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天际堆叠起乌黑的雨云,那雨云一层层的叠加起来,缓缓朝着近处的天空靠近,仿佛有一股压抑也随之而来。
临云镇青云客栈的二楼,沉熏穿着宽大的白袍,刚刚沐浴过的身子还散发着湿润的潮气,一阵淡淡的馨香从光滑的皮肤上传来,漆黑的发梢滴着水珠。
沉熏目光凝视着远处天际的乌云,纤细的黛眉轻蹙,不知为何,沉熏的心总是莫名的急躁跳动着,仿佛隐隐有种难言的预感,这预感宛如一片黑云,飘在心头不肯散去。
“我这是怎么了。”沉熏抬起莲藕般的手臂,手指抚着太阳穴,越是想平静下来,心却越是跳动的厉害,在身体的深处,逐渐萌发出黑色的梦魇,呆愣了片刻,沉熏咬着牙,心中的预感越是强烈,这预感从身体里传来,如乌鸦一般不祥。
心里有了决定,沉熏不再犹豫,理了理湿润的长发,抚平道袍上的褶皱,脸上蒙着蒋楣送的白纱,起身便向外走去。
下楼时正好遇见陈阿三,陈阿三坐在一圈人的桌边闲聊,眼睛瞥见沉熏下楼,心里一跳,立刻走上前去问道:“沉熏姑娘是要去哪儿?”
“去云山符宫,我要见蒋楣,我想离开这里。”沉熏用清冷的口吻说道,一步也未曾停下,向着外面走去,陈阿三一拍脑门喊道:“沉熏姑娘等等,我也一起去。”说着,拍了拍身子也跟着走去。
沉熏莲步轻移,眸子望着远处被白雾覆盖的山脉,心里越是有着莫名的悸动,想着想着,步伐更是加快了。
云水洞天的符池内,原本浓郁的灵气仿佛被抽干了似的,稀薄的白雾在空中悬浮着。
蒋楣闭目吐纳着,真气在经脉内洪流般的涌动着,沿着小周天一圈圈的运转着,此时蒋楣的身体宛如一个炼气炉。
丹田内,原本的真气之种已经偏于深处,一团浓白中带着浅红的气团在丹田内成形,这气团旋转着,连带着真气环绕在其周边,一股股的被吸纳而进。
不过多时,便有一位盘坐着的道人起身,不动声息的轻盈跃出符池,这道人站在符纸一旁,脸上有着掩盖不住的喜色,对于修道之人而言,最大的喜悦莫过于修为精进。道人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符池,但还是毅然决然的转身退出,并非道人不想继续修炼,而是身体内的真气已经达到了一个界点,若是继续吸收,百害而无一利,这就是所谓的过犹不及。
随着时间的流逝,陆陆续续有着道人从符池内退出,脸上都带着浅笑,看来也是不枉此行。
“噔!”脚步柔柔的落在地上,火离儿目光望着符池中的蒋楣,稀薄的雾气将他的盘坐的身体晕染的不真实,丝丝气流顺着他的吐纳流转着,火离儿如琉璃般剔透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压抑,没想到这个灰头土脑的少年还在修炼,他难道不知道修炼不讲究一日千里而讲究细水长流吗?
火离儿心里难免有些鄙夷,原以为蒋楣这个年纪有此修为算得上天赋出众,没想到却是一个急功近利的傻脑子。
火离儿转身退走,在符池中盘坐的赵亦封也是跳了出来,目光撇了蒋楣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若就只有这个水准,也想垂涎我家师妹?”赵亦封心里想着,脚步却点向前,并肩走在了火离儿的身边。
符池中最后只剩下了两人,处于盘坐中的狄青身躯蓦然一阵,眼睛猛然睁开,一道碧光从其眼中掠过,狄青低声自语道:“这青元炼脉心法已修至第二层了,过不了多久便可结气境大成。”狄青喃喃着,平时素来淡然从容的他,此刻脸上也露出喜悦的笑容,他悄声从符池内跃出,眼睛望向蒋楣,整个符池内仅余他一人,狄青皱着眉思索着,他知道蒋楣自有打算,也不便打扰,便无声的退了出去。
整个雾气缭绕的符池内,只留有一道身影,周围的灵气几乎尽数被引入蒋楣的四周,在一圈浓密的白雾遮掩下,蒋楣的身体更显的虚幻不真。
如此又过了半晌,只见蒋楣手印一变,更加强烈的吸力从其体内传来,周围的灵气百川归海般的尽数涌入蒋楣的体内,而在其丹田处,一团浅红色的气团正在高速的旋转着,周围的真气环绕其上,不待多时,那疯狂的吸收才逐渐的平息下去。
蒋楣陡然睁开眼,一道红芒自瞳孔内溢出,出瞳三寸,旋即不见。蒋楣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气息带着一股淡淡的温热。蒋楣静坐了一会儿,他眼中也有着一丝疑惑,自己何时能够吸纳如此之多的灵气。
若把人的身体当真一个容器,那么真气就是里面的水,一个人修为层次的高低并不取决于水的多少,而是容器体积的大小,而这也是蒋楣最为疑惑的地方,不论如何吸取,总感觉内里还是有着一股虚空,仿佛只是一滴水落入了沙漠里。
蒋楣考虑了片刻,没有得出结果,他看了看四周,一个人也没有,然后从衣襟内拿出了那个龟壳。
龟壳放在掌心上,粗糙的表面,蒙着一层微不可察的蓝光,这蓝光冥冥中有着一股吸引,如同有一条看不见的丝线,连接着另一端,蒋楣的心脏跳动着,他仔细的体味着,龟壳所指的方向隐隐是在符池的下面。
“符池底下吗?”蒋楣说着,低下头,看着那一泓澄澈的池水,想了片刻,便起身直跃而入,“扑通!”一声落入了池中,池面散出一圈涟漪,人却已消失不见。
池底没有蒋楣想象的浑浊黑暗,透彻的池水几乎丝毫没有阻碍蒋楣的视线,湖底也生长着泛出淡淡光华的矿物,蒋楣在水中宛如游鱼般潜下,不一会儿,蒋楣便发现了一个洞口。
这洞口仅有一人高,周围密布着浅白色的矿石,一圈圈隐晦的波动从洞内散发而出,蒋楣止住内心的喜悦,无声息的游了进去。里面的空间蜿蜒狭窄,仿佛是一条水蛇的住所。向前在游行了片刻,空间逐渐扩大,最后快到了洞底,蒋楣愣愣的停在原地,只见眼前空间开阔,四周的洞壁仿佛全都是由发光矿物组成,而在这空间的中央,有着一泓小池,比符池更小,宽约一丈,里面盛满了浓白的池水,在其上方,悬浮着一块龟壳,龟壳放着淡淡的蓝光,整个龟壳仿佛涂上了一层蓝色的矿物颜料,浓郁的水汽在其周边氤氲着。
“是了,就是这个。”蒋楣心底暗道,然后一步步向前,手中的龟壳颤动的更加剧烈,仿佛就要脱手而出,蒋楣低头一看,发现龟壳背上那两道并排的凹槽开始放出浓郁的蓝光,在离符池只有一丈时,那两块龟壳陡然一阵嗡鸣,旋即化为两道蓝光合并在了一起。
“轰!”仿佛是一扇巨大的石门合上,那两块龟壳合在了一起,然而当两块龟壳合在一起时,蒋楣才猛的发现那并不是什么龟壳,而是一块凸起的令牌一样的东西,上面刻着的凹槽也不是什么龟壳的纹路,而是符号,上下两端凹槽是阴爻,中间一段凹槽是阳爻,合起来便是八卦之一的坎卦。
这令牌放出刺目的光华,其下方的浓白的池水全部向上涌去,而这令牌也尽数吸收着,一阵极为猛烈的波动散发开来,振动地整个洞穴都嗡嗡作响,碎石不断的从岩壁上震落下来,水流仿佛也沸腾起来。
蒋楣咬着牙,待得池内的水被吸收完后,那方令牌便悬在那,丝丝蓝光缭绕着,蒋楣上前去,伸手抓住了那方令牌,入手的感触温凉,蒋楣尝试着将真气注入令牌里,奇异的是令牌上的坎卦竟然微微的亮了起来,然后蒋楣心念一动,令牌放出一圈光亮,洞内的水流逐渐分离着,最后蒋楣的四周没有了一滴水,池水向着两边分开,蒋楣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令牌对于水的操控力,远远大于定水珠。
蒋楣用真气烘干衣物,就这样一路从池底浮出,周围形成一圈空洞,四周是涤荡着的池水,这种感觉分外的奇妙。
然而当蒋楣出了符池时,眼前的一幕让他的目光微微的呆滞了一下,只见眼前没有了丝毫悬浮的白雾,周围一片空旷,池面上也没有了那样浓郁的灵气,十片荷叶逐渐泛黄,仿佛将要枯萎。
蒋楣干涩的咽了一口唾沫,背后微微有汗水渗出,如果蒋楣猜的没错的话,这龟壳合并的时候就已经把这里所有的灵气都吸收了,现在此地已经没有任何非凡之处了。
缓缓安定了心神,蒋楣翻身就朝着洞外行去,再也不想在这里停留片刻。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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