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车铺的主人老林,是在我用由小到大的喊声,再由少到多的次数,并连叫了“老林”、“林哥”、“林伯”等几个常用的称谓后,他才悠悠哉的迈着不紧不慢的方步,身型从后院的昏暗中,高低起伏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虽然我不算高不算壮,但站在老林的旁边,那“高大”这个词就一定会落在我身上。另外,如果随便从外面拽进来一个人,并让他猜,谁是这车铺的老板,我想在公平的情况下十之八九,会猜是我。不是气质上的问题,主要是因为老林的穿着打扮。别看他把修车铺收拾的精心爽然,但他对自己就好像就没那份闲心了。一身几乎是看不出绿色的旧军装沾满了大小不一的油渍。头发好像是刚剪过的,如果不是因为耳廓里还残留着碎发茬,就他那被啃过的短发两边还有点不对称,我就是死,也不会这么肯定。不会是他自己剪的吧?
看着好像是因为左腿长右腿短的问题,致使怎么站,身体都是向右边倾斜的他,我迟疑的问了一句:“您。。。就是林伯?”
“什么林伯不林伯的,听着就别扭。大家都是青年人,我好像比你大,还是叫老林来得比较顺耳。”在他把自己归类到“青年人”并面不改色心不跳时我差点就拜他为了师,他这份心里素质真不是一般的强,怎么练的?
“嗯,就叫我老林吧。”他又强调了一句,生怕我在喊他“林伯”似的。不管那么多了,只要别让我喊他“小林”我就不会扭头走掉。
“哦,老林。是老韩叫我来得,在这里我叫张枫,您叫我小枫好了。”看着老林那张脸我脑海里马上出现了“原始森林”的景象,留下来的痕迹即看不出经历了多少岁月,又看不透弥漫在其中的迷雾。就他那一脸的胡茬,在配上浑浊双目角下的残留物,打死我都不相信这屋子是他收拾的,更别提当过兵。修车铺就他一个人里里外外在打点,不是他收拾的难道会请保姆不成?!
“小枫啊,看你,又没差着辈分,就别老是您、您的,透着生分。”老林不耐烦的摆动着短粗厚实的大手,并略带不满的接着说道:“老韩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再说老韩还特意交代过的。就什么也别说了。”既然这样我也没废话,本来心里的那丝敬意瞬间便被亲切取而代之了。
接下来,就是和他围绕着“老大”家常里短的说着近况,但他却只字不提过去和“老大”那段一起的经历。从他嘴里不停的向我搜索“老大”的点点中可以看的出,他和“老大”的交情非比寻常。从他对这次任务的了解程度看“老大”对他的信任也超过平常的惯例。
一般来说,老林这里只是一个固定的联络点罢了,这种地方在一些单位是多如牛毛,属于最外围的一层。现在很多有关系的小生意人都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不为别的,就为这一身份“某某部门情报员”。这身份可比穿着一身“皮”强,车挂将军牌那都是末流,而有这身份却能饶过一些对普通人的约束的东西,不论做生意还是做人都透着“倍”有面子。尤其是在这些经济发达的沿海前线地区各种特殊部门林立,这些身份的掩护点就更别提的多了。大部分情况下,那些因关系而设立的联络点,所做传上传下的信息情报工作也就成了副业,每月上传一些厕所情报或执行一些垃圾任务外基本上都是在以赚钱为首要目的,就更别说有什么重要工作能知道。
虽说我们单位也有很多类似的外围联络人员,毕竟我们是执行机构有很多具体的事情要做,想乱来也要掂着点分量。但就是这样,他们也不会接触到具体的事情,充其量也就是一些耳目或者临时的掩护点罢了。而老林这里却不太一样,“老大”不仅告诉他了基本情况并交代他协助我,而且我们所要用到的一些工具也要通过老林的手得到。比如,一些监视、监听,录声录影的玩意。对了,还有,枪。
枪,这东西我赶说,是男人就喜欢,喜欢的那种感觉应该就像在大热天里看见了冰水、饮料、冰况下对射击影响很小,并且在弹头离开枪口,套筒才抛壳,所以精度较高,枪小灵活,方便使用。另一种,就是前苏联的我们叫“鸡窝儿炸”,这枪不用不知道舒服,因为破坏力大,弹道性能好,五十米内能击穿杯壁厚的钢板或者一般的防弹衣,杀伤力是同类手枪的一倍以上,绝对恐怖!国产的,一般用的最多的是77,我最喜欢的一点是这枪可单手填弹,这绝对是时间上对生命的保障形枪,并因为是军用枪所以杀伤力不小,唯一的缺点就是精度不够,每次用完都需要找人给调一下。另外,虽然杀伤威力小但精度高,体积小带在身上方便。这两种枪都还能用,不是别的,要是故障率能少的话就完美点了。但国产的这些古董型手枪别看性能介绍上说什么几千发才会出故障,我用过所以有资格说“狗屁!”那都是骗小孩的,也不看看枪的型号,那年代能有什么保障。
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像我一样也有这么个毛病,就是只要在我接受的情况下,再不新潮只要我熟悉了,用惯了并能发挥优、缺点,我都会觉得不错。相反,在我不接受的情况下,再好再新潮我都会排斥。但现在,看着老林床上的那只54就是一阵浑身发麻的排斥,很像是一个同性爷们撅着离你就剩五公分的大嘴要吻你那种,起了一身鸡皮的排斥。
看着这枪就想起大队长那张丑恶的大嘴来,别误会不是亲过我,是因为那张大嘴自打我们训练开始就没有一刻的停止过对我们的处罚。就拿这54来说吧,刚练枪的时候我们拿的就是54,我指的是黑天白夜的抱着。训练完一切使用枪,所需要的臂力、体能、姿势、眼法后就是实弹训练了。刚拿到枪的那个兴奋劲支持着我们从基础训练到实弹训练,忍了几个月的兴奋使大家在实弹训练的头天晚上都没有睡塌实过,睡一会聊几句在睡在聊,就这样终于熬到了天亮,那知让我们兴奋的等来的确是个噩梦。实弹训练还是拿着54,只不过每隔几天就要上缴,靶子从十米起步,然后二十五米,最后五十米直到换枪,就在也没远过。十米没什么说的,但从十米以外这枪就和大队长开始连手整治我们。54手枪十米是她的极限了,单发体现不出脱靶的严重来,但别忘了实战的基础技巧,每次两连发的射击!开始头一发还能像点样子二发就没影了,更别说运动射击。“找不到老婆的大队长”的这句强烈诅咒语,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不能两发全中的就要受小罚,全飞的大罚。所谓的小罚是指忍耐性的训练,比如趴在蛇虫鼠蚁快成堆的泥塘里面一爬就是半天还得一动不动,大罚却是在专门的地方,那里腐肉成吨粪便成堆,而我们就要在那里爬来爬去,全身上下都是干湿之物加上那堆成坨状,蠕动的白色生命。这种惩罚有个学名叫,心里承受能力训练。而54也帮他把我们阻挡在十米前近一年。最后,我们才知道为什么每隔几天都要上缴,因为他会叫人把我们刚熟悉了一点54的精度在调回去。“找不到老婆的大队长”他好在下一天享受我们表情的乐趣,来慰寄他没有任何一次成功的约会,并美其名曰,枪械适应性训练。以至使大家后来基本上宁愿空手都不用54,那份坚决的神情下至今还透着悲哀的恐惧。
“这可是好家伙啊,十米之内百发百中,五米之内穿人如串!”老林一反我刚见到他的样子,满眼都闪着精光,双手不停的爱抚着54,一幅看着、摸着他那没出世老婆的神情。老林也是个用惯手枪之人啊,这是我发现老林手厚如熊掌,手掌的“太阳丘”(拇指下面那一大块的肌肉)极为发达,虎口的指蹼上下都是厚茧,对那熟悉的手掌所发出的感叹。
“怎么不喜欢?”老林扭脸看见我的神情并感觉出来我对54的厌恶。
“没别的家伙了吗?”我一脸严肃的问到,并开始怀疑起他是否故意把这枪拿出来恶心我。“这种家伙都快成古董了,除了皮实点外,别说十米,不找人调的话五米外就发飘了。”
“兄弟,别的可以这么说,我这把可和其他的不一样!”刚才在他眼底的浑浊一扫而光,换成了我眼前这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但我心里还是在想,得了吧,又不是汽车你能换个发动机,除非你的枪打出来的枪子能巡航。
“很长时间没有用54了,现在用的话没地方试枪,也找不到人来调。”我没有直接的说不要,他应该能看出来我铁了心了吧。
“不用调了,我都调好了,你用的时候不就能试出来了嘛。”他没有管我那一套继续推销着他手里的54。他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想故意害我啊,估计我用完也只能去阎王爷那告状了!我真有点怀疑这枪,是不是他走私过来准备报销后吃差价的。“你也知道,用枪就像找老婆,除非是常用的,否则不试怎么知道功能是不是健全啊?!”我也不是吃白饭的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也不知道老大怎么想的,这明明是要命的事情。早知道就把自己拖人带进来的p7k3拿来了。
“呵呵兄弟,看不出来嘛对家伙还不是外行啊。”老林把手上的54放下后,精神也顿时萎靡下来。
我边向他的保险柜走过去边接着说道:“这枪我不用,帮我调一把77来,也行。”并拉开他的保险柜门。不看不知道,一看里面的东西,我立马感觉到浑身的皮肤底下有东西不断的在往我心里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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