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汉得令,拳脚毫无收敛地打在裴行简身上,整个房间回荡着肌肉筋脉被撞击、打散的钝响,黑色西装上布满脚印,裴行简脸上毫无血色,他咬肌绷紧,唇抿成线,仍然有闷哼声泻出,拳脚声中,他身体麻木得没有任何感觉,恍然觉得,自己似乎灵魂出窍了,但是,他不能死,他想抬头再看看俞箴的脸,可是自己的模样……万一吓到她怎么办?
他死死低着头,蓦地“噗”一声吐出一口血。身后两个大汉停了动作,裴行简浑身再没有半点力气,一片血在他眼前蔓延开,流过他的脸、浸入他的发、淌在瓷砖上,红得刺眼。
裴煦终于逞意,她挥手让两个大汉下去揽住警察,自己居高临下看着裴行简,高跟鞋用力碾在他的背上,语气冷漠:“裴行简,你凭什么比我幸福。”
她转身走到俞箴身旁,她将拿起针管,没有排空气,而是直接按在了俞箴颈部大动脉上,俞箴浑身无法动弹,在漫长的五秒钟里,她感受被绝望支配的恐惧——冰冷的针尖刺穿皮肤,插入滚烫动脉里,针管内液体未动,死亡气息已经沿着针尖进入她的血液,流遍全身。
“裴煦!”
她没死,她还能听到裴行简在嘶吼。
裴煦一手按着注射器,另一只手拿匕首解开俞箴身上的绳索,束缚倏然落地,俞箴全身开始回血,刚刚站起来那几秒,她眼前万物模糊。
裴煦比俞箴高,她拿枪指着裴行简,在俞箴耳旁蛊惑似的笑:“来,枪上只有我的指纹,按住我的手,射出子弹,是我杀了裴行简。”
俞箴没有动,裴煦苦恼说:“我数三秒,你还不动,我就要动了。”
“3……2……”
“1”还没说出口,俞箴缓缓提起了手,裴煦能看到她内心的剧烈挣扎,她的手指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按一下就好了。”裴煦继续蛊惑。
俞箴抖着手,离枪越来越近,直到和裴煦的手臂重叠在一起,她食指抬起,逐渐靠近扳机,此时她全身感官不是击中在手指上,而是集中在耳朵上。她故意装得犹豫,以此借着空白时间来分辨裴煦的情绪,裴煦呼吸急促表示她在激动、紧张,在俞箴的手即将搭上扳机时,裴煦呼吸一窒,就是现在!
俞箴以闪电之势反手折回裴煦的手,脖颈同一时间往裴煦用力方向一甩,“啪”一声,注射器被甩在地上,她腰身一矮,灵活避过裴煦想要抓她的手,电光火石间,她站到了裴煦的对立面,手紧紧扣住裴煦握着枪的手,此时枪正对裴煦,俞箴只要按下即可,扳机上没有她的指纹。
“啪。”
俞箴毫无犹豫地叩响扳机,而后三秒,没有任何声音——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裴煦看着俞箴,脸上露出阴森可怖的笑,这场变故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她早料到俞箴会反水,但没想到的是,俞箴身手居然这么好。
裴煦另一只手往后腰伸,摸到一把被体温触热的枪,她唇角笑容越发扩大,真正有子弹的,在这儿呢。
俞箴在她手往后时就注意到了裴煦的动作,在对方手停下那一刹,她长腿瞄准裴煦的手,往前用力一踹,下一秒叠住裴煦手臂,往她的方向靠。裴煦吃痛得手一松,枪落在了地上,俞箴弯腰想捡,被裴煦一脚踢飞。
枪飞速滑行一段距离,而后旋转着逐渐减慢速度,撞到墙角时停下。俞箴和裴煦到枪的距离、和裴行简到枪的距离是一样的。
裴煦甩开俞箴要跑去捡,手被俞箴反手押在背后,她吃痛得脸一皱,脚下往后用全力一踹,俞箴脚一软,应声往下坠,手中却还死死抓着裴煦的手,两人一起跌下。
裴行简根本动不了,咬牙拼命往枪的方向爬去,他胳膊肘麻木得根本使不上劲,几乎是以龟速在往前爬行,他人生中头一次感受到,几米近在咫尺,又如隔天堑!
裴煦皱眉,俞箴纠缠得她压根没法动!看了眼裴行简爬的速度,收回眼神时略过之前捆俞箴的轮椅,她目光一闪。
裴煦身手虽然比不过俞箴,却也不差,刚刚踹伤俞箴的膝盖后勉强能和俞箴打个平手。眼看与轮椅越发靠近,裴煦不愿与俞箴胶着,她干脆放弃后背,一个大跨步冲到轮椅前,背后被俞箴一脚踹在背心,她顿时感觉内脏移位,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俞箴抬眼,面前冷光一凛,照出她的眼,裴煦手中那把匕首锋芒雪亮!
手上有了匕首,裴煦动作大开大合向俞箴刺去,俞箴接连闪身,好几次堪堪避过,留下一道道血痕!
余光扫过裴行简,裴煦手上加快动作,很明显,俞箴也看到了,她紧绷着脸,守势更足,匕首锋刃直接从她胳膊划过,皮肉翻滚,血将外套浸透,她手上几乎使不上劲了,裴煦状态比她略好一筹,全靠匕首防身。
俞箴被匕首伤后略显疲态,裴行简心里越发焦急,他脸上满是汗水,可身上却使不出半点力气,依旧只能龟速爬行。不行,俞箴撑不了多久了!
他拖着一身血往前爬,额头青筋虬起,脖子和脸憋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