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八日,二殿下就回来了,还有八日,我的心事,就可以说出来了。(本章节由网网友上传)心事,那么漫长,漫长过我来到齐国的所有岁月,隐秘到连我自己都不曾发觉,这隐秘漫长的心事,在七日前,刚刚浮出心的水面。
“兰陵,你、你是否喜欢二哥?”
七日前,三殿下这样问的时候,我正在折一枝花蕾相间的玉蝶梅,皇后极喜欢这玉蝶梅花瓣重重的繁复模样,自从无意间,于皇后的贴身婢女婉儿口中听得皇后偏爱玉蝶梅,我便每日早起,选了园中最是含苞待放的玉蝶梅,折了插了青透的瓷瓶中,给皇后送去。这样的心思,一半是殷勤,一半是心意。听闻娄贵妃也喜爱梅花,只不过是喜欢朵朵低垂的照水梅,嫩红白润的花儿低低的垂在枝桠上,犹如美人临水盼顾般,难得花匠巧心,还特地将照水梅栽于御水池旁,更是应了照水梅的名。我也想折了最娇柔的照水梅送与娄贵妃解解心闷,她已在静怡殿中静养月余,想来,也会思念着临水梅花的。只是可惜了,今年的天大寒,这从南方移来的娇贵花朵,经不起北方的雨雪,竟恹恹,开不出一朵花来。
此时正是晨光尚好的时候,昨夜无雪,天不寒,可三殿下的话却炙一个哆嗦,失手将一枝花叶并茂的玉蝶梅跌落在地。他怎么能这样问,我回过头去,看见三殿下立于繁盛梅林中,梅花点点,似雪,逐着他飘飞的衣裾,翩跹。
三殿下总是爱笑的,他的笑不同于二殿下的浅淡,三殿下总是笑得很开怀,不带掩饰的爽朗,还记得刚到齐国皇宫时,我是那样拘谨,有寄人篱下的自卑和忧虑,是三殿下,在每一个相处的时刻笑着叫我“兰陵、兰陵”,是三殿下的笑,化解了我与这皇宫的格格不入。可是今天他没有笑着,他背着阳光板着脸,有说不出的严肃和压抑,这样的气氛太陌生,压得我无处潜逃。
我当然知道三殿下为什么会这样问,近来边关颇有喜报,大殿下和二殿下出其成功的与土门首领结成联盟,从此北边的关防又再稳固了些,皇上龙颜大悦,大赦天下,昨日夜里,又邀了肱骨重臣,在重华宫举行了庆功盛宴。丝竹末了,皇上早已酒意三分,他得意的讲着建国功绩和边关一统的伟业,满心骄傲自豪的讲大皇子的聪明才智与二皇子得遇良医的喜事,满座的大臣皆举杯附和。我亦是举杯欢庆的,大殿下和二殿下与三殿下一样,都是我在齐宫中最重要的朋友,他们初出边关便取得佳绩,我真心为他们庆贺。
可是当皇上当着所有人的面问我:“兰陵公主,愿否嫁与殷儿为妃”时,我便突然笑不出来了,我垂着头,不置可否。我的沉默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刚刚还弥漫在宴席上的喜悦气氛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我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皇上酝酿着的怒气和诸臣的恐惧。我心下怕得没了思绪,想回答愿意,可喉间却似有硬物堵住,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父王,兰陵女孩子家,怎好当众应答自己的终身事,您瞧,她这小脸,不是羞得通红了吗?”三殿下清越的声音打破了殿上沉默,我依旧垂着头,心里有被解救的如释重负,我以为被解了围,可皇上却久久不再回应,殿上的气氛越发的凝重,连身旁的三殿下,也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了。我行着礼的双手绷得紧紧的,在这大雪纷纷的年末日子里,绷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我闭着眼睛,有些绝望的等着皇上的最后宣判。
“哐当”身后突然传来青铜器皿跌落在地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个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女声,不停地求着“怒婢该死,皇上恕罪”,我偷眼看一眼皇上,他威严的脸上敛去了所有表情,只一个眼神,那可怜的宫女就被侍卫拖了下去。
“咳咳,也罢,兰陵总还是个年小的姑娘,要你当众回答愿意,也的确是为难了,也罢。”皇干咳两声,毫不遮掩的不满,我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皇上其身拂袖,带起的强忍着怒气的风,宴会就此,散了席。
“兰陵,兰陵,怎么又晃神了。”三殿下轻摇了摇我的肩,将我从昨日的回忆里拉了回来。我想起他刚刚问的问题,这才觉得羞人,只好怨他:“三殿下怎能这样问,这是要置兰陵于何地?”说罢便转了身,倒不是真生了气,更多的,是觉得羞愧无法见人。
良久,我听见三殿下轻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兰陵,你不该这样。”他的口气有些幽怨,与往日的阳光明朗有那么大的不同,我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他的神情,让我也跟着陌生而拘谨。
“我们坐一下吧。”他拉着我的手臂,将我领到望月亭中坐下,他依旧是问:“兰陵,你喜欢二哥吗?”
怎么可以这样问?我又要急了,可他却在我急起来之前,先按住了我,他说:“兰陵,你先别急着否认,我只想你告诉我,昨夜宴会上,你为何不应父王的话?”他的声音放得那样柔,在他的声音里,我竟紧张不起来。
可是,为什么不回应皇上,我自己也不知道,私下里与三殿下的关系再好,我也还是不敢告诉他,因为当皇上问我愿否嫁与大殿下的时候,我的心里,真真实实的闪过了一声“不”,我眼神闪烁,不知所措。
“你是不愿意的吧,只是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不愿意罢了。”三殿下依旧在一点点揭开我的秘密,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幼时母后拥我在怀时轻轻的絮叨,让我愿意相信,三殿下,是可以与我分享秘密的人,我是在那一霎那,有勇气说出自己的踌躇。
“三殿下,兰陵向来都知道,自己来到齐国,是为了完成两国的联姻的,只是,父王并没有说,我要嫁的那个人,就是大殿下啊。”三殿下的眼神如同秋水,波澜不惊,他的镇定,给了我说下去的勇气。
“大殿下固然很好,可兰陵,并无打算嫁与他。”三殿下眼里的神彩在我的话语里慢慢熄灭下去,我不敢再说下去。
“兰陵,假若让你选择,在我们三兄弟间,你最愿意嫁与谁?”
“这”这个问题有多难堪,我不由自主的低了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脸上想火烧般的滚烫。
“你不用回答我的问题,只需要闭上眼,仔细的想想自己的心。”
我听话的闭了眼,想像着我要嫁的那个人,风吹云散的天、绿道缓坡的山还有奔驰的骏马,有个沉缓的声音小心的叮咛“不要怕,不用怕”,这样的场景,分明就是那日的狩猎场,那声音的主人,分明就是二殿下呀。我突地睁开眼,被自己吓出了整身的冷汗。
“那是二哥对吧。”三殿下望着我,语气有些迟疑,眼神却很坚定。他说:“自从那次随父王狩猎回来,我便发觉,你对二哥,更要事事不同些。你给他们送的护身腰牌,二哥的那一块,是你仔细挑选出来的三个中最好的一块;你给他们写信,却也只是写给二哥的;你去看望母妃,对母妃的好,比对皇后还亲密些,所以我在想,你是喜欢二哥的,是吧?”
“别再绞你的飘带了,都快绞断了。”他边说边伸过手来拉开我绞着飘带的手,我一紧张就会习惯性的绞东西,这个坏习惯,还是到齐国之后才有的。
心事被说开了,我却突然有种豁出去了的豁然开朗的感觉,突然觉得自己有无尽的勇气,我抬起头,问他:“三殿下,我不愿嫁与大皇子,可以吗?”
他笑了一笑,嘴角似乎还有些苦涩,他说:“兰陵,生在帝王家,总是身不由己的,你不知道,其实我也喜欢你,但我知道这样不可以,你是嫁过来做皇后的,大哥是储君,所以,你只能嫁给大哥。”
他的话像是一声雷鸣,让我震惊了许久,我感觉到眼眶胀得好酸,心里憋得难受,一心只想问他:“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那一天,我们在望月亭里坐了很久,坐到瓶中的梅花散去了晨露,我们都错过了向皇后请晨安的时辰。他告诉我,再有半个月,便是年节,汉人习惯在这一天举行盛大的庆宴,那时,皇上也会随汉俗,邀请各国使者前来参加盛宴,我们大魏国的使者,也在受邀之列。而年前,大殿下和二殿下必定是要回来的,我们只要也二殿下说好,在年宴时当着所有人的面,请皇上为我和二殿下赐婚,也许,还有可能成功。只是,要我一个女子向男子诉诸爱意,实在是难以接受,可三殿下说,除了这样,再无其他办法,我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了。
末了,三殿下说:“以后不要再叫我三殿下了,实在太生疏,叫我阿湛吧,就像我叫你兰陵一样。”从此,我便叫他阿湛了,我想,什么时候,二殿下可以跟我说:“叫我阿演吧”,如果有这么一个时候,我一定会高兴坏了。那一天,也许,就近在咫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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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习习回来啦,应读者要求,从现在起,习习将交替的以二殿下和兰陵的角度继续,本来有读者提议以四位主人公的角度交替着写,但习习怕角度太多会让大家觉得混乱,所以就先写最重要的两个主角就好了,其他的,以后看合适了再写,第一次切换,有些不习惯,各位多多包含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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