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总算放下心来,嘟囔道:“一年前我就想跟你解释的,飞去天南又听说你走了,后来我因为灵气逆涌沉睡了一年,一醒过来就来找你了。”
听了我的话,他面色纠葛不定,拧着眉像是在忍受苦楚一般。“除了来解释,还有别的事吗?”
我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来跟你解释的。”
“嗯。我明白了。”他顿了顿,“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想跟你多处一些时间,可以吗?”
“可以。”他抬手拂去睫毛上的雨水,“你什么时候要走的话……不,也不用跟我说。”
“我不想走啊,要走也是跟你一起的,我想跟你在一处。”
他皱起眉头,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安心住下吧,我先去休息了。”
长琴就这样走了,我有些郁闷。回到房间坐了一会儿,觉得很无聊,小蓝也不在。外面雨下得这么大,他若迷了路再找不到,他的那个暴躁老爹还不找我拼命啊。我推门出去,在周身圈出结界阻挡雨水,往西北海上飞去寻他。
直到雨渐渐停了,太阳升起了,我还是没有找到小蓝,只好飞回去再作打算。我刚到了住处,就看到屋子前面堆了很多鱼,堆成小山一般高,一只小蓝鸟正在埋头苦吃。
“小——蓝——”我阴沉下脸。
他听见我的声音,从小山中抬头,咽下嘴里的那条鱼,飞到我身边。“女娲娘娘,昨晚我趁着下雨鱼群都跑出来的时候,抓回了这——么多鱼!”他得意地笑着,一副邀功请赏的嘴脸。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啊小蓝——”我让自己脸色更阴沉一分。
小家伙总算察觉到我的不高兴,慌张地扑棱着翅膀解释:“女娲娘娘您别生小蓝的气,我不知道您会找我……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担心你呀,怕你迷路!”
“女娲娘娘~”小蓝星星眼,并作势要用一双翅膀来搂我的脑袋,我一伸手逮住他的那只脚倒提。
“以后还敢不敢乱跑?”
“我错了,我不敢了,您放了我吧。”
我手一松,小蓝忙扑腾着翅膀,飞得离我远些。
哼,认错认得这么爽快,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继续面色不豫地瞧他。
他不好意思地垂着脑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说:“女娲娘娘,天刚亮的时候,太子长琴来找过您。他让我跟您说,他出门几天,五日之内必定回来。”
“哎?他说了他去哪儿了吗?”
“没有。”
唔?奇怪了。我决定去问问素女。
“素女姑娘,你可知道长琴阁下去哪儿了?”
“长琴君并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看到他往海内飞去了。”素女替我的房间换上新的熏香,微笑着转身看我,“您也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
她拾起一个优美的指式掩唇:“素女以为您是无所不知的呢。”
呃……那是混沌天神的特权。
“大事知道一些,小事就不知道了。”对于自己的不足我很坦然。
“您比我想象中要亲切很多。”
如长琴所言,五天之后他准时回来了,不过我没能马上见到他。我知道他回来了,是因为素女来找我,把圣木曼兑之花交到我手上,说是长琴交代的。素女脸色不太好,眼神躲闪还含着一丝怨愤。她总是笑得婉约柔美的,这不是她的常态。
发生了什么事?
我转着手里的曼兑花,怎么也想不明白。素女转达长琴的意思,说这曼兑花对清洁元神、将养身体有好处,正适合我现在的情况。我把花放到鼻翼间仔细闻了闻,唔,很香,散发着一股洁净的神泽气息,确是个很稀罕的东西。
难道长琴出去的这几天就是为了寻这个给我?有这个可能。
我拿着曼兑花去他的房间找他,守在门外的那个男孩子说他正在沐浴中,晚点他会去找我。我没有法子,只好又回了房间。
月中天,夜未央。长琴总算是来了。
他恢复了春风暖阳般的笑容,看得我愣怔了好久。
我倒了杯茶水给他,他柔和地接过去,也不说话。
“长琴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唔,去了昆仑虚一趟。”
“昆仑虚?是为了找这个吗?”我把圣木曼兑拿在手中。
他笑着点点头。
昆仑虚,圣木曼兑……
啊,想起了一个传闻。
西王母阁下的昆仑山,南渊深三百仞,有开明兽守护神药曼兑之花。那开明兽是昆仑四战神之首的陆吾的原身,它与陆吾很不同。陆吾是爱操心的大个子奶爸,开明兽的智力同它的神格一样低下,是个狂暴的凶兽。凡是要经由昆仑南渊去采曼兑之花的,和开明兽的一战无可避免。
我被自己吓了一跳,站起来跑到长琴身边,抓住他的肩膀。“你有没有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吗?”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别紧张,我没事。”
“真的?”
“真的。”
我狐疑地走回椅子坐下。
长琴望了望房间四处,问我:“这个房间你还满意吗?既然打算长住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住得舒服。”
“很好啊,素女很知心,我挺喜欢这房间,还有外面的景致。”
“那就好。”
“说起素女,你知道她怎么了吗?今天早上见到她,她好像不太高兴。”
“是么?你想知道的话,明天我问问她。”
“别别别……这样不是很好,算了。”
长琴好像不感兴趣,随意点点头。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有些疲倦地说:“我们明天再谈吧,我回去休息了。”
“哦,好的。”
他站起身,我送他到门口。“那你好好休息。”
他嗯了一声,慢慢走远。
我正想转身进屋,却突然觉得不太对。他虽然一直在笑,脸色却比平常还要白,而且他的身影也有些古怪。
有问题!
我连忙追上去,到他面前:“长琴!”
他放下捂着胸口的手,笑着看我。“还有事?”
“有事的是你吧!你怎么了?”他的脸色好差。“果然是受伤了,是受伤了对吗?”
他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一点小伤,不碍事。”
我懒得再听他说什么,一手拉过他的胳膊,一只手抵上他的胸口,闭眼用神识一探。
过了一刻,我放开他往后退了两步。“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说没事?你天生欠缺一魂一魄,若不是我给你补全,你早就死了。干嘛做这么危险的事,就为了曼兑花也太不值得了吧。”
“你别着急,我没事。”
“你是没事……现在你的魂魄又散开了,你知道吗?”真是要被他气死。“好了,跟我来。”
我拉着他回了屋子里,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到床上。
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我说:“躺下更方便些,对,你躺下。”
我指了指枕头,见他不动就动手把他按下去。他咳了两下,嘴角溢出血来。
我一看情形不对,忙从一边的书架上拿了个不知什么用途的木制器具,坐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背。“别吞下去,都吐出来。”
他皱着眉看了我一眼,纠结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把血都吐到器具里面。
好多血……我抖着手接过来放到桌子上。
他终于放弃了忍耐,出了一头汗。
我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低下头,以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我替你把魂魄重新凝聚起来,一会儿就好。”
我旋出一个手势让他睡过去,分出一道元神沉入他的身体里。凝聚魂魄不是很困难的事,只是长琴会受些苦,让另外一个神识侵入是很难受的事情。
他的灵魂散发着清新悠远的气息,含着一丝淡泊,和若有若无的一点哀伤。明明就在身边,却让我觉得很怀念。
长琴你何必这么做呢?我就算没有圣木曼兑,也没关系啊。
第二天早上,他醒了。
“弦……”
“唔?你醒啦。怎么样,有没有舒服一点了?”
“嗯,已经没事了。你呢,服下曼兑花了吗?”
“还提那个花,你就是因为它丢了半条命。”
长琴坐起来,温温地笑着。“说起来你还是位创世神,却活得糊里糊涂。知道玉皇上帝为解劫而受伤闭关的事吗?”
啊?怎么说起自然子的事了?我愣愣地点下头。“听节并说过,他在闭关。”
“据我推测,你与玉皇上帝历的是同一劫数。玉皇上帝因与王母娘娘不和,不接受昆仑山的圣木曼兑,坚持以一己之力解厄,对元神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所以才要闭关。你快些把曼兑花服下吧。”
真的假的?!“好,那我马上去吃了它,你好好躺着。”
服下了曼兑花,我才终于有些后怕了。即使我从来不知道自然子的实力,也明白他作为命定的天君肯定是有他超乎寻常神灵的地方的。能让他受伤到必须闭关,这一劫若真应到我头上,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我坐到桌边灌了口凉茶。
长琴没有继续躺着,而是起身坐到我旁边。“吓到你了?”他温温地笑着,“对不起,本不打算告诉你的,要是你已经乖乖地吃下去了的话。”
他的气色虚弱,我有些心疼地抚过他额角的长发:“饿了吧,我扶你去前厅吃东西。”
他抬手盖住我的手背,一声不吭地看着我。我保持着前倾的艰难动作,眼睛却错不开半分。
有人在门口停住。
长琴好似浑然不觉,但是我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我抽出手来,转身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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