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失措的王千户说道:“如果你们现在赶紧回去,假装今晚什么都没看见,或许,太皇太后永远也不会知道你们的存在。可若是你们想和王永祥一起背上我方才所说的那些罪名,想要和我的手下比试比试,我也愿意奉陪!”
胡瑄把手伸往腰间,刷的一声,长刀出鞘,直直抵在王千户的颈边:“记住,皇上刚刚登基,会试在即,没有人希望这个当口出什么岔子,你想从这名已经遭到天谴的阉人身上得到荣华富贵,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王……王公公!您醒醒!”王千户俯下身去,拼命摇晃着王永祥的身体,王永祥却始终不肯睁开眼睛。王千户抬起头来望着再次亮起闪电的天际,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恐慌,他所做的这一切,真的是会遭到报应的。
“你……你们是奉太皇太后的旨意而来?”王千户再开口的时候,语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原先的嚣张。
“我们奉了谁的旨意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如今的大明朝上宫内比你脚边这个太监说了算的人还有很多就可以了!”张皓文也开了口:“张太皇太后,杨阁老,辅国公……哪一个不能要了你们的命!”
“这……走……!”王千户稍加思索,马上就意识到张皓文提出的并不是一个选择,他们顿时决定抛下昏迷不醒的王永祥,沿着寺庙的院墙四散而去。只有王永祥一个人还躺在地上,在泥泞里,被冰冷的雨水无情的冲刷着,很快就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二月二十五四更鼓响起,北京贡院的大门缓缓打开了。这一年因新皇即位仓促,会试的时间比往年足足晚了十多日。然而,考中的人将会成为新天子的第一批“门生”,这无论对可能会迈入官场的考生还是对于仍然年幼的天子来说,都是十分意义重大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理应代替如今朝堂上那些垂垂老去的官员们,效忠这位不满八岁的小皇帝,为这个国家的运行注入新鲜的血液,让这台机器更有力、更顺畅的运转下去。
“脱靴即可,不必解发解衣。”眼看前面那名应试举人要解开网巾,负责搜查的官吏客气的制止了他。紧随其后的张皓文见状,心中感叹乡试和会试的待遇果真不同。丘洵早向他们科普过,会试
不会搜查的特别仔细,殿试更只会象征性的翻翻考篮就罢,向之前道试时候那样让人斯文扫地的披头散发,脱光衣服的事情,是不会在会试的时候出现的。
“张皓文,广东琼州文昌县人。”站在朱红的大门前,千名应试举人安安静静的,随着队伍往里走去。张皓文望着贡院深深的一条条巷子,仅仅发生在一天前的那件事似乎显得不太真实。可是,他一闭上眼,总是能看见城外十方普觉寺前那空旷而泥泞的土地,撕裂青色天空的闪电和倾盆而下的暴雨,白玉戒指闪烁的光芒,还有王永祥那贪得无厌,凶恶狠毒的眼神。
这一切终于成为了泡影,那天夜里,宫中乱作一团,朱祁镇命人四下寻找着自己最宠信的“王伴”,甚至惊动了清宁宫的太皇太后,还有三位内阁老臣。会试的前一日,城里锦衣卫进进出出,禁军到处搜查,别人都为这不同寻常的阵仗好奇。只有张皓文他们三个知道,王永祥的失踪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昨日傍晚时分,禁军在城外的泥地里把王永祥扒了出来,二月的北方仍然寒冷入骨,雷雨后的泥水冻成了冰。百姓们看着被抬进城的那具冰冷的躯体指指点点,却没有人想象到之前在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还有些疲惫,张皓文的头脑却非常清醒。由于贡院太大,试题都是由监考的官员分发道每一排号房的兵士们手中,再由他们转给士子们。会试和乡试一样,首场考的是三道四书题,四道五经题。不过,题目纸拿到张皓文手里的顺序,却是五经题在前,四书题在后。士子们各自的本经是会试中的“首场首艺”,此乃洪武年间名太祖亲自定下的规矩:“发题先五经而后四书。”丘洵也一再嘱咐他们,童子试中四书最重要,可越往后,自己所选的五经就会越重要。会试之后还有殿试,为了能赶上殿试的时间,让士子们不至于在京城过多逗留,会试判卷子的时间只有二十多天。所以,时间紧张的时候,判卷官往往只能将第一篇文章认真读完。
张皓文深吸一口气,打开题目纸审视着这道决定他命运的题目。从天赐村到京城他实再走了太远的路,再加上南京三年养精蓄锐的时光,这次会试,他绝不能空手而归。
况且,就读国子监的士子都有功名在身,也不需要天天去读书,张皓文和丘洵、邢恕一有机会,就会去南方各地游历。南方虽然富饶,但因开国初期定下了江南各地收取重税的规定,百姓的生活并没有比那些贫瘠的地方好多少,甚至抛弃土地,离开家乡的大有人在。
天灾虽然可怕,更可怕的是人祸。来自朝廷的一道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