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还真道:“你师伯原名姚广孝,为师已与他多年未见了。”
轩辕错问道:“姚师伯也是立志四方历练吗?”
贾还真道:“并非如此,当年恩师本打算将掌门之位传与你师伯,但两人在道统之争上的想法实在南辕北辙,师兄这才毅然离开剑意门。唉,年少气盛啊。”
轩辕错奇道:“师父,那姚师伯现在身在何处?”
贾还真道:“师父嘱托,若是见到姚师伯,便让他回来。为师日夜寻访,终在径山寺见得你师伯一面,他竟已遁入空门,出家为僧。临终前念念不忘的便是你师伯,待见你师伯时,他却说师父也已仙逝,此憾已无回头之日,再也不愿与我相见。”
轩辕错道:“师父,到底什么是道统,让太师父和师伯如此意见向左?”
贾还真道:“师门宗旨,皆由道家传承而来,以本为精,以物为末。讲究清净自然,无为无我。你师伯却有自己见地,曾对为师讲过,人生在世,虚幻缥缈,实应无中求有,以真我为本看待世间万物,才是人生真义。”
轩辕错道:“弟子不太明白。”
贾还真见轩辕错一脸迷惑神色,微笑道:“师父和师兄所争道统之分,便是无为有为之别。你年岁尚小,本不应与你说得太多,但为师总觉你理应知晓。”
轩辕错道:“弟子觉得,师伯不应该离开剑意门。”
贾还真道:“剑意门历代能够高手辈出,缘由便是一旦认定传人,门中绝学均倾囊相授,从未藏私,子阳先师便是集大家之长,悟剑意之道,创宗立派。错儿,你不能如你师伯一般舍本逐末,入了歧途。”
轩辕错道:“弟子明白。”
贾还真道:“虽说你右手不便,但不影响内功修习。为师见你对武功情有独钟,想必读书作画颇苦闷罢?”
轩辕错不好意思道:“师兄师姐都很细心教弟子,可弟子总是提不起兴致。”
贾还真道:“天性使然,不必过于自责。剑意门中绝学甚多,为师经过思量,打算传你神虚合意功心法,你可愿意学习?”
轩辕错没有想到师父留他竟是传授武功,不由得大为高兴,喜道:“弟子愿意,多谢师父!”
贾还真笑道:“门名剑意,意在剑后。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使剑仅是为人所用的下乘之道,上乘之道,应是意在剑先。为师看来,称神虚合意功为剑意门第一绝学,亦当之无愧。”
神虚合意功是子阳真人晚年耗尽心血,终于融合一生武功大成而创,确是剑意门镇派奇功,但贾还真生性随和淡泊,传授武学时,最重要是看弟子的资质天分是否合适研习。轩辕错见师父对自己毫不保留,心中更是万分感激。
贾还真道:“今日先将心法口诀传授于你,明日起你与惜羽去竹林思过时,届时便自行反复背诵,惜羽的资质天分均不如你,练习合意功收效甚微,为师也会另择时机,传她别套功法。合意功均由历代掌门口口相传,不立字书,你且听好。”
随后便将神虚合意功口诀总纲逐段念与轩辕错听,教轩辕错背诵,若有错漏之处,贾还真均细心指点改正,如此几个时辰,待轩辕错勉强背出整篇口诀,东方已微微发白。
贾还真道:“神虚合意功口诀共一千九百六十三字,为师先让你将口诀囫囵吞枣般背下,待日后你功力渐长,自能与口诀相互印证。你太师父一身精湛修为,练至第二层大周天,也用了七八个年头,到你师伯时,他当真是天资聪颖之人,短短五年之间练成,实在是惊人成就,为师到练至此境界,却用了十余年。”
轩辕错心神领会,诚恳的道:“师父,弟子一定勤练不辍,不辜负师父一番教诲。”
贾还真笑道:“如此便好,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轩辕错回房后,脑海中翻来覆去均是口诀总纲,虽然一夜未睡,但他少年心性,终究兴奋大于疲惫。躺在床上,又将神虚合意功默念一遍,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张元松敲门,叫醒轩辕错,道:“师弟,睡的可好?这次可挨师父骂了吧。”
轩辕错道:“师兄别笑我了,师父责罚我们整整竹林思过一月。”
张元松笑道:“一个月啊?日子是有点长,今日一早师父便出门了,留下口信,让闻奇师兄,花师姐和我每日轮流监督你们练功。”
轩辕错道:“师兄,可师父对我真的很好,昨夜通宵不眠,教我背神虚合意功口诀。”
张元松惊讶的道:“师父传你神虚合意功?师弟,师兄们曾经谈起,若论江湖中各大门派内功心法,咱们剑意门的神虚合意功,那可算是一等一的上乘武学呐!”
轩辕错也是吓了一跳,问道:“师兄,你没有学过合意功吗?”
张元松摇了摇头,说道:“师弟你有所不知,神虚合意功是子阳祖师晚年历尽心血,融合一生武功精髓所创,此功修习起来甚难,即使天资过人,没有十数年也别想初窥门径。师父收我们入门时,已和我们提起过,若他认为资质合适,必定会传授口诀。闻奇师兄如此聪慧,修炼此功数年,但收效甚微,常和我们说起,引以为憾。”
轩辕错本来信心满满,一听不由得心凉了半截。吴闻奇师兄在师门中,的确是自己所见众人中极为聪明的。若他也进度缓慢,自己岂不是要十几二十年才能练成神虚合意功?但越是知道此功神奇,越是对贾还真感到敬爱,师父对自己真的很好。
张元松道:“别想啦,师父既然传了给你,自然大有寓意,你赶紧梳洗一下,惜羽已经起来了,赶紧去吃午饭罢。”
轩辕错和何惜羽两人匆匆吃完饭,到了竹林。何惜羽不服气的道:“不就是出去了一趟嘛,还要思一个月的过,太不公平了。”
身后赵玉花的声音传来道:“还顶嘴,一个月算什么。你们养的那只死猫,天天拿我的画磨爪子,桌子都被它挠坏几张了,要我说,应该把你们三个都关在竹林,哪儿也别去,呆上个一年半载,那才好呢!”
何惜羽对轩辕错吐吐舌头,两人继续练习剑招套路。闲下来时,轩辕错便坐在树荫下,认真默念神虚合意功心法口诀,没几日便烂熟于心。今日轮到吴闻奇教导他们武功,只见吴闻奇带着个棋谱,待轩辕错练完套路道:“师弟,师父已经传授你神虚合意功,师兄便和你把炼精化气篇逐渐融会贯通。”
何惜羽一听不依了,嘟嘴道:“爹就是偏心,为什么教他新武功,却不教我。”
吴闻奇笑道:“师父出门时,也交代你花师姐把御剑十三式的后续变化教完呐,你别贪多嚼不烂,啥都想学,最后什么也不学会。”
何惜羽道:“我早就练的滚瓜烂熟了,师兄要不咱们过两招?”
吴闻奇道:“好好,就看看你练的如何。”说完折了一根树枝,对何惜羽道:“师妹,要小心咯。”
何惜羽举起木剑,笑道:“师兄,别输给了我,到时就丢人了。”言罢剑走偏锋,两人拆起招来。
轩辕错笑嘻嘻的在旁边看着,两人身形渐快,剑招互交之时灵动好看。轩辕错不由得心中一动,自己右手终是带有残疾,身法上就略显迟滞。突想起贾还真的教诲,顿觉有这种念头真是大大不该,若是因为身体障碍,便无心苦练,那才是对不住师父一番苦心。想到此处,盘膝打坐,静静引导内息,循着神虚合意功所指方位,缓缓游移。
过了好一会,感觉内息就是无法按口诀所述行功,不由得渐感焦虑。突听得吴闻奇说道:“师弟,若是逼迫内力,只怕会事倍功半。”轩辕错睁开眼睛,苦恼道:“师兄,合意功所指的三花交汇,究竟要如何做到呢?”
吴闻奇道:“师父便是怕你心急练功,才让我指导于你。初习合意功,首要便是明白此功重在意念柔和,不以内力强加推动。我且问你,何为三花?”
轩辕错道:“精、气、神,合称三花。”
吴闻奇道:“不错,三花交汇,意走泥洹。此功名为神虚合意,就是要你先放下自身执念,自然而然的练法行功。如使硬力去达到三花交汇之境,只会不进反退。”
轩辕错若有所悟,歉道:“师兄说的是,我的确急进。那应如何引导气息呢?”
吴闻奇沉吟道:“不必硬要精气神交汇,先感应自身气机牵引,待灵台逐渐空明,再缓缓尝试,切记行功时需靠意动。”
轩辕错答应,果然不强行施为下,按心法总纲所说,呼吸越发通畅,精神安定下去后,放佛身边周遭事物均渐渐清晰起来,那虫鸣鸟叫之声,微风拂面的清凉感觉,都使轩辕错感到轻快柔和,自身就像是和花草一同呼吸般,似乎隐含天地间至为奥妙的法则。
待他睁开眼睛,吴闻奇已经与何惜羽拆招个把时辰,何惜羽大叫道:“不练啦不练啦,总是打不过师兄你的。”
吴闻奇笑道:“你就是差那么一点,使出纯阳点金后,接着使云雾蓬莱,朝右侧横削,便能逼我回防,为何使华表归鹤抢攻,以致失去先机?”
何惜羽虽然爱使小性子,但心里是明白的确如吴闻奇所说,正欲反驳,轩辕错走过来笑道:“师兄,能与我切磋两招么?”
吴闻奇见轩辕错神色更佳,眼中隐有神采,知道刚刚练气小有进展,喜道:“好,由你换下这个鬼丫头再好不过了,打不过就耍赖,那可不行。”
轩辕错笑道:“师兄请指点。”言罢抽出木剑,摆出请字剑诀,剑意门规矩,凡是晚辈与长辈讨教,必以此剑诀起手,以示敬意。
吴闻奇手持木枝,道:“师弟小心了。”一个箭步朝轩辕错冲去,反手撩起木枝削去,呼呼有声。
轩辕错知道师兄剑术精湛,手上劲力沉重,若是木枝扫中,被与实木剑击中无甚分别。当下收敛心神,划剑下按,挡着吴闻奇攻来的剑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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