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了狄青,蒋楣独自回到居住的客栈,西边一轮红日逐渐下移,氤氲的绯红晚霞涂抹在起伏的山脉顶端,蒋楣站在房内的窗户边,静静的盘算着。
已是决定去云水洞天,接下来所要做的便是如何取得那进入的位置,虽说对自己的修为还是有自信,但是符池大典,周朝的各家道脉云集,其中绝不乏惊艳绝才之辈,若是想取得位置便要付出全力,当然,真气之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的,若是使用真气之种那就与作弊无异了,不过蒋楣对这真种极为放心,真气之种平时沉于丹田深处,若不自己引出,绝不会有反应。
蒋楣用手抚了抚额头,自己还可以精心参悟的便是这九阳御,御法比之一般道法更为稀有,然而此刻蒋楣却是顾不得太多,蒋楣心里隐隐有种想法,若是揭开了这龟壳的隐秘,那价值绝对不在御法之下。
心里打定如此,蒋楣便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上,盘坐着修行,静静的参悟九阳御。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两天的时间便已过去。
这一日,整个临云镇仿佛要沸腾起来,一大早街上便有大批的道人走向云山符宫,仿佛一对对排列整齐的蚂蚁,向着目的地前进。
沉熏喜静,以身体劳累为由推脱了,而陈阿三并非道脉中人,也未曾去观礼,最后只有蒋楣和狄青结伴而行。
骑马走过了临云镇,不远处云山山脉的轮廓便显现了出来,起起伏伏的山脊线逶迤的向着远处延伸而去,虽然已是阳光普照的上午,但浓雾似的云海却依然弥散在山间,不时有清亮的鹤唳从云层间落下,抬头一望,一只通体雪白的鹤鸟舒展着翅羽划过云层。
行了约半个时辰左右,蒋楣和狄青就到了云山符宫的主脉下方。两根汉白玉的石柱子立在宽阔的山门两边,上面题有对联,
“山间一寐世上已过千年离尘独居安然自得本心”
玉柱上镂雕有这两行对联,蒋楣翻身下马,见着这对联不由的咂咂嘴说道:“果然一派道脉风骨。”狄青也是下了马,马匹自会有人来管理,现在便是要步行上这云山了。
上山的阶梯由宽阔的青石板堆砌而成,蒋楣等走到入口处,一个穿着青袍的小童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见得蒋楣和狄青便几步上前拱拱手问道:“二位道长可有请柬?”
蒋楣嘴角一抽,没想到还要请柬,狄青转过头温和的示意,旋即从衣襟里拿出一张请柬,那道童双手接过一看,连忙让出身子:“没想到是青元道的道长们,请进。”
蒋楣和狄青步上青石阶,由阶梯一路向上都是道士的身影。渐渐行到半山腰,空中飘浮的雾气开始变浓,丝丝白雾在眼前缓慢的翻滚着,蒋楣伸手一抓,雾气便消散了去,狄青在一旁看着,不由笑道:“没想到蒋兄还有这份少年心性,待会还有更壮丽的云海景观呢。”
快行至山顶,踏上了最后一层阶梯,蒋楣一眼望去,只见这是一个极为宽阔的广场,地上统一铺着白石砖,两边建着一排玉砌的栏杆,正中央是一座极大的祭坛,共三层,一层一层的堆叠上去,上面鲜果祭品众多,香火袅袅升起。
两边的栏杆外便是一望无际的云海,蒋楣和狄青走至一边,云海内的雾气如丝绸般翻滚着,隐隐可见其他山峰的一些轮廓,呈现黛青之色,仿佛被雾气晕开,蒋楣深吸了一口气,心情不由的畅快了起来。
正当二人在观赏风景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在脑后响了起来:“原来是狄兄啊,怎有此雅兴来观赏这云海风景。”
蒋楣用手敲了敲栏杆,头往回一瞥,只见几位穿着白袍的青年正徐徐走来,为首的一个青年眉目狭长,一双眼睛闪烁着细碎的光,嘴唇薄薄的弯起。
蒋楣的视线停留在了他衣袍胸口的灵山图案上,心底顿时了然,孤云山。
狄青缓缓的转过头,眉眼没有了刚才的清明,带着一丝懒怠说道:“原来是孤云山的凌虚道友。”
蒋楣无声的望着,那名叫凌虚的青年弯着嘴笑道:“怎么,这次青元道就狄兄一人来了吗?”
“谁知道呢。”狄青低头凝视着自己削长的手指,继而缓缓道:“也许师兄们认为只要我一个人来就够了。”
“大言不惭!”凌虚身旁的一个青年面带怒容说道。“不得无礼。”凌虚低声哼了一声,另一个青年愤愤的缩起身子,眼神里带着威胁盯着狄青。
“好久不见狄兄,听闻是四处游历去了,现在看来,果然有所收获嘛。”凌虚眯着眼,眼角的光锋利地像是刀刃的碎片。
狄青实在不愿意过多的饶舌,只是沉凝着双眼注视着,凌虚的目光转移到了蒋楣的身上,见着蒋楣稍显稚嫩的面容不禁有些诧异,再一感其修为,气息深沉内敛,一呼一吸皆有韵律。
凌虚对着蒋楣拱手说道:“不知这位小道友师门何处?”
“在下只是无名散修罢了。”蒋楣虽然跟孤云山没有什么仇恨,但也绝对谈不上好感,因此只是淡淡的作了回应。
凌虚脸上依旧一片平和,对着二人拱手告辞,二人略作回礼。
一群人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人群中,狄青颇为头痛的揉着额头说道:“每年符池大典,我青元道和孤云山都是绝对的针锋相对,特别是在道法大会上。”
蒋楣闻言略有担心的说道:“可这次不是只有你一人吗?”
狄青笑了笑说道:“宗里的那些前辈们都会来,还有一些新晋的弟子,只是迟了些罢了。”
蒋楣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时间已至午时,整个广场内人头攒动,蒋楣和狄青靠在栏杆的边上,望着那祭坛。
此时祭坛四周站着数位道人,统一的月白道袍,云纹边的袖口淡雅内敛,一股飘然之意油然而生。站在最上方的一位老者四面拱手,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
“感谢诸位同道来我云山符宫观礼,此次大典七天,望诸位道友齐聚一堂,共参道业。”
说毕,老者祭起一柱香,口念咒决,随后一声雷霆般的震吼“祭祖开始,起坛!”
“轰!”祭台上升起一轮光华,紫烟袅袅升起,台下云山符宫的道士双手合十,嘴唇急速的开合,念着法诀。
忽然,虚空中”嘭!”的一声,仿佛是有什么在半空中爆裂,一抔灰烬从祭台上散出,四周的令旗无火自燃,一面接着一面,火焰连绵不绝的燃烧着祭台四周所有的令旗,燃烧后的灰烬娓娓地飘落在地上。
这突然而来的一幕令在场的众多道士都目瞪口呆,祭台上的老者面色潮红,身体一个后仰就倒在了地上,花白的胡须颤抖着,眼睛仿佛搅动着浑浊的污水,他一闭眼,就晕了过去。
台下云山符宫的子弟面色苍白的抬着老者进了后山的道宫。其余剩下的道人面色亦是难看至极。
蒋楣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一旁的狄青面色也是隐有思索。
“狄兄,祭祖怎会出此事?”蒋楣指关节敲打着玉质栏杆,说道。
“不清楚,往年祭祖一向顺利,最后定有祥乐生辉,怎会像今日一般,连祭旗都被烧了。”狄青眸子里仿佛含着一湖深沉的水,里面反射着晦暗不明的光。
蒋楣清秀的眉宇皱起,手抚着下巴却想不出头绪,祭祖可是大事,若说粗心是绝对不可能的,但也没有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释。
蒋楣心底越思索,就越想到了那些,平阳城的鬼蛟,西峡山的妖族,地龙岭的阴众,蒋楣越想越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薄薄的冰霜几乎要将呼吸冻结。
不可能,蒋楣眼光闪烁着,低着头,眸子却转向了那茫茫的云海,浓白的雾气交缠着,宛若人间仙境。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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