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感愕然,纷纷回头看去。
来人赫然是韩庸与郑妍。
桓彭和萧诺两方人马心头暗喜,那叫商雪的小女孩和韩庸很有关系,韩庸此来必是要带走商雪的,那么一切的矛盾便可转移到冯义和韩庸两人,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对他们来说恰有了浑水摸鱼的机会。
韩庸眸中杀机陡然一现,冷冷盯着冯义,口中却温和道:“雪儿安全哩,快到师父这里来。”
商雪骤然见到师父出现,心中愉悦,正要向韩庸、郑妍那里跑去,却见冯义黄衣一摆,已挡在商雪身前。
只听冯义回头歉然道:“冯某请姑娘暂留此处,冯某定会保得姑娘安全。”
商雪面露不解,轻轻道:“大哥哥你人真好,但是雪儿的师父来了,有他在没有人敢欺负雪儿的。”
冯义冷哼一声,手指韩庸道:“他是你的师父?”
商雪点点头,俏脸浮起一丝骄傲的笑意。
郑妍一对柳眉皱起,低声道:“这人是谁?”
韩庸眼神仍未从冯义身上挪开,凝重道:“‘靖狼府’的冯义。”
“啊”郑妍捂嘴惊愕道:“竟然是他,他又为何为难雪儿。”
“他并非是为难雪儿,而是因为看到了我,他便不得不把雪儿留在那里。”韩庸不去再和郑妍说话,大步走到冯义面前。
韩庸向商雪露出一丝微笑,说道:“雪儿就先在那里等会,师父料理一些私事便带你走。”
商雪点了点头,有些害怕的看着正与韩庸对峙的冯义。
冯义冷冷一笑:“韩庸,你终于让我找到了。”
韩庸眼神一丝不让的盯着冯义,说道:“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才找到我。”
冯义道:“你道我若是早早找到了你,你还能活到今天吗?”
韩庸不屑道:“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这时人人都已瞧出,两人之间的梁子恐怕是很早以前就已结下了的。
原来,在几年前,韩庸曾一剑废了冯义的亲生哥哥冯忠,冯忠本也是靖狼府中有数的好手,一手丽水刀练得相当不错,可是他在京师却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儿,韩庸偶然看到他言语挤兑一个外乡老汉,心生不忿,出言替那老汉解围,冯忠嚣张惯了,举刀便要把韩庸劈倒,韩庸当时技艺未臻大成之境,堪堪与冯忠斗了百余招后,一剑斩断了冯忠的琵琶骨,至此冯忠终身成了废人。
就是这段往事,郑妍都不太清楚,只是听韩庸略略提过一二,只知他以前和靖狼府的人有着过结。
而冯义因哥哥被废,一生前途无望,更是对韩庸恨之入骨,他冯义为人倒是稳重,功夫也远高于哥哥冯忠,只是宋辽一直征战不休,他欲报仇也未得其便。
此事相隔已有多年,事后冯义想起也觉哥哥有诸多不对的地方,倒不能全怨韩庸,渐渐把这事看得淡了,直到近些时候朝中权臣得势,国家又是承平日久,他靖狼一府也慢慢不为圣上重视,险些到了解散的地步,多亏府中主事者宋廷大将狄泰力谏朝堂,说宋辽之间貌合神离,谁也说不准辽人的野心,这才使散府之议罢免。
冯义经此一事渐渐对朝中弄权争势的伎俩大感厌烦,趁着朝中无事,向狄泰请了长假,漫游江南山川。
想来他在途中听说左道于九江的端阳大会,心生好奇,虽不欣慕草莽之中的豪侠,但只为瞧瞧九江的景色,也未尝不可。
这一日,冯义进了九江,沿河赏玩风景,无意间碰到商雪,以致有了刚才的一幕。
冯义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已经过去多少年了,我本不欲刻意找你麻烦,但是你一剑废了我哥哥,不嫌太过辣手狠心了么。”
韩庸淡然道:“江湖之上的争斗,胜者生、负者死,本就没有半点侥幸,何来狠辣之说。”
冯义黄衣真气鼓荡下,一字一字道:“好一个胜者生、负者死,韩庸近些年来名头极响,我倒要看看你比以前强了多少!”
韩庸面露残酷笑意,手按往腰间青渊,浑身势起孤云,这一剑还未刺出,就已令人心生惊骇。
“果然有点意思,希望你不要让冯某失望。”冯义眉头轻轻皱起。
场中高手如萧诺、桓彭等这时才清晰的看到韩庸的真正实力,青渊剑尚未出鞘,其剑意已经昭然若揭了。
两人蓄势相对,场中忽地静了下来,就是呼吸声也都被压得很低。
冯义黄袍一动,一袖饱含内劲的凌空拂来。
韩庸知他意存试探,孤云一势剑起,狠狠向冯义衣袖凌空处劈去。
冯义身子一旋,探出的衣袖倏地收回,身子猛地飞临韩庸上空。
韩庸不急不忙,陡然撤步挥剑,孤云一势由动而静,看似仓皇变招、却有偏又是那么符合常理。
冯义哈哈一笑,袖中掌力已生,一掌威猛无俦地冷然下劈。
韩庸苦心孤诣的孤云之势既成,便再也轮不到冯义欲想控制场面的念头逞威,青渊上挑,韩庸苍灵剑势悄然生成。
冯义料不到韩庸剑势如苍山灵水般浑厚无比,本欲一晃而过的一掌也唯有硬下头皮结结实实地印下。
只听“嘭”的一声响,韩庸飞身而退,脸上猛地现出一丝不自然的酡红,随即消散恢复正常。
而冯义飘然落地,意态洒然,只是面容微微凝重。
只看这点,便已知道,韩庸纵然剑法允称卓荦,但比之冯义掌力功法的浑然天成,终是差了一点。
冯义忽然讶道:“你的剑法相当不错,只此一剑足可令你自傲了。”
郑妍还是首次见到韩庸在与人比斗中落了下风,焦急之色现于娇颜,急声叫道:“庸哥……”
韩庸摆手拦下了郑妍的话,微微一笑道:“阿妍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转向冯义道:“冯兄果然名下无虚,韩庸说不得要再领教一二了。”言罢,剑势陡地一变,韩庸浑身上下势已满如这九江的风,随风飘散、无踪无迹。
一旁观战的耶律休哥生出历史重演的感觉,自己那日和韩庸放对,韩庸便用这样的剑势对付自己,自己思量再三终是被迫抢先出手,这下倒要看看那冯义如何应对。
那冯义笑容已经敛去,一身感官提升至巅峰状态,静静观察着韩庸的势。
韩庸本已肃容的脸庞却忽然笑了。
就在冯义再三思忖抢先出手是否正确的时候,韩庸一剑雪尘之势已然飞出,这一剑势,恰如飞雪点点如尘,无隙不入的剑劲如锥子一般钉进了冯义防御气墙。
冯义唯有一避。
韩庸朗声笑意当中,剑势转如沧海,惊涛骇浪一般的一连劈出数剑。
冯义已知自己因错估了韩庸的势,已经落在了下风,而他们这种级数高手的相争,身处下风是很难轻易扳回的。
冯义驭龙掌法全力展开,掌中含拳、拳中加掌,声势惊人处丝毫不下于韩庸剑势的瑰伟激越,奈何韩庸牢牢定住了势眼,其沧海一路剑势又是不死不休的攻袭而来,驭龙之掌劲一时实难再作寸进。
韩庸又是一笑,剑势依旧未曾改变,只是冯义的一对眉毛却又已皱起,但见沧海一势浩渺无垠、飞星一势空灵无从,飞星一势夹杂在沧海流转不定的攻势中已生奇效。
冯义闷哼一声,拳掌再施,拼争被剑劲所伤,硬和韩庸再对一招。
韩庸身躯一抖,暗叫不妙,自己剑势被对方真气一滞,已是难以为继,对方摆明了拼着受伤也要凭借着比自己深厚的内力硬对一招。
冯义得此空隙,掌法全力荡开,如龙驭九霄般,一掌拍向横空略来的青渊之上。
又是一声气劲交击的剧烈激响,两人纷纷飞身而退。
冯义面色苍白,显然已受不轻内伤。
而韩庸长剑斜倚,拿剑的虎口已是鲜血长流,本来在东盈客栈被刺客偷袭得手的肩头剑伤却已被冯义掌劲所逼,鲜血破痂而下。
郑妍、商雪同时娇呼,二女不约而同跑了过来。冯义叹了口气,也并未阻拦商雪,场中其他人都为这场惊心动魄的争斗惊得呆了,个个心中不免暗叹当真不愧是世间第一等的高手之间的比斗。
郑妍面露心疼之色,赶忙拿出金疮药来,韩庸拿手拦住了郑妍,一对眼眸仍是盯在冯义身上。
难道这一场比斗尚未结束?可明眼人都已看出韩庸略逊一筹了。
事实上,自两人分开之后,彼此的精气神仍旧是紧锁着对方,一旦对方神色间稍露疲惫懈怠,很可能便立刻出手夺下对方的性命。
这样一场争斗当真是令人惊惧!
冯义忽然皱眉道:“你之前受伤了?”
韩庸洒然一笑道:“不过是刺堂的小把戏罢了。”原来刚才韩庸与郑妍两人在东盈客栈寻找商雪三人时,韩庸因小觑偷袭者,肩头被刺伤,事后他仔细思虑后,猜想那两人必然是刺堂中人,藏在商雪的房间里,自然是要对他们不利。
冯义叹息一声,负手而立,显然已收了再作争斗的意思,说道:“韩庸,你我的帐从今天起一笔勾销,我敬你的剑法,今番一场剧斗,我冯义也算是报了兄仇了。”
韩庸哈哈一笑,转身又冲郑妍、商雪微微一笑,示意已没了危险。
郑妍不由又好气又好笑,眼圈一红险些滴下泪来,忙给韩庸包扎伤口。
韩庸正欲说话,忽然劲风压体,蓦然一剑仿佛来自地狱深渊般冷冷向韩庸咽喉处挑来。
韩庸心叫厉害,此人正是在自己与冯义争斗之意全消的当口全力出手,莫非又是刺堂的人,他心中这么想着,手中剑意陡然一盛,勉力架着来袭之剑。
“当”的一声,韩庸本就内伤颇重,再抵不住对方阴寒凌厉的剑劲,身子往后便倒。
郑妍惊呼之中,柳眉一竖,怒意勃发,拼死挡在韩庸身前,一套暮掌狠狠向那一身黑衣的刺客拍去。
那刺客已知刺杀之事难有作为,又感觉到身后冯义的精神已把自己牢牢锁定,冷冷一笑避过郑妍的掌法,挟起商雪,飞身而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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