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好吗?他们若是知道我已经张这么大了,心里也一定会很宽慰的。”
她咬着手指喃呢了会,大喜道:“说不定,我也有很多兄弟姐妹呢!罗烟,你跟你的兄妹们关系好吗?兄妹……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呢?”
“感觉?”罗烟愣了一下,目光渐渐迷蒙起来,思绪好像已经越过千山万水,回到了那个小小的,只属于她的宅院里:“那感觉就是,你寂寞的时候,她会陪着你玩,你生病的时候,她会很紧张,你被人欺负的时候,她会第一个冲过来,把你护在身后,哪怕她的身子,明明是那么的单薄……”
她这么说着,眼里却流露出淡淡的哀伤来。
“小姐,你又想起大小姐了吗?”小榕在一边,亦也是有些难过。
“大小姐?”
罗烟低叹一口气:“她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姐姐,不过三年前,就……已经死了……算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还是不提的好。”她将视线拉回来,继续为她擦着药:“你以后啊,还是少出去的好,我不是每次都能及时出现,然后来救你。”
“罗烟,对不起”惜妃愧疚地看着她:“今天真是连累你了。”
“你这是说的哪的话?”罗烟怜惜地看着她,略有担忧:“我把你当亲妹妹,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只是,我怕傲梅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可是……我们都是云霄人那!”
“云霄人?”罗烟眉头紧皱,嗤笑道:“惜妃,难道你还不明白?云霄国,早就已经不管我们死活了!”
“惜妃,你可知道云文意为什么要送我们过来?半年前,两国结盟,也不过是表面上的一个幌子罢了,他们的目的,只有他们心知肚明。而我们,早就成了他们的牺牲品,云文意送我们来,只是为了牵制雍镜寒,可那雍镜寒又是何其的聪明,将我们打入冷宫,不闻不问……将来,两国不开战,我们便只能老死在这深宫中,倘若两国开起站来,死的第一个便是我们!如今,大家都只顾着自己,谁还又记得自己是云霄人呢?”
惜妃眼圈渐渐红了起来,她明白,她怎么会不明白呢?这些她早就已经明白了,也渐渐接受了,可是……
“可是,正因为我们处在这样的逆境之中,我们才应该更加的团结啊!”
“团结?”罗烟冷笑着摇了摇头,她抚着惜妃的发,一遍又一遍:“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如今的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就算是愿望,也有实现了的愿望”她走到罗烟的身后,搂住她的脖子,用指尖堵住了罗烟想说的话:“好姐姐,你就不用替我担心了,好不好?”
罗烟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笑容渐渐开放开来,两人靠着窗户又聊了一会儿,直至亥时,惜妃才回了自己的房。
夜已深了,床的那角隐隐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借着月光,惜妃替王嬷嬷拉了拉被子。
窗外,乌纱渐渐散开,皎洁的明月银光洒洒,照亮了惜妃的窗台。
惜妃抬头看向天空,嗅着清晰的空气,突然扬嘴一笑。
明天或许会是个好天气呢!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柔地撒向落霞宫,几名才人揉着双眼,睡意未醒地从房间走了出来。
她们毫无精神地在大厅里吃着早饭,各怀心事的大家谁都没有说话,整个客厅显得很是沉闷,只有碗具碰撞发出的声音,却更加令人心烦。
这半年来,大家也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沉闷。
罗烟抬头看了一看,看向王嬷嬷:“你家主子呢?”
王嬷嬷回过头来,懒懒道:“老奴不知道,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就不在了,不过有几件衣服不在了,或许是到后院洗衣服去了吧。”
“你这个奴才是怎么当的,竟然让主子去洗衣服?”
“又不是奴才让她洗的”王嬷嬷不服气地努了努嘴:“主子的事,奴才哪里管得着?”
罗烟瞪了她一眼:“那还不赶快去叫你主子来用饭,难道还要我请你去?”
王嬷嬷不甘地诺了一声,嘴里咕噜着往后院走去。来到后院,只见一口老井边,蹲着两个清瘦的身影,正在浣洗着衣物。秋天的水最伤人,冰凉的井水已经冻红了两人的双手,可是两人的脸上,却洋溢着一种本不该有的笑容。
010儿时回忆
艳阳高照,微风中,几片青黄相接的败叶轻舞而下,撒落在了地上,古井里。
古井边,两个清瘦地身影紧挨着一起,她们一边浣洗着衣物,一边说着什么,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来。
一个丫鬟打扮,年纪略小的女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另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惊讶道:“惜姐姐,真的有这样的事吗?”
因为惜妃不让她们叫自己惜才人,所以落霞宫里的丫鬟们,大都叫她惜姐姐。而且惜妃为人温和,活泼,所以大家渐渐都喜欢上了她,跟她很亲近。
“是啊”惜妃点点头,眼睛看向远方,闪着璀璨的光芒:“我小时候生活在一个小山寨里,收养我的是一个年迈的老爷爷,他很严肃,可是他有好长好长的胡子呀”。她对着那个丫鬟,用手有模有样地梳着下巴,接着低低一笑:“其实,寨子里的人小孩子们背地里都叫他老胡子。”
两人偷偷笑了一阵,惜妃继续道:“那个山寨处在山上,四周都是好高的山,特别是山寨的西边有一座很高的山,大家都叫它仙女山,说那山直入云霄,看不见山顶,也从来没有人能够爬上山顶,所以也就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有多高,就叫它仙女山,说是这山,一定通往天宫,王母娘娘那里。”
“我十岁的时候,听见几个上过仙女山的人说,在仙女山上不敢大声说话,一大声,便会下雨。我那时不信,可是后来很多上过山的人也是这般说的,我觉得好神奇啊,就想去看看,然而收养我的爷爷不让,说太危险,我不想让爷爷生气,就答应了他不会去的。可是,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就瞒着爷爷悄悄地上了山。”
她慢慢地叙说着,脸上挂着的全是儿时甜蜜:“我那时候小,不懂天高地厚,还真真就一个人上了山,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爬了半日,我也累了,身上还因为山路不好走,摔破了好几处。我望着天空,亦是晴空万里,哪里会下雨呢?我坐在一条小溪边的大石上,一边想着定是那几个人骗我,另一边又十分后悔,觉得不该不听爷爷的话。”
“后来怎么样了?你大声说话了吗?那真的下雨了吗?”那个丫鬟有些着急地看着她。
惜妃点点头:“我刚想开口大声喊几句,可是又不敢了,我突然想起那是仙女山,这么大声,一定会吵着了天上的神仙,于是,我就唱了一首歌……”
“唱的什么歌啊?唱给我听听吧。”
她站起身来,兴奋地看着那丫鬟:“我当时唱的得是这首歌……”,她清了清嗓子,有些羞涩地开口来:
“摇摇青山明月风,妹妹捉了毛毛虫。
毛毛虫,肉多多,高高兴兴喂蝈蝈。
虫虫跑,蝈蝈跳,爷爷气得胡子翘
东骂骂,西扰扰,蝈蝈虫虫不见了
不见了……”
歌声清脆穿扬,在寂静的清晨里是那么的嘹亮,听见歌声的人亦都是忍不住打开窗户来凝神细听,而后却又被这搞笑地歌词给逗乐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讨论着是谁在唱歌,接着,便又听见两个女子欢乐地笑声传来。
前厅里,那些才人早已经停下了手中的碗筷,纷纷起身聆听着,脸上是一种很复杂的表情。
不记得这里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的歌声了,不记得这里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的笑声了,好像,那是很遥远、很久以前的事了,可是……它却又真真切切地发生了,而且就在自己的身边。
“哈哈……”那丫鬟捧着肚子,笑地眼泪都出来了:“这歌好有趣啊,那……你唱了之后,真的下雨了吗?”
“果真下了!”她低下身来,明亮地大眼睛看着那丫鬟:“好神奇那,我刚唱完歌,天上就下起小雨来了,可是我抬头一看,别说是乌云,连朵白色的云都没有啊!”
丫鬟失了笑,脸上露出恐惧来:“好邪门啊,不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不知道呢”惜妃咬了咬手指,故作委屈地说道:“大概是天上的神仙觉得我唱得太不好听了,所以泼了盆水,想让我赶紧闭闭嘴吧。”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便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呢!”那丫鬟不可思议地感叹着,目光流露着憧憬:“惜姐姐,你后来是不是常常去那个地方?”
惜妃却摇了摇头,目光惨淡了下来:“后来,再也没有机会了……等我晚上赶回寨子的时候,昔日美丽如画的寨子却已经成了火海,满地的鲜血中,我找到了尚存一口气的爷爷,他说下午来了山贼,寨子里的人都死了,他让我快跑,跑得越远越好,然后,就再也没有对我多说一句话……,再后来,我流浪了一阵,被一个人贩子卖到了宫里,就成了后宫里面一名小小的浣衣女,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那你后悔吗?”
“我也不知道”惜妃望了一眼天空,惆怅道:“我也常常这样问自己呢,如果当年没有那样做,或许能跟爷爷一起走了,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就不会……”
就不会阴差阳错地进了宫,就不会遇见那个让自己思思切切的人。如果说那场灾难是一场劫,那云苏白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劫数呢?相见亦不见,也不用这般的挂念。
“可是,正是因为险险躲过了那次劫数,我才能活到现在,才能在这里跟你一起洗衣服啊”惜妃伸手接住一片落叶,随即展颜:“冬天快到了,你说会下雪吗?我好想看啊!”
“应该会下的”那丫鬟拉起惜妃的袖子,讨好地看着惜妃,近乎撒娇:“惜姐姐,你叫我唱你刚才唱的那首曲儿吧,我想学。”
惜妃红了红脸:“那是以前爷爷哄我入眠随口乱唱的,当时只觉得好玩儿,所以学来了,还是不唱罢?怪羞人的……”
“好姐姐,你就教教我吧,我觉得好好玩啊”
惜妃推脱不掉,只得红着脸,一句一句地来教她。教着教着,自己也被那有趣的词儿给逗乐了,两人边唱边笑边洗衣物,欢声笑语充满了这个往常十分寂静的冷宫,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两人只顾着唱歌,将还未吃早饭的事都给落在脑后了……
两人的身后,王嬷嬷已经听了很久了,她似是被勾起了回忆,想到了自己那尚还年轻的女儿,一时间也是感伤不已。
她张了张嘴,准备叫惜妃去吃饭,最后却缓缓转过身,悄悄地离开了……
011紧罗密布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两人嬉笑间,惜妃看到了身后笑盈盈的罗烟,她舞着左臂,走上前去高兴道:“罗烟,你怎么来了?”
罗烟指了指天空,一脸戏谑:“你的歌声那么大,连王母娘娘都听见了,你说,我能不听见吗?”,然后,她望了望四周,狐惑道:“王嬷嬷呢?”
“王嬷嬷?”惜妃也是愣了一愣:“我没看见她呀……”,她回头看向那个丫鬟,问道:“你看见了么?”
丫鬟也是摇了摇头:“没注意来着”
“这个狗奴才……”罗烟捏了捏拳头,低低咒了一句。惜妃好奇地走过来,歪着头看她:“怎么啦,你要找王嬷嬷么?”
罗烟笑了笑:“没事……”,怜惜地捞起惜妃额边掉落下来的一缕头发,替她重新压回到耳后:“还没吃饭吧,先跟我回去把饭吃了吧,饿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你不说还不觉得,一说,还真觉得有些饿了”她窘迫地搔了搔头,嬉笑一声,双手在裙摆上蹭了几下,回头看向那丫鬟:“你也去吃饭吧,吃完了再洗”
“恩!”丫鬟笑着点了点头,扔下了手中的衣物。三人手拉着手,有说有笑地来到了前厅。
一见惜妃来了,那些才人们便一拥而上,你拉我扯地囔囔着,惜妃迷糊了会儿才弄明白,那些才人们竟是要她再唱一遍刚才唱的那首曲儿。
罗烟被人群挤得老远,无奈地插着腰干摇头,有些唏嘘不已。好不容易得了空,惜妃从人逢中看向罗烟,她冲罗烟吐了吐舌头,以示歉意。罗烟还来不及回话,推攮间,惜妃又被人群淹没……
静心湖旁,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临湖而建。宫群中,正中间那座宫殿的雕花窗户突然被打开,露出一张白净的脸来。
小安子推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灌入,转身端上一杯已经沏好了的上好龙井,兴致勃勃放在书桌上,躬身候在一边。
金丝鸟笼内的鸽子被风惊醒,它扑打着翅膀,然后用嘴啄起笼中准备好的清水,一根一根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不时地发出咕咕地叫声来,歪头看向房内的几人。
修长的手指接过抚过杯沿,雍镜寒低眸,慵懒地抿上一口,复而抬头看向房中半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查得如何?”
那黑衣男子恭敬道:“前方探子来报说,无什么异常,唯一奇怪的就是兵力太过分散,大多分部在东南地带。官兵们士气也不高,操练也不勤,着实让人费解。”
雍镜寒寒眸微敛:“云文意可有什么动静?”
“据说是病了,只是这事十分保密,并没有对外宣传,知道的人也不多。”那黑衣人沉声道:“属下前几日夜里潜入宫里,去探了一下虚实。”
“结果如何?”
“此事并非谣传,云文意终日躺在床上,神智也似乎有些不清。御医一直候在门外,吃得药也不少,可是见效不大,看来……是大限将至了”他从胸口里拿出一包东西,呈给雍镜寒,小安子上前接过,打开而来,放在雍镜寒的面前。
雍镜寒拿起一些在鼻子下嗅了嗅,药味很苦。那黑衣人继续道:“这是属下在给云文意煎的药中提出的,回来的路上去药铺问过,大夫说这药一般是给病入膏肓之人吃的,也只是用来强持病人的性命,用多了,也就不起效了。”
“哦?这么说来,云文意是真的不行了?”雍镜寒讽笑一声,这云文意身体一直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行了?
黑衣人点点头:“现在的国事基本已由太子云苏白接手了,掌握兵权的莫将军私下跟云苏白会过面,属下猜测,云文意不久便会传位。”
“云苏白?”雍镜寒身子前倾,目光渐渐幽暗起来,却带着一丝嗜血的兴奋:“朕倒是常常听起这个人,天下人都道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也难怪云文意会那么器重他,如果他当上云霄国皇帝,也不失为一位好的对手。只是……朕听说,半年前父子两的关系搞得很僵,好像是为了一个女人?”
黑衣人想了一阵,摇头:“属下清楚,只知云苏白半年前已经立妃,是丞相欧阳上之女欧阳茹沁,不过,听说云苏白对她很冷淡,似乎不太喜欢她。”
“朕知道了”雍镜寒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漫不经心地问道:“落霞宫那边怎么样?”
“除了那个惜妃的才人有些可疑外,每隔几日都会到草场去,其他的才人,整日都呆在落霞宫,很少出来走动。”黑衣人抬头看了一眼雍镜寒,低咳了一声:“当然,皇上吩咐过属下,不准动惜才人,因此手下们都是远远跟着,并没有惊扰了她。不知,皇上有什么打算?”
“不用,朕有另外的事要你去办。”雍镜寒起身,思忖了一阵,吩咐道:“朕要你再去调查一件事,去调查云苏白,朕想要知道他的事,越多越好……”
“是!”黑衣人俯首:“属下遵命”
雍镜寒点点头:“好了,你退下吧……”
待到黑衣人退下后,正在为鸽子喂食的小安子赶紧问道:“皇上,今日还要放鸽子么?”
雍镜寒走至笼前,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鸽子,眉头微锁,似是在考虑什么。
“皇上?”小安子又叫了一声。
“不用”雍镜寒转身:“以后,都不用了……”
012以德报怨
天气一天天的冷下来,连着几日,惜妃都失望而归,木塔上,再也看不到那只鸽子了。
明知希望渺茫,可是她还是要每天到木塔上去瞧瞧,或许,这已经变成了她生命之中不可缺少的事。那是一种思念,那也是一种希望。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转眼便到了冬天,天气也越来越冷了起来,大有降雪之势。
有些空旷的皇宫里,惜妃形影单只,埋头行走在刺骨的寒风中,她单薄的衣衫禁不住严寒的肆掠,清瘦的小脸更加苍白起来。
这个时候,那些娘娘们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身上穿着厚厚的狐裘,手里抱着暖暖的小火炉,手一挥,便有一大堆人来伺候着。而且宫里的下人们,大都调到了各位娘娘的宫殿里,落霞宫自是没人再搭理了。
可是,惜妃却不得不冒着严寒到并不进的御医房去。因为王嬷嬷病了,而且病得不轻,额头烫得厉害,估计是受了这几日降温的风寒。
因为没有去过,所以惜妃不认识路,一路问着走,也是走走停停,差点失了方向。
直到穿过一个长长的回廊后,惜妃才找着了御医房,隔着很远,便能闻见浓浓的药味,而门匾上,那“御医房”三个金色大字亦是赫然在目。
门是开着的,可是里面十分安静,并不像是有人在。惜妃摇了摇唇,悄悄探头看去,只见宽大的房内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褐色药柜,药房的中央规则地放有几张褐色油漆木桌,桌子上凌乱地铺着几张纸,上面的都盛着惜妃认不出来的药材,药材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药称,似是有人刚刚来配过药。
“有人吗?”
惜妃壮着胆子轻轻喊了一声,青涩的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药房里,回声之后,房内显得更加安静。
她跨过门槛,慢慢走了进去,目光有些不知所措地在房间里徘徊着,又轻声问了几遍,仍是无人回应。她渐渐有些急了,心想若还是找不到大夫,只怕王嬷嬷的病会托得更加严重,这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一个青衣小生从里阁的幕帐里走了出来,这是一个煎药的小药童,似乎刚刚煎完药,他低着头,一边放下敛起袖边,一边往惜妃走过来。接着,便抬头看见杵在那里的惜妃。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那药童蹙起眉:“这里是御医房,没有太医的允许是不准进来的,你还不快出去?”
惜妃泪眼忽亮,似是看见了救星一般,上前一把抓住他的两只手臂,欣喜道:“你是御医吗?你会看病吗?你看跟我去看一个病人吧,她病得很重!”
她一个劲地摇着一脸错愕的药童,脸上无比兴奋,不等药童回答,便伸手拉起他往门外走去,急道:“你快去看看她吧,她烧得很厉害,在床上躺了好几日了,也不见好转。”
那个药童猛然回神,使劲稳住了步子,甩臂挣脱开了惜妃的手,惜妃踉跄了一下,回头看向他,一脸茫然。
“我说,你是哪个宫的啊?”药童呲牙咧嘴地揉捏着自己的手臂,柔声道:“我不是太医,只是一个煎药的药童罢了,今儿太医们都去给娘娘们看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你告诉我你是哪个宫的宫女,等到太医回来了,我告诉他们便是”
“都不在?”惜妃目光一暗,有些木讷地闭了闭眼。
“恩,都出去了好一会儿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药童点了点头,见她这样伤心,又看了看她的衣着,便知她主子是个不受宠的主儿,有些于心不忍,便安慰道:“这样吧,你告诉我你是哪个宫的,一有太医回来,我便马上转告他”
惜妃讷讷地看了看他,哽咽道:“落……落霞宫的”
那药童吃了一惊,疑惑地看了看惜妃一眼,神色有些为难起来。若是其他的宫还好,可偏偏是这无人问津的落霞宫,倒让他犯难了。这些太医虽都打着“医者父母心”的仁义之旗,可是在宫里呆了那么多年,当初那些仁义之志早就被权利和虚荣给淹没了,如今叫他们去冷宫一般的落霞宫看诊,肯定是不大愿意的。
见他面露难色,惜妃赶紧掏出身上的一些银子,那都是她平常节省下来的月俸。
“我只有这些……”她摊着手,拿着那些碎银,哀求地看着他。
“唉……”那药童叹了口气,无奈道:“你给我多少钱都没有用,我又不会看病”
他摇着头,又似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对了,你可以告诉我她的症状,我虽然不会看病,但是我会抓药啊!”
对啊!他虽是个药童,看病不在行,可是要说起抓药来,可是没有几个人能胜过他的。于是,惜妃就将王嬷嬷的情况给他详细说了一遍,小药童边听边抓着药,大概明白了一些王嬷嬷的病情,就按照以往太医们开的方子抓了几副药。
“我只能按照风寒的配方抓了几副,你回去要好好照顾她,药每天吃两次,若有起效了,你再来这里多拿几副”
惜妃高兴地接过药,一直不停地说着谢谢,药童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又嘱咐了惜妃几件注意事项,惜妃细细地听着,一条一条地记在心中,才道谢离去。
按照药童的吩咐,一副药加五碗清水,待到熬成一碗的分量时,才能取药。
惜妃怕药一不小心煎干了,便一直守候在一旁看着。她蹲在炉火前,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拿着把小扇子,不停地对着小炉扇风,以此来加大火候,可是脸上疲态尽显,眼睛也涩得一闭一闭的,十分疲倦。这些天来,惜妃确实累坏了,加上昨夜王嬷嬷发了一夜的高烧,她亦也是一夜没合眼,又是加被子盖衣服,又是敷热巾,忙里忙外地照顾了王嬷嬷一夜。现在,也是强打着精神硬撑的。
“惜妃!”罗烟拍拍她的肩,将她轻轻摇醒:“怎么在这儿睡着了?会着凉的……”
从浅睡中惊醒过来,惜妃有些迷糊地看了看身边的罗烟,一时间有些茫然,她用手摸了摸有些冰凉的脸庞,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几百年那么漫长,可仍是十分的疲倦,好像一闭眼,又会马上睡着似的。
“我怎么睡着了?”她嘟着嘴,懊恼地抓了抓头,用手拍着自己脸,试着让自己清醒一下。
看着她这般死撑,罗烟有些无奈:“惜妃,你太累了,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惜妃看向她,无力地摇了摇头:“不了,我不累”
“你看你,脸色多差,还说不累?”罗烟将她拉起来,哄道:“听话,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我真的不累”惜妃挣脱开她的手,露出一张笑脸给她看:“我真的不累,只是有点困罢了,等到药煎好了,我再去睡,这样可好?”。说到药,她才猛然想起,炉子上还煎着药呢。
“哎呀,药!”她大叫一声,慌乱中竟直接用手去端药罐。
罗烟也是吓了一跳,连声叫着“烫!”,可惜已晚,惜妃的手已经贴在滚烫的药罐上了,她疑惑地回头,来不及悟懂这话的意思,便感觉指尖一阵灼烧。
“嘶……”她猛的缩回手,药罐受力不稳一歪,便洒了一些出来,淌进炉子里,火苗一下子窜了起来,并发出呲呲的声音。
“药!”
罗烟赶紧找了两块湿布来,包着药罐的把手将药罐端下了炉子,然后抓住惜妃的手便冲到水缸旁,用水冲着她烫伤的手指,不一会儿,几根手指尖便红了起来。
“我没见过你这样的傻瓜,哪有人直接用手去端的?你也不想想,那可是砂锅,能不烫吗?”罗烟也是有些气极了,绷着脸为她不停地淋着水,嘴里喋喋不休,却又不无带着真切的关心:“怎么样,还疼不疼?”
冬天的水冰凉刺骨,惜妃觉得,自己好像浑身都至于冰海之中,连心都有些冷了,可偏偏手指尖那一截却又火辣辣般地疼,让她很是难受。
“罗烟,好了,我没事了……”惜妃轻声说道,脸色更加苍白起来。
“看你把你自己折磨的……”罗烟嗔怪着,脸上突然一变:“你不让我帮你,该不会是担心我会使什么手段,来整王嬷嬷吧?或是害怕我,不会善待她……?”
她嗤了一声,拍着胸脯不屑道:“放心,我虽然讨厌她,但也犯不着跟一个病了的老太婆斗气,我这样做也不是为了她,只是为了能让你好好休息罢了”
虽然这样,可是惜妃还是觉得不妥,罗烟不喜欢王嬷嬷,而王嬷嬷亦也是常常当着惜妃的脸咒骂罗烟。
况且惜妃知道王嬷嬷昨夜咳了一夜,必定也是扰着罗烟了,她的气色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好。
“唉,真是弄不明白你!她对你那么坏,你却这般对她掏心掏肝的,要是我,才不管她是死是活呢!”
“其实,她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坏”惜妃吹了吹手指,走到火炉前,欲伸手去端药,罗烟拉开她:“我来吧”
“她就是苛刻了一点,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坏,至少到现在,她也没做过什么伤害过我的事啊!”
罗烟倒着药,冷讽一句:“等到你发现她害了你时,就已经晚了”,她将盛满药的碗端在手里,无奈到了极点:“我帮你端过去,总可以吧?到了门口,便交给你!”
惜妃点点头,两人便一起回到了房间,到了门口,罗烟将药递给惜妃,惜妃站在门口,直到目送罗烟回去了,才转身进了房间。
一进门,便能听见王嬷嬷撕心裂肺地咳嗽声,惜妃眉头紧蹙,放下药,上前替她抚着背。
“现在几时了?”王嬷嬷有气无力地问道。经过这么一折腾,她显得更加苍老了,病恹恹的,完全不见了平日的剑拔弩张。
惜妃端过药,低头吹了几口气,将药递到王嬷嬷面前,答道:“已经过了晌午了”
王嬷嬷低头看了一眼那碗药,却是粗声粗气道:“这是什么东西?”,说着便扬手要去打掉碗:“我不要吃!”
惜妃好不容易躲过她的手,药也是洒了一半,泼了一地。
“这是药啊!”她急道:“可是我好容易得来的,你不吃,病怎么会好?”
王嬷嬷却警戒地盯着她:“反正,我是不会吃的”
看着王嬷嬷的眼神,隐隐带着一丝恐惧,惜妃也突然反应过来,马上挡着她的面喝了一口药。
“喝了药就会好了”她笑着将碗凑到王嬷嬷的嘴里,王嬷嬷愣愣地看着惜妃,任由她喂自己喝药。
喝过药,王嬷嬷又睡下了,惜妃这才舒了一口气,却也不敢睡,便披上一件外衣,坐在桌前,望着窗外发呆。
然而,毕竟是一夜没睡,又忙碌了好一阵,没过多久,惜妃便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睡,惜妃便又做梦了。梦里,她好像回到了过去。
“惜妃,跟我来……”
明媚的阳光,鸟儿的欢叫,熟悉的味道……下一刻,她便被一只温暖的手牢牢地牵住。
“惜妃,这边……”
惜妃抵不住那人的力气,只能任他牵着走,急促道:“殿下!殿下!……”
宫里那么多看着,云苏白却毫不在乎,手里紧紧地抓住自己心爱女子的手,一辈子也不愿意放开。
他带她来到一扇木门前,他回头,高兴地看着她,眸如星灿。
“殿下?”
惜妃微微喘气,有些不明白的看着他。
“惜妃,你看……”
他推开门,一阵耀眼的光芒流泻出来,惜妃用手去挡,却闻见一阵醉人的芬芳。
碧天白云,无边无际的花海中,云苏白一袭白衣,墨色的长发随意地垂落下来,仿若刚从天界下凡的仙子。他回头,却无比哀凉地唤她。
“惜妃”
惜妃……
惜妃……
惜妃终于从梦中惊醒,眼角已是一片冰凉。
013雪夜初见
天好像已经黑了,窗外传来呼呼的风声,惜妃推开窗户,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原来下雪了!
然而,就在这时,似乎那漫天的飞雪中,飞来了一只白色的鸽子,由远及近,缓缓地向她飞来。
眼花了吗?惜妃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时,那鸽子已经停在了窗台上,亲昵地看着惜妃,却在下一刻,展翅飞去。
“等等……!”
披在身上的衣服滑落了下来,她浑然不觉,像是受了盅惑一般,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鹅毛一样的雪花轻轻柔柔,飞到惜妃的发上,结出一朵朵美丽的白色之花。瓦沿上、墙角处已经零星地堆起积雪来,风,冷得好像可以将人的肌肤割开。
鸽子在前方不紧不慢地飞着,好像特意在为她带路般。渐渐的,惜妃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草场,而鸽子,却扑快了翅膀,一下便掠到了木塔上。
惜妃攀上木塔,却见见茫茫天地之间,一人披着一件华丽白色狐裘,背对着她,长身立在木栏前,他轻轻抬起一只手,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那只白色的鸽子便温顺地停在了他的食指上。
月色如银,飘渺得如一匹柔软的丝绸倾泻而下,银光辉辉中,那人独立前头,飘飘若仙。
天地之间,万籁俱静。唯有那风,裹着雪花在月光下不停地旋转飞舞,卖力地叫嚣着。然而,最后却不得不在这人面前败下阵来。仿佛所有的一切,在他的面前注定都只会变得黯淡无光。
见惜妃上来,那鸽子亲昵地咕了一声,离开那人的手指,往惜妃飞来。
惜妃忙不迭伸手一接,将它捧在手里轻抚着,目光有些疑惑地徘徊于那人的身上。然而那人并没有回过头来,好像并没有发现惜妃的到来,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仰望着前方。
会是谁呢?
心思百转间,却见那人从袖中抽出一根玉笛来,递到嘴边试了几个音后,突然转过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惜妃,潭眸微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声问道。
“你可会吹笛?”
惜妃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木木地摇了摇头。
雍镜寒却淡淡一笑,对她的这个回答似乎早已料到。
“那可愿意听我吹一曲?”
然而不等惜妃的回答,他嘴角一扬,已经垂下眸,轻轻凑响了笛声。
月光穿过雪花,斑驳地投洒在雍镜寒的身上。悠扬低转的笛声中,漫天的雪花似乎也变得安静起来,一朵一朵地笔直飘下。举目望去,黑若悬河的夜寂里,那白雪仿若九天的仙女在天空中撒着白色的花瓣,唯美绝伦。
那笛声低婉动人,似有人在你耳边轻轻诉说着那些曾经的过往,让你忍不住静下心来慢慢倾听,细细品味。
如果你还有哀愁,就让风吹散了它。
一曲终了,雍镜寒缓缓抬眸,的黑瞳灿如明月。他漫不经心地一擦笛身,慵懒道:“好久没碰过这个玩意儿了。”
笛声余音渺渺,惜妃有些入迷了,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发现手中的鸽子不知何时已经飞走了,不知去向,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怎么,我吹得很难听?”
听闻此言,惜妃愣了一愣,赶紧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慌张道:“不不不,你吹得很好听”,她不好意思地看了雍镜寒一眼:“虽然我不太懂,可是真的很好听,至少,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她吱吱唔唔着,说到最后,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了,最后,还是忍不住抬头问了句:“你是神仙吗?我觉得你……”
觉得你好美!
不安地抬头看去,却是模样真诚,然而那人却愣愣地看着她,过了半响,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
雍镜寒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来,他将手伸出停外,接住一片雪,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雪是冷的吗?”
“当然……”惜妃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好像三岁的孩子都知道的。
“既然这样,”他回头,目光撇向她身上的衣服:“何以见得你穿得这么少?”
这么一提醒,惜妃才恍然记起自己竟这样就出了门,现在后知后觉地觉得冷了起来,手和脚也有些僵了,
“过来”
雍镜寒轻轻开口。
“恩?”惜妃好像没听清楚,不解地看向那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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