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60
☆、56
男人震惊了,他看了看胡繁,又看了看慕醒。拿出怀里的资料就要看,还未等他拆封,慕醒一把把纸袋夺了过去。捏着纸袋的手渐渐收紧,慕醒冷声道:“你走!”
手就那么停在半空,男人站定,目光深邃地看着慕醒,问:“你确定?”
腮骨动了动,慕醒没有看男人。过了一会,他才说:“我会处理好,你放心,我说不会放开就不会放开。”
曾经,他以为只要他不提这件事,就没有人会知道。两个人就是简简单单的爱着,不掺杂任何的东西。但是现在,就算他不想面对,却还是被胡繁给血淋淋地揭开了。
胡繁已经从刚才的冲动中冷静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只是无措地看着男人,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得到慕醒那样的回答,男人原本紧张的心情松了一块。转过身,盯着胡繁看了一眼,男人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车走了。
看着大悍马绝尘而去,慕醒转头望着一脸无措的胡繁,冷笑道:“撞死了人?很值得炫耀么?撞人逃逸,去国外躲了两年。外科医生,呵,治病救人的血和杀人的血是一样的么?”
胡繁站在原地,外面的热浪扑得他眼前发黑。他咬牙忍住,盯着慕醒说:“我只是不想让他再受伤。我逃逸去国外,都是十哥儿帮我准备的。你肯定知道,就凭这点你也会恨他。”
“帮着撞死我哥的凶手逃逸,我确实该恨他。”慕醒冷笑,“但是,自从我决定跟他在一起后,就没有再把这件事当事。”
他心中,每一件事都各自孤立,他从没有想过因为这件事而影响他如何对待方凡十。两个人都受过伤,在一起本来就不容易。现在,两个人身上的枷锁就够重了,何必痴缠过去那些东西,给自己徒增烦恼。
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颤,喉咙哽了一下,突然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的胡繁像小动物一样地捂住自己越来越红的双眼颤声道:“对不起……我撞到你哥,对不起……”
“对不起是最没用的一句废话!”慕醒声音陡然提了起来,就算胡繁一副可怜的样子,慕醒也没有心软。
吓得胡繁浑身一抖,脸色惨白地说:“我知道没用,我会偿命的……只要,只要你跟十哥儿好好的。”
十年前的记忆再次如潮水般涌上来,
恐惧啃噬着他的理智。想着十年前那个男人跟他说“别怕”,想着那个男人少年时期并不宽厚但是温暖的怀,胡繁的眼圈发红,他只是想保护这个男人,像十年前他保护自己一样。他对方凡十的感情,已经超过了友情和兄弟情。他把方凡十当做自己最重要的家人。人都是自私的,当十年前父母都救不了他的时候,是方凡十义无反顾地带着他逃离了北京去了军校。为了他,一待就是八年。
“不需要!我跟他的事情,不必搀和上你。”慕醒看着胡繁说。
慕醒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根本顾不上身后那个男人的挺直着身体在流泪。是吗?没有搀和上吗?要不是因为十年前胡林奇救了命。八年后,他撞死了他哥。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陈阳正在客厅看报纸,听到门铃响后去开门。门一开,见门口站着的方凡十,陈阳有些讶异,却仍旧是老实地笑着说:“回来了。”
话一说完,陈阳只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有力的手狠狠掐住了。男人的脸离着他只有五厘米,陈阳呼吸困难地干咳一声,脸色被憋得发红,他问:“你想干什么?”
“胡繁手里的资料,是你给的对不对!?”男人盯着陈阳,浑身的暴虐散发开来,让这个男人看上去更加的可怕。
不但是胡繁,还有慕醒。胡繁撞死慕醒他哥这件事,就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慕醒跟他分手,胡繁让他离开慕醒,都是那份车祸资料弄的。而罪魁祸首,自然是这个陈阳。他从开始就知道,陈阳是豺狗,体型不大,危险不大,但是会在出其不意地时候咬你一口。虽然不至于毙命,却让你疼好几天。
男人观察力向来敏锐,陈阳再说废话他肯定不信。无可奈何,陈阳叹了口气,掰着男人的手想喘口气:“我是为你好。你知道你跟那个慕醒来家里以后,咱爸被你气得进了一次医院么?我只是想让你正常一些而已……”
“正常?!”男人冷笑:“你敢说你的目的就只是关心我爸的身体么?你还没这么好心!”
“他是我儿子!怎么会没这么好心!”
男人刚说完,楼上响起了老司令中气十足的声音。杨淑柔跟在老爷子身后下来,一看到这兄弟相残的一幕,赶紧过来拉着方凡十说:“儿子你干什么?快松手!”
就算杨淑柔这样劝着,方凡十仍旧没有松手。老司令把手里的拐杖往地板上一跺,朗声呵斥:“给我松手!”
冷哼一声,男人的手最终还是松了下来,陈阳眼角微微上挑,眸光里说不出的得意。
“陈阳,你没事吧?”陈阳脖子上有着明显的掐痕,毕竟是自己儿子把人弄伤,杨淑柔歉意地问了一句,赶紧皱着眉拉着他就要去上药。
“没事的,弟弟没有用全力。”陈阳斜睨了方凡十一眼,而这个“弟弟”的称呼却无疑将方凡十再次引爆,他这是第一次明目张胆地叫他弟弟。胳膊抬起,毫不犹豫地一拳挥过去,杨淑柔大惊失色,陈阳一拳倒地。
“你疯了!”杨淑柔大惊失色,杏眼圆睁地看着自家儿子。一边扶着陈阳起来,一边给方凡十使眼色。老司令还在这呢,他这上演兄弟相残的一幕,这不是让老司令发火么?
老司令被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拾起拐杖刚要砸在方凡十身上,结果门铃声将所有人的动作给定住了。
方凡十一拳头下来,陈阳的脸都有些变形,吐出嘴巴里一口血水,陈阳冷笑:“我去开门。”
门一开,外面的人鱼贯而入。拿出手里的逮捕证,为首的人说:“方凡十,请跟我们走一趟。”
突如其来地展开让一家三口震在当场,老司令率先反应过来,拄着拐杖走过去,一脸威严地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来的这几个人,无论是方凡十或者是老司令都不认识。看来,这一切老早就计划好了。方凡十做过什么事情,这么高的位置要被直接逮捕,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那群人显然是知道老司令的身份,老司令一发话,都面面相觑,没人敢接话。
这个时候,一边的陈阳走过来,笑了笑说:“弟弟出事了,要进局子一趟。有什么冤屈就去那里喊吧,爸,咱别耽误人家工作。”
刚刚镇定下来的男人瞬间明白了眼前的一切,眸光森然地盯着陈阳,男人咬牙切齿地说:“陈阳!”
陈阳笑了笑,往常的老实和唯唯诺诺全然不见。他拍了拍方凡十的肩膀,笑着说:“对,是我。但是,不如说是你。方凡十,你太傲了,不把我当回事。等到现在落马了,想把我当回事都晚了。”
看到男人眼中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一种报复成功后的快感让陈阳笑了起来。
“陈阳,这是怎么回事?”老司令寒声问陈阳。这个大儿子,暗地里是弄了些小把戏。他就当他心里郁结,
发发不痛快罢了,但是没想到竟然弄到这种地步。
陈阳笑了笑说:“我跟上级某官员协调一致,各取所需,就这样而已。不过,抓您儿子,也完全不算冤枉,他做的事,可是够死上一回了。”
去年冬天,因为慕醒当众砸车。今年春节,林与之堂弟逼良为娼,方凡十帮忙弄出来。还有慕醒把郝航揍残废,也是方凡十去接的人。而前几天,柯林的表哥出事,又是方凡十出面。这几样事情加起来,就算不是死,也得关个几十年。
老司令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阳,完全不理解他的这种行为:“你这是为什么?”
陈阳冷笑一声,盯着老司令的眼睛里露出寒光:“为什么?为了你抛弃我妈后让我有了这几十年的像死狗一样卑微的生活!”
父母离异,受尽嘲笑。母亲不肯再婚,受尽苦难。来找亲生父亲,受尽压迫。自己这三十几年的人生,都披着一层唯唯诺诺的皮。而这样的原因,全都是因为他。他竟然还问他为什么!?
“我对不起你妈妈和你,但是,他好歹是你弟弟啊!”老司令捂着xiong口,陈阳的话憋闷的让他喘不上气来。他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受尽委屈,他想着用各种方法来弥补。想着让二儿子帮他提干,就想着让两个儿子的感情能够融洽一些,能够在他以后不在的时候能互相扶持着。但是没想到,两个人非但没有互相扶持,竟然在互相残杀!
“说再多都没用。”陈阳说着,把目光投在了杨淑柔身上:“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你要了二儿子,就没有大儿子了。”
来的几个人已经把方凡十给铐住了,等压着他下去的时候,方凡十盯着陈阳冷冷地说:“放手!我自己会走!”
“凡十!”看着儿子的背影,杨淑柔顿时急了,想着要追上去。但是背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杨淑柔的心顿时空了,转头一看,老司令晕倒在地上,脸色灰白。
“泽天!”杨淑柔赶紧跑过去,拉着老司令就要起来,冲着门外喊:“警卫!”
警卫从外面冲进来,帮着杨淑柔抬着晕倒的老司令,杨淑柔力气不够,差点滑倒。陈阳眉头一皱,过去扶住她。杨淑柔扬起手,“啪”一巴掌打在了陈阳的脸上。杨淑柔满脸厌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滚!”
陈阳看着杨淑柔,眼睛里说不出的复杂。过了一会,他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笑了
笑说:“好,我滚,到时候,你别哭着求我!”
☆、57
胡繁刚回到家就接到了杨淑柔的电话,一听说老司令住院,就赶紧赶了过去。老司令住院后就一直昏迷,前几次身体不好也没有这么厉害。一时间胡繁着了急,倒是旁边的杨淑柔来安慰他了。
医生急诊过去后,老司令仍旧没有转醒的迹象。被转往加护病房,风风火火一路子下来,胡繁和主治医生说话,等全部安定了下来。胡繁问杨淑柔:“杨姨,上次给方叔开的药,他都没吃么?”
杨淑柔从刚开始的紧张现在渐渐放松了下来,听到胡繁的问题,皱着眉头问:“一直吃着呢!不过,都是他自己按时在书房吃,我没有亲眼见他吃过。这药有问题?”
胡繁摇了摇头,双眉紧锁:“不是,他的病情一直在恶化。按照药性压制的话,不可能还这么严重。”
老司令的病是老毛病了,工作忙一直耽搁,到现在也是靠着东西养着,没有吃过西药。这次是身体确实严重了来吃的西药,难免会有些过的,他这么一进去,胡繁顿时没了主心骨。想也没想,抓紧拿出电话来给柯林他们打了电话。
柯林接了电话,那边语气比他还急:“十哥儿被软禁了!”
胡繁问:“你怎么知道的消息?”
柯林叹气,气得恨不得摔桌子:“我表哥做的那事不知道被谁全挑开了,现在我都不敢出去了。我爸受我影响,也不敢轻举妄动。”
刚跟柯林挂掉电话,林与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跟柯林一样的情况,林与之的商务会馆被调查,他爸爸现在也是风口浪尖,根本不敢做什么事。
胡繁挂掉电话,一种无力感贯穿全身,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倒退着摔倒。还是杨淑柔在后面托了他一把,这才让他站住了。
现在想想,林与之当时堂弟胁迫的那个女明星的行为太过反常,说不定就是陈阳安排好的。而柯林他表哥的事,也是如此。没想到陈阳计划得这么缜密,这么长时间抓住把柄,然后通过林寒雪的父亲和上层取得联系,再各取所需。不管是林与之堂弟的事情还是柯林表哥的事情,方凡十都处理的干脆利落没有一点痕迹可取。要想提供证据来告倒方凡十,陈阳肯定还有法律界的人帮忙。看来,陈阳认识的人里,还是有那么几个让人不容小觑的人物。
想到这里,胡繁换了一个角度思考了起来。做这么多,陈阳的目的很简单,无非是把方凡十拉下马,然后自己的职位得到晋升。但是,那个上层的目的是什么呢?陈阳口中的上层又是谁?
现在,方凡十被抓的消息还没有放出来。说明那个人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他需要筹码,但是筹码不在胡繁他们或者是方凡十身上。那会是在谁身上呢?
一团乱麻搅在一起,胡繁的脑袋都快要炸了。就差一股线就能捋清楚了,但是就是找不到那股线。
不一会,双手突然被人握住。胡繁心一缓,回过头来看到了杨淑柔挂着笑容的脸。杨淑柔捋了捋胡繁皱着的眉头,笑了笑说:“别急,你十哥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胡繁被杨淑柔安抚地松了口气,现在,如果能见方凡十一面的话,说不定还有些思路。但是,他们几个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如果是上层的话,也许方司令可以。但是方司令昏迷不醒,根本无从查起。就算依靠他的部下帮忙,对方也未必尽心尽力。而且方凡十被抓这件事,最好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知道的人越多,捅得篓子越大,这样到最后收手不好收。
杨淑柔拿着毛巾去洗手间用温水洗了洗,水龙头里哗哗的水声让女人有些走神。直到外面胡繁叫她,女人这才突然反应过来。笑着应了一声,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依旧柔丽的女人,杨淑柔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说:“没事,日子还得照样过呢不是。”
出去之后,杨淑柔帮着老司令擦脸。这个陪伴了她三十年的男人,现在双目紧闭,往日的
威严全然不在,鬓间的白发诉说着他的衰老。虽然时光蹉跎,但是这个男人依旧是那个让她一见钟情奋不顾身的男人。那个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戎装光芒四射的男人。
想当初,十七岁的自己不顾家人的反对,辍学跟了这个让她崇拜了一生的男人。过了这么多年,当初的果决与豪爽依旧能让杨淑柔唇角漾起笑。这个就是陪伴了自己一生的男人啊,想想自己的儿子和另外一个男人,何尝不是如此?世俗偏见又怎么样,两个人的幸福,也只有在一起的两个人能够体会得到。
想到这里,杨淑柔对急得满头大汗的胡繁说:“你别着急了,着急也没什么用。凡十那没消息,那咱们就等。那些劳什子官员,总是这个死样子。先把你关几天让你急得抓心挠肺的,再来跟你说他们想要什么。娘娘们们,拖拖拉拉。你要是着急就是中了他们的圈套!听杨姨的,淡定点,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你方叔可是看着凡十被抓走的,他要是真心疼他这儿子,我看看他醒不醒!”说完,像往常一样揪着老爷子的胡子玩了两把。
胡繁被她这么一说,才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杨淑柔说的这些,胡繁都懂。十年前胡林奇被陷害入狱,方凡十也是这样安慰的他。但是,方凡十是他的支柱,现在天塌了,没有了安全感,让胡繁浑身冒冷汗,根本安静不下来。就算坐着,手心也是一阵冷汗。
杨淑柔见胡繁坐下,这才对他说:“你有慕醒的电话号码么?凡十的事,你打个电话跟他说一声吧。”
正在搓手的胡繁抬头看了杨淑柔一眼,杨淑柔笑起来说:“十哥儿进局子这事,他媳妇不能不知道吧!”
胡繁思忖半晌,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给慕醒打电话。
慕醒正躺在床上看书,回来后男人没给他打电话,他就有种焦躁的危机感。手机响了后,盯着屏幕看了一会,这才接了电话。
“喂。”从游艇下来后,慕醒说完话就走了。尽管能看出胡繁精神有些不对劲,但是他也没想多cāo劳。胡繁现在打电话过来,难道又想出了什么话要来说么?还是,男人出什么事了?
“十哥儿被抓了。”胡繁听出慕醒语气中的不耐,但是还是说了这件事。慕醒混得圈子比他们要窄,对于方凡十出这样的事对他说了也没什么用,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不过,杨淑柔说的对,毕竟是陪着方凡十一辈子的人。方凡十现在进去生死未卜,这些他说了,也算是让他有些心理准备。
敞开的书渐渐合了起来,慕醒心空了一块,心中不详的预感被说出来,慕醒却很冷静,他问:“怎么回事?”
胡繁大致上把事情的过程讲了一下,然后告诉他:“只是抓起来谁也不能见,媒体没报道,上面也没下发文件。所以我想,可能是对方想要些什么……”
没有听到胡繁说完,慕醒的脑袋嗡的一声变为一片空白。太阳穴开始突突的跳起来,偏头痛袭来,慕醒连皱眉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胡繁听到那边没有声音,就说老司令住院了,其余的也没有多说就挂掉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盲音,慕醒的耳膜被刺搅合在一起,让偏头痛更加猛烈了。
陈阳把方凡十弄了局子里去了,那该怎么办?从来都是男人站在他前面替他遮风挡雨,而这次的风暴他前面再也没有了男人。抓去软禁了,以后还放不放出来?说好的两个人一辈子,两个人都不放手。但是现在呢?两个人不放手,狠狠地抓着他们来之不易的幸福。现实,却将两个人的胳膊都砍断了。
过多的事情将脑袋快要鼓炸了,偏头痛来得太快太猛,慕醒抱着被子捂了一会。最终,起身去了医院。
在去找老司令之前,慕醒去拿了些药。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接了杯水把药灌下去。冰凉的水顺着喉管进入到胃部,这才让男人清醒了一些。这件事还没搞明白,任何解决的措施都会有让方凡十丢命的危险。而且,他也根本没有能力做些什么。想到这里,慕醒自嘲地一笑。
他跟方凡十从来就没有平等过,方凡十能帮得了他,但是他帮不了方凡十。就像十年前母亲被强暴时一样,浑身的力气被抽走,愧疚或者是悲伤的情绪笼罩在头顶,让他连脊背都挺不直了。
正在这个时候,耳边却突然想起了一个女人的说话声,女人的声音很小,但是慕醒还是听到了。
抬头一看,头顶上标注的是“妇科”。妇科那块牌子的边上,一个男人和女人正在说着什么。男人脸上挂着心痛,正在轻声和女人耳语着什么。而女人脸上也是悲痛欲绝,一副不乐意的样子看着手术室的门口。里面的医生又出来喊名字,男人抱着女人说了一会。最终,女人咬了咬牙,进了手术室。
听到手术室里的声音渐渐小了,男人这才转过身来。长时间的低眉顺眼让这个男
人一副老实的样貌,所以,让他嘴角上挂着那个嘲讽的笑容是,一切是显得那么不和谐。
没等里面的女人出来,男人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男人刚走后不久,女人挂着满脸的泪水走了出来,里面又是医生的埋怨声。女人出来后,就来回地张望着。等到确实等不到刚才的那个男人,女人这才蹲在地上,低低地哭了起来。但是她的骄傲让她没有哭出声,周围的人根本没敢过去安慰的。
就像是一直y雨连绵的天气突然被太阳照走了乌云,慕醒起身挺直脊背,走到女人身边伸过手说:“井律师你好,我是慕醒。”
☆、58
井薇男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熟人,而且这个熟人竟然是慕醒。窘迫感让这个女人埋着头想把脸上的泪水擦干,无奈擦干了脸颊上的,顺着眼睛又流下来了。最后,井薇男直接没有再动。
慕醒见她不动,温和一笑,过去拍着她的肩膀扶她起来说:“这里人多,我们先出去吧。”
随意找了家咖啡厅,井薇男仍旧没说话。拿着纸巾擦着脸上源源不断地泪水,咖啡上来后,热气蒸腾着她长长的睫毛,在上面熏出了一串水珠。
在这个过程中,慕醒一直没有说话。再强势的女人都有脆弱的一面,而当碰到她们脆弱的时候,作为一个倾听者唯一不让她们尴尬的做法就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她们自己说出来。
“当初我让薇娇流产,说的那么干脆,嫌弃她扭捏。她不去,我还骂她这么大了怕痛。现在这样的事情沦落到我身上,我才知道,流产疼的不但是身体,还有心。”井薇男脸上带着苍白的笑,但是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带着股子勉强。
慕醒沉默了半晌,说:“你是一个女人,也即将成为一个母亲。女人的真善美不会让你们杀掉你的孩子,而母亲的坚强则会让你们保住肚子的孩子抚养成人。你们姐妹俩,都挺让人佩服的。”
“佩服,呵……”井薇男突然捂住了脸,瘦弱的肩膀发抖:“佩服什么?未婚先孕?一个被强暴,一个被男人抛弃……我们只是可怜的女人而已,有什么可值得佩服的。如果可以,我们倒不想有这样的经历来让别人佩服。这里面的苦,谁懂?”
陈阳中午来说,他根基还不稳,孩子不能要。两个人的事情要是败露,对谁也不好。要让她“顾全大局”把孩子打掉。两个人,大学的时候谈了一次无疾而终的恋爱。她知道陈阳是有野心的人,而她也不是那种纠结儿女情长的女人,所以分手的时候手提刀落,说一刀两断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直到来北京,两个人再次相遇。
初来北京的人,总是念家的。特别是井薇男这种野心勃勃要独自闯出一番事业的女人,家里只有母亲和妹妹,从小没有父亲的庇护让这个女人肩膀上的担子比谁都重。最初的创业是艰难的,当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是陈阳帮了她一把。时间一长,两个人的联系越来越密切,就这样又好在了一起。
兜兜转转,陈阳若即若离地跟她在一起了三年。她想过结婚,但是陈阳这个人太飘忽了,飘忽到让她看不透他的心。他总说他是爱她的
,他的爱他看得见听得到却摸不着。于是,她犯了每一个女人都会犯的笨错误。一直雷厉风行、精明干练的井薇男,怀上了陈阳的孩子,企图用孩子来挽留住这个男人。
大学的时候,她想去陈阳家看看,陈阳从来都不肯。而且对家里的事情缄口不提。陈阳身上有很多伤疤,背上有特别明显的鞭痕。她问他这是什么?陈阳也不说。于是,当她跟他说她怀孕后,陈阳也跟她摊牌了。
陈阳的家里只有三个人,他、他的母亲、和他的继父。他生身父亲为了一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女人抛弃妻子去了北京逍遥快活去了,他跟母亲在黑龙江艰难的生活着。母子两个穷得最厉害的时候,连早饭吃不上。陈阳说,他过够了那样的苦日子了。正在这时,别人介绍了一个学校的老师介绍给了母亲。就这样,随着母亲嫁给那个男人,陈阳的物质生活改变了。
这个男人爱着他的母亲,就母亲不给他生孩子这一条,他早就跟母亲离婚另结新欢去了。但是,却因为母亲不肯再给那个男人生一个孩子,继父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他身上。无数个夜晚,继父喝着酒,拿着鞭子甩在他身上。一边骂他一边骂他父亲,说他们两个男人害了他母亲的一生。
后背上的疤痕,好了又被再打裂。次数多了,就留下了不能愈合的伤疤。陈阳说,就在那时候,我就默默发誓,要让那个给了我这样卑微生活的父亲和继母尝尝这种滋味。我不会报复在他们身上,但是他们的儿子,一定要享受享受我这样的生活。
陈阳说了他的计划,让井薇男帮他。井薇男在律师界已经打出名头,而且实力超群。林与之堂弟和柯林表弟,甚至是两年前的那场车祸,都是她托人做好的。她想帮着她男人,出这口恶气。而结果就是男人所说的,他会跟她结婚,但不是现在。等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就会去找她。
孕期的女人都是梦幻而脆弱到不忍直视血淋淋的事实的。
井薇男就是如此。
她少了她以往的精准察觉力,像陈阳这种的男人,怎么会跟某个女人相守一生。他注定是为了他的野心而不断地出卖着身边的每一个人,直到爬到最顶峰的。他比任何人都会玩弄女人,他没有方凡十那样霸气嚣张的外表,但是他有他最坚固的伪装,低眉顺眼。利用女人的同情心,靠着女人上位。
井薇男说完这些,眼睛里又透出坚硬果敢的光芒,让这个眼圈发红的女人再次光芒四射。女人说:“孩
子我会生下来,因为这是我的孩子。”
受母亲的影响,慕醒对女人向来是怀着崇敬的心态对待的。井薇男的一番话,让他更加佩服和尊敬起这个女人来。他说:“薇男,我想请你帮个忙。”
井薇男眉头一皱,脸上挂着疑惑。眼睛因为刚哭过,比以往显得更有精神,在她憔悴的脸上,像两颗亮闪闪的明珠。慕醒想,要是有宝宝有他母亲这么漂亮的眼睛,肯定是个很美的孩子。
见井薇男这样看着他,慕醒也没有再隐瞒,他抬头看着女人说:“陈阳想报复的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方凡十。而我,跟方凡十是恋人的关系……”
井薇男平时接触的人多,对同性恋这种事情见多不怪。但是这么温和的男人竟然是同性恋,而自己的妹妹竟然还暗恋过他,她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如陈阳所愿,他已经把方凡十拉下了马。我爱人现在被软禁,职位太高,临时还没有放出消息来。”慕醒温和地说,“资料是你帮忙找的。十哥儿虽然做事嚣张,但是很有原则。你帮陈阳做的资料里,肯定有不少伪证。所以我想,请你出面帮个忙。”
说到这,井薇男“呵”了一声,苦笑着说:“你觉得陈阳这么谨慎的人,他会把资料留在我这里么?这次拉着我来流产,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我还没从手术室出来他就走了。他是觉得我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才敢这样做。资料里是有伪证,但是原件和备份我全部没留,电脑都在陈阳那里。到时候出庭,就算有我这个人证在,没有物证,依旧没法为方凡十翻案。”
律师找伪证这样的事情,其实很昧良心。当初为了陈阳,井薇男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这件事抖落出去,自己的律师事务所的名声也臭了。这算是一个大把柄,这么多年的心血,竟然为了一个男人留下了这么不光彩的一笔。而那个男人,握着把柄,让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说到这里,井薇男狠吸了一口气说:“对不起,不管怎么样方凡十被抓有我一部分原因。这个地方帮不上忙,其他的地方有需要可以尽管开口。我一定不遗余力。”
从女人说完所有的资料都在陈阳那里时,慕醒就的手就又握紧了。手心出了一层细汗,像握着一条滑不溜秋的鱼一样,刚刚被药压制住的偏头痛再次袭来,让慕醒的脸色白了一圈。
希望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再次飘远,他现在很想方凡十。不知道男人现在怎么样?
会不会被严刑拷打?老司令昏迷不醒,甚至生死未卜。没有他父亲做后台,里面的人会怎样折腾他?
“我可以见陈阳的妻子。”井薇男看到慕醒眼里的无措,觉得眼前的男人其实跟他一样可怜。女人的善良让她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林寒雪一直不知道陈阳做的这些事。对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男人的背叛更让人受不了了。我相信,陈阳能做到这一步,不知道上了多少个女人的床。”
井薇男说着,心中的血液又似被抽去了一层。缓了半晌,才觉得冰冷的心有了些许温度。
慕醒抬头看着井薇男,她说的这个方法其实可行性并不是很高。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慕醒冲着她感,两个人关系还算不错。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利益为重,方凡十和陈阳的事情张雅蕾本不想搀和。但是,毕竟她以后要跟林与之生活在一起,而林与之则要靠着方凡十。
张雅蕾负责把林寒雪约出来。慕醒已经在包厢里坐着等她了,林寒雪进包厢后,看到慕醒后,几乎是马上明白了过来。脸色当即就变了。转身要走的时候,慕醒起身,冲着她温和地叫了一句:“陈太太。”
林寒雪没有再动,这个“陈太太”叫得太过讽刺。林寒雪转身,看着慕醒挂着笑容的脸,问道:“有什么事么?”
林寒雪是个聪明的女人,慕醒相信不用他多说,她也知道了些什么。慕醒从容地做了个请的姿势,林寒雪坐下,慕醒把手上的资料递给了她。
“不知道陈太太知不知道您的先生陈阳,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看着林寒雪打开牛皮纸袋一页一页地翻着资料,她的脸色很平静,但是捏着资料的手却紧的恨不得把纸给撕掉。
慕醒问完,林寒雪并没有说话。而是把资料一页一页地看完之后,封闭
好了扔到桌子上,脸上挂着笑容问:“哦?跟哪个女人的?”
林寒雪的淡定是慕醒始料未及的,他眉头皱了皱,给她倒了杯酒说:“井薇男,律政佳人,您想必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当然,我们现在知道的就只有她。至于资料上的这些人,我们也没有细细探究。陈太太,您知道我们找你的目的。弯也不必拐太多了,我们开门见山地直说吧。”
林寒雪脸色晦暗不明,慕醒心稍微安定了一下,他继续说道:“陈阳现在马上就要提升了,如果我们把这些资料投放到网上。虽然你们会在事后进行处理,但是在网上造成的影响肯定也不小。”慕醒顿了顿说:“从我给您的资料里,您也知道陈阳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您作为一个女人去爱他。陈阳是通过您才能提升的,而他口中的上层,也是通过您父亲认识的。现在他捅了这样的篓子,要是我们曝光,你们家肯定难辞其咎。”
林寒雪眸光一闪,盯着慕醒说:“应该还有另外一个选择吧。”
听到林寒雪这么说,慕醒笑起来,他说:“对,还有另外一个中庸的方法。让您爸爸联系那个上层,放了方凡十。这是避免两败俱伤最好的方式了。”慕醒说完,修长的手指在资料上点了点说:“不算是避免两败俱伤,而是让你们家避免被误伤。”
慕醒说完后,林寒雪沉默了许久。过了一会,她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慕醒面色紧绷,盯着这个一直笑着的女人,心中有些乱了方寸,但是面上仍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滚!”林寒雪笑完,目光顿时森然,盯着慕醒恶狠狠地说了这么一个字。
“他有情妇,我怎么会不知道?”林寒雪看着自己涂着不同花色的指甲,妖娆一笑。“我们本来就是各自玩各自的,他包养情妇,我包养情夫。你以为我们的感情基础有多好?至于我为了他做这么多?不过是看在他前途无量,听从我爸爸的安排才跟他结婚罢了。”
慕醒脸色一变,xiong腔内一阵寒风刮过,让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
“至于你说的,把这些资料投放出去。投放就投放吧,网络上的事情,真真假假根本没几个人会信。信又怎么样?上次方凡十为了你当众砸车,结果呢?如果不是这个叫井薇男的做伪证,根本就能耐不了方凡十。这些资料投放出去,同样能耐不了陈阳。”林寒雪笑着说,“至于你说的让我父亲联系上层,呵呵,别做梦了。你以为我父亲为什么看中
陈阳?就是因为他对方凡十心中有恨,有恨就可以利用。方凡十的职位越来越高,已经快威胁到了我父亲。所以,他必须落马。而那个上层的目的,想来不必我多说你也能猜到。对,是为了方司令。所以,就算我父亲为他求情,那个人也不会放过方凡十。方凡十是老司令的二儿子,大儿子背叛了他,在老司令心里,唯一亲近的人就是这个二儿子了。他怎么可能为了这些身外之物而不去救他二儿子?”
林寒雪说完,慕醒一惊。听她这么一说,所有的思路就都捋清楚了。就是因为方司令,所以那个一直不肯出面的上层才没把方凡十的消息放出去,就等着方司令醒过来,给他一句话的事。
“还有,你跟方凡十的关系,我也知道。”看着慕醒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林寒雪的语气越来越y毒,隐隐有种咬牙切齿地报复感:“方凡十是同性恋这样的消息,放出去会有什么后果,你我二人都想不到。抛开对他职位的影响,就老司令来说,你生不出儿子,而老司令唯一的希望就寄予在了陈阳身上。所以,就算陈阳搞了这么一出,老司令仍旧不会对我或者是陈阳怎么样。”
林寒雪说完,慕醒眸光渐渐变得深邃,坐在沙发上,身体陷进去,就像他的思维一样,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漩涡当中。他只有一个目的,但是根本没有通往那个目的的路。
林寒雪已经走了,胡繁他们走了进来。看着慕醒的表情,也已经明白了一切。慕醒眨了眨眼,抬头看着胡繁虚弱地一笑说:“虽然威胁不成功,但是好歹知道了他们的真正目的,十哥儿临时没事。”
他当然知道,用这样的方式救方凡十太过天真了。政界里的事情太过复杂,怎么可能就凭着一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而挽救些什么来。
不过,用一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来刺,胡繁真为自己感到脸红。自以为是的以为慕醒给了方凡十一次伤害之后,会接二连三地伤害方凡十。他不想让方凡十在有两年前那种灰白的痛苦,所以不遗余力地想要拆散他们。却不知,两个男人都很幸福。他却一步一步成了刽子手,差点把这层幸福给斩落。慕醒一直在坚持,他说他不会放手就永远不会放手。这对于方凡十来说,是这辈子听过的最结实的承诺。那个心随风飘零的男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好的归宿。
归宿有了,幸福有了,但是现实却又将他们给分开了。方凡十生死未卜,慕醒比谁都要着急。独自努力,安慰着所有的人,一直没有垮。
他心中支撑着他的那根支柱,叫坚持。
爱情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让人如此地顽强。不管是杨淑柔,还是慕醒,两个人都不曾放弃过。
林寒雪回家的时候,陈阳正在研究着手上方凡十牵扯到的案子。刚才越过林寒雪的父亲,他直接与上层通了电话。这让陈阳心情很好,能越过林寒雪的父亲,就说明他或许可以为自己追求些什么。这么长时间跟自己不爱的女人纠缠,让陈阳都搞不懂自己的心了。现在,马上就要成功了。他笑了笑,手上有筹码,不信那个女人不上钩。
正这么想着,林寒雪将手中的纸袋摔在了陈阳跟前。牛皮纸袋被摔破,可见女人心中的愤怒。陈阳斜睨了一眼从牛皮纸袋里透出来的东西,上面的照片让他挑了挑眉。他抬头望着一脸冷笑的林寒雪,笑着问:“这些八卦杂志上弄来的东西,可信度有多少,你比我要清楚。”
林寒雪咬着牙,眼中隐隐含着泪,这让她画着浓妆的脸显的特别的悲切。
她当初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
在慕醒那里保持的冷然消失殆尽,林寒雪咬牙切实地说:“以后给我收敛点!别忘了你是谁带起来的!”
林寒雪说完,踩着高跟鞋上了楼。陈阳眉梢带着笑,没有像往常一样上楼去安慰他的“娇妻”。盯着牛皮纸袋看了一会,陈阳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淑柔,想救你儿子吗?”
☆、60
胡繁安排让慕醒回去休息,慕醒不肯,跟着他们又去了医院。进了病房,杨淑柔正在给老司令擦着身子。一见他们回来,杨淑柔站起身来说:“正好,我要出去一趟,老头子先拜托你们了。”
“您出去干什么?”胡繁接过毛巾,焦头烂额地问了一句。
杨淑柔也没打算瞒他们,直接说:“陈阳找我。”
“什么?!”林与之大叫,马上看了看老司令,声音小下来焦急地说:“他跟您联系了?您不能自己去!”
柯林赶忙附和道:“对啊杨姨,陈阳这个人一肚子坏水,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来!?”
慕醒抬头看着杨淑柔,并没有说话。母亲想去救儿子,就算前面千难万险,谁也挡不住。果然,杨淑柔说:“他最恨的是我,我当然要去。你们放心,杨姨这么老骨头一把,陈阳再恨我也不能杀了我啊!”
陈阳对她的,未必是恨。这些,杨淑柔没有说。陈阳刚才打电话,名字都直接叫了。目的一目了然,想着老司令和方凡十倒了,算盘就打到她身上来了。杨淑柔是救子心切,但是也不笨。手上拿着录音笔,就算陈阳不把他儿子放出来,她也想着能从陈阳那套出些话来。这面儿,是必须要见的。这么大年纪,老司令也住院昏迷不醒,什么盼头也没了。总不能让儿子也一辈子在监狱里呆着啊,她想的很明白。
经杨淑柔这么一说,众人虽然无从反驳,但是仍旧是不同意。胡繁现在脾气急,更是说:“杨姨您别这样,要是您真出了什么事,让我们跟十哥儿怎么交代啊?”
杨淑柔杏眼一睁,叉着小蛮腰说:“怎么交代?就说他妈为了救他,进虎口狼窝了。我的儿子,有机会救我不去救,那我十月怀胎生他干什么?”
见胡繁还想说什么,杨淑柔叹口气,做了个让步说:“去我是肯定要去,陈阳的恨无非都是我造成的。他想干什么咱们都不知道,与其现在抓瞎,不如迎难而上。要是凡十在,他可比你们勇敢多了。”说到这,这位母亲的语气里又是得意。方凡十是她的骄傲,在哪里提起都能让这个女人脸上神彩飞扬。
但是胡繁说的也对,杨淑柔无奈地说:“你们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跟着我去。胡繁你是医生,在这照顾你方叔。你们几个,跟着也别让陈阳看见。柯林,给我弄支录音笔。与之,陈阳跟我定的地方就在你会馆附近,你联系一下他们的老总,应该能在里面安插针孔,等陈阳真做什么,
你们再赶紧去救我也不迟。”
冷静地做好了布置,林与之和柯林赶紧去忙活了。慕醒站在一边,杨淑柔笑起来说:“至于我儿媳妇,就安安稳稳地等着你婆婆我救你老公出来吧!”
杨淑柔说救方凡十出来,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这说不定又是陈阳的另外一个陷阱,但是杨淑柔的话很好的缓解了慕醒的紧张情绪。他感况下被继子表白,除了哭笑不得和匪夷所思,更多的则是侮辱。她冷笑着问:“丧心病狂了么?缺母爱缺到这种程度?别忘了,我可是方泽天的女人。”
“方泽天的女人,也可以是我的女人。”陈阳毫不在意地说着,脸上的低眉顺眼完全消失,“我妈也是方泽天的女人,但是现在她和我继父也过的挺好。”
杨淑柔端起滚烫的茶碗,里面一杯滚烫的茶水冲着陈阳泼过去。杨淑柔的性子直而豪爽,陈阳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一闪身,冒着丝丝热气的茶水就泼在了沙发上。
见没有泼到陈阳身上,杨淑柔咬牙启齿地骂了句:“豺狼!”
对于杨淑柔的辱骂,陈阳坦然接受。
“我就是豺狼。生活对我的压迫太多,让我有了太多欲望。在现有的条件下,要想满足自己的欲望。我必须要做出一些牺牲,牺牲掉善良、正直、诚实、孝顺……这些所有你儿子拥有的褒义品格。”陈阳依旧是笑着,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的神色。“小时候,我妈带着我,母子孤苦无依,她还
躲着方泽天不让他知道。那时候,我的欲望很简单,就是吃饱穿暖。我继父想要和我妈结婚,我妈为了那个方泽天不肯同意。我就把她和我继父锁在一个屋子里,听着里面母亲的不屈服的哭喊和继父y荡的笑……我躲在门外,紧紧地握着门把手,边哭边笑。就算是有泪,也不是因为我妈,而是因为欲望被满足的快感。”
“连自己的母亲都出卖,你真是禽兽不如!”同为母亲,杨淑柔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上去打陈阳一耳光。
“对,禽兽不如。”陈阳一字一顿地说,“当我妈跟继父结婚后,继父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打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是觉得我过的生活真是禽兽不如。吃饱穿暖已经满足不了我……”陈阳笑:“所以,我考上大学。去了北京工作,考公务员,投放简历的时候,故意用了‘方阳’这样的名字,就是想让方泽天看到。结果如我所愿。而等我利用完了方泽天,名字自然就改回来了。‘方’这个姓和认祖归宗,是我这辈子唯一感到恶心的东西。”
鼻间溢出一丝冷笑,陈阳满脸不屑。想想当初改名字为‘方阳’,到了现在,那种恶心的感觉都没有褪去。陈阳一直认为,自己可以做一个正直善良,甚至憨厚老实表里如一的人。是方泽天给他的生活让他把这些东西都忘掉了,所以现在杨淑柔看他的眼神里除了厌恶就是厌恶,这让他很伤心。心痛的感觉是这么强烈,让他强烈地意识到,他是爱着这个女人的……
这种对爱的执着和忠诚,是方家男人所特有的优点,他想忘掉都不行。当第一次见到杨淑柔,这个女人脸上挂着礼貌的笑,自我介绍着。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怪不得方泽天会抛妻弃子地跟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在一起。要是换做他,他也会。本来,他是不想在方家住着的。但是为了能天天见到杨淑柔,他还是住在了那里。跟方凡十彼此膈应着彼此,直到把方凡十膈应去了军校。
事到如今,十年前的事情已经模糊了许多,甚至看不清轮廓。唯一真实的感觉,就是对眼前这个女人的炽烈爱意。这个欲望太过强烈,让他压抑不住自己。每次看杨淑柔的目光都太过复杂,这也让这个女人察觉了出来。以前,他会害怕。但是现在,他不怕了。为这个女人保驾护航的方泽天和方凡十都不在了,他能明目张胆地向这个女人说出他一直压抑的爱意。
他有筹码,不会害怕杨淑柔不答应。
“依靠着您儿子,我得到了步步提升。但是再提升,也不过是处长
级。我的下属在我背后怎么指指点点,我通通都知道。我视而不见,但并不代表我不会报复。暗地里的报复更大快人心,没有几个跟我作对的人能有好下场。比我职位低的,暗地里炒,比我职位高的,默默积攒力量,时不时过去咬一口,直到把他咬死。方凡十就是这样……”陈阳耸肩,“林寒雪的父亲因为我是方泽天的儿子,所以把林寒雪嫁给了我。你比我清楚,方凡十升级太快,枪打出头鸟,遭人嫉恨是肯定的。林寒雪的父亲把我介绍给了上级,我们三个人蛇鼠一窝,各取所需。”
陈阳说了这些,杨淑柔心中的愤怒却渐渐小了下来。陈阳太过可怜,为这样的人生气,根本不值得。没给陈阳再次说话的机会,杨淑柔说:“你是来跟我谈心的?”
被打断的陈阳微微皱了皱眉,看来有些不高兴。但是看着杨淑柔,却又高兴了起来。他说:“我喜欢你。方家垮了,跟着我吧。我能保证方凡十出来,只要他不报复我。”
听到这大逆不道地回答,杨淑柔怒极反笑:“你太小看你的父亲了……”
杨淑柔还没说完,陈阳就亟不可待地扑到了她的身上。这个女人他肖想了十年,此时此刻就在他的面前。欲望得到满足后,让陈阳的心无限膨胀。既然说他禽兽不如,那他就禽兽一回。
身上的旗袍被陈阳一把撕裂,杨淑柔大惊,倒退着身子怒骂:“陈阳,你要干什么?”
陈阳丧心病狂,整张脸都扭曲了。撕开杨淑柔身上最后一片衣服,陈阳恶狠狠地掰开杨淑柔的大腿说:“干什么?干你!”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