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一套三宅一生的裤装,容光照人。
“还是你懂事,我那四个儿子没一个肯给老妈面子,只是交代秘书随随便便送些花了事,除了你,其他三个男秘书连来也不来。”蹙着细致的柳叶眉,倪潋滟瞪着花团锦簇的会场,喃喃的抱怨。
“隽忙着准备下午要开会的资料,所以没办法抽空前来,临时派我代替他。”苏雨芬温柔又善良的开口替上司辩解。
“别老是替那没良心的孩子说好话,我是生他的妈,从小看他到大,还不知道他嘛!”倪潋滟笑着打断她的话,她真的是打从心底喜欢眼前这个善体人意的好女孩。
“他真的是太忙了。”她轻笑。
“盲目的盲!”倪潋滟抓着她的手臂就走。“吃午饭了吗?”
看了腕表一眼,正午十二点半,她摇摇头,“还没,休息时间一到,我就马上赶来了。
“我也还没吃,咱们一块用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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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来到附近一家宾客满座的牛排馆,两人坐在牛排馆里靠窗的一隅,服务生穿梭其间,客人轻声交谈,气氛宁静而不嘈杂,只有拉赫尼诺夫的第三号钢琴协奏曲环绕其中。
“尔芬啊,什么时候改口叫我妈啊?”倪潋滟慢条斯理的剥着香蒜面包往嘴里送,一脸好奇的开了口。
“什么?”正优雅的切着七分熟牛排的苏尔芬,微微抬起眼,淡淡一笑。
“就是你准备什么时候跟隽结婚?”倪潋滟调皮的眨眨眼,她等这一天等好久了!
苏尔芬闻言差点被喉咙口的黑胡椒牛肉梗到,赶紧喝了几口玉米浓汤顺气,一颗心以狼狈错乱的节奏跳动。
“倪阿姨,你别开玩笑了!”她异样的扬高声音干笑。“我只是隽的秘书,我们是工作伙伴而已。”
倪潋滟搁下刀叉,推开面前还吃不到一半的猪排,两肘搁在桌面,倾身向前,轻轻的说:“你喜欢隽不是吗?”
“我……我是喜欢他这个顶头上司没错,但不是那种……那种……”苏尔芬吞吞吐吐。
她掩饰的功夫真的有这么差吗?为什么愈来愈多人发觉她苦苦压抑的情感?
“是哪种啊?尔芬,”描绘精美的黑眸光灿亮人,倪潋滟了然笑问。“为什么要否认呢?不是那种又是哪一种?”
“是……是朋友、是伙伴,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就是她所谓的掩饰?也许盈满胸臆的勃发爱意,早已沿压抑的缝隙流泄,而她却一直自以为欺瞒过众人的眼,原来她是如此愚蠢可笑。
“尔芬也讨厌我、瞧不起我!”倪潋滟有些颓丧的说。
“不!”苏尔芬又急又用力的摇头。“我没有讨厌你或瞧不起你,相反的,我对你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好感,我很喜欢倪阿姨。”
“是吗?”倪潋滟像松了一口气,欣慰的展眉。“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对我坦白?”
“我……倪阿姨,今天是你重要的摄影展开幕,你这个主人翁可不能离开太久。”苏尔芬赶紧转移话题,心中叫苦连天,想快快结束饭局。
“人该勇于追求真爱不是吗?”倪潋滟褪下所有的开朗明灿,眸光变得迷离。“如果迟迟不肯表明心迹,一旦错失所爱,那将是一辈子的遗憾。”
苏尔芬无言以对,内心一片苦涩,倪潋滟的话一字一句敲在她心坎上,令她心惊。
“你以为你的心能动几次?”倪潋滟摇首微哂。“在这个世界上、在你这一生,有几个人能真正进驻你的心?这样你还不把握吗?”
“我怕失败……害怕从此一无所有。”苏尔芬轻声说,她知道再也隐瞒不住,那内心深处的秘密。
“连试都不试吗?”倪潋滟以女人的默契问。“尔芬,提起勇气,试一试吧!”
“无从试起。”她就是没有勇气,她怕一旦揭露心事,她跟倪隽连朋友也做不成。
“尔芬,你该去争取,无论结果如何,即使你真的得不到隽的心。”倪潋滟定定的凝视她。
“那又何必争取呢?”苏尔芬回望着她。“嫌受的伤还不够多吗?”
“失败了又如何?受伤了又如何?”倪潋滟的思绪突然飘到好远好远的地方。“至少你曾经努力过。”
“倪阿姨……”
“为什么要让自己下半辈子心里一直存有一股憾恨?等到以后才想‘如果当时,我能对这个男人说爱的话,那么……也许我们可以……’最后连大口呼吸都觉得痛,郁闷、苦涩让心纠成一团,流再多的泪水遗憾还是遗憾,怎么也不能让时光倒流,流再多的泪水……”倪潋滟的视线停留在遥远的一点。
酸涩莫名的泪水涌现,苏尔芬一点一滴的被打动。
“尔芬,别让自己有这样的憾恨,倘若隽不领情,你大可以痛哭一场,或任意发泄一切随你,但是,一旦你用‘来不及’三个字来为这段感情作结,你哭得再筋疲力尽也是活该,那样的泪水流得没有意义,顶多只是物换星移后耻笑自己的怯弱。”倪潋滟把幽远的目光调回她脸上,眼里包含无尽的落寞。
“是的,我应该……”苏尔芬自嘲的苦笑。
更何况,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隐瞒多久?
“隽被誉为商业奇材,他有一颗精明的脑袋,不会舍得跟你说再见的。”倪潋滟肯定的微笑。
“是,他会舍不得跟我说再见,只因为我是他的超级秘书。”苏尔芬知道倪隽信任她,但这就是她最无法突破两人关系的关键。
“那孩子已不知不觉的把你当成空气,他理所当然的予取予求,你这孩子又善良得放纵他的漠视,空气摸不着也看不见,除非缺氧,否则你要他如何正视无色、无味、无声、无息的空气?”倪潋滟拍拍她柔嫩白皙的手背,像个母亲疼爱女儿般的慈祥微笑。
“隽把我当空气?”苏尔芬轻问。
“所以你该出声抗议了,你该让隽意识到你的存在,必要时让他缺氧一下,我相信他若不想窒息而死,就会完完全全的原形毕露了。”
“你的话真动人,但是……谈何容易?”她已经当了那么多年的缩头乌龟,要她改变,还真不是件易事。
“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倪潋滟已打定主意将胳膊向外弯。“不过……”
望着倪潋滟古怪又别具深意的目光,苏尔芬顿感背脊一阵凉意。
“不过什么?”她不安的问。
“就怕你没那个胆量。”倪潋滟别有深意的笑道。
但无所谓,她会彻底协助尔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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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月最后一个星期六是倪家的团圆日,对某些家庭成员而言,颇有圣经故事里,耶稣和门徒们在处决前最后的晚餐。
所以,倪家镜、照、隽、辙四个兄弟,每逢大限将至,皆无所不用其极,拼死想办法出差,真没差好出的话,也只有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认衰心态,个个心情不佳、面色不善的返家,与“亲爱的”老妈和“慈祥的”外公共度晚餐。
恰好,这回倪家四兄弟在倪家大老倪震东派遣亲信监视下,都没漏洞好钻,此刻,四个男人皆摆着一张臭脸坐在客厅里的大沙发上。
宁静又祥和的结束晚餐后,倪震东抗拒不了女儿的娇声乞求,垮下一张年近七十,满布智慧纹路的老脸,摆出威严召集四兄弟在客厅里集合。
由倪震东亲自坐镇,四个兄弟不敢造次,敢怒而不敢言的聆听母亲大人讲古。
倪潋滟优雅的落坐在父亲身旁,笑咪咪的从背后抽出一只牛皮纸袋,塞进倪镜手中。
她唇边的笑意在四兄弟眼里是可怕、诡异、歹毒的东西,就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
“干么?”倪镜没好气的开口。
为什么明明是四兄弟坐在这里,偏偏只有他这个老大倒霉的雀屏中选?
“镜,你今年也三十二了。”倪潋滟拍拍倪照的手臂,示意他让座。
倪照俊美的脸孔露出嫌恶之色,见她一屁股就要坐下来,他赶紧跳离原本的位置。
倪镜狠狠的瞪向置他于水深火热,不思营救的老二。“那又怎么样?你不也五十了。”
要不是在外公的严密监控下,谁鸟这个女人!
“我说她要逼婚。”最小的倪辙站在沙发后面,倾身俯颈靠在他耳旁道。
“废话,你以为我是白痴吗?”就因为他已三十二岁,所以活该让人摧残?
“你到底想怎样?”
总算有个倪隽存有一点点手足之情。
“隽,注意你说话的语气。”倪震东皱起灰白的浓眉。
“爸,没关系。”反正儿子跟她说话一向没大没小,她老早习惯了。
“镜,”倪潋滟眉开眼笑,转头望向脸早已黑了一半的老大。“妈替你挑了不少好女孩,尤其这牛皮纸袋里的个个都是名媛淑女、上上之选,家世、样貌、人品、学历都是一等一的没话说,妈咪不仅打上编号,还仔仔细细的做过身家调查,而且……”
“有屁快放。”倪镜瞄了贼笑兮兮的她一眼,冷冷的说。
“咱们平常看女孩子全都穿着衣服,妈咪相当为你设想,拍了她们的裸照,这样有什么缺点也都无所遁形,饱览无遗后可以让你一较优劣。”倪潋滟喜孜孜的道。
“大哥,恭禧。”倪照只有在落井下石的时候,才会尊称他兄长。
“狗屎!无聊!神经病!”倪镜看也不看,原封不动的把牛皮纸袋塞回她手里,一脸鄙夷,嘴里不雅的咒骂着。
又不是不知道他讨厌女人,她还用这招搞他,真是可恶。
“镜,注意你的态度!”倪震东沉喝一声,威严无比。
“外公,她……妈根本是闲闲吃饱没事干,消遣我来打发时间的。”看到长者锐利的眼神,倪镜强压抑下脾气,不满的低声抱怨。
他们兄弟四人就怕自个儿的老爸和外公,在这几个老男人面前,他们再怎么不情愿,也不敢以下犯上。
“我什么时候闲闲吃饱没事干了?”倪潋滟噘起瑰红的唇瓣,一脸娇态。“我最近还忙着在世贸办摄影展呢!”
倪震东心疼女儿受委屈,老脸皱成一团,他就独生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即使她已年届五十,但是在他心里永远是娇美如花的宝贝,所以对她出奇的宠溺,尽管她和四个男人生了四个孩子,他仍从未责怪过她,一径顺她的意。
去!只有外公才吃她那一套!四兄弟鄙视的看着他们的母亲。
“镜,收敛一下你的脾气,你妈也是为你好,你瞧她忙摄影展忙得昏天暗地之际,还得替你物色结婚人选,你不能辜负她一片苦心。”倪震东即使已年近七旬,但教训人的音量依旧宏亮。
“我……为什么是我?照也三十了啊!”倪镜恨恨的低声咆哮。
妈的,他是招谁惹谁,三十二岁就该死吗?为什么衰的人是他?
“因为你是长子,大哥。”倪照优雅的交叠起长腿,完全置身事外的微笑着。
“你以为我想当老大吗?”倪镜咬牙切齿的说。
“镜,你放心,妈挑的女孩子,好得没话说。”倪潋滟无视儿子杀人的目光,拉了拉他的手臂。
“你挑的会是什么好货色?”倪镜甩开她的手,俊磊的面孔满布怒火。
“谁说!”倪潋滟挺直腰杆、抬起胸膛、理直气壮的反驳。“你爹地不就是我千挑万选的最佳男主角,还有照、隽跟辙的爸爸,不然,我一个人生得出你们这四个超级大帅哥吗?”
这女人实在有够厚颜无耻的,四个孩子跟四个男人生,亏她还能这么大言不惭、理直气壮!四兄弟不约而同的以鄙夷的眼光唾弃她。
“大哥,妈阅人无数,你就勉为其难的赏个脸瞧瞧嘛!”倪辙幸灾乐祸的敲边鼓。
反正他最小、年纪最轻,那女人搞完镜,还有照跟隽,他可以逍遥快活好一阵子。
他都已经满头包,这老么还在落井下石!倪镜没好气的瞪着不够义气的倪辙。
“镜,看看又不会死。”倪隽事不关己的笑道,无视置于水深火热的兄长。
“我先掐死你!”倪镜咬牙切齿。
“我要你看就看!”倪震东见孙子毫无动静,中气十足的大吼。
心不甘情不愿的揪回牛皮纸袋,倪镜一脸怨忿,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他似的,他粗鲁的撕开纸袋,把回纹针固定好的资料全摊在膝上。
嘿,真的是齐聚各路美女,环肥燕瘦,个个风姿绰约,魅力无穷。玩世不恭的倪辙不禁点头赞赏。
每份简介前皆贴上一张大头照,活像在报名大学联考,或是应征的履历表。
一翻开内页,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张清凉又养眼的美女全裸写真。
在倪震东含愠的厉眸下,倪镜脸色铁青、忍辱负重的翻阅,他修长的十指因怒气而颤抖,心脏忿忿的一缩一放,五脏六腑扭绞成一团,直想作呕。
天杀的!他为什么要看一大堆不知羞耻的垃圾女人。
倪镜愈想心里愈不爽,怒气到达了极点,因翻阅得太用力,他已经“不小心”撕裂了好几张养眼的清凉写真。
“咦?”站在怒火奔腾的倪镜身后,伏在沙发椅背上的倪辙伸长手臂,用拇指和食指从中拎起一份简介。
纸张的高度正好停在倪镜眼前,他鄙夷的拍开。
“隽,绕在你身边的那只母狗也在发情吗?”倪镜一双火眼杀向老三,恨声的质问。
“你看你的照片,扯到尔芬身上干么!”倪隽莫名其妙的皱着眉头。
他身边唯一的雌性动物就是尔芬,所以用膝盖想也知道老大骂的人是谁。
倪辙自动把简介正面调转到倪隽面前。
“不知道你的好秘书一丝不挂会是什么鸟样?”倪镜心里突生一股报复的快感。
瞪着简介上的大头照,倪隽久久不能言语。
怎么可能?!老天,难以置信,一向守礼合宜的尔芬会掺上一脚!
“翻开来瞧瞧不就知道是什么鸟样了。”倪照不介意眼睛被污染一下。
只要能让隽知道那女人无耻的真面目,进而迷途知返、摒弃她不用,这样做兄弟的牺牲一下无妨。
“嗯!有道理……”倪辙说着说着就要翻开简介。
倪隽飞速的弹跳起来,一个箭步上前,迅如闪电拦截走兄弟手中的资料,一张俊脸沉沉拉下。
“喂!我还没看到!”倪辙年轻俊朗的眉宇纠结。
倪隽将纸张对折,一把塞进西装外套的内袋。
“看你个头!”他恶声恶气的嚷道。“谁看我就挖掉谁的眼睛!”
“是唷!我好害怕哦,三哥!”倪辙以夸张的声调,捧心大叫。
“隽,现在是我要相亲,不是你要相亲,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的道理,长幼有序,我搞定了,才轮到你,敬请耐心等候。”倪镜嘴里拉拉杂杂念了一堆,心情已从谷底攀升至山巅。
“隽,把简介还给你大哥,镜说得有理,长幼有序,总有一天会轮到你。”倪震东下了指令。“外公,镜要挑哪只母猪都可以,就是不能招惹尔芬。”倪隽极其难得的反抗倪家大老的威严。
“奇怪了,又不是看你老婆,隽你这么紧张干么?”倪潋滟别有深意的勾起唇角,适时出声。哼哼!看隽这小子能倔到几时。
她果然没有猜错,他对尔芬并不是全无感觉,只是不曾去在意,不曾去留心挖掘。
“谁准你打尔芬的歪主意?”这女人不说话还好,一出声便让他有机会把矛头转向她。
倪隽就像火山爆发一样,凶狠至极的眼神扫向她,扯开喉咙的喝道,“你给我说清楚!”
妈的,这女人要烂就自己烂,干么还要拖他的人下水?
倪潋滟“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我有征求过尔芬的意见,她自己同意的呀!”
“尔芬……尔芬才没有你那么不要脸!”倪隽发狠的嘶吼。
“隽,向你妈妈道歉!”倪震东脸上老肉颤动,动气厉喝。
“爸,不用了啦!”倪潋滟软声软语的安抚父亲,她好生心疼的望着倪隽。“爸,这四个孩子都是我的心肝宝贝,你别这么大声吼他们嘛!”
“隽,女人通常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很难说苏尔芬会例外。”倪照优雅的笑,好像在述说人生哲理。
“尔芬不是你说的那种女人。”倪隽丝毫没发现自己激动的举止已挑起众人的好奇心。
倪隽很笃定,相处近八年,他自认为相当了解她,尔芬优雅端庄,她不会干这种惊世骇俗的事。
“不信你去问尔芬啊!”倪潋滟像在安抚哭闹不休的孩子,一笑泯恩仇似地哂道。“而且我把尔芬拍得相当唯美动人,她自己看了也很满意哦!”
他当然会亲自去质问尔芬,但是,首先——
“把底片交出来!”倪隽不想再听她多说废话,摊开手掌伸在她眼前。
“隽,尔芬是我为你大哥准备的……”倪潋滟一脸的好生为难,心里却在狂笑。
准备?!“你当她是佳肴美食还是小猫小狗?”英俊的五官扭曲,倪隽不悦的问。
“我当她是媳妇候选人啊!”她很委屈的说。
她想得美!媳妇,做梦!下辈子吧,有他倪隽在的一天,他绝对不会让尔芬嫁给倪镜。
“废话少说,底片拿来!”即使外公在场,也阻止不了他的坚决。
“嘿嘿……妈,不如给我,我帮你把它放大,刊印在我的杂志上面。”倪辙很少叫倪潋滟妈,一叫通常表示不是她有事,就是他的兄弟会有事。
他其实是存心搅和,心里盘算,最好整得苏尔芬在台湾混不下去,早日滚回马来西亚,这样就能拯救老三免受大祸之苦。
“辙,不如就刊在你这期的杂志封面。”倪照恶毒的提议。
再待下去,他会崩溃!“够了!”倪隽背对着七十岁的倪震东,在老娘眼前亮出结实有力的拳头。“你最好识相点赶快把底片交出来,否则……哼哼!”
他森冷的威胁令人头皮发麻,连倪潋滟这生他的妈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底片已经……给尔芬了嘛!”
“隽,你在做什么?”被倪隽庞大的身影遮住,倪震东伸长颈子左摇右摆的想看个清楚。
“外公,他在教训妈。”倪辙唯恐天下不乱的j笑。
“隽,你最好……”倪震东哪舍得宝贝女儿被人欺负,他立刻沉沉的警告。
“我知道,外公,我最好收敛、克制、小心、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与脾气,但、是——”倪隽转过头打断倪震东的话,又迅速回头以凶厉的目光瞪视倪潋滟。“你最好别骗我,否则你的摄影展休想再办下去,我说到做到!”
语毕,倪隽像道旋风卷出大宅,连句再见也没说。
倪潋滟在老三走了以后,惊骇的神色马上卸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戏谑与喜悦交织的得意。
倪震东看到女儿被恐吓后还堆了满脸笑,虽然不明所以,他也跟着傻愣愣的微笑,只要女儿开心他也开心,心中所有的不悦立即一扫而空。
“原来她要设计的对象不是你。”倪辙把嘴凑到倪镜的耳边道,口气竟有些失望与腕惜。
“可怜的隽。”倪镜双手环胸,唇线高扬,劫后余生的喜悦占满黑眸。“他总是我们四兄弟当中最倒霉的一个,外公指定他继承家业,现在又要被那女人整,哎!我这个做大哥的真是同情他。”从倪镜说话的快意语气听来,完完全全没有字面上同情。“愿上帝保佑他。”倪照撇着性感的唇道,完全忘了自己是个无神论者。“阿门!”三兄弟异口同声道。
第五章
淋浴过后,浴室里雾气弥漫,苏尔芬站在防雾镜子面前,出神的端详着自己。
从没想到自己也会有那么放得开的时候,她竟然会答应倪阿姨的荒谬要求,拍起裸照来了!
唉……一切只是为了倪隽不是吗?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摇头失笑,她真是疯狂,为了倪隽,她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来。
只因为她深深、深深的爱着他!
突然,一阵又急又长的电铃声响起,催得苏尔芬随手捞了件浴袍套上,便匆匆走出浴室去应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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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知道尔芬可以这样妖冶性感,可以这样挑逗人心。
倪隽站在门外,惊愕的凝视双手掬取的诱人春光。离开倪宅后,他一路飞车过来,直至现在才将内袋中的照片拿出。
褪下高雅大方的套装,尔芬拥有一副令人想像不到的好身段。
浅笑盈盈的她伫立在紫色薄纱之后,美丽无瑕的胴体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白皙的脸蛋泛着腼腆的红潮,如秋水般清澈的瞳眸,含情脉脉的注视着镜头,吹弹可破的肌肤、微启的红滟软唇,说有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倪隽恍惚之间,渐渐迷失了心魂……
红色的铜门在此时打开,隔着镜面铁门,一对男女怔愕的对望。
苏尔芬在看清来者何人时,心脏猛地漏跳一拍,她咬了咬下唇,打开铁门。
倪隽错愕地抬眼瞧她,略显仓卒的阖上手中的资料,抬手顺了顺黑发。
不知怎么搞的,在看到苏尔芬时,他居然会莫名其妙的心跳加快,甚至呼吸急促!
倪隽深呼吸一口气,但是,扑入鼻息的净是苏尔芬身上清雅宜人的青草香。
突如其来的一阵心悸,他有点狼狈的看着她,她的从容、她的娴静,相形之下,他狂乱的心跳实在太没道理可循。
倪隽很少登门造访,距离上一回造访的时间大约是三年前,这间房子依旧如他记忆中的舒适、雅致。
苏尔芬望了墙上的钟一眼,故作轻松的打趣,“九点钟吃晚饭算迟,吃宵夜又嫌太早了。”
倪隽走进门,坐在单人沙发上,将捏得发皱的资料搁在桌上。
“为什么要拍这种照片?”平缓了惊蛰的心跳,他略带责问意味的开口。
“我……”她瞥了一眼桌上的照片,心脏狂跳,脸颊绯红。
“那女人逼你就范的是不是?”倪隽冷声道。
“不是!”苏尔芬绕过他坐在沙发上,语气坚决的否定。
“你说什么?”他抬起头,一双俊目瞠得老大,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
“我说我自愿的。”苏尔芬清晰有力的说。
她对着他笑,但心脏正微微自怜的抽搐,他还是没半点感觉吗?
“尔芬?”这真的是和他相处多年的苏尔芬吗?这真的是他所熟悉的温婉女子吗?
“不好看吗?拍得不够美吗?”苏尔芬逞强的扯出一个笑容,她拿起桌上的资料,指尖虽然颤抖,仍然摊开来大方欣赏。“不会啊!我觉得倪阿姨拍得很好,或者你嫌弃的是照片里的模特儿?”为什么?就算她一丝不挂的呈现在他眼前,倪隽依然无动于衷?
“为什么自愿拍这种照片?”倪隽大惑不解的问,英挺的剑眉深锁。
拍裸照?!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尔芬为何突然失常至此?
他一直认为她是个被教养得很好的名媛淑女,根深蒂固的认为。
“想为自己的美丽青春留下点纪念。”她面无表情的回答,突然觉得好累。
“那么留下来自己欣赏就好,为何登上我大哥的相亲簿?”倪隽口气很冲的脱口而出。
只要一想到尔芬向老大毛遂自荐,倪隽就会无法克制的肝火上扬。
她绝无仅有的牺牲全然白费,他没有动心,只有动气,看来她和倪阿姨都是白忙一场。
“好玩而已,放心,我不可能变成你的大嫂。”她撇唇回讽。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两人之间出现火药味!
“我根本就不曾担心。”他握紧了拳头,却隐约感受到口是心非的心虚。
“也对,因为女人在你们倪家四兄弟眼里根本就不是东西,只能供玩弄,其他无一可取。”她说话的音调平板无波,就像小学生背诵课文。
“尔芬!”他从沙发上弹跳起来,下颚抽紧。“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就像是火车突然脱了轨。
她怎么突然之间变了样?变得好陌生、好遥远,倪隽诧异至极的盯着她,难以接受她的无法捉摸。
“对不起,我觉得好烦、好累……而且好苦。”她闭上眼不看他,在心底轻轻的叹息。
“尔芬,发生什么事了?”倪隽不自觉的放软音调,他是真心关心她。“你遇到什么难题吗?”她在烦什么?累什么?苦什么?他都想知道。
“别问。”苏尔芬缓缓的睁开眼,美眸氤氲。
“说出来心里会好过点。”他轻声的说。
一般女人休想这样吊他胃口,但是,尔芬并不是一般女人,她是他的……是他的超级秘书!对!就是这样没错,尔芬是他默契良好的工作伙伴,他有义务为她分忧解劳,让她能再全心投入工作。
所以,他会这么关心她、紧张她,这也是为了他自己。
“只怕你承受不起。”她一径的摇头,不肯说破。
这份感情又浓又厚,已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不认为倪隽负荷得了。
“我以为我除了无法改变倪潋滟是我生母的事实,这世界上还没有什么我解决不了的难题。”肝火又升,他说话的口气不自觉的强硬起来。
不知怎么地,当他知道她对他有所隐瞒,竟令他无端端地胸腔窒闷,怒气盈胸。
“你对倪阿姨的成见太深。”苏尔芬转移话题。
秘密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满载爱意的心虽然紧绷,但是尚未弹性疲乏,她还能撑一阵子,忍无可忍的那一天还没到来。
“二十多年的成见,很难消除。”他哼了哼,很成功的被转移注意力。“总而言之,你少跟她来往。”
“你这是在限制我交友的自由?”冰冻三尺的母子关系,她怎会异想天开会有尽释前嫌的一天。
“她只会教坏你。”倪隽基于朋友的道义,衷心的劝告。
但是,他却没发觉,自己说话的口吻着实充满了命令的意味。
“我喜欢倪阿姨,如果你想以上司的身份命令我不准与她来往,我只有辞职。”她知道倪隽不会这么蛮不讲理,所以才轻易说出辞职两字。
倪隽闻言注视她良久,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让尔芬辞职!
“我不是以上司的身份命令,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建议,随便你要不要跟她来往,你高兴就好。”他软下气势,缓缓松口。
“或许……我真的该庆幸自己是世界上唯一让你器重及尊重的女子。”她自嘲又自怜的扯弄唇角。
该死!尔芬全变了样,一定是倪潋滟那个女人带坏她的。
“我走了!”倪隽站起身,往门口移动,脚步沉如八百斤重。
女人,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尔芬再怎么与众不同,终究还是歇斯底里的雌性动物。倪隽在心里狠狠的咒骂。
头一回连再见也没有说,她沉默的目送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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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风波的第二天一上班,苏尔芬才刚坐在椅子上,办公桌上的电话马上响了起来。
“尔芬,战况如何啊?”倪潋滟清亮的声音自话筒传来。
虽无奈一早就得被人拷问,不过她心里清楚,倪潋滟是关心她、支持她。
“溃不成军、死伤惨重。”昨晚那场对话真的死了她不少脑细胞,苏尔芬强颜欢笑。
“谁?是谁举白旗投降?”倪潋滟的声音突然高扬,充满了浓浓的期待。
“是我。”苏尔芬哑然失笑。
没想到晦涩了一晚的心情,竟然因为和倪阿姨的对话而快意高扬。
“你又惨遭滑铁卢啦!”好可惜,唉……倪潋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嗯……”又?!
“没关系,尔芬,国父革命十一次才成功,有志者事竟成,咱们不屈不挠、愈挫愈勇,这招不行就来别招,相信总有一天顽石也会点头。”倪潋滟拼命为她打气。
“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思、气力卷土重来了。”苏尔芬疲惫的说。
她的失望与心痛不下千百次,又何苦一再自虐呢!
“不要灰心,尔芬,你甚至还没开口对隽说过你爱他。”倪潋滟认为那是失败的症结所在。“算了!”她说不出口。
光是暗示,就教她一颗心伤痕累累,要是明示,她不就心力交瘁,坠入永不复生的炼狱。
“你打算认输?你因此气馁?”倪潋滟说话的口吻倏地严肃。“尔芬,选择不战而逃,你真的认为对得起自己吗?”
苏尔芬默然无语、低咬下唇。
“你想把爱意深埋在心底一辈子,永永远远守着一个遗憾,直到老死?”
不!她不想这样,她要倪隽懂她、爱她,但是……她没有破茧的勇气呀!
“全世界都懂得你的爱,不过如果你不说出口,他永远也不会懂,我爱你这三个字,真的有这么难以启齿吗?”倪潋滟的声音轻轻柔柔,却是无比坚定的贯入她人耳内。“男女之间的感情是如此奇妙,愈是压抑反而愈波涛汹涌,爱意无法排解,只是愈埋愈多、愈陷愈深,不要妄想时间会冲淡一切,你只会更加忘不了他。”
“放手一搏吗?”苏尔芬不知道自己赌不赌得起。
“那是你的爱情,你自己决定吧!”倪潋滟给了她一句拜拜,结束通话。
话筒传来嘟嘟的断讯声,苏尔芬愣愣的发起呆来。
一阵手指敲打玻璃桌面的清脆声,唤回她出神的心魂,她猛地回过神来。
他难以置信,一向敬业的苏尔芬,竟也会在上班时间魂不守舍。
倪隽心里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转变、发生,现在正是所谓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早。”匆匆搁下话筒,苏尔芬强打起精神,给他一个微笑。
倪隽微微颔首,忽然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静静的凝视着她的眼。
那双如乌木般漆黑的瞳眸仿佛隐藏着异样的情愫,他心底有一根弦忽地惊跳一下。
她一直是这样注视他吗?他惊愕的自问。
苏尔芬被他盯得浑身不对劲,心脏狂乱鼓动,她轻颤着瑰红的唇瓣道:“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下个星期三我要去日本出差,正好是送阙宇扬回国的日子。”他重整心律,深呼吸了一口气。
顿时,苏尔芬淡淡的粉香漾满他的胸臆,再度教他心律不整。
“我知道了,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行程,需要我同行吗?”苏尔芬温婉的笑了笑。
昨晚的失常只属暂时性的脱轨,她不能再失常,她一直是个称职的秘书,不可以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
“不用了!我记得说过阙宇扬这件案子谈妥后要准你一个月的长假。”她的敬业态度让他的疑虑尽除,他笑了笑,没把她眸底幽幽闪烁的火花放在心上。
而且他打从心底希望,当她休假归来后,能一如以往正常的回到工作岗位。
“你认为我需要放个长假?”她幽幽的问,心底却在落泪。
“是的,我认为。”又来了,他又在她眼中看到了对峙的光芒,他觉得十分刺眼。
反抗这两个字不适合尔芬,她是一个温柔娴雅的女子,到底是什么逼得她悖离常轨?
“也好。”苏尔芬淡淡的应了一句。
倪隽古怪又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推开玻璃门,走出她的办公室。
门阖上的那一刹那,她轻轻拭去溢出眼角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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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份,一个民风淳朴的古老小镇,因为咖啡广告而声名大噪,斑驳的石阶,古老的建筑,名闻遐迩的地方小吃与山水风景,每每令游客留连忘返、乐不思蜀。
今晚,月色朦胧,满天星斗,苏尔芬带着阙宇扬到一家颇具特色的茶艺馆品茗,对着皎洁的明月举杯,伴着璀璨的星辰笑语。
“台湾真是个好地方,难怪你会不想回马来西亚。”啜饮一口上好的乌龙茶,阙宇扬顾盼飞扬的俊脸带笑。
这几天尔芬的确是善尽待客之道,极力的款待他。
逛基隆庙口,上八斗子吃海鲜,去淡水看夕阳,在板桥后站感受人潮汹涌,到台北南阳街一探台湾的补习文化……台湾的风景名胜多不可数,无怪乎外人美称为福尔摩沙、蓬莱仙岛。
“喜欢就多待几天,我还有好多地方可以带你去玩呢!”美丽的脸庞笑靥如花,苏尔芬优雅的剥着毛豆。
“不了,公事在身,而且……马来西亚才是我的家。”阙宇扬一语双关。
以前的他是天地一沙鸥,潇洒自由,来去自如,但是继承家业以后,他已不是自由身。
“好可惜,那么……希望你下次来台湾不要再是为了公事,更是纯粹度假,我一定扮演好导游的角色。”她扇展扇卷密的长睫毛,依凭着古色古香的雕花木栏,落寞的笑意悬挂在唇边。
“还没下定决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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