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正确的。()”在到来不久的晨曦重新把一夜的嘈杂消弭过后,天空又像先前那样安宁,只是似乎有些惨淡无光,仿佛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静默不语,单单是用那含着一汪秋水的美目,平静的凝视着那些疯狂索取养料过后的野草。只是秋水沉寂,停滞不流,使得那平静中倒更多出一分失神。
在还有着暗紫色痕迹的地面上,一些狰狞的野草还在贪婪的吮吸着,它们的根部在翻动过的泥土下蜿蜒伸展,探索着刚刚埋下的新鲜血肉,一点点亲吻着,兴奋的扎根在这片沃土之上。它们愉快的占有了这些不久之前还在令不少游骑士兵作呕的东西,甚至还逐渐表现的贪得无厌起来,连仅剩的最后一具躺在地上的躯体也不肯放过,扭动着枯瘦的身子,想要把这个有着清秀面庞的男人拉入土中,榨干他身体中的一切。
然而男人是不会醒来的,冰冷的温度已经让他不能再去理会那些急切想要吞噬他的恶魔,更不能感受到一道还停留在他身上,久久未曾挪开的目光,只是任由细长的睫毛微微搭下。可是它们却仿佛有些不甘寂寞,随时都要飘飞一般,轻巧的把一片纯洁洒在男人淡淡的眉宇间,点亮了照射下来的几缕本该明媚的晨光,遮蔽了周围的一切。
即便是这样,那道目光依旧没有消散,带着一丝愤怒的意味,努力的要穿透男人安静的脸庞,找出它所想得到的答案。“熙繁,你有什么理由不认为我是正确的?人活着,就是为了权利。”伴随着一声冷笑,那道目光骤然紧缩,多出了一分凛冽。“我不愿选择那种所谓的牺牲,听起来的美好,也掩盖不住它没用的虚荣。能够活着,才是唯一的胜利。”
男人还是静静的躺着,就像是一个在认真聆听的孩子,只是看着这无忧的面容,那传来的声音却带上了些疯狂。“你觉得死了就可以安心了吗?还是你觉得死了就可以流芳百世?可惜你都做不到。当白鹿踏平雷川,你将永远背负一个不能挣脱的罪名。”
晨光在男人的脸上一点一点的蔓延,他的嘴角似乎因这丝明亮变得微微上扬,微微笑着继续听着含着愤怒的声音。()“你带来的士兵都已经知道我叛变的事实,我又怎么能让他们活着?我可以想见得到你在九泉下痛苦的神情,奈何桥上无尽的奈何,孟婆汤前千万的感慨,可这一切无法改变,只是因为你死了,而我,在你眼中错误的活着,活着得到了权利,做到我想要做到的事情,谁能把我怎么样?”那道目光在此刻终于变得平静下来,没有再停留下去,不屑的从笼罩着渐渐耀眼的晨光的男人身上移开。
“来人!”几名士兵闻声近上前来,静立在一旁等待命令,目光却是不时的偷瞟向地上的男人。“将熙繁斩首,并传示雷川城,另外再准备一副棺木,安置他的躯体。”“护领大人,他毕竟是雷川上主,我们”几名士兵面面相觑,都是表现出些许迟疑。
“不敢吗?”略带嘲讽的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让几名士兵有些局促。
一阵刀光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闪过,划破了晨光。
“他不再拥有昔日的光环,死人是没有价值的。你们需要害怕什么?”那把名叫十刃的刀很快又回到了刀鞘中,在空中留下胜过那男人体温的冰冷。“把他的头拿去。剩下的事,不需要我再帮忙了吧?”“是,护领大人。”几名士兵不敢怠慢,一个人慌忙上前捧起地上的头颅,其他人则是合力搬起尸体,强忍住心中的一股翻滚退了下去。“报,虎门大人前来求见。”“比我想的要慢一些啊。”像是叹息,又像是玩味,那道目光又移到了身后的游骑营地。
“终弑真的归降了上主?”游骑大营里,毛不无还是有些不安,他不能够找到一个充分的理由来说服自己相信终弑。“为什么不会呢?”阳仪淡淡一笑。“有些人,你永远都不会懂,因为你不跟他在一个世界,所以才会有了这千变万化的世故。”毛不无摇了摇头。“上主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终弑现在确实还有价值,可是上主如果把他看作一根火把,那他就逃不过被毁弃的命运。上主不会让自己的手被烧伤毫寸,也不会让一点余烬威胁他的草木。终弑怎么会甘愿让自己处在这样的危险之中?”
阳仪笑了起来,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毛不无。“今天倒可能是你最符合上主心思的一次。”“是吗?难得恰巧猜中一次啊。”毛不无露出一丝苦笑,脑海中却回想起在雷贲口一度陷入绝境,没有援军的日子,而这些不过是在冗霸天的策划之中。
“终弑想得再多,还在我们的监视下,这也是为何上主一再让我们与终弑保持距离,如果他有异动,我们也可以全身而退,甚至于及时将他擒杀。”毛不无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之前调动出去的游骑,也是上主安排的?”“如果不是对他削弱一些,上主怎么会放心终弑充当前部?”阳仪笑笑,继续说道:“如果终弑肯放手一搏,雷贲口的兵力也是不够防御的,虽然是有两千铁骕,可那只不过是上主给终弑的一点提醒,不是我们作战的资本。”
毛不无此刻心中也十分明白,上主既然还要利用终弑,那对于终弑,只要不超过最后的底限,他的任何行动都是要容忍的。况且,白鹿步、骑诸营调动,绝不会受一人节制。而铁骕更是白鹿精锐,是由冗霸天精心训练多年,直接受其调令,对于其他人的命令完全可以视而不见。“这个我自然知道。”冗霸天一向的行事风格如果改变,毛不无倒是要觉得不安了。
“游骑和铁骕如果能安然合作,扫平雷川,才是上主最愿意看到的局面,那时白鹿的实力,便是上主最为期待的巅峰。”“虎门大人过赞了,游骑不过也是上主的一颗棋子。棋子只要发挥得当,用的恰到好处,才是最好。至于强弱与否,也就无关紧要了。”毛不无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声音,不禁回头看去,来者正是终弑。
“护领大人。”毛不无暗自庆幸刚刚没有和阳仪猜测太多,虽然有冗霸天授意监视,但终弑投降白鹿,依旧还是护领之位,很多话也就不能太过明目张胆的说出,让终弑记在心里。为了更好的消除终弑的戒心,毛不无当下也是很快的和阳仪一同向终弑行礼,没有丝毫不满的神色。“虎门不用这么客气,随便一点,都在白鹿旗下,你这么拘泥,好象显得我是外人啊。”终弑略带打趣的说道。可这在毛不无听来,却有些挑衅。
“护领大人多心了,上主治军强调严整,所以军中上下之礼,末将不敢荒废。”终弑像是很艰难的听懂了一般,略带笑意看向毛不无。“哦,看来是我治军不严,那我想请虎门留在军中几日,纠正一下,虎门应该不会嫌麻烦吧?”终弑突然发出的邀请,让毛不无的脖子上感到有些发凉。“护领大人所带部队是游骑,治军方法和我们自然不是完全相同,虎门大人留在这里,也只能是看看游骑的军威,如果说纠正,那就完全不能帮助护领大人了。”
没有等到毛不无的回答,阳仪却已经开口说话,一脸平和的看向终弑。“是你啊,我们又见面了。”终弑看着那张面庞,却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心中无名的怒火又涌了上来。“末将很高兴这次与护领大人见面,是来贺喜的,而不是互相厮杀。”终弑冷哼一声,不再去看那张带着淡淡笑容的面庞。“听意思,你比较擅长贺喜。如果你们今天不来,我还真不知道你们能干什么?”
“上主知道便行了,我们既是他放在雷贲口的棋子,就有我们的用处,这些就不劳护领大人费心了。”终弑看着毛不无和阳仪,兀自笑了一笑。“战场上刀光剑影,我不费心怎么活到最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受益匪浅啊。”毛不无的脸色不禁有些变了。在终弑与熙繁厮杀的时候,雷贲口为了以防万一,有出兵的准备,可是一旦出兵,便是同时除掉熙繁与终弑。
“护领大人能够吸取经验,难怪可以胜过雷川上主。不知雷川上主是否被大人擒获?”阳仪避开终弑的话锋,不再纠缠,直接开口问道。“没有,熙繁当场自刎。”“那他的尸首在这里吗?”终弑看着两人,投出一束盘问的眼神。“不知雷贲口的驻军要雷川上主的尸首干吗?是要瞻仰遗容吗?”“护领大人,我们只是想知道您如何处理的那具尸首?”毛不无朗声答道。
“处理?割下首级,传示雷川城,躯体就地掩埋。同时明日发兵。”毛不无和阳仪心中同时一惊。“护领大人,至今没有任何一位辰主得到这种下场,你这么做”“如何?你们要拿我问罪?”终弑得意的看着表情都有些凝重的二人。
</b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