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祸世妖妃

祸世妖妃第32部分阅读

    东陵傲,纵身越过拱顶浮雕,直直便往对面的宫殿而去——还未待站定,他便闻到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腥气味!

    鬼淳寂和东陵傲的入内,并没有引起那座血宫的异动,反而是忙不迭自后追来的武林盟人声音此起彼伏!鬼淳这才发现,血宫里还有熟人——看到这些人,血宫被打开,他也不惊奇了!

    “龙堂主,你手中搀扶的……莫非就是这鬼魑教的主人么?”枫国的十三王爷,眸光犀利!他身旁枫国的大内高手们,都是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霍安之所以亲自前来,实是西域与枫国是紧邻,再加上关于神剑的传说!他其实是替霍奚而来!

    鬼淳心中的不安再起,觉得东陵傲竟是浑身冰冷的……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不安!他看到了枫国的人,便再次朝‘熟人们’看去——只见南禾紧靠在月长老身边!眉头紧皱,一脸嫌恶的看着石宫中的巨大池子!不止南禾如此,黑压压一大群人都是如此!

    鬼淳冷冷看着他们,慢慢朝池子后退——众人本想追他,可碍于这座池子太恶心,腥臭味实在太难闻,故而都只是小心翼翼的朝他和东陵傲逼近!仿佛不断有人说,‘把鬼魑教主交出来’,‘把黑陀神剑交出来’!

    鬼淳一边倒退,目光一边开始朝石宫搜寻,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见到蛇绛和清释的身影——忽然,逼他最近的一个武林盟人惨叫一声,晃了晃身子便倒了下去!

    一个倒下后,便有第二个……最为令人惊骇的是,那些倒地的人并未死去,而是疯癫的朝石宫中的池子爬去!

    ‘噗通’一声,最先爬的人便落入水池!原本只是黝黯一片的巨大池子,霎时掀起一阵血腥味,这是一种新鲜的血……众人也不知怎么了?只觉得脑海嗡嗡作响,仿佛所有的意识都被这座石宫震慑了……

    随着‘噗通’落水的声音越来越多,忽然有人极力喊了一声:“不好!此乃嗜血宫,大家要摒除杂念,收回心智!”

    说这话的人,正是馥洛族的长老月微子——他此刻也早已是双目血红,死死盯着池子!在那池子冒起汩汩水泡时,石宫四壁竟也慢慢多了一些无名的光影!

    石室光影没出现还好,这样似有若无的光晕,让巨池的景象越发可怖,但见满池鲜血汩汩而出!最最令人瞪目结舌的是,在这血池中竟有无数的骷髅和新鲜的头颅,不断涌动,不断翻滚——仿佛十八层地狱的油锅!

    月长老的警告,并没有给人任何帮助,反而让石宫越加纷乱!不过这也是常理之中的,但凡来此的人,贪婪早已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否则这些人也不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鬼淳看着这些人,心中竟也寒了起来——不过他自己也深觉奇怪,往常一踏入十地宫,便觉恶心腥臭!如今自己也在这里,为何神智会异常清醒?还有体内的真气,是怎么回事?

    趁着众人失常,鬼淳忙侧耳对东陵傲唤道:“主子?主子?”

    正当鬼淳压抑着心血起伏,意图伸手把上东陵傲的脉象时——众人身后的石宫宫门赫然阖上,随之光影消失的无影无踪,石宫骤然间便陷入一片黑暗!

    出口突然被堵住,一片惊骇的死寂过后,取而代之是无数的喊叫声,以及兵刃的交接声!

    鬼淳寂因为离这些势力较远,一开始便摸清了大概路径,故而在众人陷入恐慌和求生本能时,他只是朝里退去——他脑子很清醒,这或许源于自小的杀手生涯,亦或许鬼魑教本就是养育他的地方!他内心的那股力量,让他再次紧紧覆上东陵傲的手腕——“主子……怎么会这样?”

    鬼淳内心陷入震惊和无言,似乎怔了很久!这段时间,仿佛耳边自相残杀的声音也渐渐消融……

    当光影再度慢慢映现时,石宫已是血流成河,不管是血池,还是宫邸,到处都是尸体……活人的喘息,屈指可数!

    不知如何而来的瑰丽石门,投射出来一道阳光似的光,也是这些尸体生前很想看到的光!

    恍如午时的阳光,透过坠满了浮雕缕金花纹的高阔窗棂照进来,石门那五彩的琉璃在明亮光滑的金砖上折射着瑰丽的色彩,层峦叠嶂,透着富丽堂皇的繁华图案。

    “姥姥,有这么多新鲜的血,我可以多做几天人了!”娇笑的声音落下,血池里浮上一个少女——她厌恶的拍打那些骷髅,却在摩挲那些新鲜的尸体时笑颜满面。

    “沐浴的时候,别说那么恶心的话。”瑰丽的石门旁,传来一声柔柔的声音。

    血池里的少女,抬头朝石门看去,可她的双目毫无神采,竟是个盲女——而她所看的方向,光影中走出一个浑身素缟,全身白绸的女人!她对这白绸女人,娇俏的吐了吐舌头——原本应该很好看的俏皮神情,可在她满是鲜血的脸庞,是在太过惨烈……

    只听一声作呕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盲女愣一下,咬牙道:“姥姥,她怎么这样啊?”

    “是你太恶心了!”姥姥的声音,徐徐道:“还不出来?”

    少女无奈,对姥姥身后的人哼了一声,终是‘嘶’的一声如蛇吐信,妖娆游过尸体,纵身跃上台阶——她长发垂胸,裸着胴体便走了出来!

    倏地一声,姥姥手中飞出一块红绸,冷冷道:“蛇绛,人不是这样做的!”

    蛇绛‘哦’了一声,乖乖用红绸擦拭自己的肌肤,擦拭干爽后,她又直接用那件红艳似血的红绸做长裙!虽然随意,但纯正的艳红正好衬托出她白皙诱人的肌肤,仿佛是一张纯白的宣纸上怒放着一抹娇艳的红花,绚烂夺目!

    “姥姥,她答应了么?”蛇绛酥胸半露,隐约透出柔嫩的雪白肩颈,边问便四处在宫中嗅着什么?

    姥姥没回答她,只回头朝身后倚靠在石壁的女子道:“清释,你看看,这就是世间的人……和六十年前的场景一模一样!”

    清释脸色惨白,似乎透不过气来,轻轻的摇一摇头:“灵蛇姥姥,你无所不知,你的筮术是天下最好的,你想怎样便怎样吧!我只想最后问你一句,他……是我哥哥吗?”

    蛇绛在一旁嗤嘲道:“你这女人,身边那么多男人,干嘛还揪着鬼淳寂不放?”

    清释没有理她,只是看着眼前的白绸女人:“姥姥,他是吗?”

    灵蛇姥姥阴沉的笑了:“他是你哥哥也好,不是你哥哥也好,对你来说真的重要么?”

    “就是!死都死了,重要么?”

    “蛇绛?”姥姥回眸低啐一声,蛇绛忙吐吐舌头,蜷缩在一旁!

    蛇绛似乎想起更为重要的事,忙继续伏地嗅着那些尸体——焦急的喊了一声:“姥姥,臭小子不见了!”

    “不见就不见,有什么好急的?”姥姥微微冷道:“大不了,就是被曼陀罗吞噬掉了!”

    蛇绛尖利的一声叫:“黑陀娘娘,你可别吞了臭小子!不要啊……臭小子的血不好喝,一点也不好喝!”

    蛇绛趴在血池旁大喊,可与其说她是哭求,还不如说她是在唱曲——只听姥姥蹙眉道:“好了好了,人也不是这样哭的!”

    蛇绛止住声音,小声道:“人是怎样哭的?姥姥……人家真不要臭小子死,你让黑陀娘娘把他还我吧!”

    “你再吵,我就把你扔出去!”姥姥不耐道。

    蛇绛忙摆手:“姥姥不要!姥姥已经把我娘扔了,就别扔我了……外面的人都很坏!”

    “既然人都坏,你还心心念念‘臭小子’?”

    蛇绛嘟起小嘴:“臭小子冷冰冰的,可他不骗人!”

    “闭嘴!”姥姥冷喝一声,待蛇绛噤声后,才回头对清释放缓语气道:“怎样?考虑好了么?”

    清释看着她,看着她唯一露在白绸外的明媚双眸,脸上的笑容恍惚得像梦魇:“姥姥,他真的会来么?”

    “姥姥只通灵蛇之明……他会不会来,就要看你在他心里有多重!如果不重,你活着又有何意义呢?”

    清释看着看着,眼神茫然了一些,她不自禁的抚上额头,身子晃了一晃:“灵蛇姥姥,你可是神仙?”

    “是神仙怎样,不是神仙又怎样?”姥姥呵呵笑问。

    清释倚着石壁,似乎浑身无力已极:“神仙,神仙无情……却可以永生,是不是?”

    蛇绛回头张了张嘴,看了姥姥一眼,终是又闭上了嘴!拖着艳丽的红绸,继续翻找她想要的尸体……

    “那你觉得,你心中那人是否无情呢?”姥姥轻笑道:“其实这个答案很简单不是么?你只要照我的话做,你就能找到答案……”

    轻轻放下手中包袱,清释合上双目:“姥姥,如果他不来……请把墓地的下落,告诉鬼淳好么?我只想把衣服在他墓前焚化……”

    “其实他的墓,离这里很近。”

    清释一颤,喃念道:“原来他葬在西域?我早该想到的……我找遍中原,竟然忘了父亲也会葬他……”

    “东陵傲?在他心中,除了建立新的王朝,除了解除诅咒……这算是唯一的亲情了吧?”姥姥轻摇头,嗤嘲道:“你真以为,他还会有多少亲情?”

    “臭小子,臭小子……”细声细气的声音,在那里呼唤道。

    清释抓着包袱的十指,紧了一紧:“姥姥,你方才答应过,一定会让鬼淳出去的……是不是?”

    看过去,便见蛇绛整个人钻在一堆尸体中!看到这样的场景,她再看看血池里的可怖景象,身不由己的颤栗起来!忙甩去脑海中的念头,惨白着小脸,竭力镇定道:“如果你骗我,我是不会心甘情愿进入这个池子的!”

    灵蛇姥姥轻轻笑着,还是那柔柔的语调:“自然是!”

    “如果我的血,能让黑陀剑复生……那么,请你也放过柔姬。”清释蹲跪在地,又将那包袱抱入怀中!

    “鬼淳寂的命,我给你留下便是了!至于什么柔姬,她并不在西域……”

    “太好了!姥姥,你放过臭小子了!”蛇绛刚从尸体堆里爬出,闻言惊喜,一瞬间便游弋到灵蛇姥姥身边!转头对清释道:“跟你说过几遍了,这里没有什么柔姬!你定是被人骗了!”

    姥姥见她又来插嘴,又是一声低啐!蛇绛忙道:“姥姥,我不说,我不说了!”

    “蛇绛说得没错!你确实被人骗了,”灵蛇姥姥回眸看清释,阴沉道:“世人为了野心和欲望,真是用尽心机,使尽手段……那柔姬,不过是配合她的爱人,给你演这一场戏罢了!”

    “你说什么?”清释不明白,却又隐约有了些感觉……

    “你真以为,柔姬知晓东陵久渊的下落么?”姥姥哈哈一笑:“可真好骗哪,你怎么还不明白?为何世人只知他死,却都不知他的葬身之地?”

    见清释呆若木鸡,灵蛇姥姥又哼笑道:“因为只要是人,都被抹去了那段记忆……亲手葬他的东陵傲,亦是如此!没有一个凡人,会知晓东陵久渊的尸骸墓地!只有你,你接受了他的真元之气,他生前的臆念,是你永远无法割舍的!所以,你活着会比死了更痛苦……想来,这是东陵久渊也万万没想到的了!”

    第二百章大结局(上)

    清释把脸贴在包袱上,过了很久,才如梦呓般的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哥哥?”

    她轻轻呢喃着,眼泪便无声落了下来!可听到这样的事实,她心里竟没有丝毫怨恨,只有无尽悲戚,甚至是遥不可及的暖意……

    不知何时,蛇绛已经游弋在清释脚下,沾起她滴落眼泪,放在舌尖舔了舔,蹙眉道:“原来人的眼泪……是这样的呢!”

    蛇绛直到被灵蛇姥姥扯过去,才怯生生道:“姥姥,她的血……真能让黑陀娘娘复生么?”

    见灵蛇姥姥不理她,她又道:“这已经是第三个了!您的女儿和孙女儿都不行……她行吗?”

    “你的话太多了!”语气冷冷,灵蛇姥姥瞪了她一眼!她这一生气,指尖漾动红色的光芒……

    一惊之下,蛇绛忙后退数步,她刚站定脚跟——清释已放下手中包袱,缓缓朝灵蛇姥姥所画的红光走去!芒阵中心,她发丝浮飞,一身青衣当风,一步一步朝血池走去!

    对于蛇绛来说,这并不是稀奇的事——这样的场景,她早就感受过!她知道,能让姥姥亲手画地的生人,一定是黑陀娘娘喜欢的血!如果是那样,黑陀娘娘便会浮出血池……这是二十多年,才能出现一次的场景,比一般的血可有意思多了!

    正当清释要跨入血池时,一道黑色的身影直至朝红光撞了过来!可是无声无息的撞击,让黑影被一股巨大的冲力震了回去!

    “臭小子!”蛇绛忙循着气息奔过去,伏在被冲力震得不轻的鬼淳身上:“臭小子,我总算找到你了!你别再去了!那是姥姥的嗜血阵……你冲不进去的!”

    “回来!”鬼淳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场景!其实他的意识多半是清醒的,他想知道她们究竟要做些什么?他想知道主子为何会没了气息?可一切都没想通,一睁眼便迎来这样突兀的场景——这个女人,就这么想死?

    红光中的清释,在踏入池前回眸——鬼淳,这哪里还是那个冷心冷情的鬼淳寂?她凄然笑着:“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只是觉得孤单,觉得你可以利用……便用了!所以我死了,你就可以解脱了……鬼淳,这样不是很好吗?”

    清释这一番话说得薄凉寡情之极!鬼淳的目光似是能喷出火来,他早已甩开蛇绛,可他以掌心触及结界,便是掌心燃烧!以手臂去撞,便是手臂灼伤——只见他又气又急的喊道:“那我不想解脱……不想解脱!你给我回来,快回来!”

    清释唇角带着浅浅的笑,终是闭上了双眼——原来血池和池壁之间,是有一级一级的阶梯的,青色的裙摆沾染粘稠的血液,她的脚尖才触及池面,便有一道吸力席卷了她的身子!仿佛是漩涡,仿佛是有迫不及待的力量在拉扯她!

    “清释!你回来!你回来……”

    耳边,鬼淳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清释的心,似被浓郁的血腥蒙蔽!她残存的一点意识,缓缓瓦解……

    忽然,池中有一团光芒迸出,光芒所到之处,瞬间就将血池冲天打开一个缺口——只见一把通体黑到晶莹剔透,笼罩在金光中的剑,仿佛刹那间腾空出世!

    灵蛇姥姥缓缓道:“果然是这样!曼陀罗,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她的血,果然是你的终结啊!快,快吸了她的元神,只要解除封印……就没人可以束缚你了!”

    黑陀剑似是能听她的话,剑尖横转,便绕着清释头顶旋转——很快,便有一缕莹白的气息自清释身上绕了出来!

    鬼淳的声音已渐渐嘶哑,蛇绛紧紧抱着他的腰——坚决不让他过去,就在清释脸色变得透明时,只听一声果决的“破”,自外传入石宫!

    灵蛇姥姥浑身颤了一下,身上的白绸便似被狂风舞动!但听她急喝道:“蛇绛,快去放下九天石!”

    “姥姥?”蛇绛手臂还是没离开鬼淳,僵呆道:“放下九天石,这些人都出不去了……”

    “快去!”

    “不,姥姥……”

    “蛇绛!”灵神姥姥因为恼怒,瞳眸泛起阴蓝之色……

    蛇绛惊白了脸:“好,姥姥我去!”她紧紧拉住鬼淳道:“臭小子,你快跟我走!我送你出去……”

    鬼淳意欲挣脱她的手,无奈她是附注了全身的力道在拉扯!灵蛇姥姥一边帮助黑陀剑吸清释的真元,一边不断朝宫门看,怒吼:“蛇绛!”

    蛇绛浑身颤抖,刚将鬼淳拖了几步——便见宫门处,渗进一道莹白柔和的光芒!光芒一旦渗入,便将灵蛇姥姥的红色结界打开一个缺口!

    “啊!”血迹自灵蛇姥姥面上的白绸渗出,她倒退几步,重创的跌坐在地!结界已破,姥姥瞪大眼睛,朝那云裳轻飘的男子看去——“水华?又是你……”

    这时候,鬼淳已经一把将清释自血池拖了上来,他扯过她的身子箍在怀中,声音有些颤抖:“你是疯了么?你是疯了么?”

    然而清释已然昏迷过去,双目紧闭,脸色分外苍白,两颊也微微陷了下去……但见千逝对一切的血腥场面视若无睹,缓步上前,对鬼淳伸出手:“走吧!”

    鬼淳刚抬头——便听灵蛇姥姥在那里哈哈大笑:“水华!你以为,你还有能力带走她么?”

    千逝绝代的侧颜,若神祗一般沉静,剑眉若蹙:“六十余年了,我道你当真悔改……罢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她,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为何你这话,说得和清释如此之像?”灵蛇姥姥嗤嘲道:“你不是自诩修道么?怎么?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她……不会也动了情吧?”

    “冤孽。”千逝淡淡扫她一眼:“自己堕入魔道也就罢了,还引诱黑陀……你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代价?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愿意的!她心甘情愿的!”灵蛇姥姥边说,边哼笑道:“你说我何错之有?这些人,都是因为贪婪而来……有的为自己,有的为主人,不是么?黑陀要出世,清释要以身试法……这世界本来就公平!讨要些代价,也是理所应当!真要怪,也要怪你们这些修道之人寡情不是么?不过你会来,倒真真是有趣!”

    “短短几十余年,尘世因你而浮沉变幻,你倒是推得干净!”千逝眼底清湛:“你如今又处心积虑的引诱黑陀出世,难不成要重蹈缅凉覆辙?”

    灵蛇姥姥眸光隐动,语气阴郁道:“水华,我问你是否动情了……你为何不正面回答我?这是拿尘世搪塞什么?哼!男人果然都一样,不管是人还是妖……东陵玉臻,他当年也和你一样!就知道搪塞我……就知道搪塞!”

    “他已轮回转世,你却执迷于世……已经六十年了,为何学不会放下?”

    “放下?我为何要放下?是他负了我……”

    “你很清楚,东陵玉臻是人间帝王!他虽负了你,你又何曾没负旁人?墨夷箫因为你,负了多少女子?照你这么算,卫国丰裕公主自尽缅凉,也该由你承担了!”

    灵蛇姥姥哈的一声笑,缓缓朝千逝靠近,讥讽道:“水华,你也管起这些红尘俗事了?六十年前,你不是还很不屑么?我明白了,定是如今你也有心系之人了吧?哈哈……可惜啊!就算你现在带走她,也晚了!”

    “她阳寿未尽,不该死!”

    “不该死,不代表就该活!”灵神姥姥语带恨意,冷笑道:“她是黑陀的血引,就是不死怕也难活了!怪只怪,你来得太晚了!哦,这也不该怪你……只怪你法力不如前了!听蛇绛的母亲说,你曾与这小丫头一夜夫妻了是吧?这会不会,是你法力不济的原因呢?”

    听到灵蛇姥姥幸灾乐祸的声音,鬼淳的灵台恍惚一瞬——就是这一瞬,鬼淳只觉得自己被人凌空甩出!他抱着清释,有些措手不及——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在石壁上摔成肉泥时,只见一道纯白柔和的光影横档在石壁前,刹那间一股软劲便托了上来!

    “水华,你自身尚且力不从心!还想拖着两人走出十地宫么?”灵蛇姥姥在后面怒喝:“你带走她,也不过是具尸偶……何苦来着?你若再不放手,休怪我玉石俱焚!”

    “王朝变幻,你的诅咒早已破解!青龙王朝不是煜嬃,卫风也不是东陵玉臻……你就是让黑陀剑出世,又能如何?”千逝指尖迸出白光,挡在灵蛇姥姥和黑陀剑之间:“缅凉之役不会重演,世间也不会再让你随心所欲!”

    灵蛇姥姥哈哈大笑:“是吗?那可说不定!只要墨夷楚澜有了黑陀剑,我就不信他成不了世间共主!”

    千逝剑眉蹙起,过了一会儿,他语带笑意道:“原来,你是把对墨夷箫的愧疚,都加注到楚澜身上了?不错,你这般知错,也算有愧疚之心……”

    “我没有愧疚!谁说我有错了?何来什么愧疚?”灵蛇姥姥似乎对这话极为恼怒,情绪失控了起来!

    “若非如此,你为何让月微子助楚澜!”她越是如此,千逝便越是沉静!

    “那是他自己私心作祟……与我何干?”

    千逝淡扫不远处的月微子:“你明知他年轻时爱慕画生,偏让画生以血祭剑……如此所为,不都是栽赃给煜嬃王朝么?东陵皇族也算背负了你的罪孽,你何其可恶?”

    “我再可恶……比得过东陵皇族,比得过东陵傲?”灵蛇姥姥嗤嘲道:“他可是拿亲生子嗣来赌,拿江山来堵!那可真是大手笔啊……所以说,这世界有时也是公平的!他以改朝换代来破我的诅咒,我是输得心甘情愿!”

    千逝见她执迷不悟,冷道:“东陵傲至死,总算有过人性……你呢?你死不悔改,甚至依附死尸造孽!”

    千逝话落,灵蛇姥姥身上的白绸,便应声扯裂!只听她尖叫一声,癫狂怒吼……

    鬼淳尚未看清什么,便见血池中的那把剑旋转猛烈了起来!幸好有千逝在前边挡着,否则那血水还真要飞溅过来——此刻的石宫,早已被血腥的气味充斥!

    忽然,千逝手中的纯白光芒越来越淡!?却原来,黑陀剑已入了灵蛇姥姥手中——只见她深瞳寒彻,以最凌厉的剑势,将幽蓝剑光直直劈了过来!

    ‘噗!’千逝唇间一口血箭吐了出来,他身形晃动,仍强撑着挡在鬼淳和清释前面……

    灵蛇姥姥那深如幽冥眼睛,闪过一丝鄙夷的笑:“明知挡不住,还来挡?水华,你以为你还有千年修为么?如今的你,怕连个世间小妖都不如!哼,看在你也会痴情的份上……我就让黑陀剑把你仅剩的灵力一起吸了!”

    石宫霎时被黑陀剑散发出来的幽蓝光影笼罩,在灵蛇姥姥第二剑使出时,却听‘啊!’的一声女子惨叫起来!光影稍顿——千逝手臂已接住了一个女子!

    “妹灵?”千逝微抿的薄唇,又落下一缕鲜血!

    他撑着身子,将浑身是血的芙蕖放倒在地——眼神有着显而易觉的震惊!不说是他,就连灵蛇姥姥都怔愕了!一时间,黑陀剑托在她手中,僵了一下!

    “真是报应不爽!水华,你方才说我什么来着?负人,原来你也欠着情债呢!”灵蛇姥姥大笑:“你给清释挡,这雀妖来给你挡……因果循环,真不错啊!刚刚有人给你挡剑,我看第三剑谁给你挡?”

    话音倏然冷厉,但见黑陀剑的幽蓝光晕又烈了起来!千逝在先前那一剑便受了重创,此刻若躲,便是将清释和鬼淳暴露在剑气之下,一时间只是冷冷看着——

    就在第三剑,凝聚了灵蛇姥姥的掌风挥出时,一道紫金色的身影横空握着了剑锋——只见黑陀剑悬在空中,不减半分力道,却也落不下来!

    灵蛇姥姥躲闪不及,随着紫金色的光亮洒入,黑陀剑竟被那纯澈深远的神力吸了过去!恍如破云而出的阳光,涌进所有角落,涤荡去血宫中的所有暗影!

    “你是……”灵蛇姥姥双目圆睁!

    那银发及地的男子,声音轻缓若笑:“本座正需一道魔戾之气做花肥,不如就用你可好?”

    “明……明王?”灵蛇姥姥万万没料到,他真会出现!如果说一开始还不确定……那么在清释被画入她的血结中,她便确定他不会来了!可他竟在这时候出现了……

    血液四射,眼前仿佛有嫣红如血的红梅跌落,灵蛇姥姥的声音越来越轻——她仿佛有所顿悟般道:“我道你这老成精的神仙,是不可能来的!却原来引你下界的是他……这妖非妖,仙非仙的莲花精……哈哈哈!就算我灰飞烟灭又怎样?入了十地宫,黑陀剑气在此,神仙也照样惹得一身污秽……”

    “本座道是个狂妄的下界小妖,却原来还是个疯的?”

    明王凝在唇角的笑意不曾减淡半分,直到紫色罗兰般的瞳眸淡扫一眼黑陀剑,才又轻吟道:“蔓荼罗么?既然连自己的血脉都分不清……自然是永生封入结界才好!”

    明王话落,一道紫金色的光便笼罩黑陀剑,只见黑陀剑颤了几颤,在他手中化为点点黑色碎光,湮灭在血池上……

    第二百章大结局(下)

    眼前的人,有着如紫琉璃般的瞳眸,如丝般的及地银发,仿佛几年来的岁月,不曾在他年轻的脸庞落下丝毫痕迹——他是那样的美,美到万物在他面前失了颜色!

    清释一动也不敢动,这是梦……是从未有过的梦?

    见他将手缓缓抽离,她忙拉住他的手,无声的落着泪:“别走……哥哥?”

    明王神色稍霁了些:“尘儿,随我回去可好?”

    清释浑身一震,直直看着他,既不开口,也不点头。

    “你怎么了?”明王伸出手来,微凉的指尖贴上她的手腕。

    “你是明王?”清释侧着头,轻吸一气:“对,明王是银发的……明王不是哥哥。”

    明王眉间有了一丝笑意:“尘儿,我是。”

    清释轻摇了摇头:“可我不是尘儿,我不是……明王大人!”

    静静注视着她,明王也难得的轻笑了笑:“到底是你元神初聚,尚未清醒……还是你记得回来的路,却忘了人间的距离?”

    清释心中莫名发憷:“明王大人,我死了吗?”

    明王伸指拂过她脸颊:“尘儿,随我回去吧,如此就再不用受俗世的忌恨恩怨和生老病死。”

    “是否我还没死?我没死是不是?可为何我不会痛,毫无知觉?”

    “随我回去,回去就好了。”明王甚是有耐心地等着她……

    轻轻将手抽离,她抬起头:“明王大人,我不是尘儿……我是清释!”

    明王只是凝看她,带着淡漠温度的手指滑过她脸侧的青丝:“你是清释,也是尘儿……你被黑陀剑打碎了元神,忘了上界元神的记忆。如果你喜欢,我唤你清儿便是。”

    清释怔怔半响,呢喃道:“唤我清儿,再唤两声给我听听?”

    对这近乎任性的要求,他依言低唤道:“清儿,清儿……”

    清释闭上双眸,忽然将他拦腰抱住,抱得很紧很紧——直至一切都静止,寂静无比!她才睁开了眼眸,眼底含泪,直视这双妖冶瑰丽的紫瞳:“你不是……你果然不是他!你是神仙,你是明王……你绝不是他。”

    带着凉意的手指从她脸颊滑过,他笑:“清儿?”

    清释咬白了樱唇,终是清了清嗓子:“明王大人,你不必唤我清儿……你是明王,你不是哥哥……”

    “明王和东陵久渊,有何不同?”他紫瞳流过一丝讶异。

    清释没有回答,只是凄清笑笑:“明王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您法力无边,可以帮我一下吗?”

    静静看着她,明王并不开口……

    清释也顿了顿,因为她每说一个字都能扯动心的悸痛:“我知道我活不了了,也许我已经死了!可是不管我死后怎样,请明王大人允许……让我找到他的墓!不会太久的……我已经知道他在西域,一定可以很快找到的!”

    明王只是注视着她,似乎过了很久,他唇角才浮出一丝笑容:“你不用辛苦去找,我可以告诉你墓地——不过你的修为不够,若要下界,必得回到本体肉身,若是那样你就要继续受那红尘煎熬……轻生不得,甚至要孤独百年。”

    清释一手捂住心口,一手用力撑在榻上,眼眸再度含了水雾:“我要去……”

    明王那泽如紫色罗兰的深瞳,定定凝绞她:“还有,你元神已碎!若是再受那红尘沾染,百年之后去不得地狱,也回不了天庭,而会变成一块无知无觉的石头,也许会再历千万年的孤独,才能修成正果……若是你就此作罢,我便保你回须弥界!”

    清释察觉到了一丝僵持的气息,她莫名的心悸,觉得明王已经不高兴了!可是明知如此,她还是仰起脸笑了笑:“如果真是这样……我还是要去。”

    明王没有回答,只是向她伸出手,抚开她肩上的一缕青丝:“我会让尊者放慢脚步……这一路,你都有考虑的余地,随时可以反悔!”

    清释迈下床榻,缓缓朝门外走去,忽听身后的明王轻叹一声……

    刹那间,她身形微僵!没有缘故的,她就是回眸了……只是这时候,身后的明王如同蒙着一层轻雾!任由她倚着门扉看去,也只有迷雾般的寂静!

    在门外尊者的恭候下,清释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光影中……

    光影浮动,明王身旁却现出了一个白袍弥陀:“明王归位不易,要三思啊。”

    “迦叶可知,辰星君脱出肉身,过了三十三重天……”

    “我佛慈悲,他见到了明王的情魂……不过他阳寿未尽,这段境遇已经抹去,他如今仍是昭楚君主。”

    “迦叶可知,轩辕氏的情魂蠢蠢欲动?”

    “我佛慈悲,轩辕氏自锢情魂,这一缕情魂如今在我灵山灵湖……由优钵罗镇守。”

    “迦叶可知,优钵罗来自何方?”

    “我佛慈悲,下界水华,千年修为来之不易,如今脱出红尘,在我灵山潜心修炼。”

    “迦叶……何为慈悲?”幽紫的瞳光静静留在那一抹远去的方向,不见波澜,看不出悲喜,仿佛过了许久,他才微微笑了。

    “明王,起心动念,还望三思。”迦叶轻道:“你此番为她收聚元神,自身元婴已有逸散之象!世尊转告于你,望你归拢仙气;如若执意下界,自身都要被须弥界的忿咒反噬。”

    “如若那般,反噬多久?”

    “少则千年,多则三千年困扰。”迦叶面色沉凝:“明王归位不易,一旦此时放出三十三重天的情魂,元婴将随着你在凡间的岁月,而脱离你本尊……凡间百年弹指即过,可你却要在之后承受千年恨劫!”

    “这里,看不见昭楚王城。”鬼淳自长街上走来,对倚着门扉的清释轻声道。

    清释仰头对着他笑了笑:“鬼淳真厉害,刚回来就知我想什么……”

    鬼淳沉默,仿佛过了几百年的寂静:“今日集市,有中原客商说,昭楚国君……楚澜驾崩了。”

    心,有刹那间的刺痛,仿佛有种流光扯动了她的灵台,竟扯得她的神思一阵恍惚:“鬼淳?你是否相信,当日城墙上目送我们的那个人……是楚澜?”

    “那是早朝时辰,那是个布衣男子……而楚澜,是不会被任何私情羁绊的帝王!”他的目光,满是温柔宽厚。

    清释微合了眼睛,似是松了一口气,幽幽道:“在我十七岁时,有人对我说了一个梦……她很不安,想让我帮她筮占。”

    “你算了么?”鬼淳轻声回应,以示在听……

    晶莹的水光,沾染上她的睫毛:“我没算……只告诉她,善男子善女子百千万劫难遭遇……鬼淳,也许我们离开,她也在城墙上看着呢!”

    鬼淳既不开口,也不打断,只是极有耐心的伫立着……

    看着他挺直伟岸的背脊,清释唇角凝笑:“鬼淳,你还没用晚膳吧?”

    鬼淳点头,看了一眼她身后:“夕儿呢?”

    他话刚落,屋内便奔来一个小小的女孩,整个人抱住清释大腿,稚嫩的嗓音不断道:“娘……鬼淳叔叔回来了,娘可以教夕儿解‘冬雷震震’了么?”

    清释带着柔情,蹲下身道:“夕儿乖,叔叔还没吃饭,我们先给叔叔端饭……然后再玩,好不好?”

    粉雕玉琢的女孩儿,忙伸手拉住鬼淳的手,仰首道:“鬼淳叔叔,娘说你今日一定会来,她做了好多菜,都是你最爱吃的……夕儿给你打水洗手,你快些吃好么?”

    鬼淳深黑的眸子,有着单纯的,毫无旁骛的光亮——抱起夕儿,温和道:“好,我们一起。”

    深夜里,一盏昏黄的烛火。

    烛光下,清释笑靥轻浅的坐在榻旁,眼眸却笼着水雾:“鬼淳,十二个时辰之后,你就可以行动自如……你一定喜欢西域吧?这是你的故乡,这个地方确实很安宁。”

    “你要走,连夕儿也不要了么?”鬼淳浑身动弹不得,眼神近乎发狂道:“为什么?我说过,我会一直找,一定会找到他的墓……”

    “我知道,我知道……其实我一直知道他在哪里!”一行清泪无声滑落,清释站起身子,转身挎起一个包袱道:“鬼淳,今日是他的死祭……”

    鬼淳不可置信道:“你知道?你怎么知道……在哪里,你何时找到的?”

    “我之所以安居此地……便是因为他在这里。”清释一手撑着桌面,艰难的举步……

    “难怪你一定要安居在此处……既然他在附近,你做什么还要走?”鬼淳想撑起身子,无奈身子毫无力气!

    “夕儿已经七岁了,我本想将她抚养成丨人再走……”轻轻开口,她注视着那个已经安睡的小人儿,唇角浮出柔柔的情意:“可是鬼淳,哥哥最喜欢的地方不是这里……”

    “原来如此!”鬼淳用尽最后的力气,双目血红道:“难怪你前两日一直占卜,原来是他的七年死祭……你这是要为他移坟不成?你这个自私的女人……夕儿对你来说,也及不上他的尸体么?”

    “鬼淳,对不起……我不能带她一起去,她还小,她不认识哥哥……她也许会害怕的。”清释含泪微笑:“待她长大,请你再转告她,她的亲生母亲是绝代女子,是个很爱她的母亲……只是红颜薄命,在她三岁时便过世了。”

    “清释!”

    “外面好冷,这几天又总是下雨,哥哥说让我莫要将他忘了,所以他一定很孤独,一定会想我的……”

    “清释……”鬼淳无力的伏在榻沿,想去拉她,却怎么也碰不到!

    “鬼淳,你抵不过药性的……这不是三年前的毒,你将我做的菜都吃光了,自然会无力……好好睡一觉吧!”清释梨涡隐现,眸眶氤氲:“千万不要找我,你找不到的!你知道的,我是狠心的女人,若决议要走,定将?br/>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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