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未知的事物很多,天地有多大,未知的领域就有多大,在茫茫俗世中,我们就如同扯线木偶一般被冥冥主宰所牵引,圣主明君、贤臣良将、富豪权贵、才子佳人……皆是一场虚幻、一出闹剧,徒被鬼神所耻笑!
——宁卫玄机
宣州,金友上传)
金谷府乃是宣州的第三大重镇,素有宣州“文都”之称谓,皆因为历朝的文臣之中有很多出身于金谷府,而在前朝大宣帝国时,更在朝堂之上出现了号称“金谷党”的文臣组织,其组织鼎盛之时,甚至独霸朝纲,外阜文官莫敢怨言。
时光莹然,改朝换代,大宁帝国取宣国以代之,在立国之初,开国大帝易凌云接纳护国首辅上官一孝的奏本,在金谷府驻军十万人马。这道奏章的本意,究竟是为了保护金谷府的“文都”底蕴,亦或是遏制类似“金谷党”的组织再次出现,恐怕现在只有还依然在世的上官一孝心知肚明……
如同朝代更迭一样,每个府城也有众多家族的兴衰,而现如今的金谷府,以四大家族为首,分别是卫家、颜家、万俟家、郎家。
卫家自然是先朝太宰公卫熹的家族,早在前朝时,就是当地的第一家族,如今更是两朝恩宠,任何人经过卫家祖宅,都要下轿离鞍,缓步而过,已示对卫家的尊崇。只是,因为太宰公遗训,卫家再无人出仕为官,似有隐居遁世之意,所以卫家的地位更多的是体现在身份地位上。
颜家,本是金谷府当地的一书香世家,虽然出仕为官的族人官位品级不显赫,可也算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家族势力。而真正让颜家一跃成为顶尖家族的正是大宁开国文成侯颜玉!
颜玉出生于大乱之时,幼年也曾考取过文提,可是不知何故,颜玉竟然弃文修武,凭借着过人的天赋资质,颜玉二十岁时武道大成,出仕辅保大宁开国帝王易凌云,那时,大帝易凌云四十有九,而护国首辅上官一孝二十五岁。等到大宁立国之时,开国大帝易凌云感念颜玉弃文修武,忠心辅保自己,加封其为开国文成侯!
自此,颜家嫡系一脉多居住在宁京城,而在金谷府留守的多为旁支,只是有一人却是例外,就是颜玉的原配夫人万俟氏。早在十数年前,一代贤臣开国文成侯颜玉洒然而去,当时刚刚即位的新帝易成康亲自来颜府吊唁,已示对开国功臣后人的抚慰。而老夫人万俟氏或是怀念故土,或是感伤亡夫,毅然搬离宁京城,回金谷府颐养天年,并且谢绝任何人等的探望,即便是喜寿节庆,也是很少露面,因此上,每年的老夫人寿诞,宁京的后辈都要安排与老夫人亲近之人来金谷府,为老夫人贺寿。
似这样,颜家虽在金谷府称为豪门家族,可是一个孀居的老妇人和一群旁支子弟,始终不能给人一种权势家族的威慑力。
万俟家就是颜老夫人的娘家,而万俟家原也并非一等家族,虽然和颜家联姻,可始终给人一种默默无闻的感觉,这个家族透着一种神秘感,异常的低调。直到一代曲魁的出现,在先帝朝时,万俟家的旁系子弟万俟修文一举摘得曲魁的头衔,从此踏上仕途,直到官居二品文贞尚卿、礼部经丞,至今仍在朝为官。
可是即便如此,万俟家族依然我行我素,丝毫没有因万俟修文身居高官而有任何改变,还是那么的低调,还是那么的神秘……
郎家!金谷府本地的土着家族,据传已在此居住了将近百年,这种时间上的积累,带给郎家的就是雄厚的经济体系,庞大的家族人口,根深蒂固的人际关系!
无论哪朝哪代,只要是在金谷府居官为宦,入衙当吏,皆要先暗中拜会郎家,若是能得到郎家在身后的鼎力支持,无论是政绩前程,或是荣华富贵,都是轻而易举之事!而在江湖上,郎家亦是颇有名望,不管是山泽巨寇,还是草莽悍匪,俱都要给郎家面子,否则……
经过了这如此长时间的苦心经营,可以说在金谷府范围内所有势力都已唯郎家马首是瞻,而郎家也就实际上成为了金谷府的第一家族,暗中掌控了金谷府!这也为现在郎峤自立为王,打起“覆宁祭天”的旗帜后,全部都向郎家宣誓效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而立国之初编入大宁军制的那金谷府十万驻军,也早就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逐渐成为了郎家的私军,只是在郎家未举事之前,明面上仍属大宁兵部管辖,但多也是听宣不听调。
天降大旱,异兆频生,郎家子弟、五秀之一的郎峤振臂一呼,立时间,十万精锐正式摇身一变成为了宣王麾下的第一军团,郎峤赐名为“宣义”,委任自己的族弟郎啸为“宣义”将军,统领“宣义”军团。
宣州,金谷府,一处民宅。
从民宅的外表来看,这只是一座极其普通的民居,甚至透着一种衰败落魄之感,但是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就是这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民居,对某些人来说,却是他们一生的噩梦。
宣王郎峤手下除了有“宣义”军团,和后续组建的其他三大军团外,还有一支很诡秘的禁军,人称“千夜卫”!这支禁军负责的事项很多,包括谍报、暗杀、刑讯…总之,一切见不得光的事情,都交由“千夜卫”暗中出手,正所谓“千夜”一出,地灭天诛!而这么一支对于郎峤来说至关重要的禁军总部,就设在这座民居中,有熟识内幕的人士,称之为“地府”!
“千夜卫”顾名思义,乃是由一千零一名死士组成,而且每一个人都以“夜”为姓,因此称之为“千夜卫”。不要以为“千夜卫”只是一般的杀人越货的悍匪、打家劫舍的恶人、欺下瞒上的兵痞!但凡是能够进入“千夜卫”的都是精挑细选,万中存一的精锐,虽称不上兵王、匪王,但是等闲的武者休想伤到他们分毫!
“千夜卫“是郎峤手中的一张底牌,因此,为了防范“千夜卫”有异变,在当时创建之初,就将其内部权限严加分化,使其所有首领能够相互制约。
“千夜卫”设大统领一名,总管“千夜卫”大小事务。下设四位副统领,分掌隐堂、暗堂、刑堂、卫堂四大堂口,各司谍报、暗杀、刑讯、守护,每一堂二百四十七名成员,另有八人连同四位副统领,合称“十二星象”。在这“千夜卫”中只有大统领和“十二星象”有权使用本来姓名,当然他们也有“夜”姓的名字,只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代号,他们平时不会在地府中以真面目示人,显然他们在明面上有着其他的身份,而剩下的人员则摒弃自己原来的姓氏,全部以“夜”为姓。
地府的零号房间为森罗殿,乃是大统领办公之处。
“夜天晓,消息打探清楚了吗?”此时节,“千夜卫”的大统领静静的坐在书案内侧,不过却倒转座椅,背向桌案。
在桌案外侧也有四把座椅,分左右坐定四人,皆是一身黑袍,遮帽罩住双眼。
“大统领!消息已然打探清楚,此次擅自行动的乃是暗堂第七组,该组首领为夜暴,另外还有…还有夜十三也随行在内!”坐在右首第一把坐骑上的黑袍人恭声答道。
“嗯?夜十三也去了?”大统领听到夜十三之名,略感惊异,“夜十三这个人素来不喜与人同行,之前交代的各种任务,都是他独来独往,怎么今次却改了性子?”
称为夜天晓的隐堂堂主正容答道:“大统领有所不知,按照我们隐堂掌握的信息,夜十三真实的身份与那家有仇,故此听说是去对那家下手,才会参与此次行动,至于为什么此次不独自前去,想是觉得自己的实力有限,所以才需要帮手。”
“是这样吗?”大统领即像是在询问夜天晓,又似在自言自语……
在场众人无人搭言,似乎早就习惯了大统领这种自言自语的情况。
沉思了片刻,大统领继续发问道:“夜天晓,此次应该不是夜十三或是夜暴的自作主张吧?说罢!是什么人的授意!”
“回大统领,此次行动乃是郎瑁大人的意思!目的应该是那个女子!”夜天晓似乎无所不知的马上回道。
“是他?”大统领面露不愉之色,显然是从心底里反感此人。
郎瑁,乃是宣王郎峤的亲兄弟,被郎峤封为无宁王,取杀尽易氏,永无大宁之意!郎瑁此人武道天资,二十来岁便已是内力大成,一身武学得高人传授、名师指教,又在军中磨砺数年,精通诸般军事,在整个宣州都称得上是一员无敌猛将!可偏偏这个人生性残暴好杀,贪图美色,早在未举事之前,便是金谷府一霸,平日里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少妇长女,增添了多少枉死冤魂,如此倒行逆施,自是恶名无人不惧、无人不厌!
“迟早宣王的大事会坏在此等蠢人手中!”大统领丝毫不惧疏不间亲的怒斥道。
“那我们是否上报宣王呢?”夜天晓问道。
大统领怒气不息的道:“那是自然!此等大事,你我诸位谁能做得了主,若是成了还好说,若是第七组出了什么变故,折损了‘千夜卫’!我看他郎瑁怎么向宣王交代!”
说到此,大统领噌的一声,站起身形,沉声道:“夜无形!你是暗堂之主,夜暴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千夜卫’的规矩,剩下的你知道怎么做了?”
左手第一把座椅上的黑袍人一拱手,“大统领,无形知道‘千夜卫’的规矩,无需大统领提点!”夜无形的语气透着一丝怒气,又有些许的蔑视,显然,夜无形与大统领之间并非和睦,应素有隔阂。
大统领丝毫不在意夜无形的态度,冷声道:“哼!知道就好!夜暴若是回来就不必再在‘千夜卫’里出现了!”
在场其余三人闻听,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好狠啊!按照“千夜卫”的规矩,私自行动要先受三百鞭刑,而后接受七窍通天之罚,即是全身上下用血槽尖刀放七个窟窿,任血流一个时辰,熬过去就一笔勾销,依旧供职“千夜卫”。可不必在“千夜卫”里出现,就意味着此人在受完刑罚后,会将其灭口,因为任何“千夜卫”的事都不得被外人所知!
“你!你别太过分了!夜暴是我暗堂的人,他的去留由我说了算!”夜无形也是猛然站起身形,一股威压逼向大统领。
只见大统领只是摆了一下袍袖,这股威压顿时烟消云散,“夜无形!莫忘了规矩!在这里,我是大统领!在宣王没有插手事务之前,这里就我说了算!按照‘千夜卫’的规矩,你有权质疑我的决定,但无权拒绝我的命令!”
“好!夜武圣!既然你如此处理夜暴,那夜十三呢?难道夜十三就免于处罚了吗?”夜无形暗自憋气,转移话题问道。
大统领闻听倒是笑了起来,“夜无形,郎瑁是蠢货,你也是蠢货吗?莫非你连‘十二星象’直属宣王裁决的规矩都忘了吗?”
夜无形连番被大统领夜武圣戏谑,显然是脸面挂不住,愤而自顾自的转身离场,就在他即将迈出森罗殿之时,大统领夜武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夜无形,你越来越放肆了,‘千夜卫’四堂会议,你想走就走,还有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下去之后我看你要好好地找刑堂堂主夜三千去学学‘千夜卫’的规矩了!”
回应“千夜卫”大统领夜武圣的只是夜无形渐行渐远的背影……
大宁帝国,岩州,天陀城。
原本应该是寂静无声的深夜,此时却被元主府阵阵的喜乐歌舞声所打断,而整个天陀城也显得与白日不同,日间还是战火硝烟阴云一片,到了夜里,却风云变幻,城外两万多的大宁军士竟然全部被俘收编,短时间之内,天陀城将得到休养生息。
在元主府大堂内正在推杯换盏,高谈阔论,一番热闹的场景。
在主宾席的居中坐定的正是建州原大宁定西将军鄂崇安,当下的他早已摘下斗篷遮帽,,只见鄂崇安,卷眉深目、尖鼻虬髯,一头淡金色长发,有蛟筋扎束,显得那么异于常人!
在鄂崇安左首坐定一人,正是天陀城元主、伯弋族族长拓跋炽。可能是酒喝得有些过,拓跋炽的脸上早已是通红一片,只见他一边拍打着鄂崇安的后背,一边说:“鄂…鄂将军,此次你…你大仁大义,仗义…仗义出兵,救兄弟…兄弟于危难,我…我拓跋炽及整个…整个伯弋族都感念…感念鄂将军的大恩…大恩!”
鄂崇安轻轻推了推拓跋炽,慢条斯理的道:“元主严重了!鄂某此来既是为了与伯弋族两家结好,也是为了报血海深仇,实在值不得元主盛赞。”
拓跋宏图坐在鄂崇安的下垂首,连忙举杯劝酒,道:“鄂将军高义!不管怎样说,此次平定大宁官军,完全依仗鄂将军的神机妙计,否则,怎能如此迅速彻底的获得大胜呢!”
鄂崇安摇了摇头,并未接拓跋宏图的话茬,惹得拓跋炽和拓跋宏图十分的尴尬。
“元主,外边廊下绑定的可是凤展飞?”鄂崇安突然发问。
拓跋炽揉了揉血丝密布的醉眼,仔细观瞧,看了半晌,笑道;“不错…不错!正是…正是凤…凤鸣天!”
听完拓跋炽的答复,鄂崇安起身离席,走向廊下,而作陪的拓跋炽、拓跋宏图等人一见,虽是一脸的茫然,不过也是亦步亦趋的紧随鄂崇安。
一众人来至廊下,只见凤鸣天发髻吊于廊下上梁的铁环上,双手并行用铁链锁严,低着头在那里一言不发,充耳不闻大堂内的歌舞升平。
鄂崇安对拓跋炽说:“恳请元主给鄂某一个面子,让人端三杯酒来。”
拓跋炽连称不敢,旁边早有人从大堂内端出一个托盘,托盘内依次摆放三个酒爵和一把酒壶。鄂崇安高声唤道:“展飞,你抬起头来,鄂某有话与你言讲。”
凤鸣天好半晌才缓缓的抬起头,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众人,一言未发。
鄂崇安用酒壶倒满第一杯酒,捧至凤鸣天面前,缓声道:“展飞,适才我等在大堂内饮酒畅谈,忽见你在廊下挨饿受苦,鄂某心中不忍,特此前来劝酒,望展飞莫要误会,只是劝酒,并非劝降。”说罢,将第一杯酒递到凤鸣天唇边。
只见凤鸣天双唇紧闭,微摇了摇头,冷冷的开口言道:“鄂崇安,你莫要如此,凤某有话要讲在当面,若是你能解我心中疑惑,莫说是酒,就是鸩药,凤某也痛饮三杯!……”
:“……郎瑁,字君圭,宣州金谷府人氏……武道天资,少而大成,转历戎马,渐成军胆……然瑁生性好杀,喜,脾气暴戾……实为金谷一霸後其兄郎峤叛逆,自立伪宣,妄称为王……封瑁为无甯王,前军大将……後为左安公所斩,无嗣,一脉绝矣……”
——後宁卫宽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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