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是个屁作者:王吞
一、
从东方出现鱼肚白到夕阳西下,我和和尚打了整整一天的架,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中间仅有两次中场休息,每次大概半个时辰。一次是我提出来,一次是他。
休息的时候,我们两个喘着粗气,汗流浃背,各坐在一块硌屁股的石头上,相对无言。
半个时辰一到,马上又投入战斗。
到晚饭饭点的时候,我和和尚都累得损失了半条命,一招一式温柔而缓慢,像在对打太极。不知情的人从远处看去应该觉得我们更像是在互相搀扶,以防对方摔倒。终于,从和尚肚子里传来一声惊雷般的巨响,打破了气氛的沉闷——和尚的胃开始对主人的怠慢发出强烈而坚决的抗议。
我笑了,因为和尚肚子发出的这一声巨响很像屁声。
就在这一瞬间,和尚很不道德地利用我放松的空隙,突然使出积蓄已久的一口气一个大力推手将我推出二丈开外。我踉跄了十来步之后,一屁股坐进一堆烂草丛中,再也没力气站起来。
和尚由于我的反作用力,也向后退了数步,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喘着气,对我说:“服不服?不服起来接着练。”
我呵了一口浓痰吐出来,“我只服你的胃会放屁。”
和尚摇了几下肥硕的身躯,作势又要来揍我。可最后还是靠回了歪脖子树,用兰花指指着我说:“算了,不服明年接着来,我总会让你服我。”
说罢踉踉跄跄朝山下走去。
我知道他去觅食了。再不吃饭他就快死了。
我没有和尚那么旺盛的食欲,我现在感到劳累甚于饥饿。我觉得这样坐在草丛中很舒服,一时间不想起来,就一直这样坐着。过了一会一阵浓烈的睡意涌上全身,我就不知不觉栽倒在草丛中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我睁开眼见到一个人站在我面前,俯视着我。我一惊,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同时说出了一句单身少女遇到坏人时都会说的话:“你,你要干什么?”
话刚出口,我就深深感到后悔,我——一个堂堂剑客,在惊吓面前不应该说这句话的,而应该说:“看个屁!打你哦~~”
对方没有说话,还是定定地望着我。
天色大黑,我的视力又因为刚刚醒来而没有恢复到应有的水平。我揉了揉眼睛,努力想看清这个来意不明、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荒山上来欣赏我睡姿的人的真面目。
很快,我得到了结论:这是个女人,还是个美丽异常的女人。
我的天!我向当今圣上以及玉皇大帝保证:她真的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最最完美的女人——我指的是外表。
甚至完美过我未婚妻——与我青梅竹马的朱仪嫦。
她的美,好似不是这俗不可耐的世间所能够拥有的。我敢打赌,这是一种足够震撼所有人的美。
我的目光在她天仙般的脸蛋上停留一阵后,不可避免地向下滑向了她的胸部。这时我才发现,她一直抱着一个包裹在胸前,它挡住了我探索的视线。
这时她终于开口说话了,“我知道你是谁。”
声音很清脆,却不知怎么带有慑人的寒意。
在漂亮女人面前表现得手足无措不是我的风格,我支撑着站起来,“但我不知道你是谁。”
“我知道你叫卢绅,是聚贤庄的二庄主,家财万贯,行侠仗义,义名远播,是这个混浊时代里难得的善良之士。”
这个女人原来是仰慕我的一个粉丝,追踪我来到这里向我表白。我心头掠过一丝惊喜,但马上又熄灭了。
我的未来老婆——朱仪嫦,不允许我纳妾。
我面无表情地对她说:“谢谢你的关注和厚爱,但我有老婆了,而且今生也只能有她一个老婆。”
女人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让她看起来比刚才冷冰冰的样子又增添了几分魅力。
但她马上又停止了笑声,恢复冰山状态。
“请你不要误会,我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托付你。”
托付我?而不是找我帮忙?大姐,我要不要跪下来接受你的托付?
我内心涌上一丝不快,但由于她之前夸过我,我不便发作。“讲来听听!”
女人把手里的包裹往我面前推了推,“就是他!”
我这才仔细研究她的包裹,原来是一个婴儿的襁褓!里面安详地睡着一个男孩,生得齿白唇红、珠圆玉润,让人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让我这个没有做过父亲的年轻男人,看了也不由从内心里涌上一种大概叫父爱的情愫。他一直在安静地睡着,看着他的脸庞,竟有世上所有纷争都不复存在的感觉!
我很惊异于一个婴儿的脸竟然比抱着他的这个漂亮女人的脸还吸引我,于是又把目光转向女人的胸部,以确定自己不是恋童癖。
我一时无话。
女人命令我:“你附耳过来!”我心里有一丝不悦,但还是乖乖地把耳朵伸到她的朱唇旁边。她如兰的气息轻拂着我的耳畔,但吐出的字字句句都令我浑身颤抖。
她停止了耳语,恢复正常声音说:“现在他刚刚半岁。我相信你会把他当作你自己的孩子,抚养他长大。在合适的时候,我们会来接他。你千万要对他的来历保密,否则对你和对孩子都会造成危险。”
我听得目瞪口呆,更加说不出话。
女人把孩子交到我怀里,我丝毫没有抗拒,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他,爱怜地看着他熟睡的脸庞。
女人又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递给我,“这是一块珍贵的美玉,它还有一个姊妹,这两块玉可以完美地组合在一起,组合之后上面的图案构成了一幅江南水乡美景图。妹妹给你,姐姐留在我这里,多年后我再来时,她们就是见证。”
我接过荷包,问:“为什么不能你要妹妹,我要姐姐?”
女人白了我一眼,又换了一种眼神温柔地看了下孩子,转身离去。
我在她身后大声喊:“喂,你叫什么我都不知道!”
“喂,一起吃顿饭再走吧!喂!”
女人丝毫不理会我,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我借着月光,低下头呆呆地望着怀中的孩子,感觉自己刚做了一场梦。
孩子,仍然在睡着,只是不时努一努小嘴,像是在回味香甜的晚餐。第二书包网电子书分享网站
二、
我和和尚每年立秋后的第十天都约好了在嘉门山半山腰的这片开阔地带切磋技艺。和尚法号法弛,本名肖臻,跟我同岁,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我爹卢建德,和和尚的父亲肖禅信,还有我未婚妻朱仪嫦的父亲朱其英,是三个生死之交、结拜兄弟。三户人家原都是兖州地区的大户,各拥有一片庄园。可惜我的肖伯伯肖禅信去世得早,在和尚六岁的时候,他就得急病去了。肖家家道迅速中落,而一年多以后,和尚的妈妈也随丈夫去了。和尚不到八岁的时候就成了孤儿。
我爹卢建德收养了和尚,他和我以及我哥哥卢绮就一起住,一起读书,一起练拳脚,一起爬树掏鸟蛋,一起下河洗屁屁。
我们三个的关系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我们的性格、喜好、观点都很相似。所以有件事就发生得自然而然:我们三个都喜欢朱仪嫦。
在我们十二岁之前,我们都拼命地表现出对朱仪嫦的厌恶,聊天的时候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她长了一副招风耳、说她唧唧喳喳讨人厌、说她动不动就哭让人想扁她…
我哥哥卢绮比我俩大两岁,也就是说他得以提前进入了十二岁,比我俩更早地迎来了第二性征的发育。他也就先我俩一步地完成了对喜欢的女孩子由故作嫌恶到大献殷勤的质的飞跃。
我和和尚经常在痛斥朱仪嫦之时,看到我哥哥大摇大摆地钻到朱家把她找出来玩,两个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惬意。我还几次看到我哥哥摘了一串青梅喂给我后来未婚妻吃的场景,所以说我哥哥和朱仪嫦更“青梅竹马”一点我是没办法反对的。
每当这时,我和和尚都会不约而同地咽咽口水,把仇恨兼幽怨的目光投向卢绮,然后结束对朱仪嫦的声讨,悻悻拂袖而去。
很快我们三个都完成了质的飞跃,卢绮发现他不再能独享与朱仪嫦“约会”的权利了。三个人之中,以我的进步最大,估计凭我这进步速度,要是去参加朝廷蹴鞠联赛的话,拿个年度进步最快球员奖是没问题的。
可能我有厚脸皮的天分,之前的那些年压抑得我好苦,等我小宇宙爆发之后,我就远远将卢绮和和尚甩在身后至少六匹马的身位。
我有事没事就去找朱仪嫦,不分时间地点场合是否合适,即使她爸爸实在忍受不了撕破脸皮痛打过我几顿。我像一个中了魔法的痴情的疯子,朱仪嫦就是我的方向,我的终点。
终于,我十八岁这一年,朱仪嫦成了我的未婚妻。
而和尚,也是在这一年出的家。
我始终不确定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我一择相信:没有。
和尚也给出了官方理由:他喜欢读佛经更甚于喜欢读论语,他喜欢寺庙的香火味更甚于喜欢庄园的泥土味,他喜欢坐在一边苦思冥想更甚于喜欢和人高谈阔论…总之,他就喜欢!
我爹拼了老命试图让他回心转意,不要看破红尘,可是和尚已经坚定地选择了自己的人生方向,声称皇上来劝也没用。
我爹被皇上吓到了,只好备了大轿像嫁女儿一样把和尚嫁到了离我们这里三百多里的嘉门山嘉门寺,那是和尚在仔细考察之后选定的栖身之所,理由是那里比较荒凉,香火不旺,比较清净,利于自学成才。
我爹给方丈塞了三百两功德银,请求他照顾他的义子。方丈执意要退回其中的十两银子,说礼太重,我们小庙担当不起。我爹说这是孝敬佛他老人家的,您不要替佛拒绝我呀。方丈才勉强收下,留我爹喝了两顿上等茶。
送和尚走的那天,我哭了。
和尚却没有,他一拳打中我的肩膀,打得我差点一头栽进我爹的怀里。然后他裂开大嘴笑着说:“没出息呀卢绅,真没出息。这样,以后每年立秋后第十天你都来看我,我们比比功夫怎么样?看你小子进步快还是我进步快?”
看着和尚挑衅的目光,我擦了擦眼泪,还了一拳给他,“你什么时候赢过我啊?好,我给你一年一次向我报仇的机会!”
和尚看了看我,笑着晃了晃大脑袋,转过身去和我爹告别。
我哥哥卢绮在朱仪嫦成了我的人之后,迅速地找到了邻县另一家大户的女儿,闪电般地举行了婚宴。而且半年之后又闪电般地纳了妾。
我想我有理由鄙视他。
我娘在我十岁时就去了,而我爹在我二十岁的时候也走了,我哥成了大庄主,我成了二庄主。我哥和我都是料理家务的一把好手,我们的庄园越来越富裕壮大。当然我哥哥为庄园操心得更多一点,我就更多忙着练拳、舞剑、吟诗作画、云游四方以及抽空与坏人坏事作斗争,很快我的仗义疏财好打不平为我在江湖上赢得了一些名誉,人称“及时炭”。
三、
我,江湖上侠名赫赫的卢绅,品行洁白无暇的少侠客,众所周知的未婚青年,现在是一个半岁孩子的爸爸。我连我未婚妻的都没有看过,怎么向她解释这件事情,成为摆在我面前的首要问题。
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说他是我路上拣到抱回来的了。
孩子很快醒了,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到了我这个陌生人,却没有被吓哭。真乖的孩子。当然我的长相很温柔也是重要的原因。如果换和尚的一颗长满络腮胡的猪头突然出现在眼前,别说是他,连我都有可能被吓哭。
孩子的眼睛像一湾清可见底的湖水那样清澈,那里面完全没有杂质,仿佛是这世界上最纯净的东西。但我却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上,隐藏了太多秘密。
我就这样从一个陌生女人手中接过了他,从此要担负起抚养他的重任。我却对他的身世毫不知情。
可是,我心头有一种强烈的要保护这个孩子的愿望。无论他是谁,无论他会给我带来什么,我都要抚养他、保护他,不让他受伤害。这一愿望,从我看见他的脸庞那一刻起就已确立。
我抱着孩子赶了两天路,中间住了一晚店,在第二天天黑的时候回到了聚贤庄。途中孩子只哭过一次,是我的鼾声把他吵醒了,然后他为了报复我,用哭声把我吵醒了。我只好一夜不睡,守着他直到天亮。在把我弄醒之后,他很快又香甜地睡着了。我手托腮帮,边抵制睡魔,边咬着牙想:这倒是个睡神啊。对了,他还没有名字,我得给他起个名字,就叫卢水莘吧,取睡神的谐音。
终于赶到了家,我抱着孩子走进大堂,感到每个人的目光都凝固在了孩子身上。很快大家围上来问这问那。
我哥哥非常可气,他一拍桌子,“绅,你怎么能做出如此辱没门庭之事?!你每年不是去找和尚吧,我看你不知道去年在哪里造了孽,现在抱了个私生子回来!你,你对得起嫦妹吗?”
我不怪我哥哥,我就知道,凭我哥的智商,他不说出这种话来才算奇怪。
我温柔地笑了笑,“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孩子是我在路边捡回来的,当时他一个人在路边哭,我想肯定是他父母丢弃他了,我就把他带回来抚养。张妈,把他带下去照顾一下,我先冲个凉睡了。哥,还有什么好奇的,明天再问我啊,我今天累了。”
说完我把孩子递给张妈,跑去冲凉,听到我身后众家丁、丫环等都啧啧赞叹孩子真漂亮,我哥哥则仍怀疑地自言自语:“这眉眼,很像他嘛!”
我冲了凉,准备回房把昨晚没睡的觉补回来时,就听到大堂里仍然人声嘈杂,我在想:“一个孩子要议论这么久吗?”
突然听到人声之中有那把我这些天日思夜念的声音响起:“哥,我知道这不是他的孽种,明天把这孩子送去个普通人家收养就好了!”
我浑身一颤,这是我的未婚妻,这么晚了,她还收了消息从自家赶来来看这个孩子,还要把他送给人家收养!
不可以这样!
四、
我迅速地跑到大堂,满脸兴奋地对朱仪嫦喊着:“娘子!这么晚了你还跑来看我?我打算明天一大早去看你呢!”
朱仪嫦白了我一眼,“我不是看你,是看你儿子来了。”
我的脸上立刻写满了委屈,“你怎么也乱说!张妈,把我刚才说的话再给我娘子复述一遍!我累了。”
张妈抱着孩子,一脸憨厚,一边眼睛不停向上翻着,竭力回忆我说过的解释,一边用山东口音结结巴巴地说:“你说,那个,你看到孩子被他妈妈扔了,扔在路边,你就,你就上去把孩子抱回来了,你说,你不养,我养!哎呀我说不好,二少爷,你找个年轻的说吧,我恁大岁数了,我记不住啊我。”
我想张妈你在玩我吧,算了,还是自己来吧,就温柔地又把那番解释说了一遍。
朱仪嫦说好啊,明天送去个没孩子的下人家里养了就好了。
我咳了咳,还是坚定地说:“不!我觉得我和这个孩子很有缘份,我很喜欢他,我想留下来养大他。”
朱仪嫦看了看我,“送给下人家养不是一样吗,我们可以找个老实人家,会待他好的。而且他不是我们家的人,你养他算怎么回事啊。”
我急了,只能反复地说:“我就是喜欢这个孩子,我真的想养大他!”
我的未婚妻,说了一句“没见过对一个拣来的孩子这么用心的!”起身要下人备轿,大步走出我家。
我知道,她还是怀疑孩子的血统。
我呆立在大堂,不知怎么办。
我哥哥踱过来拍了拍我肩膀,“年轻人,犯了错误要肯承认,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不过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对外就说是你拣来的。这孽种的妈呢?没敲诈你吧?”
我回过头去,看了看我哥诚恳的双眸,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脸蛋,说:“哥你总是这么聪明!”转身离去。
我哥在后面摸着自己的脸蛋,“唉你这小子,怎么随便摸我!没大没小啊你。”
我看着张妈安排孩子去睡了,才回到自己房里睡觉。
我打算明天一早,去找未婚妻,向她进一步解释。
很快我就睡着了,而孩子清澈的眼睛几次出现在我的梦里。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我习惯裸睡,太阳把我的屁股晒成六成熟时,我终于醒来。
哦,我要去找娘子,她昨天生气了。我们原定今年下半年就办婚宴的,还有三个月时间,她就是我正式的娘子了。虽然我已经在口头上叫她娘子很久了。
我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径直去张妈那里看了看孩子,他还是那么安静,瞪着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看着,看到我之后还甜甜地冲我笑了起来。
我摸了摸他的脸,转身叫人备马,去朱府。
骑马只须一会儿功夫,我就到了朱府,叩开门后,朱府的管家朱聪第一句话就对我说:“二少爷,你怎么放心让小姐去那么远的地方啊!”
我大惊,“什么?小姐去哪里了?”
朱聪说:“您不知道?小姐今天一早就和小嫣扮成男装出去了,说是去凤华山几天,连老爷也没告诉,就走了。”
我头皮一炸,这鬼女子,又在搞什么名堂?!
五、
凤华山离我们这里有五六百里,比和尚的嘉门山还远差不多一半的路程。
那是个道教根据地,山上有个清蕴观,观主夏至群道长当年云游四海的时候,在朱府停留过几日,受到我未来岳父的热情款待,并一见如故,甚为投机。就收了我未婚妻做干女儿兼俗家弟子。我未婚妻十三岁的时候,在凤华山习武过半年的时间,由夏道长手把手教她武艺。之后,我未婚妻隔几年就去一次凤华山,她与夏道长真的是像亲父女一样亲密。
随着年龄增长,我未婚妻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反叛,经常和丫环小嫣扮成男装外出游荡,凤华山就是她的一个重要根据地,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回去那里找夏道长谈心。这一点让我未来亲岳父很是嫉妒,又没有办法。他对于管束这个女儿感到很吃力。有一次他跟我说:“这孩子让我宠坏了,只能等你把她娶过门之后,好好管束她了。”
我说:“伯伯,你不能这样说,你都管不住她,我就更不行了。我打算抽时间去凤华山向夏道长取经,问问他怎么就能让小嫦听他的话。”
这一次我未婚妻一不顺心,又投奔了夏道长的怀抱,我真的有点佩服这老头子了,哦对不起不能不尊重我假岳父。
我决定,去凤华山找我未婚妻兼向夏道长取经。
我向我哥哥以及下人嘱咐了好好照顾我的小水莘,就备马赶赴凤华山了。
我一向是单枪匹马外出的,这一次,我带上了我的小厮——卢衡。因为他对小嫣有意思,我一向是很照顾小弟的,我要为他创造个机会。
卢衡这小家伙比我小三岁,是我的贴身随从。几年前我和小嫦眉来眼去的时候,他也对小嫣频送秋波。
可惜小嫣是个非常腼腆的女孩子,一见他就低下头,让他的秋波多数都发射失败。
我也跟小嫦提起过这事,小嫦很鄙视我:“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我才不会跟小嫣说,小嫣的事要自己做主。”
我好生没趣,只好让卢衡自己冲了。还好卢衡从我这里多少学到了一点厚脸皮的功力,属于越挫越勇型战士。经过他的不懈奋斗,现在小嫣不再拒他于千里之外了,只是拒他于百里之外而已。
我和卢衡骑着马,朝凤华山而去。
在路上的时候,我听到:皇上驾崩了。
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二位皇上驾崩了。我好像没什么感觉。只是奇怪皇上为什么死的都早。
我问卢衡,他说听大庄主说,是因为操劳过度。
我心说,还好我不是皇上,我有吃有喝,有美妻,也不用操劳,我比皇上幸福多了。
后来我亲自和我的傻冒哥哥谈到这个问题,他笑我傻,小孩!什么都不懂!人家皇上是幸福地操劳着,你只有一个老婆,大不了有十个,人家皇上有三千!能不操劳吗?
我更加鄙视他,我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不好意思借用了几百年后贾宝玉的名言,就当小贾抄我的吧,我不介意)怎么着?皇上的三千在我的小嫦面前,尽失颜色!
皇上的驾崩很快就成了一则旧闻,它对于我,没有任何意义。每天都有人降生和死亡,皇上死后,应该和别人一样化作一缕青烟,再也不可能活过来继续发号施令,也没办法带走他的三千。
多少天后,当我回到聚贤庄,我听说我走后有一天卢水莘哭得特别凶,从早到晚哭个不停,我掐指一算,好像正是皇上扔下他的三千一走了之的那天。
六、
路程好长,我和卢衡赶路赶得疲惫不堪。我真想发明一种东西可以一下子到达我想去的地方,我会把它命名为飞鸡。我想我的小嫦想得好苦,我很担心她路上会不会出什么事情。我真想发明一种东西,能马上听到她的声音,听她向我报平安,我会把它命名为手鸡。
到达青州地界的时候,当地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这是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陕西等几个地区的武林人士每年切磋技艺的盛会。各大小门派为了扩大本门派影响、壮大组织、吸引新人入会以收取会费都会派人参加。我不算武林人士,对于这种聚众斗殴活动向来敬而远之。我只跟和尚进行私人斗殴。
整个青州都显得很热闹,当地政府也比较重视这种扩大青州影响力、树立青州良好形象的活动,对于大会的举办一路绿灯予以支持。好像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兴高采烈地谈论着武林大会的话题。我本来就不喜欢这类活动,再加上一心想见小嫦,没有心思去关注劳什子武林大会,只想尽快赶路。
但到了青州已经天色渐晚,只好留下来住店。当晚我很累,吃过晚饭洗了个澡,准备上床睡觉了。这时卢衡来找我请假,“二庄主,我睡不着,能不能出去转转?”
我向来开明,“去吧,不过听说青州青楼多,你未成年,别学坏。”
卢衡一听青楼兴奋起来,嘻皮笑脸地对我说:“我都马上十八岁了,我才不怕学坏咧。就是口袋里没钱呐,二庄主赏我点儿算了。”
我一脚踹在他腿上,“跟谁学的?以后你少跟卢老大学那些乱七八糟的。我都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你倒想去?”
卢衡撇了撇嘴,溜出去了。
我靠在床上,一会儿想想小嫦,一会儿想想水莘,就这样睡着了。
大概三更时分,我口渴醒来,发现卢衡仍没有回来。我心头一惊,这人生地不熟的,这孩子跑去哪里还不回来!
我喝了口水,穿上衣服推开门,去找看更的,问他见没见我的随从。他说没有,二更过后就没人出入了。
我去马厩看了一下,发现卢衡的黑马还在,说明他没有骑马出去。我请看更人把店门打开,骑上我的白马,沿街道寻找卢衡。
这个时候,除了读书人和嫖客,大家伙儿早就都歇了。
街上昏暗异常,只有远处零星的几盏昏黄的灯光还亮着。
我越找心越急,不得不在街上边行边高声喊卢衡的名字。
突然前方路边一处灯火点亮,一个人影从房子里蹿出来,对我破口大骂:“吵死人啊你,什么时候了还在街上大呼小叫的?明天我们还有比赛呢,影响了比赛状态你负得起责任吗?”
我跳下马来,双手抱拳,“兄台,对不住了。可是我家小厮丢了,只好这样来找他呀。”
对方见我如此客气,也抱了抱拳,说:“你也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听口音是兖州人?”
我说:“兄台耳朵很灵,正是兖州人。不过我们只是过路而已。”
“你家小厮这么野的?到处乱跑?不会跑到青楼去了吧,哈哈哈。”
我一听,别说还真有可能,“兄台知道这边的青楼都在哪里吗?”
“小兄弟,你还真去那里啊?这样吧,反正我也睡不着了,我陪你去一遭!”
汉子说到做到,马上把自己的马牵出来,陪我一起去找。
经过交谈,知道汉子叫刘相川,青州本地人,自幼习武,但属于无党派人士,打算明天参加武林大会。
刘相川显然对青州的青楼了如指掌,很快带领我抄小道来到最大的一家——翠香楼。我第一次与青楼如此近距离接触,不免十分紧张。
翠香楼此刻仍然灯火通明,只是客人已较稀少。刘相川带着我大摇大摆地走进厅堂落座,马上有四个浑身脂粉味熏死人的女人扑上来对我们两个进行欢迎活动。
老鸨应声而出,刘相川说:“还有的挑没有?你这几个不过关呐。”
老鸨嘻嘻笑着,“当然有,小红、小香、小丹,都给我出来见客啦!”
我看着悠然自得的刘相川,心说这老哥还真的是来消费吗?我挣开两个力气很大的女人的贴身紧逼,问老鸨:“有没有看到一个大概十八岁的男孩来过?”我把卢衡的相貌衣着特征向老鸨描述了一番。老鸨听了眼睛轱辘辘转了转,说:“没有见过!哎呀老板来了就是来开心嘛,赶快选一个吧。”
我对刘相川说:“我要走,你不走吗?”
刘相川说:“既然来了,就开心一下嘛。来,哥哥给你选一个!”
我心头涌上一股怒火,这个姓刘的不是什么好人!
我拂袖转身就走,谁知不知从哪里呼啦啦围上来一群壮汉,将门死死遮住。老鸨在身后一声冷笑,“哼,占了我们家姑娘的便宜,不给钱就想走吗?!”
我心说坏了,进了一家黑妓院!真是越怕惹事,事越来!书包网想百~万\小!说来第二书包网
七、
我回头看看刘相川,他正一脸坏笑地只顾和。
我明白了,这个家伙应该是个专门负责引诱外地人进这家黑店的托儿。
事已至此,只有文武两种解决途径。我一向不喜动武,打算先试试文的。
“那么我消费了多少银子?”
老鸨嘴一努,“一百两!”
我心说没的说了,给她一百两我就得乞讨回家了。
我作势掏口袋,突然一拳打倒离我最近的一个打手,夺过他的武器——一根类似擀面杖的棍子,毫不留情地对其余打手使出了“秋风扫落叶”。
是时候讲讲我的专业水准了,虽然我从本质上更倾向于把自己定义为一个财主、慈善家以及知识分子,绝不插手江湖门派纷争,属于武术圈圈外人士,但我的武学专业素养并不低。我七岁开始习武,跟我爹学了两年基本功,然后师从附近灵觉寺的方丈禅空五年,学习了禅空的毕生绝学——力形拳,然后又师从泰山剑派掌门人柳映笙,是柳映笙的关门弟子,成为一名有专业水准的业余剑客。
一句话,哥哥我不是吃素的。
半袋烟工夫,横亘在我和店门之间的十几条汉子全部被我放平在地上呻吟。其中有一个呻吟得很是难听,这勾起了我的怒火,我把他从地上揪起来,拖到早已面无人色的老鸨面前,说:“到底有没有见那个男孩?你不说实话,我就打烂他的下巴,让他不再发出这种猪叫。”
既然这是家黑店,卢衡很有可能被骗到这里。而他又没多少钱,是有的进没的出啊!
老鸨一听是打烂别人的下巴,而不是自己的,恐惧之情降低了几分。正了正色,“真的没有啊,大爷…”
我越看老鸨越觉得她不诚实,命令老鸨:“你带路,我去你这里到处看看,如果发现你骗我,即使我之前一直遵守不打女人的准则,我也不光要打烂他的下巴,还要打烂你的。”
老鸨战战兢兢地前头带路,我到这家妓院的各个角落都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实没有卢衡的踪影。我感到十分沮丧,这个爱惹事的小子,到底去了哪里呀?
我押着老鸨走回大堂,发现被我打倒的众打手都各自爬走去疗伤,那个该死的刘相川早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我心说刚才应该揍这混蛋一顿。
我对老鸨说:“没发现你骗我,你的下巴保住了。但我还有件事要你做:给我拿一百两银子来。”
老鸨目瞪口呆,没想到开黑店的自己,还要掏出钱来给顾客。她下意识地从嘴里迸出一句:“为什么?”
我被老鸨逗笑了,“不为什么,但你如果不给我,你的下巴又保不住了。”
老鸨赶紧命人拿了一百两银子过来,用包裹包好,递给我。
我放开老鸨,拿了银子,走出这家翠香楼。
之所以拿黑店的银子,是因为我有救济乞丐和穷人的习惯。每当路过那些沿街乞讨、卖身葬父或者街头卖艺的人时,我都会或多或少给他们一些帮助。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的命运都可以用悲惨来形容,困境与他们如影随形,只能苦捱着渡过这艰难人世。我不是佛,所以没能力普渡众生,但可以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帮需要帮助的人减轻一点困境。我想把黑店的不义之财散给这些苦命的人们。
离黎明还有大概两个时辰,我牵着马,疲惫地走在青州的街道上,一声声呼唤卢衡的名字。
找遍了青州的几条大道,我灰心至极,眼角不由滴落几滴清泪,这个跟随我十几年的小子,不会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吧。
无奈之下,我只好回到旅店,打算明天再寻。
第二天一大早,草草睡了两个时辰的我,爬起来到官府报官寻人。同时请街头写字绘画的师傅画了卢衡的头像,做成寻人启事,张贴至全城各处。
我焦急地在旅店里等着看有无线索传过来。上午巳时时分,突然有个小童来找我,他一进门就对我大声喊道:“我,我看到你寻的这个人了!”
我闻言大喜,跳起来问道:“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小童不语。
我大悟,从怀中取出好几锭银子塞在小童手里。
小童咽了口唾液,说道:“他,他正在武林大会与人比武呢!”
八、
那一瞬间,我有些崩溃。
我骑上马快马加鞭赶到武林大会现场。这里有五个分擂台。每个擂台上都有两个人在掐架。依台下观众的多少可以判断台上打架的激烈程度。而我很快发现,票房号召力最大的那个擂台上,正在和一个白胡子老头开练的正是我朝思暮想的亲爱的卢衡。
而此刻,我没有感到兴奋,我的第一欲望就是冲上去,把白胡子老头拽下来,代替他把卢衡狠狠揍一顿。
但我控制了我的欲望,深吸了几口气,把火气压下去,开始关注台上发生的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从来不知道跟了我十几年的卢衡,会武艺。
而他,不但会,还很会。
我略带晕眩地看着卢衡接连使出我爹独创的“卢家梅花拳”、我常练的“力形拳”、“虎鹤双形”、我哥哥卢绮喝醉后创造出来的类似于急了挠人的“醉爪”…
我越看越晕,不由得有些下盘不稳,身子向我身边的一个后生倾斜了几下,说:“兄弟,扶我一把。”
半柱香功夫,卢衡把白胡子老头压在身下,老头回天无力,说了声:“服了。”
卢衡松开他,双手抱拳,“大爷,多有得罪。”
大爷有些羞愤,含泪下台。
我突然起了冲动,要会一会隐藏在我身边多年的这个武苑新葩。
我跳上台,冲卢衡一抱拳,“大侠武艺果真高强,容在下会你一会。”
卢衡见到我,脸上现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头一低,“二庄主,我跟你回去,回去你再揍我一顿吧。”
我一摆手,“别介,我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能耐。你给我真打,不真打我就打死你。”
卢衡抬起头,“我怕我手太重。”
我说:“我不管你手重不重,反正我手是够重的。我会把我昨夜找你一夜累个半死积聚的怨念转化为的能量球全砸你身上。”
卢衡说:“那好吧,我陪陪二庄主。”
我卷起袖子,就要动手。卢衡老练地指点我:“二庄主,规矩是要先向台下报名号才能比武。”
我这时才听到台下早已怨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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