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安静,无意识的思考才是人类最有效的药。在意识流式的休息过后,一边走向“那个地方”一边听竺宇解释,一边暗暗理清自己的思路,脑袋倒是好受多了。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守护的秘密与背景,那些内心的执着与坚守即使闪着迷人的光,也是不能被他人完全得知的存在。竺宇很聪明,一直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这也可以理解成,发现我是个活人后,他救下我的主要原因。然而孩童的热情与追逐并不足以打破固执的坚冰,葬铃每一个通外使者的挑选都是严苛至极的。纵使葬铃主爱子心切,也不会拿家族守护的秘密,家族的命运,来开玩笑。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那你们家族的秘密是什么?”此时,我们正在青苔小路上转向一个有竹林的地方。风是安静的。竺宇停了停,却就这番轻易道出了答案:“守护铜铃树。一棵需要人的血液祭奠的铜铃树。而苍绿河就像吸收尸体的磁场。”我觉得脑袋某种东西颤了颤:“那我呢?”他笑笑,居然拍了一下我:“你应该是一个意外,但是,现在呢,我还不想知道你真正的目的。快走吧,小女孩。”我觉得胸里闷了点气,明明是个油嘴滑舌的小毛孩,还装深沉嘲笑我?竹林的风弯着绿绿的身姿与竹叶清唱着,不算密的竹林,让人看着也舒服。忽然却见了一个白袍身影,长发飘飘,安静如玉,手执素卷若念兮,手翻书页若思兮。远远见着那斯人,好似他的周边有浅淡的光,缓缓安静地绽着。却被竺宇拍了一下头:“怎么又停住了?”我问道:“那竹林里的人儿,你可认得?”竺宇哈哈一笑:“那是我二哥,竺栩。栩栩如生,是不是很像画?“并未等我回答,他又催着走了。我回头再看一眼那安静的人,却恍惚见着他也抬了眼。应是错觉罢,我跟着竺宇往前去。这竹林很快路过完了,那原本的翠色木扶手以及脚下的黄竹地面,也渐渐到了尽头。路上的青苔愈发肆意地生长,绿绿地占着它们欢乐的天地。不一会儿,看到前方略高的土地,上面尽是粗壮的树木,巨大的树冠,让树周围的空气都愈发湿润且阴森。树下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看起来潮湿而浓重的绿。我看着竺宇轻松地跳过那横亘在略高处与我们小路间的宽宽的沟,站着不知怎么办。竺宇又开始他那音调奇怪的笑以及音调奇怪的”我的语言“:”你不会连这都过不来吧?“说着又飞似得旋落到我旁边。我微微抬脸:”我穿的是裙子耶,少爷。“结果这个死家伙抓着我的手带着我到了对岸。我忙甩开他:”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他坏笑道”所以你对摔死比较感兴趣“。我气得转过头,却被眼前真真切切的阴森感黏住了脚步。呼吸也不知不觉地变得轻且安静,我向前走了走,抬头看看这巨大的树冠,像沉睡的老者,散发出阴冷的气氛。每一条枝干都仿佛有它自己的意识,肆意向两旁生长。那看起来来黏湿的枝干上的绿,也好似张了嘴的魔鬼,要把它绿色的粘稠液体流落下来了一般。转到眼前这不知名的巨树背后,我却险些尖叫也几乎要滑落了。幸好竺宇赶来扶住了打滑的我。我呆呆看着眼前好似无穷无尽的巨树以及周围大小不一的灰白色方棺,感觉好像误入一个鬼神的墓地。眼前的巨树们都被绿色的菌类爬满了身躯,纠缠不清的树根又爬满了面目狰狞的湿黑色泥土,而树根及苔藓更似打得难解难分般侵略着灰白色的石棺。“这就被惊到了?几个棺材而已。你们外边的人不会都像你这么‘没见过世面’又胆小吧?”竺宇忽然怪笑着说道。我的目光从眼前移到头顶的竺宇脸上,忽得意识到我还保持着刚才滑到一半的滑稽动作,而这家伙这扶着我的腰。我猛的弹起来,脸几乎涨红了大半冲他嚷嚷:“干什么带我来这鬼地方,这是放尸体的地方吧,怎么会有我要找的人!”他却毫不在乎地说到:“除了你这进来的活人,就只剩下死人了。”我感觉身体变得僵硬起来,好似有一阵气流强大的闷响击中了我。“她不会死了吧。”我问自己。看到我剧烈的反应,竺宇动了动我的袖子:“喂,不会就又吓到了吧。我的话你也信。”我感觉身体里一股气往上冲到喉咙,正想缓缓劲破口大骂,他却又继续说道:“其实这些石棺里都是本族的人。那尽头铜铃树那才有流进去的尸体。”他指指前方,语气变得柔和了:“我觉得你真的要做好心理准备。一般如若有活人误入苍绿河,也很可能会在途中死亡,或者流到铜铃树处被铜铃树吸收而死。我现在只能带你去找尸首,可看你这副样子,你觉得要继续吗?”我感觉眼前在慢慢变黑,思维也变得缓慢。“如果她死了呢?”我觉得头脑的重量已经远远超过了我身体的支撑,整个人陷入麻木的眩晕中。我想往前走走,却觉得脚步也无比沉重,巨大的阴霾与痛楚包围了我。“她死了呢?”貳零壹肆。陸。貳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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