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笼罩了连绵秦山,起伏的山岭犹如沉睡的巨兽,而那波浪般起伏的松涛,似乎就是这巨兽的一呼一吸。()
赵捕的二百狙弩手,正远远的望着那鹰寨。只见鹰寨之中灯火通明,那狭窄的寨楼之上,站着十几个警惕的盗匪,正向四面八方打量着。
赵捕对身边的鲁子考苦笑一声,说道:“没想到这小小盗匪,警惕性竟然这么高。之所以我不用强,就是担心手下这批精锐受到损害,看现在的场景,不用强是不行了。”
鲁子考嘿嘿一笑,“你小子收成还不够吗?歼灭盗匪四百,自己仅轻伤一人,那轻伤也不过是被狗急跳墙的盗匪咬掉一只耳朵罢了。再说就算用强,也是你老哥我用强啊,我那步兵们都急着在刀口抹点血,去你那儿领赏钱呢。你那宝贝狙弩手,就按照计划远程骚扰吧,把这帮崽子赶出来之后,让你看看你胖哥带的兵!”
赵捕对着鲁子考做了个鬼脸,向手下狙弩手下令,“五十人上蹶张弩!余下上臂张弩!前进!”
二百狙弩手从趴伏的位置起身,整齐的前进。两百人,四人抬一架蹶张弩,向鹰寨整齐走去。
毕竟是有所警觉,鹰寨上的盗匪们很快便发现了这批黑乎乎的向鹰寨进发的队伍,响彻整个山林的呼喊立刻冲天而起,而鹰寨的火光也纷乱起来,显然是大批的盗匪们正紧急的调动着。看到这一切,赵捕和二百狙弩手全部哈哈大笑起来,调动?调动有个什么用,自从对猹和豹的突袭成功之后,赵捕便改变了战略。再愚笨的盗匪,一旦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力量,也会警惕起来。在这种情况下设伏打援,去哪儿打援?剩下的敌人还会出来?
五十架蹶张弩已经稳固的架在了地上,这蹶张弩的射程要大大远过臂张弩,更不用说是盗匪们用的普通步弓了。整齐排开的蹶张弩在月光之下泛出冰冷的光辉,似乎在骄傲的宣示,它们便是今夜的主角。
“上蹶张弩!”赵捕一声令下。五十名秦狙弩手矫健的登上弩机,平躺下去,他们的双腿绷直,如同箭支。
“蹶张弩准备,调整弩高,调整射角。”在悠长的号子声中,五十架蹶张弩整齐的调整弩机角度,然后停下来。此时,如果作为一名观察者从侧面向他们望去,你会发现五十架弩机整齐划一,五十个弩身平齐如板。()
“一刻五十发,三百步外覆盖性打击,射!!”赵捕一声令下,五十架弩机瞬间发出了金铁之声!“当”“当”的声音如同乐曲,将那近一人高的五十只弩箭爆射而去!
寨上的占察匪向寨内大声通报的时候,鹰便在第一时间登上了寨头。这支神秘的队伍给鹰带来的疑惑实在是太多了,老三老四至今下落不明,他们的四百人队伍估计早已经覆灭。是什么样的队伍,能无声无息的消灭老三老四的四百盗匪呢?鹰仍然记得,豹子那名手下向自己汇报时脸上的焦虑神色,那肯定也是豹子的神色吧。
看着对面黑乎乎的二百人排成了队列,并且躺在了一架架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机械上,鹰心中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他并不知道这些机械是干什么的,但敏锐的他感到了一丝危险。他刚回头,准备向六百弟兄们大喊几句小心,就听到自己身边的盗匪惊恐的嚎叫声。鹰转过身,只见五十只巨大的弩箭向自己的寨子飞来,在寨子的熊熊火光下,那些巨大的箭尖闪烁着金色的光彩。
“扑哧”,一只弩箭从鹰的肚子穿过,毫不费力的向寨内的众人飞去。这只飞翔的弩箭,带着鹰的肠子和粘稠的鲜血,狠狠地插在了寨内一名盗匪的脸上。如同插入豆腐般,它贯脑而过,把那名盗匪钉在了地上。
在得知敌袭后,紧急集合的六百盗匪把这个原本只能装五百人的寨院装得满满的。于是,这五十支巨大的弩箭箭无虚发,寨内立刻变成了腥臭的地狱。
这时,虎正盯着身边的三个人发呆。只见一支一人长的弩箭,从第一个人的脑门穿过,刺入了第二个人的腹部,然后钉在了第三个人的脚上。第一个人的半拉子脑瓜都没了,脑浆正汩汩的向外流淌着,而第二个人被则开膛破肚,黄黄红红绿绿的肠子和秽物挂在了第三个人的脚上。第三个人满面泪水,如同见了鬼般的嚎叫着。除了脚上的那滩秽物,他的裤子也在滴滴答答向下滴水。
虎当劫匪十五年,年年杀人越货,每次杀人杀爽了,他都会想些千奇百怪的花招去折磨人。他早就见惯了人头肠子胃,从来都不以为意。但此刻虎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三个人以奇怪的姿势被一支弩箭串起来,像极了前几日刚吃的羊肉串。虎突然想大笑几声,因为这三个人的姿势实在是太搞笑了,于是他的嘴巴向上咧了咧,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就算是难看的的笑,虎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胃液带着他刚吃的晚饭从他咧开的嘴里喷出,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哇啦哇啦”的吐起来。
三百步外,狙弩手们的发射并未停止。一刻五十发,就意味着每隔二十秒,就会射出一波弩箭,这也就意味着,那鹰寨之中,每隔二十秒,就会有五十人甚至以上被弩箭穿死。三波弩箭的工夫,虎才把自己肚子里的饭食吐完,而他的手下,已经死了一百多人了。虎吐完之后神志清明了起来,而三波弩箭的打击之下,虎还算是好运,竟没有一发射在他的周围。看着损失惨重的手下,虎大吼一声:“活着的都进营房!!趴在地上也会死!”
正如无头苍蝇般乱转的盗匪们听到虎的声音,立刻找到了主心骨,他们拼了命的向离自己最近的营房跑去,只片刻,寨院之中便只剩下一具具带着些余温的尸体了。
虎坐在一个较大的营房之中,他的周围尽是一些失神的盗匪,那些盗匪全部眼睛发直,瑟瑟发抖。无比的宁静之中,偶尔有噌噌的声音响起,这必定是那弩箭插入厚实的营房房顶发出来的声音。每次噌噌的声音发出,整个营房的人身子便是一抖,好像那弩箭射入的不是房顶,而是他们的心中。
半刻过去了,噌噌声突兀的消失了。原本鸦雀无声的营房立刻陷入了绝对的寂静。每个盗匪,都睁大了惊恐的眼睛,看向虎,看向他们的主心骨。
虎脸色有些苍白,他站起来对屋内的盗匪说道:“对面那些孙子们肯定把箭全都射光了。我有个兄弟是秦军,我知道,他们的弓兵,射光了箭就会立刻撤退!大家都站起来!别给老子这么怂!你们的兄弟们被射死了,你们他妈的就这么怂?!对面马上就开始攀墙进攻了!!都给老子多杀几个,给兄弟们报仇!”
所有盗匪听到虎的话都是身子一振,在他们那原本惊恐的眼睛里也燃烧起一丝兽性。就在这时,只听噌噌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所有屋内的盗匪们又是一抖。一片沉静的等待之后,“噼噼啪啪”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听了这声音,虎的身子一抖,他大喊一声:“着火了!!所有人出营房!!”在虎的呼喊下,所有盗匪都跑出了营房,果不其然,所有的营房顶上都冒起了烟。鹰寨,陷入了烟和火的世界!
虎两眼皆红,他怒吼着,把所有营房中的盗匪喊出来,“弟兄们,与其在这里被活活射死,还不如跟他们拼了!有点胆色的,跟我走!”说罢,虎拔出自己背在身后的大刀,怒吼着向营门跑去。
所有盗匪自知,在这营寨之中,他们必死无疑,于是也拿出兽性,随着虎冲出营门。
三百步外,二百狙弩手。
“小将军,那帮匪徒冲出来了!!将军真是料事如神!”季沐对赵捕说道。赵捕微微一笑,大声下令道:“二百狙弩手,弃蹶张弩,目标是前面小官山,跑的越乱越好!”
狙弩手们知道赵捕的安排,于是全部抛弃蹶张弩,向后奔跑而去。算上狙弩手们身上背负的臂张弩和弩箭,再加上秦刀和狙弩手们专门配备的重秦甲,他们的负重达到了三十公斤,关键是跑步非常不方便,比之那无衣无甲的盗匪反而是慢了。
盗匪们拼命的向狙弩手们跑来,欲报一箭之仇。眼看着盗匪们越来越近,赵捕大喊:“所有人努力,小官山不远了!”而此时,盗匪已经到了狙弩手们五十步左右的地方。狙弩手们明显提速,向小官山跑去,盗匪和狙弩手们的距离慢慢拉大。
虎一急,大吼道:“对面是用最后的力气跑了!大家追啊!他们是弓兵!不会用刀剑!”盗匪们听了这话信心大增,他们也爆发全力,追击而去。
小官山,鲁子考正哈哈大笑,“看那赵捕,跑的跟兔子一样。就他们那二百精锐,杀这四百匪徒还不跟剁菜一样,他就是心疼,怕出事儿!哈哈!来,兄弟们,跟我去杀匪!”五百隐藏在小官山的秦步兵如同猛虎,冲击而下,而侧面马鞍山上的侦骑兵们此时也变成了步兵,猛冲而下。
四百匪徒立刻阵脚大乱,原本拼命的追,此刻只能拼命的逃了。秦兵们提前准备的标枪起了作用,他们并没有真正的冲锋,近千秦兵只是时快时慢的追击着,投出手中的标枪。
半个时辰后,小官山,鹰寨,这片巨大的区域内死满了盗匪,而虎早就不知道被谁扎死了。
鹰虎豹猹,至今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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