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空大人,大宗信从郊外回来,也有几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向他详细呈报雷川与白鹿的情况,再次裁定?”在木府的正厅内,厉空内史神色恭敬的等待面前的灰衣老者发话。()
“你认为大宗信回来这几日,会什么都不知道吗?这些天中,他只去参见过上君,而后就闭门谢客。如果他想要见我们,不会等到现在。想必,他是在寻找解决雷川与白鹿事情的方法吧。”木翊温淡淡的说着。他一点不急着去见图恩,毕竟铁武火灵已发,现在对于王都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隔岸观火。即使如此,木翊温的心中还是更愿意相信白鹿心怀不轨,但这种事情却是不允许掺杂任何情感。雷川没了,还可以再建,一个,两个,甚至更多,而王都的利益,永远高于一切。
“厉空大人,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讲,是我从内坊听来的。”“内坊的人向来多嘴多舌,但消息的确灵通,说来听听也无妨。”内史没有立即开口,谨慎的抬头看了看周围。
“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是,老爷。”木翊温明白内史的意思,立即把下人都遣出门外。“说吧。”“听说,大宗信参拜上君那天,提出了结亲的要求,要迎娶玉仪。”不可思议的表情顿时充满了木翊温的脸庞。
“荒唐!大宗信怎么会提这种要求?他已经快要七十了,可玉仪足足小了他四十多岁,这不是分明要玉仪守活寡吗?这对先上君可是大不敬呀!”木翊温最为不解的并不是图恩胆敢对先上君不敬,死人没有什么好可怕的,更何况是一个已经死了十年的人。(全文字更新最快)明眼人都清楚,寅州的实权如今在图恩手中,现在的上君不过是徒有名分,图恩可以说是荣耀之至了。但倘若他真的要迎娶玉仪,那便是把自己推向了风口浪尖,给别人以借口说他欺压主上,挟制王都,这种声音一旦出现,图恩无论如何都是不好下台的。
“大人,难道说大宗信是真的喜欢上了玉仪?这老来怀春,也不是全无可能呀。”内史有些愤愤不平。从一个男人的角度出发,美人谁都喜欢,即使大宗信年事已高,好色的本性却不会随身体的衰老而消退。
“你认为大宗信也是囿于美色之人吗?”木翊温用不相信的语气向内史问道。内史沉吟片刻。“大人,会不会是大宗信嫌弃菁如夫人年老色衰?”菁如夫人原本是一名极为出色的舞姬,后被图恩赎出,嫁入府中。他们的婚事,让不少年轻公子感到伤心欲绝,同时也是为之叹息。
菁如夫人凭借翩翩舞姿成为不少人的心仪之人,引得一群人相互争风吃醋,但无论怎样,这种结果却不是所有人想要看到的——已过不惑之年,却与当时正值妙龄的菁如夫人永结同心,图恩因为这件事而被人们议论一时。
“也许是色迷心窍吧,不过更有可能是想财色兼收。”“大人,我们要不要阻止他?”内史提醒道。“还是静观其变吧,不要不小心自己逼到绝境了。”
“大师,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委身于他。”紫圭痛苦的说道。“你此时心中只有儿女私情吗?”怀灯走到窗边,依旧在欣赏那一簇盛开的花朵。“大师,难道作为一个牺牲品就值得吗?”“为什么你会觉得你是为了别人而牺牲?”怀灯冷静的有些近乎没有人情,似乎眼前的这个女子与他素不相识一般。“我的弟弟,为了他自己的王位而将我许配出去,这不是毫不值得的牺牲?”“那你又牺牲了什么?”“我牺牲了一生的幸福,难道不是吗?这就是王室女的悲哀。”紫圭愤怒了,她用一种快要接近歇斯底里的声音回答怀灯。
“你是在乎一副皮囊,还是在乎一颗真心?”怀灯反问道。“如若没有真心,便是一具行尸走肉。”“既是如此,你所认为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如果因为你的出嫁而轻易变心,你向往的幸福何在?不过得了一具皮囊,何谈牺牲?”
“大师,你年轻时有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如果要你与她分开,你放得下吗?”“我放不下的,只有一颗博爱之心。”怀灯双手合十,缓缓说道。“你的婚事,并不是为了你弟弟的王位。雷川、白鹿正在酣战,已成寅州内忧,一旦外患再起,寅州士民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你嫁与图恩,是向天下宣告王都的稳固,保全千万性命。我想,这也是你父亲所希望的。”紫圭沉默了。她无数回想过颤抖着触摸到那个雪天里一脸天真的男孩的脸庞,和他说许多想要说的话。但她不曾想过,自己与他,有缘无份。而这,似乎都是在别人身上才会发生的悲剧。
“镜花水月,万事万物本飘渺虚无,不执着于一念,才会不郁结于心,得以豁达。太多文人士子,在文场中游迹多年,却是为那韵律格调束缚了心神,不能尽抒胸臆,最终是怅然若失。如此,即便高山流水的佳境入眼,也不能心中明朗,吟得妙句,只不过在虚实之间,徒增一份悲苦。”寅州已是山雨欲来,怀灯同情紫圭,却不能任由她放下她要承担的重责。“这是我注定的命吗?”紫圭看着怀灯,痛苦的说道。
“你看看这窗外的花。”怀灯伸手把一根近些的花枝拉到了窗边。这花就近观赏,越觉得娇嫩,一阵光影在花瓣上流动而过,惹人怜惜。紫圭面无表情,转目看去。这花再美好,也不能化作自己的命运。
怀灯看着神色黯淡的紫圭,又是伸手摘掉了一朵花,忽的松手,让它飘落在柔软的泥土中。“花终将是会凋零的,可落入泥土之中,却并不是它的终结,而是成为养分,滋润地中的根茎。”
紫圭默然,她的确无法为了自己而置寅州不顾。父亲为了它而葬送了性命,如果因为自己而让寅州分崩离析,她也无法面对九泉之下的父亲。“大师,我明白了。”紫圭艰难的呼出来一口气。一个一脸天真的面孔再次闯入了她的脑海。“要是我能和他一样就好了,只是我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
怀灯点点头,将手上的花枝松开。枝上的鲜花如触电般弹了回去,颤动不已。“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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