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还夹杂口哨声:“你们俩聊什么天呢嘿!赶快报了名掐啊!”
“这么多人等着呢,聊天家聊去!”
“退票!退票!”
我有些窘迫,双手抱拳冲台下:“在下姓卢名绮,是兖州人氏。无门无派,属于武学爱好者。”
这是我的习惯,我觉得比较尴尬窘迫的场合,都会报我哥哥的名号。
我和卢衡开始了战斗。
这小子,还真的不好对付,很显然他没少偷窥我,对我知根知底,对我的技战术打法了如指掌。这个时候,双方更多拼的是身体、心理素质和大赛经验。
我们两个纠缠了几十个回合,我发现,卢衡有些心不在焉,一副随时想跑的样子。果然,这小子抓住一个空隙,一下子跳出擂台,嘴里喊着:“太厉害了!太厉害了!我打不过他!”转身跑得无影无踪。
我心说这小子太神经,收起招式打算下台追他。
却早已有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凶恶汉子挡在我身前,冲我一抱拳,声若洪钟:“在下河南人氏,姓赵名前孙,乃夏城派第二十九代传人,请!”
我愣了,刚要张口说我不想玩了,赵前孙已经张牙舞爪向我扑来。
看来赵前孙要扬名立万的决心不小,出手狠毒,而且招招取我要害,大有致我及我子孙后代于死地之势。我心中暗自骂他们夏城派不如改名下流派,真他妈的流氓。
没办法,你不仁我不义,我只好使出浑身解数,一边小心防御一边疯狂进攻。
没多久我知道夏城派除了击人要害,其他所会甚少,在赵前孙一次势在必得的攻击中,用双腿夹住了他的咸猪手,然后左右开弓赏了其大约十数个耳光,终于使其含泪认输,含羞下台而去。
我喘息未定,又有一北直隶汉子扑上来,边报名边用鹰爪挠我。
之后的两个时辰里,我一共会了来自五个地区的十八条好汉,其中被我摔昏三条、击倒五条,打哭四条,其余六条是对方放弃。
我好累,但自信心增长了不少,同时第一次体会到在一群看客喝彩声中将对手击败的感觉很好。一时间我都产生了今后要从业余选手转为职业选手的想法。
这时,一个干瘦老头背着双手从台下飘上来,说他飘是因为他确实像一张纸片那样瘦,整个人就像一张立体感稍强的全身画像那样被风吹到台上来(其实用相片形容更贴切,可惜那时候我们不知道那是啥玩意儿)。
纸片大爷冲我点头:“小伙子,不错。我来会会你。”
我心说大爷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我们不是在比赛下象棋呀。我可不敢碰你!万一把大爷哪个部位戳漏了,我就多了个爹要赡养了。
我说:“大爷,我好累了,我得喝口水,您先和别人切磋一下太极吧。”
大爷一笑:“在这台上,不输的就不能下去,你输给我就可以下去喝水了。”
我说:“大爷,我不打假架,这违背我的业余道德。”
大爷说:“我也是。”
然后冲台下点头,高声报名:“老夫乃附近闲人,姓易名明。”
然后竖起中指冲我勾了勾,示意我先出招。
虽然我并不知道这根竖起的中指代表了什么,心头却莫名产生一丝隐约的不快。
我使出一招“浪花拍岸”,双手化掌向易大爷胸前拍去,这是我所会最温柔一招,一般用来对付年轻女性的。而且随时做好收招的准备,我不想真的摸到大爷线条分明的胸骨。
大爷明显对我袭胸之举非常抗拒,就半口呼吸的功夫,用势大力沉的一脚把我这朵温柔的浪花踢回海里去了。我重重地摔在擂台的另一角,身痛心更痛。此大爷用像寒冬一样的残酷无情,回馈我对他像春天般的温暖。
我怒了。多年来坚持的不殴打老人和妇女的道德底线在我心头瓦解了。
我一个鹞子翻身挺起来,重整了状态,全身心地投入到与纸片大爷的殴斗当中。
十几个回合下来,我明显地感到:我与纸片大爷根本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这场比赛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大爷每一招每一势都在让着我,不然的话,我根本坚持不到第二回合。这就像一个二百五十斤重量级选手与一个八十斤级超轻量级选手在比赛,虽然从体重上,我比大爷更接近于前者,但从能力上,无疑大爷就是那个重量级选手。
大爷以近乎调戏我的状态陪我玩了这十几回合,突然以闪电之势在我胸前摸了一把,然后附耳对我说了句:“如果发现什么东西丢了,来祈山山顶的祈山寺找我取回。”说完又敲了我的头一下,纵身飘出擂台,转眼消失不见。
大爷这一敲并不重,但我却一屁股坐了下去。我喊着:“我输了!”连滚带爬出了擂台。
我逃离了围观看客的视线,靠在附近一个小巷里的墙上喘着粗气,一边努力让自己从这个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厉害的对手带给我的震撼中镇定下来,一边回味着他刚刚说的话。突然我心头大惊,手往怀里一摸,接着又一个屁股坐下去!陪伴着卢水莘来到我身边的那块玉不见了!
九、
自从我从那个天仙般的女人手里接过了卢水莘,那块玉也就一直不离我的身边。除了洗澡之外,它都紧紧地与我的胸口保持不多于半寸的距离。即使是洗澡,我也把它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每洗八分之一柱香的时间,我都要回头深情凝望它一眼。
我也说不清,卢水莘和这块玉,对我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我确实做到了,把他和它视作我生命中的珍宝。也许有一种魔力在里面吧。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天仙女人施加于我的。我只记得她把他们交付给我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的那百分之一万的信赖的光芒。
毫无疑问,我必须要去那个叫祈山寺的地方走一遭了。
现在,我有些恨青州这个倒霉地方了。自从来到这里,我不是在找人,就是在寻物。而且还第一次去了青楼这种鬼地方,第一次做了劫人财物的下作行径,虽然我的目的是高尚的。
我好累。但我必须前进。
我先催马回到旅店,看到卢衡正老实巴交地坐在房间里,一副任我处置的倒霉样子。见我进门,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脸伸给我。
我喝了几十口水,对他说:“你这张脸太厚,我没力气打。我有事先出去,你给我老实在这待着,回来再好好谢谢你没少给我添麻烦!”
说完,我就急冲冲带上水袋,出门问老板娘:“祈山寺在哪里?”
老板娘闻言似乎一愣,“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心情急躁,“快请告诉我吧!我有急事去那里!”
老板娘又看我一眼,说:“出了城,往西直走十里就看到祈山了…”
没等她说完,我就翻身上马直奔祈山寺。
祈山离城里的直线距离并不算远,但这座山爬得我煞是辛苦。这是一座典型的荒山,四周空空荡荡,人烟罕至,山上几乎没有一条可以叫“路”的东西,到处荆棘丛生。我开始怀疑这山上还会有寺庙。但取回玉的决心不允许我多想,我必须上山去。我绕山转了一圈,找到一条荆棘生长没那么密的“路”,打算从这里爬上去。我把马拴在山下,开始进行攀岩运动。我手抓着两边的荆棘,奋力向上。很快,我的手被刺破,流了血。我取出手帕包住手,继续攀登。我越爬越了解纸片大爷是怎样保持苗条身形的,爬一次不减十斤肉天理难容。
当我大口喘着气、双腿剧烈抖动着来到位于山顶的祈山寺门口,发现这是一个异常破败的寺庙。该寺规模并不小,但明显处于被废弃的境地,没有香火,没有人迹。一时间我产生了介绍和尚转寺来这里的冲动。一是和尚急需减肥,二是和尚自学时对环境要求很高。而在这里,想听到有生命的东西发出的声音是比较困难的。据我判断,鸟都不愿来这里解手,怕太静被传染上忧郁症。
我边喘边抖了一阵子,才走进寺门寻找生命。
走过了前两道寺门,都没有发现生命痕迹。
终于在第三道门里面,见到一位熟睡的老僧。
我先礼了佛,然后将老僧弄醒,问他:“师父,请问这里有个叫易明的老人家吗?”
老僧被我打断睡眠很不开心,上下打量了我几下,回答我:“无。”
我心说不可能,纸片大爷报的就是这里。于是又问:“六十岁左右,很清痩,今天穿一身灰长袍…”
老僧打断我:“无。”
我不气馁,继续说:“他让我来祈山寺找他的。个子比我矮半头,胡须一半黑一半白的…”
话没说完,老僧白了我一眼,一头栽倒又睡过去。
我怒了,连日来的劳顿和委屈化作一股冲动从体内奔涌而出。
我扯开嗓子喊:“拿了我的玉的老头子!你在哪?给我出来!!!”
这一巨响可能是近年来从祈山寺地区发出的最大声响,话刚出口我就感到老僧的耳朵明显不适应这多年罕见的巨大声浪的侵袭。
他浑身一阵痉挛,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
然后呆坐在地上,嘴里挤出一句:“妈。”
我对老僧的遭遇感到内疚,马上上前去扶起他。
这时不知从哪里飘进来我找的这位纸片大爷,照着我的脑袋又是一记,对我说:“年轻人要有礼貌!”
我扶老僧坐好,冲纸片大爷深深鞠躬,道歉道:“大爷,实在对不起,我是找您找得辛苦,一急之下多有冒犯,请您见谅。”
纸片大爷嘿嘿一笑,“你找我做什么?”
我看着他无邪的笑容,嘴里不由挤出了个字:“啊?”
十、
偷了我的美玉之后,请我做了次攀岩运动来找他的纸片大爷,不知道我来找他作甚?
我正待发作,大爷宛尔一笑,“跟我来。”
说着转身飘入侧殿一间禅房。
我紧随而入。
大爷把门关好,手脚麻利地沏上一壶茶,落座,开始品茶。并示意我,“自己倒着喝,不用客气。”
我自己斟了一盅,喝了一口,把手伸向大爷,“还给我吧。”
大爷斜着眼睛问我,“它对于你很重要?”
我没好气,“当然。”
大爷继续问,“有多重要?”
我压着火气,“很重要。要不然这山我爬到一半就该放弃了。从来没爬过这么好爬的山。”
大爷嘿嘿一笑,“我告诉你,我不打算把它给你了。我喜欢上它了。”
如果我打得过他,我早就爆发了。可是我衡量了一下敌我态势,决定智取。
我开始恭维他,“大爷,您武艺之高强为晚辈见所未见,隐居在这与世无争之地,也绝对是淡薄名利清心寡欲高情远致蕙心纨质明德惟馨玉洁松贞沅茝沣兰之士。您不要跟我说笑了,请快些将其交还晚辈,晚辈不胜感激。”
大爷哈哈哈大笑不止,看来没有人跟吹捧过不去。
可是大爷收住笑声,对我说,“我真不打算把它给你了。你怎么办?”
我站起身来,“那晚辈只好血溅当场!除非你把我打死在这佛门净地,只要我一口气在,此玉我必定带走!”
大爷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也站起来,“好小子!我再问你一句,它为什么对你这么重要?值得你用生命换取?”
我想了想,觉得很难想出一个让自己也满意的答案。就说:“受人之托,人在玉在。”
大爷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我的美玉,交给我。说:“卢绅,你让我很感动。这块玉交给你,比交给任何人都让人放心。”
我一惊,“您竟然知道我是谁!”
大爷说,“我当然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你做坏事的时候,喜欢报你哥哥的名号,哈哈!出来!我教你几招!”
话音刚落,大爷已经推开门跳至当院。
我收好我的宝贝,站到大爷对面。
大爷说:“现在教你‘七伤拳’,这是一套威力巨大的拳法,供你遇到危险时防身之用,不到逼不得已之际,不要随便使用,记住了吗?”
我点头,“记住了。”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大爷教了我“七伤拳”、“地裂掌”和“驾云遁”。前两个是大爷的制敌绝学,大爷把精髓教给我,要我回去认真研习揣摩。
但我最喜欢的是“驾云遁”,这是一种盖世轻功,作为打不过或者不想打的时候跑路之用。而且适用于竞技、攀岩、上房顶,非常实用。大爷向我保证,如果练好了,再登祈山寺简直如履平地。
我欣喜异常,跪地向大爷拜谢,“您教我这么高深的功夫,您就是我师父了。请受徒儿一拜!但徒儿对师父尚不十分了解,能否请师父赐教?”
大爷哼了一声,“谁说我是你师父了?你小子想得美。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说你是我徒弟,岂不让人笑死?我在江湖上用很多个名字,易明是其中一个,你就记住老夫叫这个名字吧。知道老夫的真名,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老夫平时喜云游四海,累了就回这祈山寺歇一歇脚。今后你还会见到我的,这不是最后一次。”
我站起来,对易大爷抱拳,“晚辈还有许多不解,但既然您不愿多讲,晚辈也不能多问。就多谢过了。晚辈先告辞了,还有急事要赶路,有机会一定回来看望!”
大爷把我拉过身旁,“小子,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今天的事情。七伤拳和地裂掌,不到紧急关头,也不要用。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你可以来这里找我,如果我不在,你也可以找那个总是睡不醒的老和尚,让他帮你解决,他的功夫不在我之下。不过他不喜欢说话,你刚才也见识到了,能说一个字,他绝对不会说两个。”
我看了眼仍在熟睡的老僧,说:“他不认识我呀。”
大爷说:“他认识你!刚才他故意说不知道我在哪里的。他只是不想多说话而已。”
我心说,真是两个怪老头!算了,我还要赶路找我的小嫦呢,赶快走吧。
我向大爷告了辞,匆匆下山而去。
下山途中,我试用了几次“驾云遁”,摔了三个跟头。没办法,还相当不熟练。
连滚带爬到了山下拴马的地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到一个农夫模样的人向我这边走来,他边走近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被他的眼神弄得很不舒服,不由对他说了句:“看什么呀,大叔,我像你亲戚吗?”
大叔看了看山上,又看了看我,道:“你刚从山上下来?”
我点了点头。
大叔面露惊慌,“你到了山顶?”
我又点点头。
大叔扭头就跑,边跑边大声喊:“救命呀!鬼呀!”
这喊声,回荡在空旷的山路之间,顿时使我头皮发麻!
十一、
被人当做鬼,任何人都不会开心。
我长得有那么惊世骇俗吗?
大叔在恐惧的作用之下跑得太快,我估计用“驾云遁”也追不上他,就放弃了问个究竟的想法,上马回旅店。
回到旅店,我还是忍不住找到了老板娘,问她:“祁山寺倒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有人见到我从山上下来,就管我叫鬼呢?”
老板娘闻言变了脸色,把我拉至一旁,低声问:“你上到了祁山寺?”
我点头称是,“但请放心,我真的不是鬼。”
老板娘说:“我知道你不是鬼,世界上没有鬼。”
我被老板娘的辩证唯物主义立场震惊了片刻,接着等着她解我的惑。
老板娘看了看四周,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还是一脸倾诉欲的表情对我说:“祁山寺几年之前是我们这里的大寺,香火很旺。但就在三年前,朝廷派军队把祁山团团围住,把祁山寺里的和尚全杀了个遍,一个也不剩。听说血把寺庙的地全染成了红色。杀光之后,又把山路砸烂,漫山种满荆棘,把祁山变成一座荒山。这几年,没有人上去过的。”
我一向不关心政治,也没跟朝廷打过什么交道,对朝廷的这一举动很是费解,就问老板娘:“朝廷为什么要杀与世无争的和尚?”
老板娘说:“这我可说不好,老百姓里说什么的都有。好多人说是寺里的和尚勾结窝藏朝廷要犯。这些东西你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我看你是外地人,不像乱说话的人,才告诉你的。”
我拍了拍老板娘肩膀,“放心,我只是好奇,问一下而已。我对这些事不关心。”
转身欲走,老板娘却拉住我,一脸兴奋,“小伙子,给我讲讲,现在上面都有啥?”
老板娘满足了我,出于礼貌,我也必须满足老板娘。
我指的是好奇心。
我压制了急于回房间休息的强烈愿望,把山上的破败凄惨景象向老板娘描述了一遍。当然,我没有提及活物。谁知道两个活物是不是幸存者,万一老板娘一激动,到处乱说,传到官府耳朵里,官府再把祁山抄一次就麻烦了。冲着老板娘向我透露信息时的兴奋劲儿,她也会很兴奋地透露给别人的。
老板娘对我的答复不太满意,一撇嘴,“那你费那劲爬上去干什么?你喜欢爬荒山啊?”
我一时语塞,“我…我还真有这爱好。很舒服呢,改天你可以和老板一起去爬爬。”
老板娘白了我一眼,转身回去干活了。
我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房间,卢衡正在呼呼大睡。看来这小子现在倒老实了。
外面天色已晚,又要在这倒霉地方住一晚才能动身了。我轻手轻脚脱了鞋子,打算也小憩一会。谁知卢衡突然醒来,见我回来,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言不发,把脸伸给我。
我心里这个不耐烦,心说这小子非要我揍他一顿才高兴啊,干脆我让你尝尝七伤拳算了,拿你练练手。
我很不喜欢这种为了维护威信而必须惩罚下人的场合。在我眼里,下人也是人,我一直把他们当兄弟姊妹看的,手打在他们身上,我的心会疼。但有时又必须维护那么一点点所谓的等级差别,不这样做,就好似违背了什么天经地义的东西,坏了规矩。
我有气无力地说:“这大半天工夫,你也应该把偷跑出去的理由想好了吧,说来我听听。”
我猜得没错,卢衡显然对此问题准备得很充分,他流利地说:“我知道二庄主平常睡得熟,一般半夜不会醒来,早上也要睡到很晚。所以我跑出去玩后,就想先不回来,趁着一大早去武林大会试试身手,然后在您醒之前溜回来。没想到二庄主您昨夜觉那么轻,拖累您辛辛苦苦找我,我该死,您打死我吧。”
我说:“你自杀吧。你能耐大,我杀不了你,一不小心被你杀了都说不定。”
卢衡站起来,四处寻觅片刻,然后又跪下来,“二庄主,这儿没绳子。别的死法我怕疼。”
我把手头的一本书扔过去,骂:“滚蛋!”
卢衡咧着嘴,跑到一边嬉皮笑脸。
我说:“你把你偷学功夫的事讲给我听听。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卢衡说:“我从小看您和大庄主练武,心痒得不得了。我是真的很喜欢学两招。可有一次边看您练边学的时候,被老爷骂了一顿,说我不好好服侍少爷,偷什么懒。自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练了。但我又真的喜欢,就自己找机会偷偷看老爷、您和大庄主练。然后半夜爬起来在后院偷练几下。”
“真是傻瓜。老爷不让你练,我又没不让你练,你不用躲着我呀,你练武我支持,今后你还能勉强当保镖使一下呢,虽然你那两下子的确不怎么样。以后,你跟着我一起练就行了。”
卢衡又扑嗵一声跪倒在地,“二庄主,您对我真好!我…我…”
我一摆手,“我对你好,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别说了,让我休息会儿。”
卢衡乖乖到自己那边歇着了,我也闭上眼睛,很快进入睡眠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香甜的我突然被一连串声音惊醒,只听见外面有人高声喊:“抓贼呀!有人偷东西!”接着好像是酒缸被砸碎的巨大声音。
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我分辨出,那是老板娘的叫声!
十二、
我噌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奔出房门。
很快发现自己没有穿鞋,裤带也有些松,又迅速退回房内整理完毕,重新跳到当院。
这时夜已经深了,我才知自己已睡了好久。
只见院子里,一口大酒缸被砸烂在地,酒洒了一地。老板娘倒在酒泊中,手捂着脑袋,不停地哀号。
这时已经围了很多人,当事人之一的店小二结结巴巴地向众人描述着案件经过:“我,我刚起来解手,就见一,一个蒙面黑衣人背着包裹从里面那,那房间出来,我没多想就喊抓贼,贼就一脚把我踢到这口大酒缸上,老板娘听到声音出来,拦那个贼,却被他割,割掉了一只耳朵!”
我闻言赶快问店小二,“贼人往什么方向去了?”
小二把方向指给我,我立刻往那个方向追去。
我用起了“驾云遁”,虽然极不熟练,但比平常跑路要快得多。
我边追边咬牙切齿,此贼真乃恶贼,盗窃也就罢了,还要伤害他人,今天遇上我视见义勇为如同吃饭般重要的卢某人,必须要让你付出代价!
追了一阵子,终于看到有前方一个背着包裹的黑衣人。看来他已经觉得不会有人来追他,蹦蹦跳跳地走得欢快悠闲。
我加快速度,一个翻身跃至他前面,挡住其去路,大声道:“贼人,把东西还来!”
借着月光,我看清贼人个子不高,瘦小枯干,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贼人见到我,却不见惊慌,细声细气地说:“想要耳朵的话就让开。”
我怒上加怒,我平时很讨厌娘娘腔,今天遇到这个偷东西又伤人还威胁我的娘娘腔,我决定好好教训一下他,甚至保留使用七伤拳的权利。
我开始卷袖子,对他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贼人“切”了一声,说:“就你这小白脸,等我把你破了相,你可别对着我哭!”
我觉得自己生平第一次完美地体会到什么叫气个半死,我平素很不喜欢被叫做小白脸,虽然我确实很白。这也是我很少修理胡须的原因,我喜欢沧桑成熟的造型。这个贼好像很善于激发我的怒火,一时间我甚至有了放弃前戏,直接对他招呼七伤拳加地裂掌的冲动。
压制了冲动后,我不再说话,大吼一声向贼人扑去。
几招之下我发现贼人身手很是不错,出招迅速敏捷,是小快灵的打法。而且他的一招一式非常狠毒,一不小心被他招呼上,下半辈子就会相当不幸福。
斗了几十个回合,我对战胜他渐渐有了信心。
就在我盘算用哪一招把他制服时,突然贼人虚晃一招,跳出二丈开外,双手抱拳对我说:“大侠,刚才多有得罪,请你莫怪。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不要逼得太急吧,我把东西还你,你我各走各的路吧。”
我心说这恶贼也知道打不过我,开始说软话了。我说:“看你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偏要做贼。盗窃之外,还下黑手伤及他人,今天不给你些教训,天理难容!”
贼人说:“小弟知错了,还请大侠放一条生路!我把所盗物品归还于你!”说着隔老远把肩上包裹向我扔来!
我伸手接住包裹,突然听贼人一阵大笑:“哈哈哈!笨蛋小白脸!你以为本爷真的认输吗,你看看你的胯下,已中了本爷的五毒针啦!”
我往下一看,果然,已经有两只细针插入腿部,这贼人趁我的注意力集中在接包裹的空隙,向我发了两只毒针!
我霍然变色!
贼人接着说:“这毒针两天内毒性发作,你可以在这两天里安排一下后事。不过看在你还是个人才,你我又素无冤仇,你跪在地上给本爷叩三个响头,请本爷饶恕,本爷就可以把解药给你,免你一死。”
我伸手把两只针拔掉,头上豆大的汗水滴落下来。
我说:“无耻的贼人,使用如此下流的招数!你不要得意,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会拉你陪葬的,我要除掉你这个作恶多端的歹人!”
贼人嘻嘻笑着说:“你别吓我呀,看你这样子,还真可怕呢!我告诉你,你是要两天后才死,不过,在你活着的这两天里,这针会让你气力全无,只能喘着气等死。不信,你往前走两步看看!”
我咬牙向前踏了两步,突然觉得一阵晕眩,接着就人事不省!
我再一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茅草屋里面,四周很安静。阳光从外面散进来,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我努力地回忆自己是怎样来到这里的,最终回忆到中了贼人的毒针后,记忆中断了。这是哪里呀,莫非我已经不在人间?
我感觉不到疼痛和不适,相反还有种很舒服的感觉。安静温暖的环境,让我有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妈妈怀抱的感觉。
一时间,我忘了追究自己身处何方。只是觉得身心都很愉快。
正在我出神的时候,门帘被轻轻拉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我抬眼一看,神经下意识地紧张了一下。
进来的,是个美貌的年轻女孩。
十三、
她肌如白雪,明眸皓齿,巧笑盼兮,笑意盈盈,衣着干净清爽,着实让我眼前一亮。
我这时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我有些窘迫,坐起来,向她欠了欠身,说:“请问…”
她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里是我的家。我早上出门,看你晕倒在路旁,就将你救回来了。”
我明白了,原来自己尚在人间,可是想到自己身中剧毒,如果真是如贼人所说,很快就会毒性发作。忙问:“我睡了多久了?”
女孩说:“早上我救你回来,现在是午后了。”
我站起身来,对女孩作了揖,“感谢你相救之恩,但我得赶快回去向我的下人交待一下了。我中了贼人的毒。”
女孩呵呵一笑,“我见到你的时候,你的身旁有一瓶解药,我就喂你吃了。你没有事啦。”
我一听愣了,原来这个贼还没有赶尽杀绝,走的时候还留了瓶解药给我。
那就好了,不用为生死费心了,我又对着女人做了一揖,“多谢恩人了。请问怎样称呼?”
女孩笑道:“我叫程小晴。”
我心下有些疑问,比如说这个年轻女孩是独自住在这里吗等等,但不便问出口,就说:“好,我就叫你小晴。我还有事要赶路,再次谢过,就此告辞了。”
“你这就想走?”
“…”
“你不问问怎么换了一身衣服?”
“哦,对了,我的衣服呢?我的衣服里还有些东西…”我想起衣服里最重要的东西——妹妹玉。
“你穿的是我哥哥的衣服,我把你救回来时,你的腿流血不止,我就帮你把衣物脱了,帮你上了药,又帮你换了新衣服。”
“”
“但你这个流氓,却在我脱你衣服的时候,动手脱起我的衣服来!”
“等等,这怎么可能!我一直昏睡不醒,我怎么可能…”
“你还要抵赖?谁知道你是装睡还是真睡?中间你醒来的时候可生龙活虎呢!反正你侮辱了我…”
我的天!没这么黑色幽默吧?难道这就是我醒来时觉得身心愉快的原因?
我真的有可能在半昏半醒之间完成我平生对女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啊。
可是女孩一副受了伤害后楚楚可怜的样子,眼睛里似乎还有泪水欲夺眶而出。
我满面通红,不停搓着双手,嘴里喃喃着:“这不可能嘛…这不可能…”
女孩突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手帕,扔给我:“还抵赖?!看!这就是你的东西!”
我接过一看,妈妈呀,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南海龙王救救我,那上面粘满了男人兴奋后会遗留下来的宝物。此刻,我恨不得使出一招地裂掌,把地砸出一道缝后钻进去避难。
首先我本能地置疑了这块手帕上的东西是否是我的。如果并非我的,我怎么也不相信,一个年轻女孩会编造出这种丑事,而且还去外面借了点栽赃证据回来。主要是找证据太难了。大街上应该没有哪个男人肯帮助她。
但如果真是我的,我不敢相信真的在自己完全记不起来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事!但衡量了一下两种可能性,还是觉得后者更有可能。
如果这真的是我的,我也会为自己的第一次这样糊里糊涂地丢失了而懊恼不已。我已经为了朱仪嫦保留了这么多年了,再艰难的时候都没有放弃过,却一个失足被人夺走。
等等?刚才她好像提到她哥哥了?会不会是她哥哥的?
我顾不上追究这种向哥哥取精的事情有多龌龊,问小晴:“你还有个哥哥?他人呢?”
小晴低下头,“他早不在人世了。这是他当年留下来的衣服。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看到她鼻子一抽动,仿佛眼角已经有泪水滚落下来。
我再也顾不上妄图求证这件荒谬的事情的虚假,我受不得女人的眼泪。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承认吧,卢绅,面对事实吧。你,在中了毒、失去神志和记忆的情况下,对一个年轻的漂亮女人,施展了男人的本能。
我大脑一片空白,半晌,对掩面抽泣的小晴说:“你自己住在这里?其他人呢?”
小晴又一抽鼻子,“没有其他人。我从小就死了爹妈,与哥哥相依为命,可是哥哥,也在去年生急病死了…”说完竟放声痛哭起来。
我被她哭得鼻子发酸,禁不住有一滴泪珠在眼眶打转。没办法,我生就一副菩萨心肠,平时听说书的讲到凄惨
十四、
青州,我恨你!
自从踏上你的土地,我一刻也没安宁过!
此行我是来找我的未婚妻以图消除她对我在外面乱来的误会,而在执行这项艰巨任务的途中,我多了一个我没办法拒绝的妻子。
那年头,如果你不小心看了邻居女儿的,就得把她娶回家。
更何况欺负了她。
我的眼泪在心里流。虽然这个女孩长相很讨人喜欢,但我早在第二性征发育完善时,就已经对天发誓:此生只爱朱仪嫦一个!
别的女人,也确实没办法激起与我对于朱仪嫦一样的感情,那是一种好似掺杂了亲情、友情、爱情、少年时代所有美好回忆于一体的复杂感情。对于我来说。是这世间唯一的。
而我,现在怎么面对这个在我面前不停哭泣的女孩?
我在她的房间里踱了两圈后,对她说:“我做这件事,完全是个意外。我自己已经完全不记得我曾做过。但既然事实摆在这里,我会对你有所交待的。我有个未婚妻,我今生只爱她一个人。我…我能不能把你当妹妹,一辈子照顾你?”
小晴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我要嫁给你!你这么年轻,怎么敢说出一生只爱一个人的话来?人是会变的。”
我无言以对,只是喃喃自语:“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这时,小晴擦了擦眼泪,说了句:“我去死!”
说完就冲出房门。
我大惊,忙一个箭步冲出去拉住她,对她说:“好!我会对你负责!你不要做傻事!”
小晴挑衅地抬起头:“说,你会娶我!”
我已完全处于被击败的境地,我说:“我…我…我会娶你…”
小晴的脸上立刻浮现出胜利般的喜悦,她甜死人地叫了声:“相公!”
我步履沉重地与小晴回到房内,小晴把叠好的我的衣服拿给我。我摸了摸胸前口袋,妹妹玉完好无损。
我才对小晴说:“对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呢,你就要嫁给我?”
小晴边把家里细软物品打包,边说:“我才不管你是谁,你是朝廷要犯我也跟定你了。别想把我甩开。”
我说:“不是这个意思。我向你介绍一下自己吧,我是兖州人氏,姓卢名绅。”
小晴收拾得很起劲,仿佛没有听我在讲什么。
那一刻,我觉得她根本不在乎我是谁,她只是被我欺负了,要我负责而已。把我换成任何人,即使是武松的哥哥,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要嫁给他,跟他走。
我讪讪地问她:“你会不会觉得跟了我很委屈?”
这时,她抬起头,我看到她的眼睛很亮。她大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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