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安嫽

伍 佳音素琴

    夕阳的红光像吐出的火舌,滑落到我身上。疲惫的寻找已经消磨光了我的恐惧,我想我已经接近麻木了,我已经无法相信我能在这个地方找到妹妹。竺宇的脸色很差,他只好说:“姑奶奶回去了吧。”我觉得我的眼睛应该是布满血丝了,绝望地点点头。第二天昏睡了许久,吃了些东西后,我便去找竺宇。经过长廊的青色素亭,我又见到了那个竹林里的人,竺栩。他仍然在看书,只是,旁边放了一把古琴,长长的古衣有一小部分盖到了琴上。正看着,竺宇迎面而来,他也看到了竺栩便带我过去。快走进亭子了,那人也仍未抬眼,直到竺宇叫了他一声,他才缓缓抬起头看着我。竺宇笑声爽朗,和他二哥说了一通话,可惜我一句也听不懂。竺栩竟然冲我微笑,然后缓缓念出我的名字:“安嫽。”我这时正走在古琴旁边,一手抚着琴,听到这轻盈的声音,抬起头,也只好微笑。竺宇说:“我二哥问你爱好些什么?”我心想这真是个妙人,才方认识,也不问别的,只问喜欢什么。我不答话,坐到古琴后的位置上。“如果二位不介意,我想以琴代话。”竺宇哈哈一笑:“原来你会琴啊。”又转头向竺栩解释。竺栩点点头,微笑看着我,手上依然拿着书卷。我想了想,起手任曲子流出。《高山流水》,这还是我幼时第一次听到的古曲,当时我未来的师傅在台上闪烁的模样,我至今还清晰记得。潺潺流水,悠悠清风。时而瀑布倾流而下,时而林间婉转鸟鸣。人为自然中渺小生灵,人融入自然之中。无了甚束缚,无了甚牵挂。一心系山水,一心空明坦荡。子期行那大山林,子期听那天地声,偶然一遇伯牙琴,一生心入此知音。知音说与知音听,不是知音不与弹。弃官绝弦为知音,知音黄泉安可宁。我随书卷随素琴,此生愿得一佳音。忘却身前身后事,敢折青桂住青山。奈何未敢全抛却,柔弱细柳不堪折。只月夜下虫声泣,三人影子一杯浊。为亲为利为私欲,一身酥骨烂如泥。何时得以脱笼去,只游山水遇知音。偶得人生一百变,相逢原非易事去。惟愿世间奇情人,青鸟山林得古屋。…这些时日为了我并不喜欢,但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已经好久没有碰琴了。为这世间的纷扰,我已经失去了太多真正的自己。此刻的琴弦,像是我的笔尖,诉尽我心。一曲终了,我缓缓起身,头脑中满是惆怅思绪。看向他两个,竺栩面容忧愁,好似要泣下泪来,我心好似忽然一颤,忙转过去看竺宇。竺宇呆了会儿,随后反应过来,拍起手来,用他那搞笑的音调说道:“好琴艺,好琴艺。真是令我大吃一惊呐。”我笑着拍他一下:“我还有别的能让你大吃很多惊哦。”随着我们三人饮茶笑闹,日子安静地过去。这是我好久以来都未曾得到的轻松生活。虽然我和竺栩言语不通,可一来二去也混了个脸熟。竺栩真真是个志趣高雅的贤人,不问世俗,只读书弹琴作画,言语虽少,可常常用淡淡的语气,语出惊人。可惜他从小体弱多病,房间里常常是中药香气弥漫。现在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却显出一种孤独与寂静。而竺宇不同,乐观开朗,是个惹人喜欢的大男孩。对所谓‘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总是去找陆云天,也无心家事。现在我这个‘活化石’来了,他也就喜欢往我这跑‘研究’我了。在这已经呆了平静的好几天,我也不想再提铜铃树和妹妹的事。幸好这儿的语言也不难学,现在能听懂好些,也能说上几句。加上竺宇总是叽叽喳喳跑过来当老师,我的进步很快。有时竺栩会邀我看一些书卷教我识字念书,或是带上新出的青茶叫上竺宇共品。袅袅茶香,共论诗词佳句;悠悠琴漾,同话小时桑麻。竺栩弹琴时也是很美的画卷,清风蜿蜒进来,他柔顺的长发轻轻扬起,或细小的发丝悄然落下,眼睫毛低垂,眼睛闪着浅淡的光,略微浅色的薄唇轻闭,未语而安宁。竺宇则一旁扬扇,吃些小果,或与我讲些小时的笑话。我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澄澈又美好。如果,没有妹妹,没有后来的见面,或许我会愿意一直待在这里。那天竺宇慌忙跑来,带我一起去竺栩那儿。竺宇说:“他们就要回来了。我们要做好准备。”又笑嘻嘻说到:“只不知大哥的新娘是什么样子。”貳零壹肆。柒。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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