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向天再借五百年

第五章 蜀中俊才 下

    刘斌当日在山上对未来已粗略有了一些构想,这几日和黄宇商议之后已经颇为成型,不待叶升细思这等学问对民生究竟有何用,又道,“斌有一构想,但一直未得人实施,今日得则行相助,此事可成。”

    “何事,主公有用得着叶升的地方请尽管吩咐。”知道刘斌虽是相请,实则命令,叶升肃容道。

    “如今这天下世人皆以科举及第为正途,而视其他学问为旁门左道,不屑为之。儒学本意虽好,但如今地位未免过于崇高了。要实现我方才所说制蒙图强,乃至扬我大汉国威于四海,却非此类杂学不可。我想办一个学校,聘请四方贤才,同等教授儒学和其他各类杂学。不知则行可愿负责此事。”刘斌慢慢道出了心中的构想。

    虽惊讶于刘斌的庞大构想,一时间叶升还是无法接受把这等杂学抬高到如此地位,但他又不好公然反驳,只好婉转说道,“但哪里去找这么多通晓杂学的贤才呢?”

    “这个则行不必担心,我中国从不缺人才,缺的只是发现人才的伯乐而已。”刘斌神采飞扬,信心十足。

    刘斌所说叶升是深有感触,这下他也再没什么好说的了,点头道,“那主公准备如何行事呢。”

    刘斌早已看出叶升对此事不是过于热心,知道如果不能让他真心应许,恐怕将来会事倍功半,耐心地对叶升解释道。

    “则行可别小瞧此事,此事有两利,其一可以将火器制造此类学问发扬光大,将来方好用之于战场之上,其二这更重要的我们将来如要想有所作为,非得有一批自己的班底不可,我们办学不以考科举为目的,就可借办学为名从学生中选拔贤才为我所用。”还有一个原因刘斌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借办学为名,慢慢改造世人的思想,为将来推行一些政策作好铺垫。

    叶升也是聪明人,听了刘斌的解释,很快就认识到了这样一个学校的重要性,也对刘斌如此信任自己也并非那么简单,因此我才要等子常回来后一同商议。”

    “嗯,如此甚好。”见刘斌并没有盲目乐观,罗贯中放下了心。

    王朴半月前到应天府办货去了,昨日派人来报,今日返回。

    王朴听说刘斌找他有事,刚回长沙,便直奔刘斌处而来,刚到大堂,便见刘斌、黄宇罗贯中还有一陌生之人正等候着他。

    “老师,刘兄,黄兄,还有这位兄台,你们久候了。”王朴笑道,此刻见有外人在旁王朴自称呼刘斌为刘兄。

    叶升猜测所等之人必是刘斌集团的核心成员,却没料到此人相貌竟是这般普通,看上去就似一个小商人。

    “子常一路辛苦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刘斌忙给二人引荐了一番,还略略叙述了和叶升相识的经过。

    叶升听说九里香等诸多产业皆是此人名下,而且上次出书之事也是他一手承办,对这个商人也不由刮目相看。

    用过午饭,刘斌切入正题道,

    “子常,这次你去南京可有何见闻?”

    “开始和以前差不多,朝廷内外现在议论得最多的还是削藩一事,以前一直是僵持不下,但前几日周王次子告周王橚谋逆,如今周王已被逮回京师,不日定当问罪,如今削藩之事大局已定,反对派已无力回天,朝局已大变。”

    “好,如此一来我们办学之事朝廷相比也无暇顾及了吧。”

    “办学?”王朴不解。

    “对,今日我找你来就是要谈论之事。”刘斌把几人前日计议的办学之事再详细给王朴讲解了一遍。

    刘斌的宏大构想让王朴为之叹服,他想想后问道,“办学之事千头万绪,主公想从何入手呢?”

    “我想重建岳麓书院。”刘斌语出惊人。

    “重建岳麓书院?”叶升、王朴同时失声道。

    “不错,我想新建学堂见效太慢,不如就利用岳麓书院之名广招学子。”刘斌解释道。

    “但这却并非易事,如今官学盛行,书院早不复往日盛况,恐少有名士前来任教。”王朴已冷静了下来,说道。

    “本来我就没打算找多少名士之流,我想找的是那种在各种学问上有所专长的人,儒学不过其中一项罢了。”刘斌道。

    “这样一来恐怕会为士林所诟病吧。”叶升对刘斌这样公然得罪儒生还是有些担心。

    “呵呵,所以我们名义上还是要奉儒学为尊,其他学问为辅。只是这办学之事费银颇多,可又要子常破费了。”刘斌早已胸有成竹,笑道。

    “主公说那里话,莫说些许银两,便是要了王朴的全部家当也无不从命。”王朴表明心迹道。

    “不过重建岳麓书院这样的大事恐怕需要得到官方的认可。”叶升道。

    “朝廷远在千里之外,加之忙于削藩一事,想必也不会关注此等小事。因此我们只要得到长沙地方官认可便行。”刘斌分析道。

    王朴有些奇怪有马信在为何还去求一地方官,正想出言提醒刘斌。却见罗贯中以目视之,顿时明白过来刘斌还不是特别信任叶升,况且为这样的事暴露马信的身份殊为不值。

    “如今长沙知府是何人?”虽然来长沙已久,但一直忙于写书因此刘斌倒不知长沙知府是何人了。

    “江西人张文献,此人生性胆小怕事,乃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之人。”王朴在长沙地面经营着庞大的产业,自然对当地的官吏了如指掌。

    “张文献。”刘斌默念了一遍,续道,“子常你派人监视张文献的一举一动,我就不信他没有把柄。”

    “我明白,此事就交给我吧。”说完,王朴嘿嘿的笑了起来。

    看着王朴阴险的笑容,黄宇不禁在心里为张文献默默哀悼。

    张文献乃是洪武十八年的进士,十余年来,他谨小慎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才有惊无险地到了这个长沙知府这个位置。长沙物产丰饶,潭王渊早丧,此时并无封王在此,而湖广布政使远在武昌,他这地方官真可谓是一手遮天。外界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他,他却是有苦难言。

    他已年近不惑,原配年岁和他相当,有些年老色衰了,他便在外又觅了一小妾。这在当时本也是小事,奈何家中那位乃是河东狮,闹得不可开交,只好在外另行寻了一处宅子,把小妾迁到那里居住,又每每多奉上金银首饰,才把那位安抚了下去。但做完这一切,他发现自己已经没钱了,以他正四品的职级俸禄每月也不过米二十四担,他身为知府一些必要的排场还是要的,平常都有些紧巴巴的,如今更是捉襟见肘了。

    被逼到这个份上,他只好在自己的官位上打起了脑筋,虽然他还不至于过分贪婪,但对他人的馈赠也不像以往那般坚拒了,很多时候也就顺水推舟地接了下来。虽然如今建文帝在位,贪墨的官员不至于像以往那般被剥皮填草,但如果事情败露也是难逃一死。

    前几日张文献收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贿赂,整整五百两银子,光此一桩已是死罪,当日虽喜笑颜开,但后面这几日他却为此事坐立不安,常梦见自己被革职拿办。如此胆战心惊了好几日,他狠下了决心,决定熬到下次考核之时便辞官归隐。

    这一日正午,张文献正在家中小息,却有人来报王朴来访。被人扰了清梦,张文献有些不快,本不想见,但转念一想王朴乃是长沙巨富,自己既打算辞官此刻得罪他实在不明智,便吩咐下人将王朴引到客厅。

    略略梳洗一番,张文献来到客厅与王朴相见。

    “王朴冒昧前来,扰了大人清梦,实在是罪过罪过。”王朴虽嘴里致歉,但表情却显得豪无诚意。

    “王掌柜的客气了,素闻王掌柜的大名,本官也早想见识一下,不知王掌柜此来何事。”有些摸不透王朴的来意,张文献说道。

    “大人事务繁忙,小民也就直说了,小民这次前来,实有一事请大人帮忙。”王朴满脸堆笑道。

    “哦,为百姓排忧解难乃是本官职责所在,王掌柜请说。”张文献也在官场打滚多年,虽有些吃惊但也是面不改色。

    王朴却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张文献。

    张文献一看大惊,五千两,他一生俸禄恐怕都没有此数,虽有些动心但他知道此等数目所求绝非寻常事,哪里敢收,反而严厉呵斥道,“王掌柜的你这是何意,本官素来为官清廉,本官念你初犯,不欲追究,还不给我速速退下。”

    王朴却丝毫不为所动,说道,“五千两是杀头之罪,那敢问大人五百两又当何罪呢。”

    此言一出,张文献方寸大乱,不由自主答道,“本朝律令百两以上便是死罪,五百两自然也是如此了。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什么意思大人自己心中明白,还用我多说么。”王朴仍然笑着。

    只是他此刻的笑容让张文献心底发寒,知道自己把柄被人拿住了,张文献眼中寒光一闪,瞪着王朴道,“你,你究竟想怎么样?”

    王朴凛然不惧,与他对视,笑着说道,“大人别这么激动嘛。我不是说了么,有点小事找大人帮忙。”

    张文献刚才已暗暗起了杀机,只是顾虑王朴在长沙势大,此刻孤身来见必有所持,心里斗争良久,最后目光软了下来,无奈道:

    “罢了,你要怎样说吧,我无所不从。”

    “大人也不必焦虑,王朴不过是想重建岳麓书院罢了,这乃是一举两得之事,王朴想做些义举,大人也可以借此得杨贤名。”王朴见张文献已经屈服,这才表明了来意。

    张文献虽难称贤明,但也不是傻子,自不会相信王朴对自己如此威胁利诱不过就是为了成他的义举和自己的贤名。但他也猜不透王朴的真实目的。

    王朴更不会给他透露自己的打算,只说自己想重建岳麓书院,怕朝廷不允,这才来找他帮忙。

    张文献虽然怀疑王朴的目的,但此刻也由不得他了,莫说只是重建书院罢了,恐怕就是王朴要杀人放火都只能由得他去了,自是一口应承下来。

    王朴给张文献大致说了一下细节,这才放心地离去了。走时除了那五千两银票外,他又留下了五千两说是供张文献上下疏通关节之用。

    王朴走后,张文献摊倒在了椅子上,慢慢拿起了这两张薄薄的银票,却感觉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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