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明月轩辕传

第三回 门名剑意

    晚上轩辕错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得窗外虫鸣,心神不定。虽然他小小年纪,但是经历重大变故,比同龄人要成熟上许多。又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将军府中变故,正自烦乱间,窗外嗒嗒两声,轩辕错一愣,问道:“是谁?”推开窗户,过道站着一个少女,借着皎洁月色,正是前日作弄自己的女孩惜羽。

    惜羽道:“你还没睡吧?”轩辕错道:“没有。”惜羽道:“我带你来一个地方,走。”说罢提步便行,也不理会轩辕错答应与否。轩辕错好奇心甚,关上窗户,掩门走出。突然发现惜羽没了踪影,轩辕错又是一愣。突然见到拐角处有人招手,惜羽道:“来,这边。”轩辕错赶紧跟了上去。

    惜羽虽然年纪幼小,但是比轩辕错大了两岁,今年正好十二。兼之入门颇早,身形轻盈,带着轩辕错七转八拐,轩辕错几乎跟随不上。好一会到了一间小室前,门口是个花园一般,周围种满花卉。轩辕错纳闷,心想你带我来这里干吗,惜羽走到花园中间的小亭,便坐了下来,抱着双腿,一语不发。

    轩辕错走到她跟前,问道:“你叫惜羽对不对?”惜羽抬头道:“对。”轩辕错奇道:“你的姓真特别。”惜羽一笑,道:“我可不姓惜,我姓何。”轩辕错道:“你怎么又肯说名字了。”何惜羽道:“其实……我想向你道歉。”轩辕错摸不着头脑,问道:“道什么歉?”何惜羽道:“那日丢石头的事,真是对不起。”轩辕错笑嘻嘻的道:“啊,没什么的。我原谅你啦。”何惜羽道:“我还要谢谢你。”轩辕错这下又不明白了,何惜羽接着说道:“张师兄对我很好,你救了他,我很感知妻子时日无多,给女儿取名之时,便用了母亲姓氏,意要女儿日后谨行自律,爱惜羽毛,不可忘了母亲。

    轩辕错哪知道其中缘由,讪讪的道:“你不要难过,”眼睛一红,道:“我爹妈都死了,你……却还有爹爹照顾。”何惜羽奇道:“你爹妈都过世了么?得了什么病?”轩辕错道:“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杀死的。”何惜羽啊的一声,不好意思再问了。轩辕错却道:“我要学好武功,替爹娘报仇。”这话出自一个稚童之口,当真让人惊诧。

    亭上嗒的一声,风声忽起骤止。何惜羽道:“那很好啊,爹的武功很厉害的。”轩辕错道:“你不回去睡觉么?”何惜羽道:“我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她娘亲的牌位便放置在前面的小屋,但是门已经上锁,她便在屋外坐着。

    轩辕错道:“我陪你吧。”何惜羽道:“好啊。”说了一会话,入夜已深,两人倦意袭来,何惜羽互相倚着凉亭的柱子,渐渐入睡,轩辕错心想便陪着她一会,自己也睡着了。

    清晨,轩辕错逐渐醒转,见何惜羽靠着柱子,眼角隐有泪光。心下难过,想道:她和我一样都很苦的,幸好她还有爹爹陪伴。起身过去推推她的手臂,何惜羽也醒了,迷糊问道:“吃早饭了么?”山上清晨较为凉爽,轩辕错问道:“你冷不冷?”何惜羽摇摇头,两人一并离开了亭子。

    正午时,张元松与周文书同来唤轩辕错去大厅,给轩辕错换上一套新缝制的衣衫,显得精神奕奕。走到厅内,见数人已在厅内等候,唯独贾还真还未到,便站在一旁。张元松招呼轩辕错过来,说道:“这是我二师兄吴闻奇。”吴闻奇笑道:“你就是轩辕错?好孩子,谢谢你啦。”张元松知道吴闻奇致谢指的是轩辕错替自己挡尺一事,也赶忙谢过二师兄。轩辕错见这位二师兄和蔼可亲,只是体态稍胖。他旁边还站着一位女子,年方十七八岁,朱鬓云钗,明眸皓齿,淡抹素妆,十分好看。张元松道:“这便是我师妹赵玉花,很漂亮罢?”

    赵玉花一听便脸红了,微嗔道:“师兄在孩子面前也胡说八道。”当下携着轩辕错的手,聊个不停。

    张元松与赵玉花入门时间相近,两人功力相若,习武拆招时便方便一些。是以两人感情较好。

    突然吴闻奇说道:“师父来了。”见贾还真缓缓步入,身后便是何惜羽。见到轩辕错,微笑示意,轩辕错也报以笑容。

    贾还真走到厅首画像前,说道:“今日贾还真,在祖师面前诚恳祷告。欲收轩辕错为弟子,望祖师在天有灵,多加庇佑。”

    贾还真转头对轩辕错道:“轩辕,你来磕三个头。”轩辕依言磕罢。贾还真道:“闻奇,你把剑意门门规述于轩辕听。”

    吴闻奇道是,走道轩辕错身侧,朗声说道:“剑意门规,以行侠仗义为首要,一,不可滥杀无辜,二,不可偷抢拐骗,三,不可通敌卖国,四,不可背信弃义,五,不可同门相残,六,不可结识奸恶,七,不可欺师灭祖。”贾还真问道:“轩辕错,你可听清了?若违反门规,当逐出师门,你要好自为之。”

    轩辕错恭敬的答应。吴闻奇道:“行拜师礼。”轩辕错向贾还真叩了头。贾还真道:“见过你师兄师姐了罢。”吴闻奇道:“这是你大师姐肖薇琴下山历练,见不着师父收徒之喜,甚是可惜。”

    轩辕错跪下叩头后,贾还真说道:“你大师姐出门在外,但日后见她不可失了礼数。”待轩辕错给吴闻奇,周文书,张元松,赵玉花皆行礼后,贾还真道:“本来惜羽也算是你师姐,只是……”何惜羽的武功虽学自自己,但她年纪幼小,又没行过师徒礼数,所以便不想让轩辕错认师姐了。

    何惜羽一听,不依道:“爹,什么叫算是,我入门比他早,本来就是师姐,小师弟,叩头罢。”

    轩辕错心想,既然是师姐,叩头是应当的。当下恭敬行礼。这样一来,何惜羽便也算入了门。

    贾还真笑道:“就你坏心思多,你不想叩头,就让你师弟代你了。”何惜羽嘟着嘴,道:“谁说的,我也要正正当当的入门。好歹我是师姐呢。”于是也对贾还真及几位师兄姐行了叩头礼。众人都喜乐开怀,当下便摆了碗筷,享用午宴。

    贾还真在席上道:“你大师姐已经数年不归,每隔一段时期,便有书信回来。”吴闻奇道:“师父,肖师姐最近又办成件大事。”贾还真笑道:“哦?什么事情。”张元松抢着说道:“江湖传言,山西三恶伏诛,办事的手段,必是师姐所为。”周文书道:“嗯,山西三恶成名已久,又与官府勾结,欺压百姓。”赵玉花道:“师父,我也想像师姐那样,下山历练。”

    贾还真道:“你师姐虽然年轻,但是悟性颇高,剑意门在她手上能发扬光大,为师也感欣慰。”吴闻奇道:“不知师姐何时才会回来。”赵玉花道:“说下山五年便归,如今还未到一年,便想师姐啦?”吴闻奇笑道:“没大没小,师父面前也敢乱说。”吴闻奇年纪比肖薇琴大数岁,贾还真倒是很愿意撮合这对弟子。不过肖薇琴性子坚毅,非等自己觉得江湖历练足够,这才下山修行。

    贾还真唤道:“闻奇,剑意门自从祖师传下,历时甚久,自唐朝始,剑意门高手辈出。其他文采学识,也自有独到之处。你待有空之时,多与轩辕讲解一下剑意门的事。而且本门讲究触类旁通,琴棋书画,也各自擅长,琴儿不在山上,轩辕便教由你指点琴棋两艺。”吴闻奇应是。

    周文书道:“师父,弟子便教轩辕书文经史罢。”

    贾还真道:“甚好,玉花擅长丹青,作画之事由你指点。”赵玉花应是。

    众人听得师父又道:“这技艺之道,在乎天性。有人与生俱来,便好此数,是以往往比苦练一生之人,更得精髓。若是志不在此,强学无用,只会耽误了时候,所以你们不必强迫轩辕苦学,他若是喜欢,便学深些。”

    众弟子知道师父颇喜爱这个新入门的师弟,当下一起应是。

    往后每日,轩辕错除了练武之外,便与何惜羽时常跟着几位师兄师姐学习其他技艺。说来也怪,初始之时,他对每门功课都兴致颇高,入门奇快。但到一段日子之后,便停滞不前。唯独对武功不同,其兴致远高于其他功课。轩辕错也是不明所以然,往往思量,难道是对武功更情有独钟一些?

    他却不知吴闻奇在年幼之时,棋力便超乎寻常人了,常缠着乡间好手弈棋。后来往往要让对方数子,才得以勉强和吴闻奇拼个旗鼓相当。周文书是书香世家出身,对书一道,颇有熏陶。好在书这物事,只是每日跟着周师兄念背,学习前人著作,求识字,懂历史,要求不高。作画与弈棋一般,都讲究个性使然,每人皆有爱好,岂能强求?唯独张元松没有特长要教,闲来便被轩辕错缠着练武功,众人之中,反倒数他最苦最累。

    不知不觉,已过去两年,轩辕错右手不便,却每日以左手练武学字,音律也粗通渐晓。这日与何惜羽正在赵玉花房内练画功,突听得窗外喵呜一声,何惜羽探头出去,发现有一只黑黄条纹相间的小猫趴在对面房檐上,也不知是怎么上去的,左顾右盼,神情颇为着急,一声一声叫个不停。

    何惜羽对轩辕错道:“师弟,我们去抱它下来好不啦?”

    轩辕错道:“好啊。你喜欢它吗?”

    何惜羽道:“喜欢是喜欢,就是怕它挠我。”说罢,轻轻一跃便上了屋檐一角,怕吓着小猫掉下来,何惜羽便轻手轻脚的慢慢靠近它。

    小猫仿似对何惜羽视而不见,依然叫个不停。待得更近之时,小猫发现何惜羽的目标是自己,便盯着她叫。何惜羽柔声道:“别怕,别怕,我救你下去。”说罢俯身趴下,缓缓伸手出去,打算抱它下来。

    小猫见何惜羽靠近,叫声渐变,呵了一声,闪电般伸出爪子挠向何惜羽的手,动物纯属出自自我保护的举动,但何惜羽全身贯注,反被突然吓了一跳,手脚一滑,翻身跌了下来。

    轩辕错轻功不及何惜羽,是以没有上去,一直在底下看,见何惜羽骤然翻落,大吃一惊。这屋檐与地面相距五六丈,她的身手还做不到换气提身,这一下非要摔伤不可。

    轩辕错由不得多想,一个箭步冲上,觑准了何惜羽位置,左手一托,使出张元松所教的云拂手,搭在何惜羽腰间,急忙侧身往后一带,将何惜羽的速度由上至下减缓,何惜羽借势提气,往外一跃,轻轻巧巧的站在地上。

    轩辕错已然惊出一身冷汗,颤声道:“你怎地不小心些。”何惜羽反而不觉害怕,笑道:“我哪知道这小家伙这么凶?”言罢又一纵而上,这下她学乖了,从小猫背后伸手抱去,小猫惧高不敢转身,任由何惜羽抱了下来。

    下来以后便喵呜喵呜的叫,也不挠人咬人。何惜羽见它乖巧,心下喜欢,道:“咱们找些吃的给它。”轩辕错跑去厨房,捡了两小块熟肉,可是小猫闻闻,并不咬食。何惜羽恍然道:“噢,可能它还小,吃不了。”打了一碗清水,小猫便低头舔舐。

    两人蹲着玩弄猫咪,冷不防身后一声大叫道:“你们在干什么!”吓了两人一跳,起身看到是赵师姐。轩辕错吁了一口气,何惜羽怒道:“师姐,你想吓死我啊!”

    赵玉花故作生气的道:“你们居然不好好练画,跑来玩猫。”轩辕错把猫在房顶不敢下来的事说与赵玉花听,赵玉花道:“那也是该你们逮着它,今天师姐要跟师父出去办点事情,你们自己玩罢,好好养着它,今天不用作画了。”

    轩辕错与何惜羽听罢,兴高采烈的抱着猫跑了。赵玉花却不知自己以后做的画,大半便毁在此猫利爪下,若是提前知晓,今日倒是要考虑留不留这恶猫性命了。

    何惜羽抱着猫,颇是爱惜。不住的说这说那,轩辕错道:“它妈妈不知道在哪儿。”何惜羽一听,怔怔的望着小猫。轩辕错心里一紧,情知自己说错了话,触动师姐心事。赶紧岔开话题,道:“我们去找点吃的给它罢。”天岐山上绿草遍地,小猫与何惜羽玩的不亦乐乎,何惜羽逮了只小蚂蚱给它玩,小猫居然啊呜一口咬住,嚼吧嚼吧吞了下去,看的两人眼睛发直。

    何惜羽问道:“错啊,(她自入门一直便这么叫轩辕错,估计颇带戏谑)你说该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轩辕错道:“是你救它的,你来起名字吧。”何惜羽想了想,道:“嗯,既然是在屋上救的,就叫它房檐吧。”

    轩辕错一听愣了,哪能起这么古怪的名字,说道:“这也……太难听了吧。”

    何惜羽嘻嘻一笑,道:“开玩笑的啦,我早就想好了,要给它起一个像样的名字。叫‘轩辕房檐’,你看怎么样?”

    轩辕错苦笑不已,这个师姐每日作弄自己,已经苦不堪言。若是还被师兄们听到这猫叫什么“轩辕房檐”,还不笑掉他们的大牙?马上说道:“不行不行,太不文雅了,你看它的颜色黑黄黑黄,不如叫它小花吧?”

    何惜羽道:“真俗,小花小黄小黑小白,你就不会文雅的名字?亏你每天跟三师兄作文章呢。”

    轩辕错挠挠头,道:“我也没学怎么给猫起名字呀。”

    何惜羽摸着猫咪,轻轻的道:“小花,小花,啊,倒是跟五师姐差不多。”

    轩辕错没想到这点,一经提醒,说道:“对哦,五师姐老作弄我们,就叫这猫小花,气气她。”何惜羽想到等师姐知道自己的名字和这猫一样,脸色一定难看。笑着说道:“小花,小花,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了,要乖乖的听话啊。”猫咪俯在何惜羽怀里,眯上眼睛,似乎默许了这个名字。

    轩辕错说道:“我们先回去吧,师父和师姐不知道去哪儿呢。”两人一猫渐渐远去。

    回到大厅,吴闻奇与周文书正在说话,两人步入,叫了声师兄,便打算入内堂找地方放置小花。吴闻奇见了轩辕错,问道:“你见了五师姐么?”

    轩辕错道:“五师姐说,她和师父下山办事了。”周文书道:“果然是出去了,哎,这下只好师兄和我同去了。”

    何惜羽道:“师兄,你们要去哪儿,带上我们好不好?”

    不等周文书答话,吴闻奇道:“你们小孩子就别掺合了。”他知道周文书为人心软,恐怕经不起何惜羽缠磨,便先断了她的念头。转头又和周文书讨论起来,听了几句,也不明白,两人便走向内堂。

    吴闻奇道:“文书,啸剑山庄邀师父去参加掌门人大会,你看是何用意?”周文书道:“最近江湖上不甚安宁,据说失传了数十年的撼天神卷重现人间。莫非与此有关?”

    吴闻奇道:“师父此次出游,少则数日,多则过月,如果日子到了还不回来。我就代师父参加这次掌门人大会。”

    周文书道:“师兄,此行吉凶难料,还是不要轻易前去的好。”

    吴闻奇道:“我也知道,可是人家送来的邀书,注明天下各派皆有敬请。而且啸剑山庄庄主素与师父交好,想来不会有什么乱子。”

    周文书道:“会不会师父已经先行出发了?”

    吴闻奇道:“我本来也这么想,但师父上午就出门了,信是下午到的,我问过送信的人,每派只送一份,那人没遇到过师父。何况我也想探知究竟是何大事。”

    周文书道:“要不我陪你同去,或者叫元松一起,两个人总能相互照应。”

    吴闻奇道:“也好,待我想想。”转头道:“你们俩听够了罢?快出来。”

    原来何惜羽与轩辕错一直呆在内堂拐角,听师兄谈话。这一出来,周文书便道:“哪来的猫儿?”伸手欲摸,小猫呵了一声,貌似不太友善。周文书嘿嘿一笑,手缩了回去。

    何惜羽拉着吴闻奇的衣角道:“二师兄,你带我们一起去罢,爹又不在,在山庄里闷都闷死了。”

    吴闻奇拉下脸来,说道:“不行不行,这可不是小孩子摆过家家,出了事情,谁担待的起。你求谁都没用。”

    何惜羽又望着周文书,凄苦的道:“三……师……兄!”

    周文书哈哈一笑,转身回房,边走边说道:“不闻则不知,不知则不忧。”

    何惜羽恨恨的顿了一下地:“哼”的一声,转身走了。

    轩辕错和吴闻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忍俊不禁。

    吴闻奇最后还是与周文书一起参加啸剑山庄的掌门大会,这日打点齐备,出发前叮嘱张元松,必要看好两个小孩。张元松应允,待两位师兄一走,天岐山便这两恶王独大,轩辕错与何惜羽每日除了练功便是满山疯跑。张元松每日打点门内事务,料想轩辕错性格稳重,小孩心性,玩玩也好,惟独叮嘱两人不可到后山悬崖险峻处攀玩。

    这日闲来无事,两人逗猫逗的闷了。何惜羽提议去竹林练剑,轩辕错大是赞同,携了练功的木剑,两人便前往竹林。届时天气炎热,竹林内甚是阴凉,轩辕错把剑一横,做个起手式。何惜羽道:“师弟请啦。”素知这个师弟功底稳健,自己身法轻盈,两人在剑术上倒是旗鼓相当。一招“飞梭穿针”,直取轩辕错胸口。

    轩辕错回剑荡开,使出所学的入门剑法御剑十三式拆解,这十三式剑招,是贾还真为入门弟子习剑所创,招式简单,待日后剑术越高,对这套剑法领悟的精妙之处便越来越多。两人虽然年幼,对剑法却已小有心得,何惜羽因是女子,在使剑时便以轻灵为主,肖薇琴下山之前曾创一套韵琴剑法,专走飘忽的路子,吴闻奇细心精研后,颇得贾还真赞许。后来吴闻奇便教授给何惜羽这小师妹,是以新师弟妹都有自己的一套剑招。

    拆招的日子久了,轩辕错也对韵琴剑法了熟于心,一来二去,终究捕捉到一点不足之处,并不是剑法有破绽,而是何惜羽使剑不比自己纯熟。御剑十三式讲究以心御剑,制敌机先,可惜自己右手不便,身法便有滞碍,现轩辕错日夜苦练,尚能打成个平手,日后何惜羽功力渐高,自己在身形上的造诣不足,便会愈来愈不及。

    只见何惜羽一招闻弦知意,看似刺向轩辕错胸腹,实是虚招,真正攻的是下盘。轩辕错不等虚招使完,便抖起剑锋,以快剑法攻向何惜羽,使出御剑式的万剑归元,要逼的何惜羽回剑自救,哪知何惜羽完全不理会木剑来势,闻弦知意这招由虚化实,若是轩辕错木剑刺下,师姐势必受伤,心中一惊,硬生生止住了手劲。但剑招是无论如何避不开了,顿时呆在原地。何惜羽收势不及,啪的一声,木剑击中轩辕错左手臂,断为两截。

    何惜羽惊呼一声,赶紧凑近问道:“错啊,你没事吧?”

    轩辕错手臂剧痛,兀自强忍着道:“我没事。”

    何惜羽急道:“让我看看,伤到没有。”

    轩辕错笑道:“真的没事。”一阵剧痛传来,轩辕错咬牙忍着。何惜羽见他脸上神色有异,心下难过,说道:“不练了,咱们先回去吧。”

    轩辕错道好,拾起两截断木剑。交还给师姐。心下歉然,这木剑是师父亲自给师姐削的,却在自己身上弄断了。

    何惜羽边走边道:“你为什么不把剑招使完?”

    轩辕错自觉愧疚,不敢跟何惜羽并肩而走,跟在后面小声道:“我……不能。”

    何惜羽转头盯着轩辕错。轩辕错吓了一跳,半响不敢说话,难道自己又得罪了师姐。却见何惜羽一语不发,转身又走。轩辕错赶忙跟上。

    回到剑意门,远远便发现来了客人,与张元松坐在大厅副座说话。轩辕错正待回房,突然何惜羽一把拉着他,道:“咱们听听他们说什么。”

    轩辕错见她脸上兴奋的神色,不忍拂她的意。便跟着何惜羽蹑手蹑脚蹲在房外。

    只听来人说道:“在下得知这个消息后,便赶忙前来知会。”

    张元松道:“多谢好意,可是师父远游,师兄又参加掌门人大会。这……”

    来人道:“既然如此,那也无法,在下话已带到,望等贾门主回来,张大哥能代为问候安好。”起身准备离开。

    张元松也站起送客。待来人走后,张元松眉头紧锁,喃喃道:“掌门人大会原来另有阴谋,这可如何是好?”

    何惜羽在窗外道:“师兄,什么阴谋?”与轩辕错一起走到厅内。

    张元松见到何惜羽和轩辕错,愕然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骤闻变故,心神不宁,以至于两人窗外偷听也不知晓。

    何惜羽好奇心甚,追问道:“掌门人大会有什么阴谋嘛?”

    张元松也是六神无主,繁琐的念头纷杂烦乱,自顾自低头道:“掌门人大会意在挑拨各武林人士自相残杀,血战难免……啊”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对两个小孩说这些,好在都是同门师弟妹,赶紧说道:“快回房里,等师父回来自会定夺。”

    何惜羽对轩辕错使个眼色,对张元松道:“是,师兄。”

    回到房内,何惜羽突然对轩辕错道:“咱们去看掌门人大会。”

    轩辕错一听差点跳了起来,惊道:“师姐,你说什么?”

    何惜羽笑道:“你怕什么,吴师兄和周师兄都在,咱们只是去看看,有他们撑腰,肯定没事的。”

    轩辕错还没回过神来,虽然内心知道去看掌门人大会大大不妥,可是对这个师姐自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她非得要去,自己只能陪着。

    何惜羽道:“你放心吧,本师姐自有办法。”

    轩辕错不安问道:“张师兄知道怎么办啊?”何惜羽沉吟道:“咱们留张字条,告诉师兄我们去山下的南陲镇上玩。等他发现不对劲再说吧。”

    当下两人收拾行装,各自抓了几件衣服,包成一个小包裹。何惜羽常跟贾还真下山,熟悉门路,待天还未亮,便唤醒轩辕错,一起去往山下小镇旅店租马车,小二认得是剑意门门主千金,不敢怠慢,问明去处,请人掌驾,这两个小孩子居然就往啸剑山庄去了。

    何惜羽与轩辕错两人行得数个时辰,便觉得闷了,不住问车夫还有多远路程,车夫答道再过会便到十三集码头,到码头乘渡船到对岸,往朱家镇去,便到啸剑山庄脚下。好容易又熬过半个时辰,到了十三集码头,何惜羽付了车钱,见码头上货箱堆叠,人声吵杂,十分热闹。大多年轻苦力,也有上了年纪的,或穿着短袖上衣,或精赤上身,给主顾搬运物资,拿着筹牌去兑换工钱。轩辕错问道:“师姐,他们一天下来,能挣多少工钱?”何惜羽与父亲曾来过这里,但却没有留意,讪讪的道:“一天嘛,也许有个几两吧。”旁边有几个休息的脚活工,听完哈哈一笑,这个道:“小姑娘,哪有这许多,咱们一天累死累活下来,也就得个几串钱。干上个把月,还不知道有没有半分银子呐。”何惜羽自幼娇养,不知挣钱苦处。脸红道:“那我真不知道,你们每天搬这么多东西,不会觉得累么?”其中一个脚夫见她问的天真,笑道:“怎么不累啊,但是家里要养活老婆孩子,再累也得干的。你们两个小娃娃要去哪儿啊,怎没有大人陪着?”

    何惜羽道:“我们要去啸剑山庄,请问在哪儿搭船?”脚夫一指不远处一条客船,道:“你们去那问问吧,不过最近去啸剑山庄的人挺多,说不定已经被人包下船了。”十三集一边是货码,另外一边是客码。何惜羽当下领着轩辕错,走过去问道:“船家,去啸剑山庄是这吗?”

    船家应道:“姑娘,实在对不住,今天没位置了,明天请早吧。”何惜羽一听,嘟起了嘴,道:“我看里面也没多少人呐。”船家笑道:“船被包下了,今天实在搭不了你们。”

    轩辕错扯扯何惜羽的衣袖道:“师姐,那咱们问问别的船家吧。”船家道:“问也是白搭,十三集就我走朱家镇码头,其他的船不走那条道。”何惜羽道:“包你的船要多少钱,我也能给。”船家道:“我已经答应了人家,姑娘再给我多少也是不能办的了。”轩辕错道:“要么我们等一晚上,明天再来吧。”何惜羽道:“不行,再过一天,大会就要开始了,那咱俩可赶不上了。”突然听得一边噼啪隆冬几声,货物散了一地,众人循声望去,见一个青年脚夫躺在地上不住呻吟。五六个黑衣大汉站在他们跟前,为首的是个年轻公子,服饰华丽,神色间甚是骄傲。只听一名黑衣大汉说道:“操你奶奶的,走路不长眼睛,想撞着我家公子爷么。”码头分货的会计闻声赶来,一看情况,赶紧打圆场道:“这不是陈家少爷吗,怎么回事?”一名黑衣大汉道:“这人瞎了眼睛,搬着箱子就往公子身上撞。不教训教训他,还不知道自己犯什么事。”说罢一脚往青年脚夫身上踢去。青年脚夫不敢反抗,蜷缩着身子挨了一脚。何惜羽大声道:“不就是蹭了一下,有这么打人的吗!”众人一看,说话的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黑衣大汉一愣,不怒反笑道:“怎么,老子爱打谁就打谁,要你多管闲事?”

    那陈少爷见到何惜羽,眼睛一亮。侧头低声道:“这小姑娘挺标致。”他是附近镇上陈家的少爷,靠着十三集倒货卖货发家,财大气粗。养了几个打手作威作福,欺压良民。几个手下一听少爷的意思,便明白了,凑过来笑嘻嘻的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要不要一起去喝点小酒?”何惜羽心下有气,正要反唇相讥,轩辕错又一扯何惜羽的衣袖说道:“师姐,师兄常叫我们不可惹事,咱们还是算了吧。”何惜羽忿忿的道:“师兄还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呢,”扬起头大声道:“本姑娘今天就是要管这闲事了。”码头上人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看起热闹来,霎时间显得十分安静。

    其中一个黑衣大汉,走上来一把抓住何惜羽的手臂,笑道:“走吧,陪我们公子走走,别的闲事就不用你管啦。”何惜羽怒道:“是么?”反手一挥,啪一声,结结实实的打了他一个耳光。其他黑衣汉叫道:“敢动手吗?”一起围了上来。何惜羽夷然不惧,伸足一勾一推,大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些人平时欺压良善惯了的,见到斗胆还手的,立马一拥而上。轩辕错怕师姐吃亏,挡在她前面。码头上众人见这么多大汉围住两个小孩子,大多议论纷纷,不少人鼓噪起来。那陈公子见势头不对,不愿生事,对众打手说道:“今天算他们走运,我们上船。”径自走到去朱家镇那船前。原来这船是他包的。被何惜羽推了一把的黑衣汉子,兀自揉着胸口,着实疼痛,狠狠道:“今天算你们运气,下次别让老子撞见你们。”

    何惜羽见他上了船,突然心声一计,高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厉害,原来都是只说不练的脓包。”众打手听她还在挑衅,不由得回头怒视。何惜羽继续道:“哪个要是不服气,咱们就来比试一下。”那陈公子本已坐定,听她这么说,也探头出来,道:“女娃娃不知好歹,你想怎么比试法?”

    何惜羽笑着道:“很简单,你们随便派个人出来,和我这个小师弟比武,谁先倒在地上,就算谁输。如果你们赢了,我就给你们磕头认错!”陈公子见何惜羽美貌,他本性轻浮,调笑道:“好啊,不必磕头认错,如果我赢了,小姑娘得陪我一天。”何惜羽道:“好,一言为定!可要是你输了呢?”陈公子道:“要是我输了,给你磕头认错。”何惜羽道:“那倒不用,你愿意给本姑娘磕头,本姑娘还不愿意受你的礼呢。要是你输了,你这船就得让给我们坐。”陈公子一听,当下说好,眉毛一扬,说道:“好,你师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别怪我们。”

    何惜羽道:“这个当然。你的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也别怪我们啦。”陈公子也不跟她作口舌之争,心想等你陪着我的时候,我再好好收拾你。说道:“沈雁去吧,别闹大。”那叫沈雁的黑衣壮汉应了,走上前去,看轩辕错人小个矮,自己足足高他两个头,心道打发这小孩子还不简单。轩辕错看着沈雁愣道:“师姐,你让我和他比武啊?”何惜羽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打赢他还不容易,我们就有船坐啦。”不等轩辕错答应,把他往前推了两步。轩辕错恼了,回头道:“师兄说学武之人不能随便和人动手。”何惜羽生气道:“你就听你师兄的话,师姐的话就不当回事啦?咱们还要赶去啸剑山庄呢,快去,听话。”沈雁听她语气,竟是教育小弟弟一般,而自己更要和这个小孩比试,心中老大不快,怒道:“啰嗦什么!”伸手便向轩辕错抓来,轩辕错见沈雁来势汹汹,赶忙收复心神,拿桩站定。沈雁一把抓着他肩头,满以为一使力便将轩辕错推倒在地,轩辕错借着来力,左手搭在沈雁右臂往下卸开,沈雁猛觉一股大力推至,脚下不稳,踉跄一步,险些趴倒。好在轩辕错临敌经验不足,否则趁着机会补上一招,便已经使沈雁摔倒了。但这一来不但众多围观者惊讶不已,连陈公子也留上了心,这小鬼头果然有些门道。

    沈雁一招不得手,老羞成怒,反手又向轩辕错抓去。心想刚只是自己一时大意没站稳。却不知轩辕错只是借力打力,自己不费半点劲。踏上一步,双掌猛推过去。轩辕错少和外人动手,见沈雁掌势凶狠,心下一怯,侧身往左避开。沈雁反手打来,轩辕错一矮身子,从沈雁胁下穿过。众人平日总见他们作威作福,心下有气,这时早都靠向轩辕错一边,见轩辕错身法轻便,不约而同大声为他喝彩助威。沈雁转过身来,一脚踢向轩辕错小腹。轩辕错脑海里突然忆起张元松曾教导他的画面:若敌人起脚踢来,起势甚高,可像这般托他脚踝,再按他膝盖往上扳,要看的准,手法快。自己还被这招摔过。不由轩辕错多想,手上依法施为,只听砰的一声,沈雁已被摔倒在地。

    陈公子和一帮黑衣手下张大了嘴,讶的说不出话来。谁想到沈雁没两下居然输给了这个小孩子。众人也是一愣,才震天价爆发出叫好声。

    何惜羽在船上笑嘻嘻的对轩辕错道:“不赖不赖,最后摔那个傻蛋那下,颇得师姐我真传。”轩辕错无语,只得撇了撇嘴。何惜羽怒道:“怎么!嫌我说的不对么?”轩辕错道:“不是的师姐,我只是觉得平白无故动手打架不好。”何惜羽转怒为笑道:“你没看姓陈的那帮人和他手下夹着尾巴灰溜溜走掉的表情吗?真是大快人心啊。”轩辕错心道:只怕是大快你心吧。

    但是这话是怎么也不能说出口的,何惜羽不止一次用实际行动表明,忤逆师姐乃师门重罪。好容易过了个把时辰,朱家镇到了,两人上了岸,问明方向,径自往啸剑山庄去了。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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