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不是轻易交付真心之人,那日,晏遥看得出来,他却的的确确是在担心李临病情的。他视李临为父,李临却终究没有把他当做一个儿子来对待。
李玗笑了,“你们既然都这般信我,我又有什么理由不信自己呢?”
这便是了。
晏遥见他已然从悲观情绪中走出,心中便长舒了一口气,她将他的手松开,转而问道:“有件事我倒是一直没弄明白,张贵妃与徐家,到底有何渊源?”
李玗虽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却还是将原委娓娓道来。
原来,徐家往前数三代,是出过宰相的名门,到了孙子这一辈,却是没落了,不过官至六品,做个知县罢了。
徐知县自己没本事,却意外得了个好外孙女,也就是张贵妃。
当年,圣上下江南游历,就是在他府上遇上了张氏。那年张氏刚丧父不久,母亲徐氏带她投奔了娘家,这才有了后头的这段遭遇。
故而张贵妃虽然姓张,却与徐家牵连甚深。
晏遥点了点头。
这样说来,就连徐家也是因着张贵妃一人得宠,才被圣上提拔起来的,在朝中并无根基。
而李玗的生母,已经身故的孝敏皇后,却是实实在在的出自高门望族,也就是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公孙家。
只是不知为何,李玗同他外祖父的关系却也是玄妙,平日里并无交集,但圣上看起来却又对公孙家颇为忌惮。
“有桩事……”晏遥话已出口,想了想,却又突然改口道:“上回我曾向你提及过的,封地一事,我们或许可以请二皇叔出面。我听闻他虽然深居简出,但每隔一旬便会上山去,与连宗禅师同游。”
她原本想要说的,是孝敏皇后与李旭的一桩往事,但孝敏皇后毕竟是李玗的生母,晏遥担心他知道实情后,会有所顾忌,这才将此事隐去不提。
李玗并未从她的停顿之中发现端倪,只当她仍在担忧成与不成,便爽快道:“我那位二叔早已是闲云野鹤般的人物,倘若此事不能成,不足为怪,倘若成了,那才是你的一大功劳。”
晏遥并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如今已是四月二十一,下一次要等李旭上山,那便是九日后了,而到了那时,距离端午,亦不足十日。她究竟能否劝得动李旭,等李旭肯出面之时,一切又是否来得及……
说起来,就连晏遥自己,也并不是那样有把握。
回想起书里的那个“结局”,她的心中甚至更加忐忑不安起来。
凭她一己之力,便真就能将五皇子带兵入京的结局改写吗?
毕竟上一次的事件发生以后,李临仍旧执意要将高阳作为封地赐给李毓,这又是否在暗示着,无论她做什么,都只是徒劳?
第26章
青松山上,天水潭边。
鹤发老者头戴斗笠,手持垂钓鱼竿,静默无言。
晏遥在他身后站立良久,终是耐不住了性子,上前小半步道:“晏遥见过恭亲王,王爷万安。”
李旭却恍若未闻,面色自若,手中钓竿亦未偏倚半分。
晏遥眉头微蹙,屏着呼吸又上前一小步,这一次,她还未开口,李旭却是先说了话,“姑娘,你将我的鱼儿都给惊跑了。”
潭水澄澈,清可见底,却哪里又有什么鱼可钓?
恭亲王分明是在同她打哑谜罢了。
可晏遥这会儿却没什么闲心同他解禅意,她心一横,索性直接在李旭身旁那块青石头上坐下了。
李旭似有些惊讶于她的无礼,侧过脑袋,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似有恼意,等他听到晏遥接下来的话后,执竿之手却是一颤。
“二皇叔,晏遥不请自来,其实,是为了太子殿下。”
晏遥一边说着,一边体察着李旭的反应,他的眼中明明有所触动,却是将目光别了开去,隐忍不发。
静默半晌才道:“朝堂之事,本王早已多年不曾理会,太子妃找本王这样一个闲散王爷,怕是寻错了人。”
晏遥手攥着绣帕,望向李旭道:“殿下多年来,为何一直不为圣上所喜,其中缘由,皇叔当真不知吗?”
不待李旭作答,晏遥又先一步说道:“先皇后究竟是因何而死,您也毫不在意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几乎快要跳到嗓子眼,而李旭的神情看上去,亦是愤怒到了极点。
钓竿被人狠狠地投掷于地上,李旭再坐不住,起身,一挥袖子,诘责道:“太子妃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这些陈年旧事,又何时轮得到你来置喙!”
“陈年旧事?”晏遥一咬牙,背挺得笔直,抬起头,就那么直愣愣地看向李旭,“那日,若非你执意要见她,圣上又岂会怀疑太子……并非他的骨血。”
李旭先是愣住,继而眉头微蹙,十指微微蜷起,他张了张嘴,话却好似梗在喉头一般,试了几次,都发不出声。
半晌,他才开了口,“你,你的意思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