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血蔻倾芳年

眉儿黛,识空景7

    ()骆颦儿及笈之日,母后请了许多女眷入宫观礼,她却出现在东宫,穿着嫩黄衣裳,头发披散着,站在长廊的那头瞪着大眼睛看我。

    我笑道:“颦儿怎么来了,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

    她通红着脸,脚一跺,向我走来:“什么大日子,我只问你一句,你为何不来。”我惊讶的望着她,却发现,记忆里那个雪团般的小人,已不知何时悄然长大。

    “我有要事,走不开的。”她莲步轻移,至我身前,仰头看我,说:“对太子而言,家国是大事,可对我等女子而言,人生只有三件大事,及笈,婚嫁,生子。这三样,我希望您都能在我身旁。”

    她将手心摊开,是一只钗,说:“你能亲手帮我插上吗。”我痴了一下,说:“颦儿,我从来都只把你做妹妹看。”她听了我的话,急得粉面通红,争辩道:“可是皇后娘娘说。。。。”

    “不管母后跟你说了什么,都不是我的意思。”

    “殿下厌了颦儿?”我见她这般可怜的模样,心头一软,摸了下她的头,她倚在我的胸口,哭道:“我知道,从前有一个墨姐姐,纠缠过殿下那么些年,在宫里传得难听得很,颦儿不会那样,可是,颦儿虽是喜欢你,要嫁你却是我父兄和皇后娘娘的意思,你若不愿意,颦儿决不强逼。我的丈夫,要像我父亲对我母亲一样。”

    我叹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是最好的,姑姑和姑父将你教得很好,你是个最懂事的。我与你虽无夫妻的缘分,却一直将你做最亲的妹妹来疼爱,何曾对你生厌了?”

    “嫔妾见过殿下,殿下千岁。”声音在身后响起时,骆颦儿还靠在我身上。

    她来了没几年,这宫里倒四处都有她的眼线。

    “好漂亮的姐姐,你是太子的姬妾?”

    “郡主见笑了,我自小听闻河城以美人闻名于世,今日见了郡主,惊艳之余,方知名不虚传。”骆颦儿似笑非笑的睨着我,道:“我虽知你是拿话哄我,但能被美人夸,也足令我欢喜。难怪外面总有传言,说太子不近女色,原来是藏着这样一位佳人,对女子自然更多挑剔,怕是世间难有几个能再入他眼的。”

    “是吗?郡主却猜错了,殿下并不怎么喜欢我,宠眷聊聊。”骆颦儿看她神色,像是不怎么高兴,便不好再说什么,望了我一眼,说:“我再不去,该害人找我了。殿下带这位姐姐同来观礼可好。”她也不待我回答,牵着她便去了。母后向来不喜欢林雪鸢,这回见她和骆颦儿在一起,又不知要怎么想她了。我因怕她在那里吃亏,只好也跟了去。

    母后见了林雪鸢,果然皱了眉。待礼成之后,开宴的时候,林雪鸢正欲坐下,母后却开口叫她献舞。

    她最不善的便是舞,登时一张粉面变得惨白,何况这是骆颦儿的及笈之宴,叫她献舞,何止是有意为难,分明是将她看作舞女一般了,叫她分清楚尊卑。我沉着嗓子喊了一声:“母后。。。。”母后并不看我,只是盯着她看:“怎么?你不愿意?”

    “嫔妾不敢。”她跳舞确实不大好看,不知是急恼还是紧张,脚下一撇,竟当着满堂的命妇和嫔妃跌了一跤。我欲上前,母后瞪了我一眼,命几个奴婢将她搀了下去。

    “殿前失仪,成何体统,小门小户的出身果然撑不起场面。”她话峰一转,便又到了我身上,说:“你父皇十四岁府中便姬妾如云,十六岁册我为正妃,十七岁便有了你大皇兄,十九登基为皇。皇儿,如今东宫无嗣,实在令母后心忧啊。历朝历代的君王,有哪一个是无后的。一个朝堂,需要的不止是贤士,更重要的是血脉亲族,分封各地,方能将整个天下完整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今内忧外患不断,儿臣实在没有此等心思。”

    “你身居储位,怎能有这等想法。古语有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寻常儿郎尚是如此,更何况你作为未来天子,何事不关乎天下营生,怎能任由自己想与不想。枉你读过那么多书,岂又不知先要修身齐家,方能治国安天下。”母后此言,句句在理,又当着这么多女眷在,实在令我无可辩驳。

    “是儿臣欠考虑了。”夜里我去看林雪鸢,她的寝宫早早的熄了灯,我知道她没睡,却也不叫人去通告,守在门外的夏琴一脸尴尬,进退不是,最后终于按捺不住,小声道:“爷,不如奴婢还是去请一下林小姐吧。”

    “不用了,让她好生睡吧。她心里有气,我过两天再来看她。”正欲转身走的时候,门却开了。她穿一身中衣,手里执着灯盏,一脸委屈,说:“我不让你进来,你就要走吗?哪怕你喊我一声,我心一软,就开门了。”

    此时正是仲秋,月满中庭,暗香盈袖,依旧有几点晚萤游弋花间。我垂手一拱,道:“如此良辰美景,娘子可愿同游。”我第一次遇见她,便是说的这么轻薄的话,难为她竟没把我当登徒子痛骂一顿。后来我问起原因,她笑道:“因为你玉树临风,气宇轩昂。”

    三日后,皇后的凤仪殿宴请三品以上命妇携女入宫,为讨伐千山王的大军大胜庆贺。但是消息早已传了出去,此宴实是为太子纳妃所设,因而那日进宫的女子无不是容色无双,才貌俱佳。过了几日,便有两家小姐被封为良媛,我在母后面前请了一道旨,要封林雪鸢为良娣。母后不允,说她身份低贱,又无所出,位分怎能比新封的两位良媛高。我说:“母后不肯,也怪不得儿臣固执,不封她,儿臣今生,绝不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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