的房钱交了没有?”
贺离咬牙,单手推开了房门。“你不会自己去问掌柜啊。”说完转身进了房间拍上门,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
可生气归生气,她还是得想想办法。包袱里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洛明给的那些药可不能丢啊。她的眼睛要每月吃一粒洛明特制的药才行啊……
贺离扶额,“怎么办啊……”
正愁着,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淡淡的三声,不长不短。
贺离呼了一口气,起身开门。房门方才拉开一条缝,一只手就突然伸了进来,上面挂着一个包袱。贺离心中一喜,急忙伸手拿过包袱。
“我的包袱……”
“下次注意点儿。”流利的北凉话,淡淡的声音也听不出什么,倒是有一丝轻蔑?
贺离抬头,正对上微生叶的眼。抿了抿嘴,还是说了声:“谢了。”
微生叶轻哼了一声:“如你这般粗心大意,今后在北凉,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额?“你的意思是北凉乃强盗横行的国家,遍地都是暴徒行凶?”
微生叶习惯性的吸了吸嘴,低了低头又重新看贺离。
“北凉不是遍地暴徒,不过北凉人崇尚的是武力。成王败寇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不管是你的东西还是你的女人,只要别人看上了,而你无力保护它们,那么它们就会被掠夺,成为别人的东西。俗称,战利品。”
贺离看着微生叶皮笑肉不笑的:“禽兽。”
微生叶听了这话偏头看贺离,轻笑了两声。“北凉跟南丰的差别就在于,我们勇猛,我们坚强。”他伸手一指贺离“而你们所谓的崇尚礼数,不过是你们软弱的借口。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你们臣服的对象。”
贺离也笑,自认为笑的大方有深度,就像南丰的民风。她伸手扶上房门,“日后便见分晓,咱们有缘再见。”
关上房门,贺离把包袱搁在桌子上检查了一番。除了银子不见了,什么都还在。
第二天,贺离便离开了复仇镇,目的地是北凉的国都,燕明城。
对于那个姓季的女人,洛明并没有给贺离过多的信息。贺离只知道这个女人长的很好看,被掳到北凉十九年。算起来,今年也三十五上下岁了。洛明给贺离看过一张画像,但贺离现在几乎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那个女人很美,不是那种娇弱的美,她美的很坚强。
贺离沿着官道一直往东北方向前进,其实从复仇镇到燕明城不算远,但是中间却要经过一片三百多里的沙漠。若是绕过那片沙漠,到达燕明城的路程会翻倍。
沿路的风景不比南丰,南丰植被茂密到处都能见到鲜花绿草。北凉较之南丰相比,植被较少,越往北上土地越发沙质。
贺离从复仇镇出来的时候,多备了一个水壶。想着进沙漠之前多备些水,也能少点罪受。
一直走到沙漠前最后一个镇的时候,贺离连客栈都住不起了。晚上只能找个地方凑合一晚,好在包袱里的衣裳还在,倒也不会着凉。
在街上置办干粮的时候,贺离只要了十几个馒头。
因为贺离包袱里的存银没了,只剩下身上一些碎银。贺离算了算,如果每天三顿饭,每顿饭一个馒头的话,到达燕明城的时候还剩下三十文钱。那就代表着她到了燕明城首先要做的事情不是去找人,而是先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时日不早,再有一个时辰就要黄昏了。贺离决定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进沙漠。
在镇外找到一个破庙,大堂里的塑像都已经残缺不全了。贺离恭敬的站在塑像前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弟子没地方住,今晚暂且借地休息一晚,冒犯了。”
草草的吃了些东西喝了些水,贺离盖着衣服窝在墙角就睡了。半夜的时候,贺离突然被墨宝的叫声惊醒了。睁开眼睛坐起来,看到院子外面的景象,贺离心里又惊又怒。院子里下着雨,一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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