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南诏王妃艳妃卷

南诏王妃艳妃卷第1部分阅读

    第1节:贬身伶(1)

    南诏王妃?艳妃卷》

    第一章贬身为伶

    曲府。

    后院厢房珠帘半卷,春风中浮动着桃花的清香。桃花花瓣晶莹粉嫩,似少女的脸蛋,又散发着淡雅的香气。一抹朝阳,满地花荫,帘外鸟语啁啾,更显得厅堂分外宁静,一垂髫丫头,正支着下巴坐在桌前,看着眼前昏昏欲睡的小姐。

    “小姐……小姐……”丫头的声音极轻,想叫醒她,又怕真的叫醒她,最后黑溜溜的眼睛骨碌地转了转,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曲咏唱——曲府除曲将军外唯一的主人。外貌如何,不用多说,一个字——“美”!如蝴蝶般美丽的睫毛又长又翘,对上她的眼睛时,你会不由自主地陷入两潭盈盈秋水之中,而当她嘴角轻轻一扬,眼睛一挑再忽闪地朝你眨两下,你会……不知身在何处。

    丫头撇撇嘴,重新支起了下巴,注视着眼前的小姐。“唉!”丫头总是忍不住在小姐意识混沌之时偷偷幻想一下,如果有一天,她水葱似的小姐突然变得“温温婉婉”,“娇娇滴滴”,不知道是否会更加美上三分?

    远闻一阵急促的脚步,打破了早晨的宁静。

    “小姐,小姐……醒醒啊!”这次,丫头放开了嗓子,大声喊道。

    明眸如水,陡然张开,声音里带着埋怨:“坏丫头,干吗那么大声?”转动灵眸,咏唱伸了伸腰,一种天然的慵懒和妩媚无形之中自骨子里散发出来。

    “小姐,你听嘛,好像是老爷回来了。”丫头的眼睛再次骨碌地转了转,竖着耳朵朝门外倾听,“除了老爷回来,哪会有那么多人进门的声音?”

    “老曲回来了?”话未完,红色的身影已如一阵轻柔的春风,带着淡淡的桃香飘至门前。老曲——是咏唱对她父亲曲应关的称呼,与其名字一样,他常年驻守蒙舍边关,被蒙舍国君王阁昱封为二品大将。

    砰!蹭蹭蹭。数名锦衣士兵手持长矛,步子急促而整齐,跨进后院,一字排开,便一动不动地立在朱门的两边。一个威严的男子穿着铠甲紧接着踏了进来,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的眉宇间藏着一种严肃。

    丫头悄悄拉了拉小姐的袖口,惊道:“好像不是老爷……”

    两道形状完美的黛眉轻轻一拢,咏唱走出厢房门口,目光看向来人。

    “是岩嵩岩将军。”此人咏唱认识,年初父亲回朝之时,在蒙舍王宫举办的宴会之中,她曾见过,据说跟父亲在同一营地。看岩将军沉着一张脸大步走来,咏唱心头不禁陡跳了一下,暗暗揣测,难道老曲他在边关发生了什么意外?

    “咏唱见过岩将军。”盈盈一欠身,她抬眼望着这位威严的将军。

    岩嵩看了她一眼,打开手中的卷轴,有力地念道:“接旨!”

    咏唱与丫头连忙跪了下去。

    “蒙舍天下,阁王诏曰。今查二品将军曲应关在驻守边陲之时,利用巡营之便唆使部下聚赌,身为首领严有失职、违反军纪律之罪……阁王钦令,撤曲应关一切职务,贬为军中伙夫,五年内不得回朝。曲家府邸及财产,全部充公,府中侍卫婢女遣回故里,钦此。”

    咏唱越听水眸睁得越大,玉齿暗咬,心里已将远在关边惹祸的父亲骂了好几遍。死老曲,还道自己是九尾巴狐狸,精明得很!千不听,万不听,怎么就不听女儿言?早知道你这好赌的习性迟早要惹出大祸,现在可好,害人害己,我曲咏唱的命还真可怜啊,被你这样的父亲拖累……

    岩嵩念完,俯视着一袭火红绸裳的年轻女子,低声道:“抱歉了,曲小姐。”手一挥,门外立刻蹬蹬地又跑进十余名侍卫,略一拱手之后,他们便分散到府中的每个院落进行清搜。

    “小姐……”丫头见状,脸蛋一皱,几乎要哭出声来。咏唱起身,接过诏旨,身子几乎摇摇欲坠。原本粉红娇嫩的脸蛋逐渐转白,在朝阳万丈光芒的映射下格外引人怜惜。她直视着岩嵩刚正不阿的脸庞,黛眉轻颦,幽幽一叹,连精致的双唇也脆弱地轻颤:“岩将军……不知家父现在何处?”

    岩嵩看她绝美的容颜一眼,不禁目露惋惜,道:“大王向来纪律严明,曲将军此次聚赌破坏军纪,恰逢敌人偷袭而不自知,论罪当诛……所幸岩某与其他几位将军与曲将军共事多年,一同向大王求情,曲将军又有一身本领,大王才网开一面,只贬他为伙夫。至于这宅子……岩某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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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节:贬身伶(2)

    水灵灵的眸子闪了闪,楚楚动人。咏唱轻咬红唇,问:“不知道大王对咏唱如何处置?”刚刚的诏旨之上并没有写明对她这个将军之女如何处置,她心下生疑,并隐隐感到一种不安起来。

    果然,岩将军遗憾地看看她,不得已道:“这个……大王有口谕,曲府所有丫鬟女眷遣回故里,曲小姐则即刻遣往‘花月楼’。”

    “花月楼?那是什么地方?”丫头忍不住问道。

    闻言,咏唱这次真的控制不住地变了脸色。花月楼——蒙舍之都大和城闻名的地方,尤其在王公贵族之中更是无人不晓,说白了,就是专供这些上层的士族男人们消遣玩乐,风花雪月之地。竟然遣她去那种地方?她……

    这是一个怎样的昏君?恶棍,绝对是恶棍,怪不得人称“恶君”。年初的宴会上,她随父亲一起,曾对那恶君远远一瞥,当时看他虽面容冷峻不苟言笑,倒也人模人样,岂料他竟如此昏庸无耻,将豆蔻年华的将军府千金贬为供人享乐的妓女!

    恶君阁昱!实在是可恶又可恨!!!

    诏王一句话就可以改变他人的人生,叫她这小女子如何生存?绝美的脸蛋刹时涌出两抹嫣红,气愤,那是气愤的结果。

    丫头见大家都不回答,急问:“小姐?将军,奴婢能不能跟小姐一块去那个什么花月楼啊?”

    咏唱杏眼一眯,道:“坏丫头,想不到你还愿意跟着本小姐啊,不过,你还是回你的故里吧。”

    岩将军看看主仆二人,同情地叹息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自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与咏唱:“这是曲将军让在下转交的,大王向来令出如山,无人能改,只怕曲将军这五年都没机会回来了!”

    咏唱接过信函,只见封面上歪歪地写着四个字——“爱女亲启”。黛眉更加深锁,暗骂:死老曲,还爱女呢,爱女被你害惨了!

    “多谢岩将军。”咏唱没忘记礼仪,再次盈盈欠身。

    岩嵩点点头,沉声道:“曲小姐还是顺其自然吧,花月楼也有卖艺不卖身的女子,但愿曲小姐能淡然处之。”

    一旁的丫头已惊得合不拢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道:“小……小姐……那个花月楼是……妓院?”

    岩嵩无奈道:“请曲小姐收拾一点随身之物,及时出发吧!”

    咏唱垂了垂眼,拍拍丫头瘦小的肩头道:“坏丫头,那地方不适合你,这次小姐可真的要跟你分开了。小姐我也得节哀顺变,好好思量一下往后的人生!”

    “小姐……”丫头泪眼蒙眬,转身恳求,“将军,就让奴婢跟了小姐吧!求求将军。”岩嵩收紧下颌,道:“这是诏旨,岩某也无能为力!”

    前途无可选择,那就赌上一把。火红的绸衫在空中飘动,带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桃香。

    岩嵩向着红影闪过的方向,再次沉重叹息一声,好一朵美丽娇嫩之花,又要在那烟花复杂之地忍辱谋生了。他并没有说,其实大王下旨之时,本未想到如何处置曲家小姐,后恰巧某文臣在旁,对大王提议大多被贬的官员年轻女眷都被遣往“花月楼”。于是大王便即刻下了此道口谕。

    片刻之后,曲府所有婢女,仆役全部遣到院中,家中贵重财物也几乎扫荡一空。

    旭日已经升空,美丽的脸蛋在透明的空气中闪过一抹落寞与隐忍。身姿盈盈,她再次回到院落之中,这个美丽的女子,美目中闪动着倔傲的光芒,姑且这样吧,幸福都是自己争取回来的,再苦难曲折的人生,不是都得过下去吗?

    花月楼。蒙舍第一楼。酒是上等的好酒,花是最美最娇的鲜花。

    出没的是王公贵族,享用的是各地名酒,怀抱的是如花美人。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无疑,这样的地方是那群士族男人的天堂,常常能喝得醉醺醺,被人伺候得轻飘飘好似神仙。因为,花月楼的姑娘们都是经过精心挑选而来,或天生美貌,或冰肌玉骨,或才艺一绝,又或是出身名门的闺秀。

    曲咏唱就是属于最后一种——极度不幸的人。所以,当花月楼的当家包三娘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一双细细的丹凤眼不由自主地眯缝了起来,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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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节:贬身伶(3)

    一袭红色绸衣裹着玲珑有致的身子,青缎似的乌发垂在身后,她眉目如画,肌肤赛雪,细若凝脂,无需化妆就已在无形之中散发着一种妩媚。

    凭她包三娘的眼光与经验,只需轻轻一瞄,是不是赔钱货就一清二楚了。自问“花月楼”已经花香满楼了,不过这曲咏唱无论出身来历,还是身姿容貌……如此上等的好货色,倘若再加一点小才艺的话——要做花月楼的头牌,都没问题!

    包三娘掀起鲜红的嘴唇,轻念着“曲咏唱”三个字,满意地点点头,想不到曲将军府还有如此名字风雅的小姐,想来也该有几分才艺,这回花月楼又多了一件镇店之宝了!

    咏唱挺直着背脊,轻睨了一眼绕着自己转了足足三圈的包三娘,对方像估量一斤猪肉价格般的眼光,让她自心底逐渐上升出一股怒火。

    忍住,忍住!她暗暗对自己说道,美丽的黑瞳却抑制不住地迸出晶亮的火花。她当然想过逃,不顾一切地逃,好歹那狐狸般狡猾的父亲也教过她两三招脚底抹油的功夫。可是逃……逃是可以逃,估计她若逃了,即使不被追回来,她家老曲也该完蛋了!她抓紧了自己的手指,暗道:

    曲咏唱,不就是个花月楼吗?你怕了吗?挺着!好死不如赖活,活着才该庆幸!一个人只要还活着,就难免做些自己本来并不愿做的事,有时也势必要做一些自己不愿做的事。

    活在世上,造化之弄人,命运之安排,有时连伟大的英雄豪杰也无可奈何。曲咏唱,乐观点。

    就当生活无聊了吧!把这里当成新生活的,当成生命的挑战,寻找一下生活的乐趣吧!

    花月楼,应该是个雅俗共赏之地。这里所有的楼阁庭院均按照等级而设,入住的姑娘们也因身份、容貌、才艺等有着很大的区别。

    曲咏唱刚被送进花月楼,包三娘看她第一眼之时,就已经决定好让她成为第一等级“花咏阁”的新主人。“花咏阁”是座单独的小阁楼,阁楼的门,正对着下面庭院。站在楼台之上,倚栏而望,可将一园美景尽收眼底。

    阁楼之内陈设奢华而舒适,前为落地长窗,后为粉色屏风。主厅被细密的闪烁着晶莹光泽的珠帘,隔成了两部分。前头是两套客椅,一张梨花木桌,而珠帘后方隐约可见,是一张可坐可躺的软丝榻,榻上有个人半卧着。

    咏唱半眯着汪汪水眸,盘算着明天该怎么做。来到花月楼。

    第一日。

    包三娘挑着两条丹凤眼,挥动着手中绢丝帕子道:“哎哟,这可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啊,一路上定是被军爷慢怠了吧?来来,迷儿,快带咏唱姑娘下去泡个花澡,以后就在‘花咏阁’住下了。”

    当包三娘不轻不重地作此宣布时,咏唱不动声色地美目一扫,看到花厅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莫不微微一动,最边上穿白衣薄纱的女子更是变了变脸色。

    笑,美丽动人的一笑。在走进“花月楼”的那一刻,她就告诉自己,只要还活着,就应该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只要还能笑,就该多笑。因为一个人只要还能笑,就表示他还有勇气!只要还有勇气,就能活下去!

    咏唱盈盈一施礼,笑颜如一朵盛开的桃花:“谢谢三娘,咏唱有礼了。”

    “客气什么,以后都是自己人了,我包三娘是不会亏待这花月楼的任何一位姑娘的。”包三娘挥动着帕子边说边摸了摸自己的发鬓。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里的姑娘们大部分进来前都是非富即贵,即使一时被贬低了身份,谁又敢肯定她们家不会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呢?谁又知道她们家原来有着怎样的关系背景呢?又有谁知道这些姑娘们就在哪日会被某王公贵族看上,接回府中做贵夫人去……

    所以,包三娘自然又怎会做傻事?只有摸透底、确定无力翻身的姑娘,她才会稍微“冷淡”了点,像曲咏唱有点来头又容貌佼佼的女子,她自然得用上招牌笑。

    咏唱冷眼看着包三娘的一举一动,嘴角带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二日。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包三娘坐在“花咏阁”的厅中,满意地瞧了瞧迷儿为咏唱高高绾起的仕女髻,眯眯笑道:“咏唱姑娘昨夜休息得如何?不知道对三娘的安排可满意?”

    ◇欢◇迎访◇问◇◇

    第4节:贬身伶(4)

    咏唱嘴角一扬,依然笑颜如花:“谢谢三娘厚爱,此处风雅怡人,咏唱无可挑剔。”是啊,落人篱下,有何可挑剔?

    白嫩的手指拈起一颗紫晶般的葡萄,送于口中,包三娘笑问:“如此说来,姑娘很满意喽。唉,三娘知道,你来这花月楼算是委屈了你,不过……”

    咏唱盯着她脸上的笑,等着她的下文。

    “不过,既然你已经来到了这里,也算是你的命了。好在我这‘花月楼’与一般的烟花之地不同,光在等级上就不知道比民间的那些馆子高多少倍呢。所以呀,我说咏唱,看你也是个聪明人,既然来了就好好跟着三娘吧。”包三娘又慢条斯理地剥着葡萄皮。

    水灵的美人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唇瓣扬得更高。她知道,只有笑才是对付困难和不幸的最好武器。

    “咏唱还是谢谢三娘,我看三娘待楼里的姑娘们如女儿一般,以后还请三娘多多关照了。”

    包三娘笑眯了眼,对这位新来的美人满意极了,几乎可以预见大把的白花花的银子滚入口袋。

    “瞧咏唱这名字取得多雅啊,不知道你最擅长的是何才艺啊?”

    才艺?老曲能给她取出这么个有水准的名字,已经相当难得了,还又咏又唱的……大概是寄托他老曲自己美好的愿望吧。可惜家有老曲,女儿能学会什么?总不能说自己小有一点“赌”艺,买大买小准得很吧!

    见咏唱沉思了半晌,包三娘道:“呵呵,会咏诗吟唱?”

    “咏唱惭愧,才疏学浅有愧于‘咏唱’二字。”“那琴艺如何?”摇头,她故做娇羞:“略知一二,琴技粗浅,难登大雅之堂。”

    包三娘笑容僵了僵,眯眼打量了一下她的玲珑有致的身材,又笑道:“呵呵,都没关系。我看你这副好身材,不如就跟飞扬学跳舞吧。”

    跳舞。如果非要学习一门技艺的话,这倒不错,至少她自小为逃避老曲的追踪而练就的轻功应该可以用上。

    盈盈欠身,似不甚欣喜:“恐怕要麻烦那位飞扬姑娘了。”

    “呵呵,不怕不怕,飞扬的舞技一绝,放眼整个大和城,无人能及。”说到花月楼的名花之一——飞扬,包三娘细长的眼睛变得发亮,“那我明儿个就让落雪、飞扬开始教你,呵呵,到时候三娘保管给你安排一个盛大的出场仪式。”

    咏唱美目一转,笑得灿烂,丝毫看不出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何不满,反而一副感激的模样:“如此有劳三娘费心了,咏唱真不敢当。”

    包三娘笑得眼角多折了两道细纹:“呵呵,三娘果然没看走眼,将军府的千金果然有大家风范。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迷儿吧。”

    笑容永远明媚如春日阳光。咏唱发现自己在包三娘面前笑得前所未有的灿烂。

    包三娘扭动着腰肢喜滋滋地走了。

    第五日。

    包三娘已经按捺不住急切,再次来到“花咏阁”。

    “咏唱哪,听飞扬说你舞蹈练得不错,三娘已经令人准备好了,三日后你就在这‘花月楼’正式出场。”咏唱杏眼粉腮,妩媚动人,脸笑眼不笑。“咏唱舞艺不精,现在哪能出得了场面。”

    包三娘帕子一挥,瞥过她:“三娘说的话你就放心好了,保管你一夜之间名满大和城。”

    大和城,蒙舍国的都城,看来包三娘信心真不小。垂下眼,咏唱暗自思忖,已到花月楼,只怕这以后的日子都要忍辱偷生,看来唯有适当的机遇再抓住最佳时机才能离开了。“咏唱实在没有信心,怕给花月楼坏了名头。”

    “唉,三娘给你信心!再说还有落雪、飞扬与你一起,你尽管放心好了。”

    包三娘从来没有看走过眼,要红——有时候身材脸蛋比技艺更重要,而再加上一定的身份来历,想不引起那些世族公子们的注意都难。

    花月楼已有两位居高不下的头牌,是一对姐妹花——落雪与飞扬,其父原是王宫内的一主簿大人,后因故入狱,她姐妹二人也被贬身花月楼。落雪精通音律能弹会唱,琴音可三日绕梁;飞扬舞姿轻巧灵动,倪裳转动间飘飘若仙。她们常常配合得天衣无缝,以第一等的姿态常驻,卖艺不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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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节:贬身伶(5)

    咏唱是个有灵气的主儿,加上二品朝臣之家的出身,只怕……整个大和城的男人们莫不争着甩出银票一睹佳人芳颜。

    包三娘笑弯了眉眼,款款走了。

    留下玉面含忧的咏唱,慢慢坐在丝榻上,望见窗外黄莺鸣啼,不禁咬起了压根。她的机会在哪里?

    第六日。

    发生了一件事。

    一位小姑娘非求着包三娘要卖身花月楼,细细一问,原来这位正是咏唱的贴身丫鬟——落丫头。自将军府被封,落丫头便被遣回故里,她的家处在蒙舍与北诏境内的茶溪镇,倒也不远。不过几日,她因思念侍奉多年的小姐,便横了心要卖身进入花月楼。

    当落丫头终于见到日夜想念的咏唱时,忍不住激动地扑了上去。

    “小姐……”两行清泪出现在小脸上。

    咏唱睁大一双美目,甚是吃惊,这……这坏丫头怎么来了。还道花月楼是什么好地方吗?

    “小姐,丫头实在想你……所以就来了。”她望着微微抿嘴的小姐,看到了小姐眼中的不认同,连忙解释着。

    “你真是个……坏丫头!”咏唱的眼眸里多了种晶亮闪耀的东西。

    包三娘拍拍绣花衣裳,道:“这丫头也不可能跟别人了,就留着侍奉你吧。”

    又是三日后。花月楼,张灯结彩,如姑娘要出嫁一般喜庆。这里最出名的不是花也不是酒,而是美人。各种美人,有貌有才又绝对不俗的女人。

    今日,这里又将出现一位新的美人,据说她貌赛百研,技压群芳。

    数张极品紫檀木的大桌摆在花厅之中,锦衣玉帛的世族公子们早早坐在那里,其中不乏两鬓染霜的风流雅客,大家的心思均已飘到今晚的新主角身上。

    “听说这位咏唱姑娘比落雪姑娘更美上三分。”

    “听说她的舞姿连飞扬姑娘也比不上。”

    “听她这名字就知道是位难得的美人加才女了……”

    厅中纷纷扬扬,这样一个春风送暖的夜里,花月楼热闹非凡,坐无虚席。手中端的是酒杯,眼中看的是珠帘,那美人还要呆多久才来卷开珠帘?

    窗外春风和暖,月影婆娑。室内美人如玉,对镜梳妆。

    迷儿一双巧手为咏唱插上最后一支火红珠钗,斜斜插在她娴耸的云鬓上,配着她一身粉红色轻纱软裙,妩媚娇俏得就如落入凡尘的桃花仙子。

    “小姐这若是一出场,保管连落雪与飞扬姑娘都黯然失色。”

    是吗?那又如何?

    咏唱轻轻地扬起了唇瓣,眼中没有一丝欣喜,却因即将踏入的新生活而眸子灼亮,她该坦然乐观点,不是吗?

    丫头匆匆推门而进,正巧看到小姐脸上的笑容,皱眉道:“小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我悄悄去外面看了看,厅里的那群男人……没一个打的是好主意!”

    笑。一个人只要还能笑,日子总是比较容易打发的。

    她抬眼看到丫头焦急的小脸,笑得淡然:“来这里的男人,你希望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她说着站起了身,对着铜镜露出一个最美的笑容。

    “小姐!!小姐……”迷儿道:“别急,小姐只是去跳一曲舞罢了,跟落雪与飞扬姑娘一样只做清倌。”

    丫头小脸几乎皱在一起:“我还是很担心很担心啊!”

    担心并不能解决事情。她只有出场,才有机会让大家认识她。那个只懂得坐在王宫里享乐的恶君,可没有规定贬进花月楼的女子不能被赎身。

    所以,她要让大家认识她,只有大家认识她,才可以挑到最适合的机会光明正大地走出花月楼。而一旦出了这花月楼,海阔天空,她曲咏唱绝不相信自己还没有翻身之地。

    轻轻地挥了挥袖子,咏唱将一块红色的面纱蒙在脸上,只剩下一对比湖水更荡漾人心的灵眸,灵眸一转,灿若桃花。

    “下楼吧。”她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却充满着希望和坚定。

    琴声。让人不觉陶醉的琴声,如玉如珠,悠扬动人,时而婉转时而沉吟,轻易地将听者带入一种境界,那个境界只由抚琴人的心而生。

    珠帘后,通体散发红润光泽的古木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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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节:贬身伶(6)

    一个如雪般晶莹优雅的女子眉眼低垂,飞扬的纤纤十指,一串串美妙如天籁之音的琴声……

    她便是花月楼琴艺一绝的落雪。如同名字,她面容没有一丝笑意,似完全沉醉在抚琴之中,又似她本来就这样如雪般冰冷。

    花厅的一侧,珠帘被人掀起。一只如翩然蝴蝶般动人的身影恍然出现。

    长歌袖舞,纤影飘飘。

    飞扬轻点一足,一袭水蓝的衣裳衬得她如湖中仙子,即使看过百遍,她的一举一动仍让人难以转开视线。

    然而,仿佛只是昙花一现,她又轻轻一转翩然舞出了花厅,待大家随之探去之后,只见一抹粉红色纤影缓缓而出。

    乌黑的秀发如云,如丝,如瀑。飞动,宛若流动的彩霞,一足轻盈地离地,转身,她的舞步开始旋转。粉红的光泽将她包围,她突然轻轻一跃,衣袂飘飘。

    在大家眨眼之时,她已悄然落地。细腰包裹在空中轻拂的绸带里,如白玉般晶莹的手腕轻抬,她的身子也翩翩一旋,反身往后倒下。

    “啊……”大家正为其担忧之时,她却又一个单足斜翻,身子竟轻盈地转了过来,长袖甩动,美丽如飞舞的流星。

    曲咏唱——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她的名字。果然是极品女子。

    可惜,女子舞动得太快,每一次长袖舞动,每一次旋回转身,她都只似蜻蜓点水,翩翩而过,让人根本来不及捕捉到她的容颜。

    面纱下的容颜嘲讽地笑着,她肆意地舞着。轻功不错的她要学跳舞,又有何难,即使她的舞技真的比不上飞扬,但是应付这群喜欢新鲜的男人却绰绰有余!

    琴声如流水般,自帘后倾泻而出。

    抚琴人不知何时已抬起了眼,眼中闪过不易觉察的复杂之色。

    花厅里非常安静,只听到如天籁般的琴音,大家寂静无语,甚至不敢喝彩一声。怕破坏这属于仙境的乐曲,更是怕惊动了舞姿如凌波仙子般的美人。

    咏唱微微闭上了眼睛,她不想看他们,不想看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踩着舞步,想到曾经与老曲一起园子里捉迷藏的情景。

    “来啊,来啊……你若能捉到我,我以后就听你的话。”那时她六岁。

    尚在襁褓之中,她就没有了娘,所以,她从来不知道被娘疼爱的滋味。好在爹爹疼爱她,虽然很多时候前在边关,但一回府就定会抽时间陪她玩闹好一阵。

    “臭丫头,爹爹轻功独步天下,还抓你不到?”曲应关的笑声里充满了童稚。

    “轻功吗?我才不怕,我也会!”她的笑声悦耳动听,那是最快乐的时光……

    美丽的身影,红烟如梦,动作越来越快,绸带飞扬。

    厅里的男人,眼睛都睁得那么大,努力想看清面纱下的容颜,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

    神秘,妩媚,动人又有种说不出的清新,红影舞动间,空气里飘散着属于她的淡淡桃香,那是与她极为相配的味道。

    就在此时,空气里浮动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一袭青衣,年轻却沉稳的男子突然站了起来,他左手拿着一把属于王宫大内特有的佩刀。

    没人注意到他的起身。

    他侧身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点点头,便大步踏进了舞池中,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一把拽住了舞动的红影。

    咏唱吃惊地停住了动作,望着来人,竟有人如此放肆地阻止她。

    琴声戛然而止。

    “就是你了。”那男子放开掌中的柔夷,拱手,“就是你了,我家主人有请。”咏唱抬眼,眸中已陡现属于怒火的光泽。

    “放肆,竟然如此无礼!”“就是,好好地怎么打断了……”

    已有人忿忿地拍桌而起身,指责声一片,厅中顿时喧闹起来。

    那年轻人眉一皱,锐利的眼扫过厅中的所有人,手间佩刀也悄然握紧。

    感觉到两道异样的视线,咏唱转头,视线与坐在角落的一男子不期而遇。

    角落的桌子旁坐着一个男人,锦衣玉带,金冠束发,正轻抿着薄唇。

    咏唱站直了身子,一双美目转过,对上那双微微眯起的深沉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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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节:贬身伶(7)

    这个男人是谁?她心中一惊,那般深沉的眼光又似在注视她,又似估量着什么,那种感觉比包三娘看她的眼神跟让人如芒在背。

    他只是那样坐着,却难掩修长挺拔之躯上散发的冷冽气息,修长的手指半端着一只白玉瓷杯,定定地看了她几眼,径自喝下杯中之酒。

    大家的视线不禁被这个泰然自若喝酒的男人而吸引。

    吸引大家的不是他如刀刻般的深邃五官,而是他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的凌厉霸气。那仿佛是一种与身俱来的霸气,又仿佛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阴戾。

    总之,厅里突然安静了,连琴声也完全停止了。

    丫头和迷儿两个对看一眼,紧张地注视着她们正站在舞池中一动也不动的小姐。突然不知道是谁不可置信地惊呼了一声——

    “是大王……”顿时,厅中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正轻掀帘珠走出来的包三娘也一惊,细长的丹凤眼已将目光投了过去。

    是的。此人正是蒙舍之王——阁昱,人称“阁王”,也称“恶君”。

    满朝臣将,无人不知他们的大王向来作风冷硬,说话做事说一不二。他有勇有谋,自继位之日起,接连吞并了四周的小民族区域。如今,原本就强大的蒙舍国更是奠定了无可动摇的“四诏之首”的地位。据说,阁王一直在等待时机,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他要将势力强大的北诏、刖夙与银暝三国一并统一。所以,蒙舍“恶君”,人们传言冷酷无情诡计多端,但是,只要能将蒙舍国管理得更加富强,身为臣子,谁能不敬仰与爱戴?

    大王?咏唱一双明媚的大眼中同样闪过惊疑。

    那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恶君?就是毫不留情抄她全家,贬她到花月楼的恶君?乌黑的瞳孔瞬间变得灼亮,隐藏着一丝不明的火花。脑袋里使劲搜索着记忆,想到年前在王宫宴会上的远远一瞥,气势上似乎真的与眼前的男人有几分相似。

    王八蛋,果真是他!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没有他的一句话,她怎么可能会来到这花月楼?尤其尤其让她气愤的是——就算她爹爹真犯了军纪,也不该株连全家吧?这是哪个该死的王八蛋制定出来的律令,王八阁昱难道没长脑子,只会效仿这种狗屁不通的法律吗?

    粉嫩的双颊顿时比桃花还娇艳三分,优美的红唇微微地扬起。

    大家道她在笑,那个眯眸的男人却惊异地发现她的笑只停留于嘴角而已,闪亮的黑瞳里却藏着一抹不易觉察的怒火。

    “真的是大王。”“大王?……”

    “参见大王!”已有某文官擦了擦眼睛,确定不是属于眼花看错之后,连忙拉下身边的人,急急跪下。

    原本将信将疑的人一见连朝廷官员都已下跪,全部惊跪而下,呼道:“参见大王!”咏唱定定地站着,她没有跪下,仿佛因眼前的意外而惊呆了。

    丫头拉拉迷儿,极小声道:“小姐怎么不动啊?”

    迷儿捂着小嘴:“小姐不会是吓坏了吧?”

    丫头撇撇唇,她们家小姐肯定不是胆小,小姐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这会不知道小姐在想些什么……

    帘子后面的落雪与飞扬见状,也款款走了出来,盈盈一礼,声音娇转:“落雪(飞扬)参见大王。”

    “真的是大王?”包三娘小声地嘀咕一声,喜上眉梢,挥动手中帕子,“大王……大王亲驾,怎么不派人先通知三娘……”

    “大王。”之前手握佩刀的年轻人朝阁昱拱拱手。

    阁昱冷眼扫了眼四周惊呼的客人,慢条斯理地放下白玉瓷杯。

    “都起来吧。”他声音沉稳,在这初春透着薄凉的空气中撒开一抹冷冽之风。

    包三娘已来到桌前,一张粉白的脸全堆满了笑容:“这里人杂,大王还是随三娘进后苑厢房休息吧,要什么样的姑娘三娘我……。”

    “小部落!”阁昱打断了包三娘的话,皱起了眉头,突然唤过身边的侍卫。佩刀的年轻人应了声,抬眼看到大王示意的眼神,回身道:“包三娘,大王想跟你要几位姑娘。”

    包三娘眉开眼笑:“别说几位,就算是看上了这花月楼,三娘我也双手奉上。”小部落皱眉斥道:“大王要你这花月楼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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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节:贬身伶(8)

    “呃……是是。”包三娘满脸赔笑着应道。

    “她、她……还有她,可是清倌?”小部落一手指过三位姑娘。

    顺着他手指点的方向,包三娘的笑容僵了僵,点头道:“是,这三位姑娘是花月楼的才女,我包三娘保证她们个个冰清玉洁,完璧无暇。”

    那三个被指的姑娘正是适才抚琴的落雪和跳舞的飞扬、咏唱。

    向她要了这三位姑娘,跟要了整间花月楼有何两样?

    小部落满意地点头,正色道:“她们三个一起走,没问题吧?”

    敢有问题吗?包三娘笑得眼睛直抽筋,抓紧了帕子无奈地挥了几下,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开来:“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大王能看上她们是她们的福气,也是花月楼的荣幸啊!”

    阁昱见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他背负着双手站了起来。

    看到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身影,咏唱突然觉得心猛地多跳了一拍。这个男人竟然如此高大,当他定立在自己面前,她竟然感到一股沉重的威魄力。

    抬高眼睛,她盈盈一欠身,明媚的眸子灿烂如同春日里的阳光。

    “咏唱见过大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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