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郑朗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郑朗极不情愿的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声音让郑朗瞬间清醒了。“小朗,今天是你爷爷的生日,过来吃饭吧,大家都在呢。”是郑朗父亲的声音,三年前郑朗刚上初一的时候母亲就和父亲离婚了,郑朗不顾爷爷奶奶的阻挡,果断选择了跟着母亲生活。从那时起,郑朗就和父亲以及父亲那边的家人没有频繁的联系过了。但每年过年,爷爷奶奶的生日等重要的家宴郑朗还是要出席,今天又到了家族的大日子。
郑朗对于父亲那边的亲人没有太多的感情,他们在郑朗童年留下的,只有深深的阴影。在父母没有离异的那时候,刻薄市侩的姑姐婶子们就不断的挑母亲的刺,还不断的干扰自己的童年,并且美其名曰:小朗你有着我们老郑家的优良血统,你母亲并不能完全引导你走向正确的前途。现在你还小,正是学习的好时候,这个暑假千万不要出去瞎玩了明白吗?姑姑已经给你在数奥班报名了。(ps:九零后的亲们大概都知道数奥班这种毒害儿童祸害孩子童年的东西,讲一些小学生听不懂的初高中课程,还四处宣传数学奥林匹克开发智力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小九小时候就深受这玩意的毒害,学了还没p用,说多了都是泪啊。)郑朗自小就被灌注了一种思想,就是小孩子不能有自己的主见,自己的时间自己的精力,自己的一切都要服从英明的姑姑们的安排。所以那时的郑朗敢怒不敢言,只能把小学四五年的寒暑假都砸到了数奥班里,以至于到了初三毕业都不怎么会打篮球。并且姑姑们对于郑朗的小朋友们也有各种意见:小朗不要和那些天天在外面跑的野孩子玩,他们都没出息,你要好好学习,为老郑家长脸。这让小时候的小郑朗非常不解,为什么我还在上小学就要担着为家族长脸的责任了。天天窝在教室里的小郑朗身体非常差,他在五年级之前在和同学的冲突中从没有占过上风。满黑板复杂的数学公式看得小郑朗脑袋发晕,还好在五年级之后母亲力排众议,把自己从数奥班里解救了出来,让小郑朗享受了童年的尾巴。
郑朗现在一想到以往的家宴就无比头疼,姑姑们说教时盛气凌人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这次她们肯定又要抬着下巴,俯视着自己,对自己说:“你看人谁谁家的孩子,中考多少多少分,考到了某个市重点。再看看你,你现在又天天在外面野,落到你妈手里你算是废了。”借着这个话头,姑姑们接下来的节目会让郑朗更头疼,肯定又是对已经离开家门的母亲作各种评论。
郑朗不能确认这次自己是不是可以像往常一样,强忍着怒火不爆发。但是出于礼貌家宴一定要去,因为虽然姑姑们刻薄又自大,但是爷爷奶奶还有爸爸还是对自己很好的,这次家宴郑朗一定要出席。
郑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不高兴:“恩,知道了。”
“西华路上的小肥牛,二楼213,快点过来吧,大家都到了就等你了。”父亲那边的话筒里隐约传来姑姑们的声音“这孩子现在怎么这么不懂事,还要长辈等他。”郑朗暗自腹诽又在挑刺了,你们也没提前通知啊,随后应付了两句挂了电话。
恩,西华路,小肥牛,那不就是路对面离金帆船不到一公里的那个饭店吗。记得昨天晚上弦叔好像提过那里也是墨沫家的产业,不知道自己去了能不能给个八折呢。想到墨沫充满阳光活力的身影,郑朗不由得心头一跳。自己这是怎么了,真的喜欢上那个大小姐了?
简单的洗漱之后,郑朗套上了弦子给的衣服,又跑到门口的落地镜前很自恋的照了一会,最后感慨了一句,看来我长得还是挺帅的。郑朗的五官本来就很端正,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剑眉星目间隐隐散发出凌厉的气场,沾过血的眼睛又透了一丝邪魅。所以尽管郑朗的面容还稍显青涩,但是被弦子裁剪合体的衣服一衬托,倒也称得上是英姿勃发。
郑朗想了想,又把承天集团的胸卡从胸口摘下来塞到口袋里,他可不想让多事的亲戚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事。
出门之后,郑朗看着纤陌纵横的走廊发了愁,昨晚跟弦叔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格局,现在在这复杂的走廊里还真的不知道电梯设置在哪里。郑朗试探着走出去,五分钟后,郑朗终于在一扇质地古朴的红木大门前发现了电梯。郑朗钻进电梯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红木大门,这里大概是会议室吧。
郑朗出了电梯后没有想太多,一路小跑着冲到了小肥牛,推开包厢门后,几个姑姑的面色明显很难看。看到了郑朗的发型和衣着后,脸色变得更难看。
“小朗现在长大啦,会摆谱了,也会打扮自己了,看这衣服穿的这么帅,这发型也理的这么帅,没少花功夫在穿衣打扮上面吧,肯定没心思学习了。难怪中考才考了五百多分。”郑朗的大姑不冷不热的说着。
郑朗感觉很委屈,挂掉电话的十五分钟内自己就赶到了这里,根本没有拖沓。郑朗更没觉得自己中考五百多分少了,这在整个燕南市也可以算的上是中上的成绩。自己的发型也是直接从小学时期的板寸留起来的,不过是每个月简单的修修鬓角,根本没有刻意的打扮自己,不然早就有了女朋友了。至于衣服,哼,我没穿带血的过来是怕冲撞了老爷子的生日。
郑朗强挤出微笑和众亲戚们打招呼,这时候郑朗的二姑也发话了:“当时他爹妈离婚的时候我就说过,他跟着他妈不行,他妈根本不懂怎么教孩子,要是咱们家一直把他看大,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郑朗的二姑用一种怜惜的眼神看着郑朗。
郑朗握了握拳头,强行把自己固定在了爷爷左边主陪的座位上。爷爷对郑朗很是宠溺,郑朗没来之前根本不许大家开饭,这也加剧了大家对郑朗的成见。这时郑朗落座了,爷爷夹的第一筷子菜也到了郑朗的盘子里。
没办法,郑朗是除了远在上海的老大家的儿子外,家里唯一在老爷子身边的孙子,大家都必须顺着老爷子的意思。
郑朗看了看对着自己笑眯眯的爷爷奶奶,又看了看桌子对面一直在对自己和母亲品头论足的姑姑们。郑朗心里很无奈。
算了,他们爱说让他们说去,今天主要是来陪爷爷奶奶吃饭来了。好久没见爷爷奶奶,今天必须陪他们过的高兴。郑朗一直是个很有孝心的孩子。
“小朗啊,我跟你说,我们单位的那个大客户,北城百货的秦啸天秦总你听过没有,哦对了你肯定没听过。秦总家的孩子今年中考可是考了六百多,直接进了市二中。看看人家多争气。”郑朗的两个姑姑都是银行里工作的,平时多多少少总是能打听到些八卦,大部分是关于那些去银行办业务的大亨们的。
哦,秦总啊,我当然认识他,他家小子也快没爹了。当然,这种话郑朗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当众说出来。
“你跟人家孩子比比,你看你成天在外面瞎玩,玩废了吧。”两个姑姑还挺像说相声,一唱一和的。
郑朗父亲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但他也是从小被姐姐管到大的,竟然是丝毫不敢反驳。
行啊,回头我连他家小子一起做掉。郑朗不断增压的怒火只能通过想象秦家将来的惨状来发泄。郑朗也看到了父亲的面色,暗下决心,一定要自己闯出样子。
其实郑朗的姑姑们对郑朗的成见也不是很大,她们只是看着郑朗跟了他母亲生活,自己为郑朗铺设的完美未来完全破灭而感到十分不甘心。但是他们为郑朗铺设的未来是什么呢,郑朗记得刚上初中时姑姑们曾对他这么说:“小朗你要好好学习,将来学金融专业,回了燕南好接我们的班。”恩,没错,银行小职员,这就是她们给郑朗铺的未来。她们自以为在燕南银行体系内手眼通天,其实下一批下岗名单一下来她们就能明白自己到几斤几两了。
郑朗不待见她们也是有理由的。
过了一会,郑朗的两个姑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纷纷去了厕所,郑朗也借口尿遁,跑到厕所点上烟躲个耳根清净。
这时旁边的隔间传出了两个姑父的声音:“唉,不能不服老啦,现在我的前列腺是不行了。”
“姐夫,我听人说前列腺上的毛病喝点中药调调能给调好。”
“哦?是吗?回头你给我弄两幅药方吧。”
“没问题姐夫,过两天给你弄过去。”
“我家那口子说话真是没轻没重,小朗现在不是挺好的,我觉得与其让她们把小朗关在笼子里,还不如小朗自己闯出一片天空。再说了那人家的孩子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我也是这么觉得,但是我家那口子我劝不住啊。小朗他爹也不护着点。”
“小朗他爹也是两个女人一手带大的,这个家里阴盛阳衰,男的没有话语权啊。算了,我看小朗现在眼神里藏了不少事,因该能应付了。”
听到这里,郑朗不禁对两个姑父增添了几分好感。
紧接着姑父话锋一转:“我家那口子那天在行里值班,接待秦啸天来着,回家又数落我半天人家家男人怎么怎么能干。”郑朗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居然听到了关于秦啸天的情报。郑朗赶紧聚精会神的听他接下来的话。
另外一个姑父没有把话题往尴尬的地方引,而是岔开了话题:“那秦啸天去银行干什么了?”
“你也知道他们是黑社会,开了实业洗白的,最近火车站要搬迁,他开百货的那块地块马上就不值钱了,整个洗钱过程也会出现资金链断缺。所以他们要贷款。”大姑父对这些事好像很了解。
“地都不值钱了他拿什么贷款。”另一个姑父问到。
“好像向银行承诺了要吃下承天一块地拿到银行贷款,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郑朗听到这里,心情已经不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了,这条情报对于承天来说极其重要,没想到被自己在家宴的时候听到了。郑朗顿时觉得自己刚刚受到的嘲讽都是值得的。
有了这张牌,自己似乎就不用拼了命去对付秦啸天了。郑朗心情大好,看着两位姑父走出了厕所后,郑朗也轻手轻脚的回了包厢。
家宴后面的部分郑朗已经没有很在意了。他的心思已经飘到了金帆船里,墨沫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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