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当然姓王,为王妈的收山之作,长我四岁,大号金陵、小小名王八。非我口吃,是因为此名始于其出生时,诞生于二狗子之名前。你看完此节,便知分晓。王妈生他的那天,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乡下的一位老人说:早产儿不是天仙就是魔鬼。后来二狗子的人生轨迹正应了老人的话,他是天使与魔鬼的结合体: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乡野之间,不乏智者,老人一语成谶,二狗子最终没能摆脱这个魔咒,此是后话。
那天中午时分,王妈正在往灶膛里添柴烧火;一家老小坐着、站着,围在桌旁等着开饭。二狗子这狗日的偏偏耐不住寂寞,嫌他娘的小,扒拉扒拉地探出个脑袋。本来,祖宗传下来的那张八仙桌也算不小了,但禁不住家里人多,坐不下的就只能站着,现在二狗子也想过来凑热闹。乡下人晚上熄灯早(舍不得那油钱),爬到床上播种,也就成了男人女人唯一可做也是唯一可乐的事儿。王妈打结婚以来就没闲着,生孩子成了瘾。听邻居大妈讲,她那就剩下了薄薄的一层皮。二狗子出生的时候,锅里的水刚开,还没来得及放米,王妈就见红了。正好,放把剪刀煮煮。俗话说:久病成医。生孩子也是一个道理。王妈没费啥事就在灶膛边把儿子给生了,脐带也是自己剪的。听我妈后来回忆:二狗子生出来,王妈没看他一眼,放了几个屁,就着咸菜扒了三大海碗白米饭,然后就下地了。听说那饭还是从我家端的,害得爷妈和大姐饿了半天肚子。我妈那天恰巧生意忙,差点没虚脱,而王家老小掉的那哈喇子就甭提了。
按顺序,二狗子本来应该叫王八。老鳖现在是稀罕物,那时可不值啥钱,再说王八叫着也难听。王家七个崽没能凑成七仙女,董永倒有几个,此是后话。到了王三,就带把了。临到王八,喔!不能叫王八,按男的序,王家人喜欢叫他二狗子。乡下人的小名脱不开猪啊狗啊,好养!可王家人的一厢情愿没能得到乡邻的认可,二狗子这小名愣没叫响,左邻右舍还是喜欢王八、王八的叫。王家人尽管不喜欢,也没办法。随他去吧!王八就这么叫了六七年。到了上小学的年龄,不能再这么叫了。王家人求爹爹告奶奶,只差喊祖宗了,总算把狗名给扳了回来。可王八叫了这么多年也没白叫,二狗子没吃过几回老鳖,但那身体啊,比现在整天用王八喂的局长、老板强多了,比狗也强不少。二狗子小时没少惹祸,闯了祸,溜得比王八快,连狗也撵不上。这名算起对了!还是条野狗。
二狗子进了学校也没正经过,成绩不咋样,蛋捣得不少。鸡蛋、鸟蛋,只要是蛋,他就喜欢。庄上人叫他混蛋,他还乐呵呵的。再怎么说,叫“蛋”总比叫“狗”好听,比起王八,那简直就是天籁。据说,庄上的母鸡看见他就害怕,脸涨得通红,蛋到了屁眼门也不敢屙,得憋着!下个蛋容易吗?时间长了,都憋出便秘了!有一次,班上一男孩被二狗子踹了一脚,那蛋肿得跟个鹅蛋似的。家长吵到二狗子家,他爹妈赔了笑脸不说,还把从鸡屁眼里一个个抠出来的攒了几个星期的鸡蛋都给赔上了。那天,二狗子被揍得那个惨啊!哭天抢地,差点完蛋。
二狗子上了小学就有了大名,说得好听点,那叫学名:王金陵。据说:王家十八辈祖宗原在南京城当太监。因为穷怕了,所以想当公务员,希望借此改换门庭。但是没才没貌,又没钱没人,没有办法,只好“卖根求荣”。天赐良机,朱元璋推翻元朝,改国号为大明,定都南京。国家初建,百废待新,宫中嫔妃三千,朱元璋一人哪伺候得了?需增加人手。于是按人均十人标准,增加了三万编制,在民间招贤纳士。王家祖宗报名的那天,起了个大早,可还是来晚了,只剩下三个名额了。好说歹说,再加上王家祖宗长得还算壮实,总算搭上了末班车。幸运的事儿还在后面:面试的时候,因为刀子已用了两万九千九百九十七次,钝的不行!主刀手也累坏了,拉了两下没拉开,又急着回家烧晚饭,就朝王家祖宗挥了挥手,算是放行了。王家祖宗就这样混成了国家公务员。直到现在,王家人仍感到庆幸:要是祖宗早到半个时辰,就没有那根了,也就没有王家这一支血脉了。所以王家人至死也忘不了金陵城、忘不了那个不知姓名的主刀手,还有逼着他回家烧饭的母夜叉。在王家人眼里,她就是观音菩萨、王母娘娘啊!王金陵这名字不正反映了王家人饮水思源、吃水不忘挖井人的高贵品质吗?儿子学校布置写感恩作文的时候,我还跟他讲了这一段历史。王金陵后来即便做了某高校的科研处处长,也没忘了寻根,搞了一课题叫什么,好像还在省里获了大奖。那个课题在学校定岗定编的时候可起了大作用。王金陵平时喜欢唱,或许也是这个原因。因为念旧,也为了表明王家人不忘祖宗的那段历史,到了二狗子这一辈,兄弟姊妹起名都喜欢与南京城搭上点关系。二狗子叫金陵,他哥王三叫南京,王大王二王四一直到王七,不是元璋就是孝陵。最搞笑的是王四,起了个名字叫大脚。据王家人考证:朱元璋的原配马皇后长了一双天足。以下再出现这些人物时,为防止大家记忆混乱,仅保留王南京、王金陵,其它人等一律以出生年月排序,千万别雨花台、中山陵,甚至九五之尊的瞎联想。那是周久耕,连王八都看不上的名字。
以上历史都是二狗子在一次竞聘失意,酒醉后说的胡话。他姑妄言之,我也就姑妄听之,你千万别信。但是王家兄弟的名字倒是真的,你在阅读时千万别忘了!为节省笔墨,二狗子他爹妈出场时一律以王爷、王妈相称。在我的家乡,父亲不叫“爹”,叫“爷”。此王爷与皇帝八竿子打不上一撇,没有任何裙带关系。</b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