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妈妈,今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花凛见晴子今天这么早回来,吃了一惊。从卧室中探出头来,却见玄关处除了正在脱鞋的晴子,便再无一人。只有玄关边的地板上盛着大半茶水的墨青色茶杯还能印证出曾有个人的到来。
“真是冒失鬼,现在都几点了。”平田晴子失笑道。“东西用了还乱放,茶杯竟然就搁在玄关的地上,这种坏习惯可不能有。”说着拿起杯子,关了门,进了屋子。
“已经五点半了?”花凛转头一看挂在客厅墙壁上的挂壁时钟,上面的时针已指向5与6间的中点。努力抑制住心中汹涌澎湃的怅然若失感,强装出平常的表现。生硬的挤出笑容道:“嘛妈妈,欢迎回来。我先去做饭啦。”然后顺势跑进了厨房。
“要走了好歹也要通报一声啊。”见白石无声没了踪影,躲进厨房的花凛放下在妈妈面前的伪装,生起了闷气。变颜变色埋汰道。“高材生却这么迂拙,难道多说上两句自己会拒绝嘛?毫无礼貌的无声无息离开,果然之前种种不过是她高高在上的可怜自己而已。”角色,长期以来养就的性格让她身周有一层似是玫瑰刺一样的保护层,毫无尊严的生活反而让花凛尤为重视她人对自己的尊重,如今白石的不告而别被花凛理所当然的视为不尊重和看不起自己的表现,越想越觉得白石讨厌,心中恶感丛生。
其实花凛也不是那么一个难以相处的人,不过幼年的生活给她带来的阴影太深,让她从不直白的表达心中所想。
平田花凛本名安田花凛,她的父亲安田重纲是东大出身的高材生。最早供职群马市的群马银行本店。后来又被支调沼田市的支店。原本是本店贸易融资业务担当,也是呼声最高,最有可能接任下一任营业部长的新生代,却被调往支店成为投资信托部的风险专员。沼田这种偏僻乡下又能有多少风险投资?不过是用一个用名无实的岗位彻底将他架空起来。明升暗降,前途顿时一片暗淡。就是在这时,夜夜以酒浇愁的他在居酒屋里认识了晴子。不多时,两人就陷入了热恋当中。从交往到结婚,到生出花凛一家皆是其乐融融。直到花凛国小一年时他莫名荣升顶替了退休离职的原副行长,一切才在沉默中慢慢的发生了改变。
自那时起,重纲每天就像有忙不完的事,日日都要很迟才能回来。不过晴子却颇为谅解,毕竟已经是副行长了,工作多些也实属稀疏平常,何况如果都没有工作需要努力,每天晚上一下班就回家才值得令人感到恐惧。而后,重纲逐渐变本加厉,甚至还变得常常夜不归宿,除了过年,即便过节也经常说要在外应酬,或者回家吃个饭又要出去。法定休息日总有忙不完的研讨会,讨论会
不过对于有这样一位每天早出晚归,见面大多只能在早晨出门前看到睡颜的父亲。花凛却毫不自卑,甚至还倍感骄傲。因为自幼接受父亲潜默化教导的她觉得只有东京大学,京都大学之类的名校毕业,并且有一份虽然劳累却人人羡慕的好工作并干出实绩的人才算是成功的人。而父亲被她自然而然的划归了成功人士的那一类。外表上看,安田一家年收入又高,安田先生为人处世又好,平田小姐也善于持家,确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但这虚构的美好最终却止于一条晴子不经意间看到的手机邮件。
仅仅依靠屏幕中的预览,晴子就看到了老公、昨晚很高兴之类的敏感词汇,当打开重纲的手机邮箱仔细查看后,更是被气得不轻。这封邮件中的用词露骨淫荡,措辞也体现出两人有非同一般的男女关系,虽然在当面质问时重纲矢口否认,反而说是可能是在应酬时被那个夜总会小姐记录下手机号码,借机发来这样的短信,并趁人不注意将邮箱清空,销毁证据。但用那个记下的邮件发件人名字顺藤摸瓜,晴子却知道了那个名为仓竹未来的女子并非什么夜总会陪酒小姐,而是重纲下属管辖的营业部科长。这一下,多年积累下的委屈就如井喷爆发出来,原先的借口现在一看也不过是幽会的借口之一。节假日不在家中也是为了到外面去找女人玩乐,一切都让晴子愤怒不已,和睦的两人之间也如俗世夫妇一样开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关系决裂后,暂时不离婚也只是考虑到还未长大的花凛。不过这样糟糕的生活状态让大家都厌倦了这样无味的生活,最终办理了离婚手续。虽然晴子并未向花凛谈及离婚的原因,但花凛却从争吵的内容中听出一切的源头是父亲重纲出了轨。这一下,心目中高大全的形象霎时崩塌,性格上也产生了剧变。不再愿意相信别人,和同班同学之间的关系更是急转直下,大多鲜有言谈。这大概就是促成学业优秀的花凛会被欺凌的原因。在学校中,一个没有朋友的人想要安然无恙的活下去实在太难。尤其是那些学习好但人际交往差的人,她们容易受人嫉恨,被欺负侮辱却无人庇护帮忙,最终只能忍气吞声,一言不发任人为之。
不过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花凛无奈的笑了笑。大概就是因为自己不善表达内心所思,所以即便心中想留情白石下来,话到了嘴边却又逼迫着她离开。不过转念一想,大家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白石到那里都有那么高的人气,受人簇拥,备受推崇。而自己却始终孤家寡人。在学校里过着独自一人的学习生活。所思所想皆不过妄念。就当今天的一切是黄粱一梦,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吧。端着菜走出厨房的花凛如是想道。
切菜时因为想那些事情太过着迷,令花凛看着白萝卜(大根),眼前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石那弹指可破的雪白皮肤和永远和煦的温和笑脸。原本令人安心温暖的笑容如今却让花凛感觉那是对自己愚昧无知的以为大家都在同一水平面上平等交往的不自量力的无情讥讽嘲笑。怒气横生下,她将本应该细细切成小段的大根切的歪七扭八。等消了气,再想挽回也无力回天了。现在时间也不充裕,再准备其他菜,很可能就不能让晴子赶上6点半居酒屋的工作,不得已下只能将其端上了桌。这道用被切的畸形怪状的萝卜做出的关东煮风味萝卜牛筋鸡蛋煮果不其然,自端上桌起就令晴子为之侧目
第二天早晨,走到临近学校的街道附近的花凛被突然从路边拐角处的电线杆后面窜出的白石给吓了一跳。旋即又摆出一副昨天用来应付藤原会会员的冷漠模样。“白石麻衣样,你有什么事?”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正式的说出白石的全名。不过白石心中却生不起丝毫的欣喜。
“阿诺阿诺花凛酱,今天天气可真好啊。”说着还故作傻样的干笑两声,希望藉此打破现在沉闷又沉重的气氛。
“所以说,你有什么事吗?”对于主动前来缓解关系的白石的妥协和示好花凛装作浑然不知,依然没好气的问道。
“其实昨天昨天那些事都是我不好。”
“我们又没什么误会,何来道歉之谈?”白石非常正式真诚的道歉被置若罔闻,不待白石继续说下去,花凛就已不耐的大步前行离去,不多时就甩开了白石,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白石自知理亏,毫无怨言。想拔开步伐跟上去,但平素不是很在乎别人对自己评价看法的她却担心,自己如果在离校门不足百米的这里追上去被人看见,再给添油加醋的传到学校里,肯定又是一阵风言风语。这种毫无证据的小道消息对白石而言大可是一则无伤大雅的小事,但对不善表达的花凛,从昨天下午放学受到的对待来看,一定会变成一条近期最好的恶语衍生消息,让她们更肆意的胡乱编排。虽然她想挽救,却不想因为自己冒失的行径让两人之间的关系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甚至仔细想想,两人原先虽然微妙但不尴尬的气氛给搅浑成这样。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难道不就是因为自己昨晚糟糕的表现吗?
真正的事实当然没有花凛想的那么恶劣复杂,实际情况是没有丝毫拜访经验的白石被花凛晾在玄关处。心神不宁,如立针毡间。虽然一度想要说出离开的话,又因为自己有言在先,是代表学生会前来探访的,没有见到花凛还未归家的父母就先行离开的话让白石感到难以启齿。最终在激烈的思想冲突后,还是把杯子放下,顾忌不上礼仪就落荒而逃了。虽然才到楼下她就后悔起自己莽撞无礼的举止,但做都已经做了,再回去也无济于事。所以她想还是先回家,第二天早点在花凛来学校的路上把她拦住,然后好好把误会解释清楚。没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却算做了空。自己苍白无力的解释非但根本不能让对方满意,还让自己获得被当作蒙面未识的陌生人一样的冷遇。这让白石又一次悔恨起自己昨晚因胆怯而逃之夭夭的可耻行为来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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