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他没有说话,眼睛注视着她,凌厉的眼光在那粉嫩含笑的脸颊上细细审视了一番,又挪开脚步。
转身的刹那间,咏唱发现这个男人竟然有着一双如同琥珀般透明而沉静的眸子。琥珀闪着如玻璃般的光泽,又如根根锋利的芒刺刹那间扎进了她的心。
该死的男人,到底有何用意?难道他认识自己?难道他知道自己就是几日前被贬来的曲咏唱?
做梦吧!咏唱自嘲地笑了笑,她弯着一对月牙般美丽的眼睛,娇笑着看着他。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看一样商品一般平静无波。
他在估量什么?包三娘估量自己能不能为花月楼挣银子,那这个一身寒气的男人又在估量什么?
她曾有听闻,恶君阁昱后宫嫔妃并不多,尤其比起北诏与刖夙王宫而言更显得冷清,蒙舍后宫的女人甚至连花月楼都比不上。
所以,她绝对不会认为一个君王会亲自来花月楼这样的地方,亲自挑选女子,只为进他的后宫。她也绝对不会相信,仅仅看她们弹几曲,舞几下就能轻易入宫……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
咏唱的脑海中不断地闪过猜测,自己还有反对的余地吗?
她没有!对方是王,一开始凭他一道口谕,她就无反抗的余地委身花月楼;如今,他亲自来此,她还能有何余地回转?王宫就王宫,王宫那么多老曲曾经的同僚在,说不定还能早日救老曲于苦难也不一定。
咏唱笑了起来,笑容照亮了她明媚的五官,整张脸庞显得更加动人。
看到的人莫不在心里惋惜大叹。这样美丽的花儿,他们恐怕是无缘了。
阁昱又缓步走到一身白衣的落雪面前,扫过落雪如玉的脸庞,再看向飞扬,然后站在厅中。
“就她们三个了。”话里似乎透着某种程度的满意。
“大王……”碰见阁昱深沉严肃的表情,包三娘不自在地笑了笑,“咏唱、落雪、飞扬,能被大王看上可是你们的福分,以后你们要好好侍奉大王……”
“小部落!”不耐烦的声音低沉而出,这是他第二次打断包三娘的话。
小部落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递于包三娘眼前:“你,拿着!”
包三娘脸皮一抖,连忙摆手道:“不不,花月楼给宫里送三位姑娘,怎么能要银子呢?只要日后三位姑娘好好伺候大王,不……”
小部落终于明白大王为何如此不耐烦了,这位包三娘神色与语气都让人感觉虚假得很,明明一副割肉般的模样,还非得装作又开心又大方。
“胡说什么!她们只是入宫做艺伶而已!”小部落冷声道。
艺伶?蒙舍国专门在王宫中为人唱歌跳舞献艺的女子,被称为艺伶。只不过是挑选艺伶,阁昱又何需亲自出宫来到花月楼?
咏唱疑惑地看向那个面容冷硬如山的男人。他该不会是想借艺伶之名,实则为挑美人入宫侍奉自己吧?
厅里的人战战兢兢,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当看到大王冰冷无一丝表情的面孔时,再没有人会怀疑他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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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贬身伶(9)
感觉到两道非比寻常的视线,阁昱眸子一扫,射了过去。
咏唱闪了闪目光,连忙扬起一个妩媚无比的微笑。
琥珀般的眸子深沉地暗了下去,他捕捉到这名红衣女子眼中一闪而逝的怒火及挑衅,看她高傲的下巴,挺直的脊背,他不自觉地轻轻扯起了唇角。
小部落将银票塞于包三娘手中。
锦袍华贵似金,高大修长的躯体开始往门口走过几步。
小部落会意,转过身对咏唱三人道:“三位姑娘请!”
这么快?马上就走?咏唱一甩,眼中的疑惑更深。
落雪与飞扬一起望着包三娘,这情势变化太快,她们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要离开这花月楼了。
包三娘丹凤眼一垂,闪出泪光:“三娘以后不能照顾你们了,在宫里可要好好生活啊。”
咏唱不过才来几日,对她们并无多大感情,倒是一直呆愣在旁的丫头冲了过来:“小姐……你要走也要带我走。”
迷儿睁大眼睛望着咏唱,这几日相处她也很喜欢小姐的性子,可是,她与丫头不同,没有包三娘的同意她是绝对不可能离开花月楼的。
咏唱擦擦丫头急出来的眼泪,笑道:“坏丫头,我怎么会丢了你呢!”
“你上次不就丢了我吗?”丫头抹抹眼,不明白她的小姐是不是最近受刺激太多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咏唱走近小部落身边,抬头道:“我要带她一起。”
她知道,丫头若要跟自己走,求包三娘没用,只有那可恶的阁昱点头才行。
小部落看看大王伟岸的背影,生怕大王的耐心已尽,皱眉道:“你进宫的身份是艺伶,根本不需要丫鬟!”
“不,求求你啦,大爷。我自小跟着小姐,求你让我进宫……”丫头抓住小部落的袖子,跪了下去,“只要能在小姐身边,我做什么都可以。”
小部落为难地看着丫头,阁昱的声音已经传来:“小部落!”他跟随大王多年,光从大王的语调就能揣摩到大王的心思了。
咏唱也听出了那语气里的强硬与不耐烦,红衣闪过,她几步便追上阁昱,仰望着那张冷硬的脸,道:“我想带着她。”
他沉眼看她,有几分吃惊,未料到有女子敢如此大胆直视着自己,还敢如此骄傲地对自己说话。
薄唇突然扯出一抹轻笑。这样的女子,不正是他想找的吗?“好!”
很简单,一个字,没有任何迟疑和阻拦,让咏唱和跟随他多年的小部落都吃了一惊。丫头惊喜地起身,连连道谢。“走。”
听到大王命令,小部落再不敢耽搁,抓过与包三娘一起眼泪汪汪的落雪、飞扬,道:“别让大王久等,以后入宫别忘了三娘便是。走!”
“恭送大王。”又是一地的人,齐齐磕头。
就这样。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在满堂人呆若木鸡的目光中,三位花月楼的头牌姑娘,全部被人带走。两道纤纤细影一步一回头,消失在门外。
包三娘脸色再也撑不住,握着手中白花花的银票:“落雪……飞扬……我的花月楼啊……”
“别喊了,她们能入宫,也是花月楼的荣幸啊!”有人劝道。
包三娘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问道:“刚刚那人真是大王?真是大王?……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某文臣这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叹道:“别后悔了,本官做证,那确是我蒙舍国的国君——阁王!”
“嗯嗯,看那气势也像……”众人回想起对方浑身不怒而威的气势,不敢置疑。“那他为何不带半个侍卫?”包三娘心里紧得难受。
“小部落大人正是宫中一品带刀侍卫,是大王的贴身护卫。在此大和城,王的天下,十步一军队哪个不是属于大王掌管?你就接受现实,从头再来吧!”某官拍拍袖子,准备离去。
花月楼,顷刻间人已走光,落下冷冷清清的花厅。其他的姑娘们表情各异,或许,属于她们的机会要来了。
蒙舍王宫,百艺苑。春日渐暖,园子里的杏花早已开满了枝头。
白色的花瓣随风轻飘落下。花儿继续随风飘落,似雪一般,但却有着怡人的气息。一片纷扬落花之中,红色的身影是那般鲜艳,鲜艳得不容人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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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贬身伶(10)
“小姐,小姐……”丫头探探脑袋,小心地望了望四周,对着红衣女子轻喊道。
咏唱一转身,便瞧见丫头正撂着裙摆,一溜烟地奔进园子。“坏丫头,又偷懒了,小心被风大婶抓到。”咏唱皱起眉头教训道,“还有,这是在宫里,你还‘小姐小姐’地叫,让人听到可不好。”
丫头嘟嘟嘴,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自己的好小姐:“在丫头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姐啊。”“嗯,你又来做什么?”咏唱将她往自己住的厢房拉。
半月前。
她们就在那样戏剧般的情况下,真的进了宫。
豪华的蒙舍王宫气派无比,而建筑风格却如它的主人一般显得伟岸冷硬。曾经数次,咏唱有随父亲老曲来过王宫,不过要么是老曲自己去办事而将她托付给老宫女在小花园里玩,要么就是随老曲参加宫廷宴会,总之,她自己都没有机会单独入宫来。
没想到独自真正入宫却是来做一名艺伶,说白了就是在王宫里唱歌跳舞,供王公大臣们宴会之时提兴的歌妓或舞妓,身份低等得连宫女都不如。咏唱咬着唇,以前宴会之时曾留意过那些弹唱、跳舞的女子,没想到自己如今竟也是其中一名。
不难过吗?当然有,为自己现在的身份、处境而难过。
不怨恨吗?也有过,对老曲对恶君都有过,不过,那又如何?在这样一个王权至上的时期,她一个弱女子除了笑一笑还能如何。
丫头见咏唱嘴角扬成一个美丽的弧度,她是越来越不明白小姐了。“小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现在的处境糟糕透了,我成为厨房里的烧火丫头不说,你竟然还……还受如此委屈……”丫头忍不住眼圈红了。
她比小姐小两岁,六岁起进入曲将军府,便跟小姐一起长大。小姐主意多,偶尔会带她搞点恶作剧,但也无伤大雅,难道就因为这个老天爷就要惩罚她们吗?
咏唱拍拍丫头瘦弱的肩头,笑道:“傻丫头,你别想着这是委屈就不觉得委屈啦,任何事情都是一种心态问题,平静就是幸福,你明白吗?小姐我就当是新的尝试了。”
“可是,我知道小姐你从小就希望做一只小鸟,喜欢自由,现在这样的生活你怎么可能不委屈?”丫头直为小姐叫屈。
春光明媚,黄鹂在树上发出清脆的啼鸣。
咏唱望了半晌,嫣然一笑:“人哪能一帆风顺啊?就如行船,总有逆风的时候。如今已经比在花月楼好多了,不是吗?呵呵,所以,倒是丫头你,好好地不回故乡,反而跟着我到处跑。”
丫头拖着咏唱的手:“我名字就叫丫头,看来就是丫头命了,只好一辈子做小姐的好丫头。”
“你是坏丫头!呵呵……”咏唱开心地笑了起来,银铃般的声音倾泻而出,如孩子般单纯无忧。什么烦恼处境,暂且都抛开吧,如果天天想着伤心事,那还如何生活下去?
“坏丫头还不是跟小姐你学坏的。”
“我很坏吗?哈哈……”看到丫头抱怨的脸色,咏唱笑得更开怀。
记忆好像回到小时候她们一起在园子里抓蝴蝶的情景,那时候丫头比较胆小,她故意抓了条毛毛虫吓唬丫头,丫头吓得哇哇大叫,但是后来,丫头竟然也学会了抓毛毛虫去吓唬不听话的小孩……
从此,她称呼丫头前都要加一个“坏”字。
丫头见咏唱如此淡然地欢笑,不禁松了口气,她们家小姐就是与众不同的,她也该学习小姐不要轻易丧气才对。
主仆二人对看一眼,眉开眼笑起来。
“小姐你每天练习那么多个时辰不累吗?”丫头知道小姐每天要努力地练习舞蹈。
“当然累啊,不过该高兴小时候跟老曲捉迷藏学会的轻功可算派上了用场,呵呵,所以比起其他人可能就不那么累了。”咏唱弯着嘴角,想到了入宫以来的生活。已有半月。
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可以很乐观地接受现状,但是她又有着很多的疑问未能得到解答。比如说那位冷酷的恶君说也奇怪,明明亲自去花月楼找来三位姑娘,可是进了宫却再也没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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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贬身伶(11)
如此看来,真的如那位小部落所说,她们入宫后的身份就仅仅是做“艺伶”而已。至少现在看来真的是!
落雪、飞扬和她每日都重复着相同的事情,她们被安排到后宫与其他艺伶一同练习技艺。一般情况下,负责带领和监督她们练习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宫女,因入宫时间较长,大家都叫她玲子姐。玲子有着表演的天赋,只是年纪不大为人却很老成,对整个艺伶队的训练总是严格得容不下半点错误。
落雪的琴艺本是一绝,无奈玲子的耳朵仿佛听惯了完美的乐曲,只要落雪有半个琴音失误,都会被她毫不客气地揪出来。
飞扬和她学习舞蹈的时候,常常非常小心,免得被这位严厉的执行官抓住了小辫子……
咏唱闪闪眸子,眼前突然晃过一个有趣的场景,对丫头笑道:“我跟你说,那日训练之时,玲子刚刚指责完一个姐妹的舞姿动作不对,结果自己转身就踩到自己的彩带差点摔倒,你不知道她当时的脸色……”
丫头眨眨眼睛,那个玲子姐她只见过一次,好像长得挺美就是很严肃,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一定很好笑。
“她天天挑人家毛病,小姐要不要去……”丫头使坏地眨眨眼睛。
咏唱撇了她一眼,轻斥道:“说你是坏丫头还不承认,玲子这么严厉也是为了大家好,王宫里的表演可是容不得半点差错的。”
“呵呵,我们家小姐好像变好心了也。”
“呵呵……”咏唱自己也不由地笑了起来。的确,自曲府遭到巨变之后,短短的时日里,她在不知不觉中真的变化了不少。
笑声与窗外飞舞的杏花融到一块,带着迷人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之中。
午后温暖的日光中闪烁着温敦的青色光芒,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园子的门口。阳光将他的影子映在地上,他走的每一步稳重而内敛。
恶君阁昱来了,一踏进园子便听到了一串串银玲般的笑声,笑声从某扇窗户中透出来,让他不觉心口微微一动。
这般快乐的笑声,该是发自怎样一个女子的口中?顺着声音的方向,他看到一扇低垂的格子雕花窗棂,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萍妃,笑的是何人?”
“臣妾该死,请大王赎罪。”跟在他身后的女子很是美丽,身着一袭淡黄|色绣花绸衣,她是后宫中的一名嫔妃,能歌善舞,艺伶队她才是最高的指挥者,而主要负责监督之责的才是玲子。
阁昱没有回头看她,目光紧紧地盯住那扇低垂的窗户,道:“何罪之有?”
萍妃一听这有辱斯文的笑声,脸色变了变,连忙解释道:“大王将这群新来的艺伶交给臣妾调教,臣妾却……”
“你没有尽心吗?”他的声音有几分冷漠,阳光的温暖仿佛照不到他的身上。
“不是,臣妾不敢!”萍妃缩了缩身子,对于这位办事严谨说一不二的阁王,她心里难免惧怕,“那屋里住的是前两日从花月楼来的咏唱姑娘。”
“哦。”阁昱轻应了一声,踏着大步往园子里边走了进来,“将她们都召集过来。”“是。”萍妃点点头,朝身后的侍女挥了挥衣袖。
面无表情的贴身侍卫小部落亦步亦趋地跟在阁昱身后,只有他知道大王的心思,大王为何如此大费周章,特意亲自前去花月楼挑人。这的确是一个重要计划,一件只有女人最方便去行使的重要计划。
而能被大王选中的女人……
小部落抬起眼,望向那扇笑声不断的窗户。事实上,为了这个重要计划,身为贴身侍从的他特意前去花月楼明查暗访了一番,再报由大王亲自决选。阁昱向来处事沉稳谨慎,决定乔装而行,想看看小部落报上的这两名叫落雪与飞扬的女子,是否真有能力担当起他即将委以的大任。
让小部落吃惊的是,他的调查之中并没有“咏唱”这样一个人物,偏偏大王在大厅之中,看她一出场表演时就已表现出看中猎物般的兴奋。
他相信大王。
那个一身红衣的女子,轻盈舞动的身躯似天上流云,柔媚而不俗,对于舞妓而言这并不为奇,而能在短短数眼间就让大王对她刮目相看,她潜藏的特别之处才是让人惊叹的。所以,他便毫不犹豫地代大王向包三娘要了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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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贬身伶(12)
百艺苑。
宫中所有的艺伶均由后宫掌管,主要负责人是萍妃。
此时百艺苑中慌乱一片,因为刚刚萍妃娘娘亲自到此转达了一道大王的命令:一炷香的时间内,立刻集中赶到专门表演的和香苑集合,大家可以尽情地各显才能,大王将亲自挑选一名出色女子,册封为公主头衔。
“好好地为什么要选个艺伶封为公主?”飞扬拉住落雪小声问道。
落雪一身雪白淡雅,皱起两道秀气的眉,撇起一丝笑道:“我还以为大王会从中选妃,未料是选‘公主’。”
咏唱打发走丫头,急急赶来,一见她二人还在窃窃私语,忙上前催促道:“听说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们还不准备准备?”
落雪瞥了满脸映着粉红光泽的咏唱,将目光投向窗外,道:“有何好准备的?重在平日刻苦练习。”
飞扬看看其他的女子急着整理秀发,道:“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反正那个什么公主,我一点也不稀罕。”
“公主?什么公主?”咏唱惊奇地问道,她适才是悄悄溜了进来,并未听到萍妃的宣告。
飞扬正要回答,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香气袭人,玲子板着一张脸走近她们,一一扫过她们如花般的娇颜,道:“你们也太自信了吧,如此随便对待此事,小心大王不客气地责罚你们。”
落雪的声音不轻不重:“谢谢玲子姐提醒,不过落雪认为大王首先会看的应该是才艺如何,至于打扮……天生丽质比任何脂粉都有用。”
她平日里看起来温温婉婉,心里又有着一种对自己才艺与容貌的自信与傲气。
水眸一转,咏唱对玲子露出感激的笑容,了然道:“谢谢玲子姐,我们不会让萍妃和你丢脸的。”
面对这样一张天然妩媚的笑脸,玲子再度瞥了两眼落雪与飞扬,道:“这可是你们出头的好机会,难道你们希望一辈子在宫中做一位艺伶?我也是好心地劝你们抓住眼前的机会。还是好好准备着吧!”说完,她转身去催促另外的女子了。
落雪垂眼,眼中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光芒,叹道:“机会?机会的确是属于有准备的人。”为了这个机会,她时刻都在准备着。
飞扬看看姐姐坚定的脸色,完全明白她的心思。姐姐是个聪明人,她也比自己有勇气,多年来,她一直为自己贬身花月楼而怨怒。姐姐长得秀美,琴艺那么高超,真的希望这次她可以实现自己多年的愿望。
落雪再看了眼飞扬与一旁的咏唱,轻轻点点头,便径自先行往和香苑走去。
“飞扬,你刚刚说什么公主?”咏唱继续刚刚未完的话题。
飞扬朝她微笑:“刚刚萍妃娘娘说,大王让我们去表演,大家可以各显其能,因为大王会挑一个最出色的女子册封‘公主’称号。”
“公主?”明媚的大眼一亮,满是疑惑。
“是啊,不知道大王好好地找个艺伶册封公主做什么。”飞扬也弄不明白,她是单纯之人,或许姐姐与咏唱这般聪明的女子该明白吧。
咏唱摇摇头:“我也不懂,但是……”
美目一转,她转向落雪离去的方向,瞬间她仿佛看明白了什么,于是闪了闪眸子,淡淡地扬起了唇角。
飞扬不明白:“但是什么?”
咏唱笑眼弯弯:“但是绝对是个好机会啊!呵呵,走吧,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这样一个机会,哪怕只能选出一个,想必大家的心里都会暗暗较量吧!红衣飘动,咏唱步伐轻快,嘴角始终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比起谁能当选上“公主”,她更关心那个狡猾的恶君为什么要特意选人做“公主”,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和香苑。豪华宽敞的大厅。
大厅之中很空旷,四根朱红的大柱子稳稳地立在大厅四周,中间形成一个舞池,这就是平时舞伶们训练及表演的地方,舞池两侧摆着几架古香古色的古琴,这个区域是属于琴伶们的。
大厅四周也摆放或悬挂着各种其他乐器,那是为舞伶们伴奏而用。
大厅被三层铺着红毯的台阶隔了开来,台阶正面对着大门,正堂之上搁着一张百寿卷头桌,用料是乌木,属于上品,极为珍稀。
◇◇欢◇迎访◇问◇
第13节:贬身伶(13)
桌上摆放着一只小金壶和一只精致的小金杯,旁边是一盘盘透着鲜嫩光泽的水果,颜色看起来鲜艳欲滴。
一个充满冷酷和威严的男人正坐在卷头桌之后,他身旁站着黄|色绣花绸衣的萍妃,身后立着面无表情的小部落,几名宫女远远地垂着头站在两旁伺候着。
半个月期限已到。今日,是他向萍妃要成果的日子。
“大王,要不要让她们一个一个表演?”萍妃站在旁边问。
黑沉的眼扫过大厅一眼,摇头:“不用,让她们一起好了。”
“是,大王。”萍妃朝阁昱欠了欠身,便走到台前,对台阶下方的玲子挥挥手,玲子了然地点点头。
“啪啪啪!”清脆的三击掌,艺伶们便纷纷各就各位。轻柔婉转的琴声丝丝渺渺,在偌大空旷的厅中响起,琴声悠扬动听,回荡在耳边。
几种器乐完美地配合在一起,而其中最让人无法忽略的却是古筝之音。
如此醉人的琴音,没有多年的功力绝对弹奏不出来,每一丝声音都是完美得无可挑剔。阁昱忍不住转开眸子,将目光从舞池中移到池子两侧。
雪衣胜雪,乌黑的秀发很长,随着门外吹进的风,与梁上垂下的绸帘一同飘荡。那是一位身材纤细的女子,她正低垂着头,一心一意醉心于自己的弹奏之中。
弹琴者正是落雪。
阁昱的手指轻轻一动,心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只能看到落雪优美的侧面,可是就是那抹剪影让他想起了一个人儿。一个深埋在心底,即使在夜深人静之时仍然不敢独自思念的人儿。“瞳瞳……”
他不自觉地轻喃出声,一双琥珀色的瞳孔闪过一丝深沉的痛苦,不过是瞬间,他的脸色几乎要僵硬住。手指放在膝上,他握得死紧。
“大王,臣妾先安排琴艺,再让她们一起表演,大王若挑中了哪些女子,回头还可以再一个个精心挑选。”萍妃朝准备就绪的姑娘们笑了笑,对阁昱报告道。
咏唱双手优雅地交叠在前,仿佛就等着萍妃说开始表演。但是,她明亮的双眸却透过长长的睫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个恶君的一举一动。刚刚他看到落雪为何脸色一变?
咏唱疑惑地将视线悄悄移到落雪身上,落雪似乎不曾发现他们打量的目光,径自飞舞着手指,弹奏着美妙的曲子。她不得不承认,落雪真的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也是位美丽动人的女子。这样的女子……
阁昱该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那他是要打算让落雪做自己的妃子还是册封什么公主呢?咏唱突然在长袖中掐掐自己指尖,暗骂道:曲咏唱,你胡想些什么啊,那个可恶的家伙要选谁都无所谓,你不是只对他为什么要选“公主”感兴趣吗?
正想着,只听琴音突然一变。属于舞伶们的表演正式开始了,开场正是大家平日里训练的“霓彩舞”。咏唱连忙挥舞着长袖,随着大家飞身旋转起来。
顷刻之间,舞池便成了绚丽缤纷的花海。
阳光斜映进门,可以看到透明的空气里一条条舞动的绸带,光彩夺目,紧紧地吸引着人的视线……“霓彩舞”似没有主角,又似个个都是主角。
美丽的姑娘们尽情地拂动着手中彩绸,踩着轻盈的碎步,一一闪过舞池中央。
琴音不绝于耳,有古筝与丝竹等乐器一同伴奏。
霓裳飞舞,长袖挥洒。她们个个面带着最自信最迷人的微笑。一双双美目带着妩媚娇柔投向正坐在台上那个半眯着眸子的冷峻男人。
咏唱与飞扬一起夹杂在其他艺伶之中,随着大家的舞动也轻盈地旋转而行。
每次旋身或正面向台前,她总是闪着一双隐藏着异样光芒的眸子,视线似不经意地落在那个一脸冷峻的男人身上。粉腮被云袖半遮,挑起微微上扬的眉眼,她不断地猜测着阁昱的心思。
这么多美人在眼前,这个男人难道都不为所动吗?他皱起眉头是什么意思?难道对大家的表现不满意吗?还是没有一个女子可以落入他的眼?不,好像只有落雪,他在看落雪时,眼神和表情有过一点点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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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贬身伶(14)
继续旋身,如一只翩然的蝴蝶,咏唱脸上的笑容妩媚得无懈可击。
修长的手指端起金杯,阁昱轻轻地抿了一口桌前的美酒。锐利的眸子丝毫没有放过池中的任何一个女子。
他自问算不上莽夫,音律倒也略知一二。虽然从前宫廷宴会之中,让艺伶们表演助兴是必不可少的节目,但是他却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认真欣赏过。
年关之时,为与邻国北诏结交友谊之邦,他特意前去北诏探望邪君楚弈,无意中发现那个比女人还要俊美三分的邪君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那便是邪君对男人可以残酷,对女人却温柔怜爱得不得了。怪不得人说,没有哪个女人能逃得脱邪君楚弈的手掌心,而邪君也永远不会伤了任何一个女子的心。
因为,那个男人撇开尊贵的身份、外貌不说,仅仅一颗对女人温柔似水,体贴怜爱的心,就让天下男人叹为观止。所以,从北诏回到蒙舍国之后,身为一心想扩展本国势力的君王,他便构想出了一个新的计划。
而这个计划,必须是女人——一也只有女人才最容易去完成。
阁昱沉猛的眼睛眯得更深,一对琥珀色的眸子在明亮光线下,显得更加闪亮。他紧紧地盯着舞池里的每一个人,完全是一副狩猎的模样。
突然,感受到两道不同寻常的光芒自舞池里射了过来。
有人在“看”他!
一种发自本能的敏锐反应,让他不禁抓紧了手中之杯。深邃的眸子半眯,他微微往后靠了靠,不动声色地寻找了刚刚那两道异常视线的来源。
微微扬起的嘴角,眼中兴奋的光明,这个男人似乎陶醉在一片迷人的花海之中。
他不得不佩服萍妃,可以说蒙舍王宫里的艺伶们的确非常出色。无怪乎男人们喜欢看她们的表演,无论是身材还是柔美娇媚的动作,甚至是眼神里带着若有若无的暧昧,都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有数名女子,雪白的肌肤在半透明的薄纱下若隐若现,她们尽情扭动腰肢,肆意舞动着自己的肢体,眼波流转,只要对上一眼,便能引起人无边的遐思。他身后的小部落也抓紧了手中之刀,仿佛想努力克制自己的眼睛。小部落也看过多次表演,却从未如此仔细认真地欣赏女人,女人在舞动的时候,柔媚的曲线,起伏的胸口,传递着一波又一波的刺激……
咏唱一边跳动一边挥动长袖。
阁昱——每一次转动间,她都将他的表情看得很清楚。
有一点让她惊奇,她发现阁昱这家伙实在称不上“色鬼”。姐妹们有多大的魅力她自然清楚,这样一群天天生活艰苦又刻苦训练的女子,如果想借此机会出人头地的话,她们将如何使出浑身解数吸引恶君的注意力,可想而知。大家效仿大唐女子最流行的服饰,外披半透明的薄纱,里面也是袒胸露背,雪白的酥胸在各种艳丽的肚兜下呼之欲出。
可是,这个男人的眸子除了有点深沉,并无一丝火热与贪婪。
他。
实在是个奇怪到令人好奇的男人。
一袭红衣,如纱如雾,妩媚却优雅。她轻轻地舞着。轻轻地舞着。
脚步那么轻盈,红衫飘动。
偶尔接到飞扬传递过来的眼神,她回过淡然的一笑。飞扬有点紧张,从她微微紧绷的小脸,不自然的动作可以看得出来。咏唱有点惋惜,在她心里,飞扬的身姿与舞蹈功力是真的无可挑剔,如果可以推荐一名多才多艺的“公主”,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支持飞扬。
可惜。飞扬却失误了,在那个冷硬如山眸子阴鸷的男人面前,在一大群极力想脱颖而出的艺伶之中,飞扬却无法冷静与坦然。她想,萍妃和那个男人一定也看出来了吧。
完美的红唇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弧度,细看之下,会发现其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嘲讽。
咏唱心不在焉地想着,不知不觉,她的双眼突然对上了那双闪着带着玩味却骇人的琥珀色眸子。心猛地一惊,她若无其事地瞥开眼睛,神色是那般淡然,仿佛刚刚的目光碰撞丝毫没有引起她半点涟漪。
舞步继续悠然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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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贬身伶(15)
悠扬的琴声,只留下丝丝余音,在人们耳边缭绕不去。
“霓彩舞”也在女子们五彩飞扬的绸带中渐渐结束。
阁昱垂下眼帘,没有再看舞池一眼,浓密的睫毛覆盖住暗沉的眼眸,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修长的身子猛然站起,走出卷桌。
小部落赶紧收回视线,亦步亦趋地跟在大王身后。“大王,大王……”
萍妃见大王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离去,心一惊,手中帕子几乎要绞了起来。
小部落顿了顿步子,拱手道:“娘娘别担心,大王过会会让人来宣布入选名单的。”
萍妃悄悄松了口气,她知道大王在进行一项重要的计划,她好担心大王对自己辛苦训练多年的艺伶不满意,万一一个他需要的人也挑不出来……
现在听小部落如此一说,她脸色也逐渐缓和了下来。
望着那个伟岸孤绝的背影,萍妃黯然地垂下手。大王——是皎皎明月,而自己却只是天边遥远的一颗星子,无数的星子陪伴他一起升在夜空之中,月亮却永远无法给星子光和热。因为,月亮自己根本就没有光和热……
“知道了,谢谢小部落。”萍妃幽幽一叹,收回目光。
蒙舍王宫里有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诏王阁昱虽然后宫有不少美色佳人,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宠爱过任何女子。当大家以为冷漠的大王有所隐疾的时候,某一天,他意外地带回一个女子。
那是个来自大唐的姑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瞳瞳”。她肌肤白皙,一头乌黑的长发常常随风轻摇;她不爱笑,眼中常常透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忧郁。
可是,从那以后,这个冷漠无比的君王却改变了。他阴沉的眸子中不再冰冷无情,不时会闪烁温柔之光。温柔得如同春日里的阳光,轻轻地挥洒大地,如春天的和风,轻柔地抚摸着少女的脸庞。
后宫妃子无一敢去争宠,因为大王的一切改变只为一个叫“瞳瞳”的女子而已。
他喜欢她,极尽可能地宠爱她。谁都能看出来。
蒙舍国阁王继位已多年,却一直没有册立国妃,大家几乎都认定了这位瞳瞳将来应该就是他们国家的女主人,可是……
那年的冬天,雪下得很大。
“瞳瞳”姑娘却突然失踪了,一夜之间从王宫消失,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有人敢问。
或许连阁昱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从那时候起,他突然变得比以前更加冷漠,深邃的双眸里偶尔流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痛楚。
女人,他是丝毫提不起兴趣了。阁王走了。一个字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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