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后宫新旧录

第172章 帝王业,千秋名(七)

    script因有厮来报说大将军回府了,孟昂闲来无事便出去迎接`发发!说樂文说远远看见他大哥面无表情,似有愁肠,于是加快了脚步,赶上去道:“如何周家果然不同意”

    孟昱神情淡淡的,点点头道:“周好古死活不同意,说婉不曾出嫁,葬回祖坟犹可说,但婉琴是八抬大轿抬到我们孟府的现在不叫葬入孟家,反而葬在周家,算什么回事岂不打周家的脸”

    “周好古那人,最是古板不过,又好面子,成天价说甚么圣人言,古制礼法犯人得紧他自己读了一辈子书,没考上个功名,口里说甚么功名利禄如浮云,其实看得比谁都真他有一个独子,比我略几岁,成天被他逼着念书,一听见他老子名字比老鼠听见猫还怕些”

    “他长公子可有了功名”

    “中了举的,也上京应过进士但没听说过名次,想来是不好了”

    “虽不中进士,也有机会出仕的”

    “大哥不是不知道,大嫂她家出事之后,整个周家大族都没有出头之人周好古哪来的门路走这个”

    孟昱低头思忖,照常例,举人可以做知县或学官只是机会少,抢的人多尤其是陛下大大减少恩荫名额之后,多少权贵子弟都得排队候着地方出缺知县是一方父母,不好谋划,点个学官还是有把握的

    孟昂见孟昱一时未说话,又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了想,带着惊讶问:“不是罢,大哥,你要帮周英生弄个差使”

    孟昱见孟昂猜中自己心中所想,不禁一笑:“他为人如何”

    “倒是个老实人我说大哥,你要做成这个人情,别说让大嫂归葬周家,就是让周好古把周家祠堂送给你,估计他都情愿的”

    “年纪也不了,还整天胡说八道的”孟昱拍了一把孟昂:“明日还得请兆先来家里坐坐”

    晚膳过后,朱贤妃照例亲自看人煎了药,倒入白瓷碗中白烟袅袅腾起,散出微苦的气味这只白瓷碗盛了太多次药,四壁微微沁出褐色纹路像养久了的茶盏

    朱贤妃接过托盘,道:“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都去吃饭罢”

    这一向以来,宋扬灵的汤药都是朱贤妃经手因此众人也不觉奇怪,道了谢,便退去吃饭不提

    煎药就在偏殿,朱贤妃出了门,侧个身,便已进入宋扬灵休息的寝殿

    冬日临近,时气越发短屋子里已是暗了下来外头站着两个宫女,槐庄在里面点灯

    朱贤妃走进去,与槐庄只交换个眼色,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她轻轻将托盘在床边的木几上放了,才轻手轻脚走到槐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你带着她们去吃饭罢吃了饭再来也是一样的”

    槐庄朝床上的宋扬灵看了一眼,才皱着眉低声道:“方才陛下仍是未用饭,说吃不下我去厨房看看,令她们做些点心预备着也好”

    “清淡点,别太油腻了”

    “我省的”

    槐庄这才出去了

    朱贤妃走到床边,拿一个脚踏坐了,轻轻呼唤:“陛下,喝药了”

    宋扬灵几乎是艰难地侧了侧头,有气无力道:“噢,倒辛苦你了”

    “陛下哪里的话只要陛下快些好起来,妾身再辛苦也不怕”

    宋扬灵想笑,却扯不动嘴角那一场雨,像摧折了她遍身筋骨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会以此种方式倒下

    苦涩的药气飘来,宋扬灵嫌恶地皱了皱眉,用尽力气偏过头去:“朕不想喝”

    朱贤妃马上劝道:“不喝药病怎会好俗话说了,良药苦口忍过这几天,等病好了,就再也不喝了”

    “再好的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朱贤妃吓得手一颤,差点将药碗摔出去她的脸色极为明显地一白,想说话,可也许是太紧急,你当赶紧进去才是”

    由弘四下一望,不见长公主的身影,着急道:“姑母还没来么”

    梁河王的脸色难看得很:“紧要关头,如何依靠得那妇人”

    由弘一惊,顿时又害怕起来:“姑母不肯来怕是事情不好罢”

    “我去她府上,说一早去了城外别院了我那般同她说事情一定可成,想不到临头她还是一躲了之”

    梁河王突然携了由弘的手,往前一凑,压低了声音道:“你是要做天子的,拿出气度来怕什么反正陛下是好不了了,我们这一去,守着陛下送了终明日便对群臣中陛下临终前传位于你,谁知道也是天缘凑巧,倒省却废太子那一番功夫”

    由弘还有些踌躇:“皇兄毕竟是太子我们这样说,群臣百姓不认怎么办”

    梁河王一急就提高了声音:“你也不想想由康现在是个什么处境还有谁肯跟随他便是咱们的说法没有凭证,也断不会有人为了由康来挑错”

    由弘一听,觉得有理这才将一颗心重新放回肚子里:“那一切便仪仗舅公了”

    二人正要前行,忽听得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不禁同时回头早有黄门提高了灯笼往前罩

    只见浩浩荡荡来了约有百人的士兵打头的正是赵猛

    梁河王心下诧异,上前一步,高声喝问:“赵将军”

    赵猛面带笑容一拱手:“末将见过二皇子,见过梁河王”

    不知为何,梁河王只觉心跳得越来越快明明是深秋寒夜,却浑身燥热心中不安一阵紧似一阵

    “将军深夜领兵进宫,所为何事”

    “奉陛下圣旨,末将前来护送太子进宫”

    咣当,心中那不安犹如巨石坠地梁河王仔细一看,果然见赵猛身后右侧站着的正是由康

    由康满脸不屑,只冷冷地盯着他

    由弘也看见了,还想上前见礼,却被梁河王一把拉住了

    梁河王的声音尖利得如同夜枭:“胡说哪里来的圣旨陛下早有口谕不见任何人”

    宋扬灵自然从无这道口谕不过是梁河王为了不让由康进宫故意矫诏

    赵猛懒怠多说,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在梁河王跟前展开了:“王爷看清楚,是不是朱笔”

    鲜红的字,在昏黄的烛光中,像干结了的血

    怎么可能

    这数月以来,梁河王亲眼见过宋扬灵不下数十次眼见她越来越消瘦,眼见她神智越来越不清楚说甚么赫赫女帝,不过是病榻上任人摆布的垂危病人

    他以前与宋扬灵接触不多听闻过种种传说,说甚么智计无双,手段难测这些日子一见,觉得不过尔尔世人无见识,夸大其词罢了

    可是,此刻,见了赵猛手中圣旨,想起这段日子里自己见到的那个病体垂危的妇人,只觉深入骨髓的冰冷那双灰暗的,疲惫的,被病痛折磨的眼睛里,隐藏着自己一丝也未曾发现的筹谋

    原来,她早安排好了一切

    由弘到底年轻,还不知事体严重

    梁河王却是如遭雷击,双眼失神赵猛重兵当前,自己是决计拦不住的

    由康上前催赵猛:“母皇既有旨,我等还是快快前去为好”

    赵猛一笑,道:“太子说的是”继而又向梁河王、二皇子道:“那我等就先告辞了”

    由康却并未辞行,只冷冷走过行了两步,忽而转身:“无旨闯宫门,假传圣旨,我记得都是杀头死罪”

    梁河王只觉脖颈一凉,仿佛断头刀真就架了上来他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着由康远去的身影,知道事情至此,棋局已完

    他不知道流言从何而起自己一方向由康发难,还以为圣心动摇,站在自己一侧何曾想到她是故意为之罢不管由康身体里到底流没流蔺家的血,他怕是不会再信任何一个蔺家人

    “舅公,我们不赶紧进去么”由弘侧了头,问梁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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