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银曦殇

银曦殇第8部分阅读

    看到了,一抹纠结难掩的黯然,心,微微一颤,那,是什么……

    奈何,没来得急辨清,这奇异的感觉瞬间被扼杀在了朦胧间,她不会知道,更,不想知道。

    他,凝望着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冷漠,淡泊,依旧,不知过了多久,他不语,起身,走出了房门,天际的焰火绽放,那一刻,那没落寂寥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

    次日,毫无征兆地被抱出了房间,蹙眉,她挣扎,不是慌乱,不是惊恐,而是,脏,被他碰,很脏!

    “想去见他,就乖些。”淡淡的,听不出波澜。

    不久,银色宫殿中呼啸而出一道黑影,至此,不知过了多久,她沉默,他亦不语,除了抽烟,便是眉头微锁,幽深的眸子恢复了那让人永远猜不透的深邃,也好,她倒乐得清静。

    渐渐的,道路两旁的树木花草开始稀疏,鼻息间多了一抹咸咸的味道,轻眯起眼,侧目,刚想开口,原本高速行驶的保时捷却猛然停驻,尖利的轮胎噪音声极为刺耳,许久才停歇,“下车。”

    依言,打开车门,海边特有腥咸气息扑鼻而来,耳畔,无数海鸟的叫声与那划破空气的滑翔,碧蓝的海水夹杂泡沫不时席卷沙滩,很美,很舒服,奈何此时,却有一人无心欣赏,怔怔地凝望着一片永无边际的碧蓝,嘴张开,想说些什么,却又这般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之中,“他的骨灰撒进了大海。”

    猛然,她周身一颤,茫然,银灰色的眸子倒映着这片无边无际的海,骨灰,撒进了大海,一点点,一点点……全部!

    有谁会想到?堂堂‘桦轩盟’的主人,世界黑道‘教父’,就这样,就这样不做任何弥留,消散于这茫茫的人世,从此,这世界便再无徐桦锌这一人了,数十年后,这一代旷世枭雄,又有谁会为此祭奠?

    可笑,可悲,生前无限的风光,奈何,死后却连一方黄土安身也得不到!

    霎时,手伸出,颤抖,不住的颤抖,一步步向前走去,任凭海水打湿衣襟,脸庞,茫然,仿佛,失去了灵魂,双眸空洞,一步步,直至那份冰冷浸没过胸,浑然不觉,猛然,手被人拉住,冰冷之中的炽热,用力挣脱,冷艳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麻木,“锌,锌,是我,我来看你了,我来看你了……”茫然若失,低声重复着,不觉间,越走越深,越走越深,刹那,被人一把抱起,横放在肩头,缓步向岸上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双手狠狠捶打他的背,她拼命的嘶喊,近乎陷入了癫狂,“你放开我!锌,锌,我要找他!我要去找他!”

    猛然,挣扎的她被摔在了沙滩上,固执地起身,却又再次被按在了原地,一次一次,又一次,直至再也没了力气,虚弱地躺在沙子上,嘴角微动,不住喊着他的名字,眼角的晶莹从脸庞滑落,一滴滴被沙滩吸干,不知是水,还是,泪,凝望着浑身湿透的她,他锁眉,手指深深攥起,为什么!为什么!

    泪水,为了他!疯狂,为了他!颓废,还是为了他!

    你爱的是他,你的眼中,永远都只有他!

    不论是生是死,你的眼中,永远都只有他!

    傻女人!愚蠢的女人!自私的女人!

    你可曾回眸看看,你可曾,给过别人机会!

    点燃一根烟,狠狠地吸了几口,许久,神色恢复了常态,“这是他选择的归宿。”轻轻的,将她扶起,修长的手指擦拭了脸上沾染的些许沙粒,不曾熟悉,“这一生,权势,金钱,利欲……太多太多的枷锁,不能选择,更加无法摆脱,他,不曾幸福,然而生命的尽头,为你,他舍弃了生命,值得。”感受到那肌肤近乎冰凉的温度,他皱了皱眉,将外衣披在了她身上,“名垂青史,后人瞻仰,至死,灵魂却始终无法摆脱。”将她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那依旧形如傀儡般的躯壳,“骨灰撒向大海,知道吗?最后的最后,他,自由了。”

    自由……

    没有焦距的瞳孔略一颤动,恍然,潮水汹涌,雪白的泡沫簇拥在了两人的脚下,她没有动,许久,他便也这般陪伴着,直至潮水退却,直至,夕日颓去,蓦然,一滴冰冷,却又炽热的液体滴落到了他的手上,侧目,她笑了,脸颊尚沾有些许晶莹,绝望背后曙光,颓唐对立的希翼,很美,真得很美,不觉间,男人竟是痴了,俯身,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轻轻捧起了些许海水,澄澈,透明,相极了,他在尼罗河畔的干净的笑,锌,如这永无休止的海,你,会永远陪伴我,对吗……

    茫

    恍然,不知名的地方,河流,嫩草,点点淡黄的野花,鼻息间的空气透着那沁人心脾的清新芬芳,“曦,曦……”是谁的声音,如此熟悉?

    回眸,银灰色的眸子颤动,她怔住了,一袭淡雅朴素的白衣,长到腰间的柔发,随风摆动,那容颜,些许模糊,仿佛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曦,曦……”她笑着,嘴角洋溢着灿烂温暖,手中抱着一大簇尚沾有露珠的鲜花,像极了无忧无虑的孩子。

    “姐。”惊愕,诧异,她凝望着依稀能辨出的影子,泪水婆娑了视野,怎么会?

    她,竟然……

    依旧笑着,脚尖点地,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旋转着,飞舞着,那曾经是如此孱弱不堪的身体此时尽情释放着,好美,真的好美,像是那坠落人间的天使,沐浴着暖暖的阳光,抖动雪白的羽翼,霎时,光芒四射,璀璨的令人不敢直视,她痴痴地看着那从未如此欢快的身影,蓦然,笑了,很开心,很开心的笑了,傻傻的,呆呆的,发自内心,她热爱跳舞,她知道,记忆之中便是如此,每每看到舞台上动人的身影,掩盖不住,那双眸子中的羡慕与失落,她知道,她都知道,多少次勉力依附墙角站起,颓然倒下,站起,倒下,却依旧执著,她知道,她都知道,正因如此,五年前才会答应楚家那女人做出那个‘交易’,将唯一的姐姐送往美国医治腿疾,享受安宁与温暖,自己则被当作一个可笑的‘联姻’商品送给了司徒家,默默忍受一切,直至忍受自己的亲哥哥如此伤害,却依旧在沉默中离开,不发一言,这一切,全部都是为了她,为了她那唯一的姐姐!

    “曦。”恍惚间,她来到了身侧,舞步轻盈,像个精灵,“姐……”嘴唇微微颤抖,凝望着她,不知为何,泪水流个不停,多久了,这沉重的枷锁让她喘息不得多久了,累,真得很累,不复坚强,此时此刻,在她面前,只余下易碎的脆弱,“姐,我好累,真的好累……”泪水模糊了她的影子,“我好想你,这里很孤独,很冷,姐,真的好难过……”

    颓然,她俯身蜷缩,将头深深埋在臂弯,不住抽噎着。

    “曦,你不幸福?”舞步戛然而止,笑容消逝,她凝视着那纤细柔弱的影子,眨眨眼,俯身,轻轻摸着她的发,一如儿时般温柔。

    “姐,我不幸福,我不幸福,这世界,你不在了,他不在了,哥也被囚禁了起来,只剩下我一个人,就只剩下我一个,我不幸福……”

    “你不是一个人。”轻轻的,她弯起了嘴角,“他还在啊。”

    “谁?”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怅然,有谁呢?

    还有,谁呢?

    “小傻瓜,他,会永远陪着你的。”一声叹息,她再次翩然起舞,白衣飘飘,长发撩起,美得,不似凡人,“不要恨他,曦,这一生,爱他,我心甘情愿。”

    白衣渐渐远去,模糊,模糊,“姐,姐……”起身,她惊恐的呼喊,那声音,仿佛依旧缭绕耳畔,不要恨他,曦,这一生,爱他,我心甘情愿……

    “曦,醒醒……”

    朦胧间,有人按下了无助慌乱的手,将自己拥入怀中,猛然,睁开双眼,身体却是不住的颤抖,梦!是梦!

    姐,姐,她不在了,方才仅仅,是一个梦……

    蜷缩,蜷缩,无尽的恐惧笼罩,好冷,好怕,下意识,手不受管束地伸向枕下,摸索出了熟悉的匕首,刀锋雪白,寒气逼人,抬起,飞快向手腕划去,却被他生生地滞住了,侧目,她瞪着那个眉头深锁的男人,银灰色的眸子透着愤然,透着恐慌,“放开!”挣脱不得。

    他不语,手指略一用力,刀瞬间脱手,滑落在地。

    拼尽全力,想要挣脱那有力的怀抱,这一刻,她近乎陷入癫狂,“放开!放开!”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狠狠地,狠狠地,霎时,血的气息弥漫了鼻息,腥咸,殷红绽放开来,任由她尽情发泄着心中的慌乱不安,他轻抚着那雪白的背,不知为何,眸子,染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凝重,曦,你在,害怕吗……

    许久的许久,惊恐平复,再次带上冷漠的面具,她,依旧是那个无情孤傲的女人。

    “做恶梦了?”

    沉默,凝望着那早已鲜血淋漓的肩膀,眸子微微颤动。

    “长不大的孩子。”唇扫过她的眼角,拭干了些许晶莹。

    从未被人如此‘评价’,说不出的感觉,依旧沉默,银灰色的眸子褪却了冷漠,许是因为方才还未完全清醒的恐惧,许是为了,那流了好多好多血的肩,说不感动,或许,是骗人的吧……

    “梦到了什么?”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深沉,却无比的坚定,“你若不喜欢,我便毁了它们!”

    第一次如此顺从他,感受着温暖,一次,仅仅就这一次,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恍然,她轻叹,那笑颜,仿佛还历历在目,“我梦到了姐。”猛然,她感到他那微微的一震,轻细,却如此清晰,“她说爱你,她心甘情愿,她要我,不恨你。”坦然。

    片刻的停滞,难以置信的企盼,甚至带着欣喜,不曾熟悉的小心翼翼,“你,不恨我?”

    轻叹一声,回首过往,为何而恨?却也从未细细想过,是他,一手将姐逼上死路,是他!

    然她说过,她不恨,更不悔,这,都是命。

    奈何,心底的轻叹,说不尽的惆怅,究竟为何,而恨了这男人这么久呢……

    许久,嘴角勾起一抹淡然,她轻轻点了点头,蓦然,从未有过的如释重负,将她紧紧抱住,他笑了,很开心,很开心。

    “但,我也不能爱你,”茫然,心间绽开淡淡的苦涩味道,心死了,没有力气了,这一生,感受不到,更给不起了,拿什么去爱呢……

    “这一生,除了他,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霎时,如被冷水从头浇下,很冷,很冰,如鹰般犀利的左眸眯起,却掩不住那一抹黯淡,这一生,除了他,我不会爱上任何人,为什么如此肯定,如此,坚决……

    好倦,依靠着炽热的胸膛,不由自主,困意渐渐涌上,她合上了眼,“你会爱上我的。”将唇靠在她的耳畔,轻轻的,无比温柔,隐约间,好像听到了呢……

    雪

    马德里的街道,历史悠久,古老,却依旧是平淡的喧哗,岁月镌刻了数千年,仿佛将那特有的西欧风情沉淀的越发浓厚。

    侧目,静静看着身旁那个笑得粲然的男人,沐浴着夕阳,俊朗分明的脸庞仿佛镀上了一层白光,不复邪魅,不复放荡,很干净,难以形容得干净,有谁能想到,这样的他,曾是西方反手为云,覆手成雨的一代枭雄?

    又有谁能想到,这样的他,曾兵不血刃,将欧洲‘玩’得翻天覆地?

    不知为何,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混乱了脑海,三个月,整整三个月,他带自己游遍了欧洲大大小小几十个国家,本想拒绝,奈何,却想不出一个理由,逃避,惧怕,还是本能的抗拒,再次踏上这陈旧的石板,身侧,是他,想的,却是他……

    “冷吗?”手指被温暖包裹,想要撤出,却被霸道地半抱进了怀中,温柔的眸子引得路人很多羡慕的微笑。

    耳畔间,尽是西班牙开放的热情,想来,对这城市也算不上陌生,大小多达1000座的凯旋门,鳞次栉比的宫殿、博物馆,包括那坐落于市区的东方之宫,几乎都遍布了她的足迹,却是从未这般仔细地品味其中味道,清新的空气,弯窄的小街,热情的老板,平淡,安逸,真得让人很舒服。

    她裹了裹身上厚重的皮裘,目光有意无意地垂下,不想看到那双眸子,好生温柔,柔和,深情,她怕,自己会贪恋,她怕,自己会沉迷,她怕,自己会……

    逃避,始终躲不过他的眼睛,不由,一抹黯然划过,他轻笑,解下长长的围巾,绕在了她肩上,“你在想什么,要说出来,要告诉我,明白吗?”将那冰冷的纤手轻轻捧在手中,呵着热气,许久才终于有了温度,傻瓜,手这么凉,为什么不向我说一声“冷。”

    轻叹,连带她的手一起放进了口袋里,缓步向前走去。

    沉默,心,却不由自主地悸动,这男人知道,默然承受一切,或许,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天色渐暗,寒冷的空气使得路旁的商贩、行人也渐渐稀少了起来,被他携着几乎走遍了整个马德里古城,终于,在一池澄澈的喷泉前停驻了脚步,入目,两个长着雪白翅膀的小天使相互偎依,仿佛睡得正熟,水不停的流淌而出,激起了道道涟漪。

    “许个愿吧。”将一枚硬币放入她的手中,他轻轻笑着。

    凝望着那一池干净的水,池底,无数枚银色的硬币熠熠生辉,侧目看着他,手中的硬币倒映着两人的脸。

    “很灵,真的。”握住她的手,自顾自地又拿出了一枚,手指轻轻一弹,硬币落入池中,溅起了一阵小小的水花。

    “你,信这个?”难以想象。

    “以前不信,不过……”闭上眼默许愿望,片刻,侧目轻轻挑了挑眉,不知为何,嘴角勾起,“遇到你之后,不能不信。”

    微微一怔,却也不做深究,是不想,更是,不敢……

    将那枚捏在手中的银币,抛入水中,双手合十,默默闭上了眼。

    “许了什么愿?”待她再次睁开银灰色的眼,他问。

    “说了就不灵了。”

    “就我一个知道,没关系的。”坏坏的笑着。

    轻叹,这男人……

    “我希望,姐下辈子可以过得幸福。”凝望苍穹,轻轻的,淡淡的。

    不出所料,他轻笑,心中却是点滴的苦涩,曦,这一生,你想的,永远都是别人……

    “雪,下雪了……”恍然,耳畔传来几声孩童的雀跃。

    一点冰凉落在脸颊,融成水,落下,“雪……”伸出手,接下了几片晶莹,却又迅速化成了水,瞬间,一抹流光划过眸子,雪,真的下雪了。

    雪下得大,不消片刻,点点雪粒已变成了鹅毛,使得街道上路人更加稀少。

    仰望天空,任由雪撞进瞳孔,生疼,漫天大雪,视野间尽数蒙上了纯净的白色,好美,真的好美,不由得,她痴了,从未见过这般轻柔的雪,片片如羽毛般落下,宛若白色的蝶,不觉间,落在石板路,积起了薄博的一层。

    “有点冷呢。”摸了摸鼻子,将她脖上的围巾拿下,轻轻将两人绕在了一起。

    凝望着他的侧脸,犹豫,最终却没有拒绝,无尽苍茫间,汲取彼此的温度,很温暖……

    “哥哥,今天是情人节,给姐姐买一朵花吧。”粗劣的英文,侧目,一个西班牙女孩提着一篮玫瑰,静静地站着,眼中带着渴求。

    情人节……她不禁微微一怔,没待有所反映,身侧的他已然将钱递了出去。

    “谢谢,祝你们幸福。”冻得红肿的小手从篮中的积雪中抽出了一支红色玫瑰,转身走远,留下了一串小小的脚印。

    “不解释?”转了转手中的玫瑰,他问,笑得玩味,显然,那孩子将他们当作了一对情侣。

    沉默,一向对他人的看法毫不在意的她凝望女孩渐渐消失的身影,不知为何,一时间,银灰色的眸子大雾弥漫,思绪,沉浸在了许久之前的回忆,贫民窟的冬天,也是这么冷呢,母亲郁郁而终,留下了腿有残疾的姐,和不到十岁的自己,为了向那个抛弃母亲的人复仇,为了姐姐,她,默默承担了一切,鄙夷,嘲讽,愚弄,甚至是拳脚相加,每晚才得以弄回些食物充饥,那些日子,真得很远,很远了……

    身侧,他静静看着她,立于漫天银白之下,眉宇间,是无尽的寂寥,让人心疼,很心疼,轻轻的,他抱住了略显瘦弱的她,将这孩子永远保护在黑色的羽翼之下,他知道,她的痛,她的伤,她的过去,他都知道,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这无尽的寒冷之中,带给她些许温暖,曦,知道吗?你,不是一个人……

    “真巧,今天是情人节。”轻笑间,将玫瑰放到了她的手中,“算是礼物。”

    她静静嗅着玫瑰特有的淡淡香气,不知为何,尽管是冬天,却不似往常那般寒冷,“作为回礼……”他轻轻捧起她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温柔,恍然间,眸子颤动,她只觉那吻印上了自己的唇,很轻,很柔,玫瑰落地,霎时,覆上了些许晶莹的白色,这一刻,她知道,这一生,逃不掉了,因为,心,动了……

    病

    蜷缩在柔软的被子中,她眉头深蹙,原本雪白的面颊染上了几抹殷红。

    不知换了多少条冷毛巾,却依旧不见退烧,凝望着睡梦中却不时喃喃呻吟的她,不知如何,一时,竟是乱了手脚,大雪下了整整一夜,她,亦是在苍茫之中站了一宿,即便是裹了厚厚的皮裘,却还是染上了风寒。

    “曦,还难受吗?”看着那些许干裂的嘴角,心好痛,痛得快要撕裂,她痛苦,她难过,奈何,身侧的他却什么也做不了,束手无策!

    从未有过的无力,颓然,自己何时,竟变得如此没用……

    “曦,曦,很难过吗,对不起,是我的错……”将那纤细的手覆着自己冰冷的额,心头不禁懊悔。

    “水,好渴。”朦胧间,喉咙干得略显沙哑。

    连忙将她小心扶起,将水杯靠在唇边,“小心,喝慢些。”

    勉强咽下了一小口,却又尽数咳了出来。

    擦干水渍,将她轻轻躺放在床上,眉不禁锁得更深,“影。”

    霎时,房间内毫无征兆地多出了一人。

    “联系欧洲医疗所,安排直升机。”

    “不如直接送去当地医院。”简洁,单膝点地的人依旧低头。

    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不在多言,那人再次悄然消失,心中却已明了,方才一言,已是超出了自己的范畴。

    心烦意乱,他抽出一根烟,却也没有点燃,凝望那张凝聚痛楚的容颜,一抹流光划过眸子,这孱弱的身体流淌着混合数十种剧毒的血液,几乎对所有药物都有免疫,就连‘桦轩盟’中来自全球各地的医学怪物都束手无策,普通医院又怎会有用?

    眉梢微动,徐徐,她勉力睁开了眼。

    “别担心,直升机已经备好,一会我们就回去。”见她转醒,终于如释重负,缓步来到床侧,颓废了一夜的眸子透出了几抹神采。

    恍然,神智倒也清晰了几分,昨夜的回忆支离破碎地回忆了起来,“雪……”侧目,窗外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想来可笑,以往常常将自己埋在雪堆中,借那寒冷刺激无味,单调,如今竟因为这一场小小的雪而弄到卧床的地步。

    “亏你还能笑得出来。”见那嘴角勾起些许弧度,心中释然,不由宠腻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或许,是这只有恋人间才有的细微动作,扰了那不惊的心境,微微一怔,凝望着笑意粲然的他,眸底,是那难掩的疲惫,一夜未眠,吗……

    “不舒服吗?”见她垂下眼帘,一时无语,笑容收敛,心不禁再次提了起来。

    依旧沉默,许久,轻轻摇了摇头。

    “我想再去一个地方。”见他如放下心中大石般的舒了一口气,心底,轻叹,无尽怅然……

    “哪里?”犹豫,最终却还是应许。

    “尼罗河……”

    轻轻合目,隐约,似是听到了,那无休止的风声……

    亘古流淌的尼罗河,镶嵌在熠熠闪烁的沙砾中千年之久,不觉间,饱经风霜,沉淀古老国度文化的底蕴,见证了无数兴衰交替,悄然而过遗下的些许声响,细听,倒像极了一声无尽的叹息……

    乘着原始的芦苇船,顺流而下,手指划过冰凉,激起一阵小小的水花,头还是有些晕,脸颊也红得发烫,奈何,他却没有劝阻,因为他理解,她的执著……

    无力的倚靠着他的肩,半眯着眼,眺望远方,仿佛,在等待着些什么,远方的天,为何长夜未央,求求你,快些亮吧,快些,手攥起,却又缓缓松开,恍然,轻柔地覆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一下、一下的律动,锌,等等,再等等,天,就快要亮了。

    身侧,他凝望着她那细微的动作,一抹黯然,悄然划过,无声无息,不复霸道,不复专制,心底的轻叹,无尽怅然,轻轻为她拉了拉皮裘,生怕再次着凉,曦,知道吗?你让我学会了,等待……

    “太阳,为什么还不升起?”茫然,似是喃喃自语。

    “就快了。”唇扫过她的鬓,轻柔。

    耐下性子,她静静守望,“你可曾,哀悼过自己的命运?”蓦然,不知为何,他开口。

    “命运……”重复着,银灰色的眸子微微偏转,不是没听过,不是没信过,曾经的曾经,她哀过,亦悼过,奈何,得不到任何施舍,命运的齿轮,丝毫不会停滞。

    只是却从未想过,他,如何会有此一问?

    如他这般自负,这般骄傲,又怎会懂得,哀悼……

    知她所想,他轻笑,却也没有说话,一时,风掠过,耳畔尽是沉默。

    “我曾想过,自己的出生,是否本就是一个错误。”

    霎时,她怔住,“我的出生,是否本就是一个错误?”曾几何时,她这样问过,那一刻,万念俱灰,视野间尽是灰白色,真的,想解脱……

    “知道司徒家的家主是如何选择的吗?”

    凝望着那些许寂寥的英俊脸庞,许久的许久,她沉默,第一次,想要静静聆听别人的故事。

    “成年后,只要杀掉十名顶尖暗杀者和自己所有的兄弟姐妹,第二天,整个司徒家的人都会向你跪顶膜拜。”轻松的口吻,仿佛在叙述一件别人经历的事。

    她一震,轻微,却如此清晰,所有的,兄弟姐妹……

    “不过那之后,我却杀了我的父亲。”仰望天空,如夜般的眸子深不见底,“他爱上了别的女人,母亲每日发疯似的打骂、折磨我,把我关在野兽笼里,让我不分昼夜地练习搏杀,她认为,只要我够强,父亲就会回到她身边。”

    仅仅数字,沉默,她看着他,渐渐,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侵蚀脑海,扭曲的童年,空洞的亲情,灰色的世界,拖着遍体的伤痕,挣扎,挣扎!想要逃脱,仅仅是一个孩子,又怎么会有力量?

    独自蜷缩在黑夜,哀鸣,无法改变,那么,便只能被改变,鲜血沾满了双手,杀戮充实了嗅觉,他,不再憧憬光明,深深汲取着黑暗,直至无法摆脱……

    “她不明白,父亲已不再爱她。”冷冷的笑,“那一夜,我亲手将刀锋送入了他的胸膛,第二天,母亲却死了,自杀,那傻女人,竟然,还爱着他。”话语间,仿佛不带一丝应有的怜悯,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真的不明白,母亲恨他,不是吗?

    既然注定得不到,那么,便选择毁灭,杀了他,将他的灵魂终生禁锢,得不到自由,这样,不好吗?

    母亲,这不是,你要的结果吗……

    一时,沉默,静得听不到一丝声响。

    凝望着他,银灰色的眸子眯起,霎时,竟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轻轻的,温暖,充实,他愣了,鼻息间,是那日思夜盼的味道,这一生,从未触及的温暖,难以置信,是什么,苦的,涩的,滑落进了嘴里,蓦然,如孩子一般靠着她的肩头,轻轻合了眼,嘴角,竟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曦,谢谢你……

    瞬间,一米阳光冲破黑暗,柔和地洒落,远方,朝阳初生,驱逐了阴暗,尼罗河畔,两道影子紧紧相拥,徐徐漂向那无尽的尽头……

    真

    窗外的天空,烟火弥漫,灿烂如白昼般明亮。

    她卧在软榻之上,微微蜷缩,独自,凝望着那仅为自己绽放的绚丽,再度回到这银色的宫殿,物事依旧,焰火依旧,她,亦是依旧,然在不知名的地方,却仿佛,有什么悄然变了,说不清,道不明,更不想深究,她怕,真的怕,怕知道答案,怕管束不了,那萌动的心……

    恍然,门被轻轻推开,“哥。”侧目,她淡笑,她说想他,他当即便将囚禁数月之久的他带到了自己面前,他对她很好,好到无法无天,一如她说惧怕黑暗,他会让灿烂的焰火漫天绽放,一如她说喜欢蓝色,他会让淡蓝的鲜花遍地盛开,她要的,他都会给,真的,都会给。

    缓步来到她身侧,步子依旧沉稳,“身体康复了?”熟悉的冷漠。

    “本就没什么大碍。”

    他凝望那双轻轻眯起的眸子,一时,不语,那银色,不复深沉,不复压抑,不复,死寂,“曦,你,变了。”

    微微一怔,些许粲然凝滞在了嘴角。

    “以前你的眸子,总是凝结着化不开的伤,现在,”手指划过她的脸颊,轻轻的,徐徐的,目光似是要将她看透,“却透着,明亮。”

    “明亮……”重复着,茫然,不明指意。

    看着她,一时,一声叹息,他将手淡淡收回,不再多言,曦,是他,治愈了你吗?

    霎时的沉默,耳畔间,只余那焰火无尽的绽放,“枫近来怎样?”许久,她再次疏懒地眯起眼,优雅,高贵,淡淡的闲散,如同冬天蜷缩在火炉旁的猫,华丽的外表之下,却依旧是一双狼般犀利的眼。

    “‘桦轩盟’近来内部更新血液,老一辈隐然被赶出了核心,对外,势力更是大肆扩张,亚洲大多帮派经过‘血洗’之后已尽数归入麾下,他如今,当真是万人之上。”眉峰微缩,不曾想过,当日那一个静候她身侧的少年,竟在这般短的时日内,成为了新一代黑道‘教父’,比于那绝世的阴谋家徐桦锌,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司徒家相比如何?”有此一问。

    “司徒家早已败落。”略有深沉,他凝望着她,这女人,当真是英雄‘冢’,楚、司徒两大古老家族,相继因她毁于一旦,魅惑众生,祸国殃民!

    果不其然,她微微一滞,却掩饰得完美,“与司徒夜相比,如何?”

    沉默,许久,轻轻摇了摇头。

    “哦?为什么?”颇有兴趣,一抹淡淡的流光划过眸子。

    “他,堪称完美。”不可否认,缜密的智谋,过人的身手,狠辣的手腕,他,的确是真真正正的王者!

    她轻笑,侧目,风轻云淡,“他,的确堪称完美,哥,这世上,只有你,才能与他抗衡。”

    出乎意料,他却依旧沉默,看着她的眸子,淡淡的苦涩,那是什么?曦,在你的眼里,我看到了那一抹,暗淡,对我,你感到亏欠吗?

    昔日楚家傲视群雄的家主,如今却成了阶下囚,傻瓜,又将责任,推给了自己吗……

    见他不语,许久的许久,她轻叹一声,卧回了软榻,“哥,你好傻。”喃喃自语,恍然,眼角,竟是微微湿润,我明白,这一生,守候我幸福,便是你最大的愿望……

    深夜,独自蜷缩在被子中,不知为何,却丝毫没有睡意,隐约,有人躺在了身侧的床上,淡淡的烟草味,掩不住那如夜一般的沉冷,是,他……

    沉默,彼此聆听着彼此细微的呼吸,默契地没有开口。

    冰冷,却又夹杂炽热的唇印着额,一寸一寸掠下,眉,眼,唇,动作很轻,很温柔,仿佛触碰的,是无比珍贵的梦境,细碎的吻停在了脖颈,不知为何,却停下了动作。

    微微诧异,她能清楚地感到,他无比的高涨。

    耳畔,一声淡淡的叹息,蓦然,被他拥入怀中,紧紧地,“你在逃避,在害怕。”知道她没睡,不知为何,他开口,听不出情绪。

    瞬间,心头微微一颤。

    “为什么?”苦涩的味道。

    热气吐在脸上,墨色的黑暗,看不清他的脸,但她能够感觉得出,他在凝望着自己,无比认真,无比,炽热。

    “为什么!”夹杂痛楚的质问,却似,无力的企望,“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沉默,目光垂下,不知,如何回答,在逃避,在,害怕吗……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重复着,刹那,他一震,微微颤抖着,抽搐着,身体痛苦地瑟缩在了一起。

    微微一怔,瞬间打开了灯,不禁愣住,他的脸庞,竟流窜着一抹若有若无的黑气,不断变换着形状,一时,不知怎么做,慌了手脚。

    “烟,烟……”微弱的声音,手已是不听使唤。

    闻言,她惊醒,连忙拿出那一盒烟,点燃,放在他嘴边,猛然,他大口大口的吸着,痛楚难当,一支,又一支……

    不知为何,此刻,从未有过的惶急冲入了脑海,一片空白,她看着他的痛苦,思绪乱得难以形容,许久,他的身体渐渐平复,神色缓和些许,却也仍不时颤抖。

    不自觉,手指覆上了那仍深锁的眉,轻轻滑过,一次又一次,辗平了纠结,侧目,抽出一根盒内的烟,撕开,烟丝夹杂些许白色粉末掉落,捻起那白色的粉末,轻轻嗅了嗅,霎时,她愣住,不禁怔怔地看着他,这是……

    朦胧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却不由咳出喉间的血,勉力睁开眼,入目,是她,那表情,不知如何形容,“你……”她欲言又止。

    侧目,他看到了那被撕开的烟,淡淡苦笑,疲惫地合上了眼。

    “不可思议,是吗?”

    沉默,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那一枪影响到了脑部神经,为了续命,不得不在身上种毒。”将眼罩取下,那狰狞淋漓的伤痕,触目惊心!

    “毒性时不时发作,没办法,只能依靠毒品缓解。”

    怔住,许久说不出话来,“你,不怪我……”出口,却已是沙哑。

    “怪你什么?”轻轻一笑,“怪你给姐姐报仇?”

    她无言,一时间,神色再次归于平淡。

    时光,消逝于指尖,一夜如此过去,窗外,一米阳光冲破阴霾,照亮了大地。

    许久的许久,他起身,打开门,霎时,脚步却是微微一滞,“你姐姐的孩子,堕胎之前便夭折了,她的身体太弱,无法承担怀孕这么大的负担。”语毕,身影消失,只余她一人,愣愣地凝望门口,任由泪水爬满脸庞……

    离

    黑暗,无尽的黑暗,厚重的窗帘阻隔了仅有的几抹阳光,沉重压抑,墙角,她独自蜷缩,头埋在双臂间,长发隐约了脸,寂静,如若没有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喘息,或许,这便是一片死寂,无声无息,手指轻轻抚着那精致的手环,泪水,一滴,两滴……尽数落下,被地毯吸干,锌,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恨他,我做不到,真得,做不到!

    锌,我爱你,我爱的是你,那时便约定好了,是吗?

    你会永远陪着我,是吗?

    可是,可是……

    徐徐的,手覆上了心口,感受着一下一下的律动,心,骗不了人,无法管束,更无法限制……

    锌,告诉我,究竟该怎么办?

    你曾问过,如果可以选择,你愿意,遇到我吗?

    我愿意,真得愿意,如果可以,真的可以选择,我请求,你我可以化作两颗星辰,永生永世,彼此汲取着光亮,不离不弃,直至毁灭,携手共湮……

    颓然,不禁蜷缩得更紧,低低的哽咽,她哭了,第一次,为了自己,茫然,不知所措,像个迷路的孩子,引以为傲的冷静不知所踪。

    “曦……”推门而入,入目便是墙角抽泣的她,纤细,柔弱,霎时,他怔住了,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第一次,心头思绪纠结,缓步来到她的身侧,俯身,“怎么了?”手指撩起她的发,声音很轻,却很沉。

    沉默。

    “曦。”叫着她的名字,终于,有了些许反映,“哥……”略微沙哑,抬起头,泪水婆娑,将那小脸割得支离破碎。

    将她拥入怀中,轻轻的,眉峰,却是不由锁紧,“是他吗?”

    那男人,伤害她了吗?

    不可原谅!绝对,不可?br/>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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